「它有名了——霜雪。」


    「靳永貞,這名字隻有俗氣的你才配,本王的座騎自然得要個威震四方、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溫良玉的自戀實在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靳永貞無奈的搖搖頭,也不想想自己沒半點本事,就一個名字好聽有什麽用。


    隻見溫良玉撫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就叫它黑修羅。」


    黑……黑修羅?靳永貞困惑的眨眼看他。「它通體雪白,你叫它黑修羅?!」


    「為何它通體雪白就不能叫黑修羅?」


    她的心一突,被他問倒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果然腦子不好就是不懂得深意,本王是笑這天下芸芸眾生,向來隻見皮相,不見其心。」


    「玉公主,看不出你還會講道理。」


    「自然。」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頭,「不然像你這般從一而終的無腦也是苦惱。」


    「喂。」


    「別喂,不是要上悠然村,我與你一道。」他忽地拉著她往外走。「你也知道我長得這副國色天香樣,走在街上實在太過招搖,所以今日你就陪我坐馬車。」


    屋外張公公已經備好了馬車。


    這些年來,溫良玉每年歲末都讓人送了不少銀兩衣食到悠然村,當然這都是私底下做的,沒讓他人得知。


    或許是因為他內心有股不願承認的心疼與愧疚,他從沒開口要陪靳永貞去悠然村,但今天外頭正下著大雪,他不想讓她自己去。


    「可是我原打算速去速回。」


    「坐馬車一樣也能速去速回。我找墨寒給我們駕車。」


    駕車的是墨寒,若以他的能耐,確實可以速去速回。


    「玉公主,能夠波瀾不驚的開口要個高手替你駕車,這種大材小用之事,普天之下該隻有你做得出來。」


    「這是本王的本事。」


    「你的本事隻是投胎入皇室,若硬要說,這也跟你沒太大關係,是你父皇跟母後的努力。」


    「靳永貞,你怎麽越大越不像個女人,說這話也不知羞?」


    「跟你學的。」她不客氣的回他一句。「我還打算繼續學。」


    他雙手抱胸,好笑的盯著她,「學什麽?」


    「你抱名妓,我摟男寵。」


    溫良玉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為了你——就送你份大禮。咱們就再開間采月坊。」


    「采月坊?」


    「是啊!」溫良玉點頭,「就像摘星坊一樣,隻不過摘星坊是青樓,本王送你的采月坊則是小倌館。至於本錢就不用你出了,當成我送你的禮,一樣算上你一份。我看不出幾年,你就成r個富婆。」


    靳永貞的神色一愣,「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溫良玉點頭,「到時我也在采月坊弄個四知苑給你,讓你在裏頭翻雲覆雨,顚驚倒鳳……」


    靳永貞再也忍不住的伸手用力捂住他嘴,「閉上你的嘴。聽你說話真會氣死。」


    「有什麽好羞的,我交代柳公子去辦。」他掙紮著要躲過她的手,「反正你本來就住在四知苑裏。」


    她在衛國公府的院落本來沒名字,他卻硬是替她起了個名叫四知苑,還說得好聽,說跟她的名字一樣取自周易,說是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謂之四知——最後她才知道,他竟然把他尋歡作樂的地方都叫四知苑,就算她之後說不要這名字了,他依然不理會她。


    「你還說——」她索性拿出手絹,塞進了他的嘴裏。


    【第四章】


    馬車飛快的出了城駛過竹林,越過一個小村落,有些早睡的人家燈火已暗,靳永貞也不打擾人家,直接要墨寒把馬車給駕到另一頭的小山坡上,那裏隻有一戶人家,等車一停,她把披風一拉,跳下馬車,直接走了進去。


