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歎了口氣,「小姐真的要走?」


    「你家王爺收了戰天八個美人兒,是他讓我走。」她放下手中的湯匙,「他現在人在何處?不用說,我知道——他在四知苑,對不對?」


    憐兒嘟起了嘴。


    「憐兒,不論我心中之前對王爺有何心思,時至今日都已煙消雲散,明天一別,此生再無相會之日。」


    「小姐,一輩子很長,話別說的太早。」憐兒望了靳永貞一眼,「王爺,不會讓小姐走。」


    關於這事,靳永貞實在不想再提,「憐兒,他已經答應讓我走了。夜已深,你去歇著吧。」


    「小姐呢?」


    靳永貞的目光看向戰天緊閉的房門,以往縱使心知男女有別,但是隻把他當兄長,自己身為護衛,職責便是護他周全,所以共宿一室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但今天——


    她抬頭看著月亮,「我在這裏待會兒。」


    憐兒突然伸出手,拉起了靳永貞。


    「做什麽?」


    「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


    「小姐明日便走,就讓憐兒再伺候小姐一次吧。」


    看著憐兒一臉祈求,靳永貞的心一軟。「憐兒,你該知道我從沒把你當成丫頭。」


    「我知道,」憐兒低頭看著靳永貞握著自己的手,「大小姐和小姐待下人都好,親如家人。就因為這樣,憐兒才想對小姐好。大小姐原還希望王爺找到了小姐,姊妹倆再會之期不遠,卻沒想到——」


    提起了自己的姊姊,靳永貞忍不住心中一歎。


    憐兒也不再說話,反手拉著她。


    靳永貞亦沒再拒絕,由著她去。


    四知苑裏,劍聲響動。


    溫良玉單手拿劍,一身白衣,衣袂飄飄,眼底厲光一閃,一劍刺過去。


    這劍來得太快,對方才舉刀要擋,但是劍尖己指著自己的脖子,一個不穩,往後跌了個大跤。


    「哎呀,爺的腰——」被劍指著而跌倒落地的人,身形粗壯,落腮胡擋去了大半張臉,但一細看才發現這是之前在街上強行要擄走溫良玉的人。他氣憤的啐了一聲。「你都讓我三招了,我怎還是輸了?無趣、無趣。」


    溫良玉麵無表情,「起來!再來。」


    「還來?」楚謹苦著一張臉,「我累了,王爺你看我可憐的手,都抖得拿不起刀來,饒了我吧?」


    「再來。」溫良玉置若罔聞。


    「我——」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一劍就刺過去,他立刻機靈的一個彈跳起身,用手中的刀子一擋。


    溫良玉的眼神一冷,身子一閃,瞬間來到他的身後,抬腳朝他的腿上穴道一踢。


    楚謹當場華麗麗的跌了個狗吃屎,如此的沒尊嚴。他的雙手握拳,耍賴的捶著地,「我不打了、不打了。」


    「起來。」溫良玉站在他身旁,「再來過。」


    「王爺——」楚謹動作一停,一個大男人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卻沒人買帳,越想越心酸,「你心中有氣也別找我出啊!」他仰頭看著在樹上作壁上觀的墨寒,「你找三師兄打。」


    墨寒麵無表情,壓根不想理會。


    兩人皆是北周最龐大黑暗勢力靈門的弟子,靈門子弟遍布各地,落英劍法出神入化,令人聞風喪膽,他們師承靈門師祖大弟子白陽,世人皆知白陽一生收了六個門徒,墨寒是排行第三,而喳呼個不停的楚瑾第五,莫憐則是唯一的女娃也是最小的一個,至於溫良玉則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白陽的第一個徒弟,卻是閉門弟子,身分不一般,外人亦不知。其它徒弟從小聽師父提到王爺就是一臉驕傲,說他什麽骨骼精異,最能盡得落英劍法真傳,可惜頂了個王爺的身分,不可能接掌靈門掌門之位。


    世人眼中的玉王爺愛美人,夜夜笙歌,縱情縱欲,總帶著美人宿在四知苑裏。但其實所謂美人,一進四知苑都會先被藥給迷暈後帶到別的院落。四知苑其實是溫良玉練武之地,而美人不過是個障眼法,他要這樣的名聲,讓世人皆知他荒唐又無用無害。


    「起來。」


    「不起。」楚謹趴得更是五體投地,拉開嗓門,「張公公,我四師兄哪去了,叫他來。」


    憑什麽受苦受難的是他,幾個師兄就當看猴戲的看他出醜。


    張公公上前,同情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楚謹一眼,「楚大爺,柳公子用膳後便連夜趕往皇城,說是有要事要辦。」


