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圈進懷裏,「我自小學藝,師承靈派掌門白陽,但本王身分特殊,此事秘而不宣,就連我父皇都不知。」


    她的心微驚,想了一會兒,「聖上不知,但太子知道?」


    溫良玉點頭,「包括我在內,白陽共收了七名徒弟,我從沒叫過他師父,但他很看重我,不過這也不令人意外,畢竟本王生來便是玉樹臨風,眾人疼愛——」


    「在跟你說正事。」她忍不住瞋了他一眼。


    他嘴角揚起一笑,「除了我以外,白陽那老頭子的六個徒弟,老大卓洛風醫術見長,老二齊洛善毒,老三就是你熟悉的墨寒,武藝不在本王之下,老頭子將人放在我身旁也是希望我們兩人能互相切磋精進,至於老四柳若安,精明的腦子你也見識過,老五楚謹——」溫良玉頓了一下,那個傻大個,直接跳過,「不值一提,至於小師妹就是莫憐。」


    這一番話,已經震得靳永貞無言了,她躺在床上看著半圓形的氈帳,「今日才知,原來這麽多年來,我的一舉一動都一直在你的眼皮底下。」


    有了憐兒當內應,她做的任何事肯定都逃不過他的眼。


    他舉起她的手吻了下,「莫憐機靈又知分寸,並不是真的全心都隻為我辦事,你這個小姐,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我還大。」


    她抬起頭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胸膛,說不惱他是假的,卻更知道今日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要不是卓神醫在此,太子的性命堪憂。」


    「若沒有十足把握,本王不會出手。今日你救了太子,你立了大功,你可以恢複身分,可以回家去看你爺爺和姊姊。」


    聽到這,她紅了眼,這是一場戲,賭上了溫良仁的性命,隻為了讓她回家。


    三年了——終於看到了一絲回去看爺爺和姊姊的希望,她感動的摟住他的脖子。


    靳永貞戴著麵罩,直挺挺的跪在皇帝的跟前。


    溫良仁脫險,玉王府的豔妓功不可沒,皇帝眯著眼,瞄了眼坐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眼睛緊盯著自己女人的溫良玉,也不看看眾臣都在,就非得露出一副色咪咪的樣子,看得他太陽穴一抽一抽的。


    太監正在宣讀賞賜,滿滿都是金銀珠寶,大小金簪各三支,金耳墜六個,金釧三個,還有上好絲綢和狐皮……


    「等等。」溫良玉打斷了宣旨的太監。


    皇帝睨了他一眼,「又怎麽了?」對這個兒子,他是徹底的沒了法子,但這次麽子確實也是立了大功,雖然是靠府裏豔妓救太子而沾的光。


    「父皇的賞賜太過俗氣。」


    皇帝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


    靳永貞暗暗的瞧了瞧,周遭大臣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以前她會覺得這玉王爺大膽,現在卻也能跟著他一塊兒笑看眾人的喜與怒。


    「此女乃玉王府一豔妓,救太子立下大功,」皇帝語帶警告的看著溫良玉,「這些賞賜已足豐厚。」


    「是豐厚,」溫良玉站起身,走到了靳永貞的身旁站定,「但此女並非玉王府豔妓,而是兒臣的妻子。」


    他的話別說皇帝震驚,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寧貴妃也一時失了儀態,當眾斥道:「胡鬧。婚事豈可兒戲?你堂堂北周王爺,怎麽能娶一低賤女子?」


    溫良玉的眼神一冷,「母妃錯了,兒臣不是娶了,而是入贅。」


    寧貴妃一張臉沒了血色,原本還慶幸大兒脫離了險境,但這擔心還沒緩過來,麽兒竟又給她惹出事!入贅?她快要暈倒了。


    一旁的宮女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入贅?」皇帝可沒那麽好脾氣,「你堂堂一個王爺,入贅?你這個不肖子,到底置皇室尊嚴於何處?」


    「地上。」


    「什麽?!」


    「父皇不是總說兒臣把皇室尊嚴置於地嗎?兒臣今日不過隻是照做了。」


    皇帝指著溫良玉的手直抖。


    溫良玉雙膝落地,跪了下來。


    皇帝見了,反而愣了一下。這小子向來放蕩,就連當著他這個當皇帝的父親都不見他下跪行禮幾次,而今卻……


    「此女乃是兒臣心頭人,除她以外,兒臣誰都不要,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皺起了眉頭。「你實在荒唐,她不過是一名豔妓。」