    木屋裏放著好幾個炭火盆子,雖稱不上溫暖,但也不冷。


    「貞兒?」臉色有些蒼白的靳時維有些驚訝的看著推門進來的靳永貞,「這麽晚了,怎麽來了?」


    「姊姊染了風寒,當然要來看你。」靳永貞剛從屋外進來,帶著寒氣,不敢碰靳時維,「姊姊還好嗎?」


    「好。」靳時維微微一笑,「不過就是小病,瞧你緊張的。」


    看著桌上擺著黑漆漆的一碗藥,靳永貞的手一觸,都有些涼了。「姊姊怎麽就是堅持不要人伺候著,一個人待在這裏,讓人擔心。」


    曾幾何時,總是要她傷神的妹妹也懂得關心她了,靳時維摸了摸靳永貞的臉,「在悠然村裏,你還怕我委屈了嗎?」她的目光透過窗,落在站在外頭院落的痩長身影。


    「那是……」


    「玉王爺,」靳永貞端起碗,「你別數落我,他自己說要來的,我也沒法子。」


    靳永貞走到屋後,決定先去替姊姊把藥給熱一熱。


    靳時維站起身,拉開門對著站在屋前的溫良玉輕喚,「王爺,外頭天寒地凍,快快請進。」


    溫良玉雙手背在身後,收回打量悠然村罩在一片雪茫中景色的視線,一個轉身,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踏進屋子裏。


    屋裏頭的陳設簡單幹淨,在燭光照耀下,靳時維一身青色布衣,身上沒有太多的裝飾,隻簡單的插上花鈿。


    「貞兒深夜出城,原來是你病了。」


    「不過是場風寒罷了,是貞兒小題大作了些。」靳時維微低下頭,「王爺——怎麽會來?」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妹妹與玉王爺有私交,隻是靳永貞不提,她也不願去問,畢竟隻要不要鬧出事來,她就裝成一切不知,隻是今日玉王爺都跟著妹妹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她還不多問一句,似乎也是古怪。


    「不過巧遇罷了。方才回府之時正巧見她出城,這大雪紛飛的,就送她一程。」


    靳時維不笨,知道溫良玉不想多提,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溫良玉也不在乎自己的說法靳時維信或不信,反正若要解釋,那是靳永貞的事。


    他仔細的打量了下靳時維,好些時候京城裏都沒有衛國公府重病大小姐的消息,沒想到她竟然是躲到了這裏來,眼前的她雖不像外傳一般病入膏肓,但臉上不見血色倒是事實。看來這風寒確實來得又急又猛。


    他淡淡的開了口,「我皇兄已經大婚,靳大小姐可以回府了。」


    「什麽?」


    溫良玉的嘴角微揚,明人不說暗語,「衛國公不是擔心靳大小姐會被我父皇看上,放到太子身邊,所以才讓你到這裏避禍的嗎?」


    把進宮說成避禍——這話還真隻有溫良玉可以麵不改色的說出來。


    「我皇兄現已大婚,除了太子妃還有兩位側妃,可以想見將來妻妾無數,腦筋動不到靳大小姐身上。」


    靳時維淺淺一笑,「王爺說笑了。」


    「真相如何,靳大小姐心知肚明。狩獵那日,靳大小姐送上的灰兔上頭的箭矢是我皇兄的專用箭。」


    靳時維臉上的平靜碎裂,透露了些驚訝。


    「靳大小姐縱使聰慧,但還是天真,竟忘了最重要的毀屍滅跡。隻怕當時有心的人見了那枝箭矢,心裏都明白了些事,包括衛國公,還有——我父皇。」


    靳時維抬頭看著溫良玉,傳言玉王爺遊戲人間,荒唐不懂事,今日才知不然。


    「本王本不想插手此事,但見靳大小姐體弱,若真久居於此,隻怕芳華早逝,所以還是回府去吧。」他師承靈門,師父收了包括他在內的七個徒兒,其中一位師弟以醫術見長,而他也多少懂點,不過隻是皮毛。


    「沒料到王爺還善醫術。」


    「本王不懂,隻知道病了就該好好養著,不要落下病根,將來難治。」


    靳時維還來不及答腔,就聽到外頭響起了聲響,隻見一身黑衣的侍衛在院子裏擋住了個高壯的男子,她連忙說道:「王爺,來人是相識的。」


    溫良玉瞄了一眼,喚了一聲,「墨寒,退。」


    墨寒聞言立刻退到一旁,男子匆忙進屋。


    一進屋子裏,宋鷹揚就神色微僵的護在靳時維身邊問:「你是誰?」


    「宋大哥,這位是玉王爺。」靳永貞端著熱好的湯藥回屋,「玉王爺,這是宋大哥,你該是聽過他的,現在滿城都在談論的武狀元,這次我給你的馬,還是請他派人送回京的。」


    宋鷹揚聞言,難掩驚訝之情,心中不解靳永貞怎麽會給玉王爺送馬?而且——他瞄了靳永貞一眼,這一身男裝又是怎麽一回事?


    但目光一對上溫良玉帶笑的眸子,他回過神連忙跪了下來,「臣宋鷹揚,拜見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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