    「他能有什麽事?頂多就是管管青樓、算算銀子。」


    「管管青樓?算算銀子?」溫良玉不客氣的抬起腳,踩上了他的背,雖然隻是微用了些力道,但也足已讓楚謹苦了一張臉,「讓你試試。」


    「王爺,我已經大了,別再這麽踩著我,我也是人,你沒道理這麽侮辱我。」


    溫良玉一哼,「普天之下能令本王有興趣侮辱的沒幾個。」


    說穿了,楚謹還要覺得榮幸。


    「王爺,若你真無所不能,何苦快馬加鞭派人要我趕至墨城,隻為陪你在街上演一場擄人的戲?」說穿了,這個不可一世的王爺師兄還欠他一個人情。


    楚謹的話讓溫良玉想起了靳永貞,他沉下了臉,將腳從楚謹的背上移開,心中一團火無處可發。


    楚謹明顯感受到氣氛一滯,他的眼骨碌碌的一轉,一個翻身彈起,湊到溫良玉那張俊美卻帶了絲邪氣的臉前,「我還沒仔細問問,救王爺的人身手挺不錯,王爺若隨便找個阿貓阿狗,隻怕沒兩三下就讓那小子給打趴了,不過我看那劍法的路數好似出自靳家軍,王爺,難不成她是傳聞中的靳家二小姐?」


    墨寒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蠢師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點眼色都沒有,活該被溫良玉修理。


    楚謹看出溫良玉不想說,至於墨寒更別指望,說不定張公公——


    「張公公,跟楚大爺說說,真是靳家二小姐?」


    張公公在心中歎了口氣,為免被牽連,連忙低下頭,退了一步。


    「可是明明說他是戰天的異姓弟弟,難不成他們現在成了一對,王爺師兄你被戴綠……」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的劍尖已經如風似的指向了他的脖子。


    看來真是讓他給猜中了,楚謹也不怕溫良玉傷他,難得看對方失控,他正樂著,「改日我再找她好好打一場。抓住她之後,我幫王爺問問她跟戰天的關係。」


    劍尖已經觸到了楚謹的皮膚,滲出一滴鮮紅。


    「不許動她。」之前靳永貞的手未傷,或許還能跟楚謹一戰,但現在——她的劍法再好,卻也因為手傷,沒幾招就會露出破綻。若有幾分能耐的高手,都能將她一舉擒獲。


    「王爺開了口,」楚謹的聲音帶著笑意,見他真的發起了脾氣,立刻見好就收,「當師弟的自然得聽從,放心吧!我不會傷王爺的心頭人。不過王爺,我聽說漢陽戰天送王爺八名美人,看在我這麽賣力的陪你消氣練劍的分上,可不可以讓我瞧瞧?」


    消息挺靈通,溫良玉淡淡的看著楚謹,看來憐兒的嘴巴不牢靠。


    「你來遲了一步。」溫良玉收起劍。


    「什麽?」


    「我讓若安把人全帶進京去了。」


    「又給那小子?」楚謹一副捶心肝的模樣,「我的心好痛,王爺就是偏心,有美人就隻想到四師兄。」


    溫良玉根本不理會他的喳呼,那八個美人柳若安要如何處置,要留要放,他也不過問。


    張公公上前,拿了帕子讓溫良玉拭手,趁機低語了幾句。


    溫良玉的嘴角一揚,立刻大步流星的離開。


    「喂!王爺,你怎麽走了?你還沒給我交代,美人——我要美人。」楚謹要去攔人。


    墨寒從樹梢一躍而下,擋住了他的路。


    「看來你並不真累,還有心思想美人,」墨寒陰陰沉沉的打量著他。「跟我打一場。」


    楚謹見他神情,立刻搖頭,退了好幾步。「不要。小弟我可不想傷了條胳臂、腿的。」


    「放心,今日不傷你的胳臂、腿,」墨寒的劍直指著他,「隻劃花你的臉。」


    「爺是靠這張臉吃飯的,這可不行。」一張臉都被胡子遮了大半,楚謹還說得理直氣壯,他縱身一躍,逃之夭夭。


    「短時間別出現在王爺麵前。」墨寒看著也沒留,隻淡淡交代,「尤其見到靳二小姐——不,你絕對不能讓她瞧見。」


    靳二小姐!楚謹笑得燦爛,這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可讓王爺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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