    「這也是情勢所逼。因為兒臣的妻子曾犯重罪,」溫良玉的手握住了靳永貞的手,堅定的說:「懇請父皇念在今日她救太子一命,網開一麵,讓其恢複身分,返家承歡膝下。」


    皇帝久久不言語,心中反複推敲著溫良玉的話,他的目光幽幽的定在跪得直挺的靳永貞身上——腦中閃過一抹模糊的身影,縱使被靳單易一手捏碎肩骨,依然倔強的挺直著腰杆。


    靳永貞……是了!多年來,隻有這個人能讓玉兒失了控製,三年前讓他絕裂離京,而三年後,又讓他願意返京……


    皇帝吸了口氣,淡淡的開口,「拿下麵罩來。」


    溫良玉握住靳永貞的手一緊,阻止她要拿下麵罩的動作,「父皇,這是代表父皇同意兒臣的請求。」


    皇帝定定的看著溫良玉。他眼底的期望顯而易見,倒是難得,會為了個女子求也他——


    「朕允了。」


    簡單的三個字,令靳永貞的眼眶紅了。


    溫良玉這才鬆開了手,親手替她拿下了麵紗,看到她的淚水,他不由皺了眉頭,「不開心嗎?」


    「是太開心。」她柔聲的說,對皇帝一個叩首,「謝聖上。」


    皇帝卷著她,不由目光一柔,「是朕要謝你,你救了太子。隻是——」他的話聲一轉,壓下心頭的激動,得要先辦正事才行,「入贅一事到底怎麽回事?玉兒真入贅你靳家?」


    靳永貞的臉微紅,這不過是一時的玩笑話,畢竟如今已跟當年的情況不同,但溫良玉看樣子似乎是當真了。


    「兒臣是答應了。」


    「閉嘴,」皇帝瞪了溫良玉一眼,「什麽事都行,就這事兒由不得你胡鬧,朕可以念在永貞立了大功的分上恢複其身分,讓她返京,但是入贅一事斷不能再提。」


    溫良玉的嘴一撇。


    「溫良玉,」皇帝難得連名帶姓的叫著自己的兒子,「這是朕最大的讓步。」


    「好吧!不提入贅,但父皇要下旨,」溫良玉也談條件,「兒臣要娶永貞,兒臣要她光明正大的當兒臣的玉王妃。」


    從一開始皇帝便希望溫良玉可以娶靳永貞,偏偏溫良玉當著靳單易的麵給回絕,現在轉了一圈,兩個人又走在一起,可見這姻緣線一旦綁上了,不論想或不想,早晚還是得走在一起。


    「朕允了。」雖然還是僵著一張臉,但是皇帝的眼底已經有了笑意,「難不成真眼睜睜看你頂著王爺身分去入贅嗎?」


    「謝父皇。」溫良玉拉著靳永貞謝了恩。


    「聖上?」寧貴妃輕喚了一聲,她原先可是指望媳婦是個溫和賢良的閨閣千金,而不是像靳永貞這種衝動任性的將門之後。「皇子大婚,事關重大,可否……」


    「她可是救了太子。」皇帝淡淡的丟了一句。


    他疼愛玉兒,雖然在眾人眼中玉兒放浪形骸,不顧禮法,但就是這樣的真性情反而令活在禮法束縛中的他更疼這兒子幾分。隻是在心中,他最看重的還是太子——畢竟太子是將來的國君,而今靳永貞救了良仁,這份大功就足以彌補她一切的不完美。


    寧貴妃聞言不由歎了口氣,不再堅持,內心深處也明白,再堅持,以溫良玉的性子也不會聽自己的。


    也不管皇帝還沒叫自己起來,溫良玉就直接拉起了靳永貞。


    「既然處理完兒臣的婚姻大事,現在就來處理小事。」


    聽到溫良玉的話,皇帝隱約冒出不好的預感。「你又想如何?」


    「永貞昨夜替太子療傷時,發現一事。」


    皇帝微愣,「說。」


    說什麽?看著聖上看著自己,靳永貞抬頭看著溫良玉,怎麽每次都不跟她套好招,要演戲,好歹也得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麽演吧?


    「可憐我的王妃,」他的手一攔她的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愛慘了本王,聽到賜婚,竟迷了心神。」


    這個溫良玉——靳永貞瞪著他。


    「忘了嗎?昨日射向太子的箭。」


    靳永貞身子一僵,射向太子的箭?


    就見張公公從外頭走進來,恭敬的端著木盤,上頭有著昨夜從溫良仁身上拔下的箭。


    皇帝立刻一個揮手,「呈上來。」


    皇帝跟前的公公上前,接過了張公公手上的木盤,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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