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很嚴峻。】
在北方的法博姆平原。
戰場上,伊莎貝拉向希德報告。
她的手上有一個映出王都內情況的水晶球。
【王都經由某人之手完全封閉在了異界中。被魔法的迷霧深深地包裹著,從裏麵逃到外麵,從外麵侵入裏麵都是不可能的。想必就算認為自己從外麵進入了王都內,也會在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到外麵了吧】
【……麻煩啊。這樣的話,阿爾文那家夥也不能召喚我了吧?】
【而且……緊接著在王都內部──南方地區的一角,黑龍被召喚了。是棲息在妖精界深層域,擁有強大力量的龍之妖魔。……人手不足的王都不久將成為一片焦土吧。當然,阿爾文王子他們也會……】
【……】
【這不是普通的魔法,是古代的魔女們使用的大魔法。大概是從以前開始就一點點地在做準備了……包括這次魔國的進攻在內。】
【……】
【完敗了。……妖精騎士團的主力從王都分割出去的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卡爾巴尼亞王國……就要滅亡了。】
然後,伊莎貝拉不甘心地癱倒在希德腳下。
【……啊……我該向始祖辯解些什麽好呢……?就因為我……因為我沒有注意到……】
【現在放棄還為時過早。】
希德單膝跪地,將視線與伊莎貝拉平齊後把手搭在了她纖細的雙肩上。
【古之巫女啊,有什麽辦法?侵入那個王都的辦法?】
【……】
伊莎貝拉對此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她含糊地說道。
【……有……是有……】
【什麽嘛,不是有嗎。告訴我。】
【……王都和妖精界是表裏一體的。這條龍是通過妖精界深層域和《道》的直接聯係而被召喚。那麽,倘若我們潛入妖精界的深層區域,使用那個《道》侵入王都內……理論上是可能的。……】
【那就簡單了。現在馬上打開通往妖精界深層域的《門》吧。你能做到吧?】
【要、要做是做的到……!但不可能!】
伊莎貝拉拒絕似的搖了搖頭。
【在深層域,能扭曲這個世界自然法則的可怕大妖魔比比皆是哦!?去了那樣的地方,你覺得還能活著回來嗎……!?】
【區區是扭曲世界法則的大妖魔而已又如何,我的話可以去。】
【……!】
然後伊莎貝拉咬著牙說。
【沒、沒錯,如果是身為傳說時代騎士的你……踏破這樣的深層也許有可能。可是……現在的你……】
【……果然注意到了啊。】
麵對伊莎貝拉的指摘,希德毫不掩飾地回答。
【啊,是啊,我的時間已經不長了。】
簡直就像告訴她今天晚飯吃什麽一樣般輕鬆地宣告道。
【希德卿……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體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瑪娜(魔力)……滿溢到無法想象和以前相比已經弱化了的程度……】
【……】
【那現在如何呢?與當初相比,存在明顯淡薄了。我聽說你使用威爾這個技能。據說是從外界吸收瑪娜(魔力),並將其凝煉成自身的技術……難道你……沒有把瑪娜(魔力)吸收進來嗎?】
【都暴露到這種地步了嗎】
呀嘞呀嘞。希德露出苦笑。
【威爾不是什麽特別的技術。隻要加以鍛煉,誰都能使用……前提是活著的生物。……也就是說,我這個死人總之就是用不了。嘛,光是死人複活就相當不自然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才對。】
也就是說……希德到現在為止都在削去可以稱之為自身生命線的瑪娜(魔力),換言之,就是削去生命在戰鬥。
【怎麽會……在這種狀態下,你……】
【無所謂。來吧,伊莎貝拉。帶我去深層領域吧。時間是爭分奪秒吧?】
【請等一下!現在,如果以這種狀態去深層域的話,肯定會枯竭……會死掉的!龍居住的深層域裏,有很多連基利姆都會被視作嬰兒般的大妖魔在到處徘徊!即使這樣也要去嗎!?】
伊莎貝拉不肯罷休地訴說著無法理解。
【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幫助阿爾文王子……幫助我們呢!?你有權利去享受第二次的生命!應該沒有做這種事的道理和義務……可是,到底,為什麽!?】
對於伊莎貝拉的問題,希德毫不畏懼,理所當然地回答。
【因為,我是騎士啊。】
【……!?】
希德的眼瞳。燃燒著強烈而堅定的直率信念。
麵對希德的那雙眼睛,伊莎貝拉已經什麽也說不出口了。
【……我明白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打開通往妖精界深層域的《門》……我也會全力輔佐你。阿爾文王子……這個國家就拜托你了……】
【啊,交給我吧。一口氣穿過去。跟我來。】
聽到伊莎貝拉的訴說,希德露出了強有力的微笑。
────。
“你的威爾太過於不成熟,在實戰中派不上什麽用場。”
希德是這麽說的。
但是,也許是因為這個王都麵臨著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亦或是因為想要保護大家的意誌和使命。
【——!?】
眼望著龍在街上奔跑的阿爾文,像往常一樣想要燃燒威爾而深深吸了一口氣。
撲通!
在平常無法比擬的壓倒性火勢使內在的靈魂爆發般地燃燒起來。
至今不曾感受到的大量瑪娜(魔力)從靈魂送到全身的。全身都似在燃燒。
阿爾文確實地在這此刻的絕境中抓住了什麽。
【哇、哇……】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瑪娜(魔力)就會白白流失到體外,所以阿爾文雖然很困惑,但還是按照平時的練習,拚命操作著讓瑪娜(魔力)通過自己的手腳。
就在這時……撲通!一種異樣的感覺再次襲擊了自己。
(……這是……!?)
盡管全身像燃燒般熾熱,卻又像羽毛一樣輕盈。
而且,在纖細的胳膊和腿部中能感到難以置信的力量。
(這就是威爾……希德卿所看到世界的片鱗半角……!?)
麵對那樣強大的龍,想要戰鬥這件事本身就愚蠢可笑(注:おこがましい,除了愚蠢、可笑,也有狂妄的意思)。
(這樣的話……!)
也許……能做得到。
(謝謝你,希德卿。托你的福,我……能戰鬥!)
阿爾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燃燒著威爾。
將凝煉成的大量瑪娜送到自己的劍上,對著劍訴說。
【立於順風!】
發動,綠之妖精魔法【疾風】。
下一個瞬間,轟!猛烈的轟風推動阿爾文的後背,進一步增加了奔馳的速度。
從阿爾文那裏得到瑪娜(魔力)的妖精劍,滿溢而出的瑪娜閃閃發光。看起來就像生物一樣栩栩如生。
(……《黎明》……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對著愛劍如是祈禱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爾文保持著被激風推動後背的狀態縱身一躍,順著建築物的屋頂,如字麵意思的像飛般衝向王都。
────。
【在這邊!】
阿爾文獨自麵對龍,戰鬥著。
全力啟動綠之妖精魔法【疾風】,以正如風一樣的速度移動,和龍戰鬥著。
不——這不能稱為戰鬥。
隻是用逃竄來形容,又實在是太過於狼狽。
龍揮動巨大的尾巴。卷起龍卷。
阿爾文立刻跳上附近的屋頂,然後再跳得更高脫離現場。龍的尾擊將數座建築物化為瓦礫吹散。
龍的臂膀在著地的同時疾馳,遲了半瞬後就隨之砸下,華麗地炸裂了現場,形成巨大的隕石坑(注:即crater)。
依靠著順風,阿爾文在附近建築物的牆壁上疾馳、疾馳、疾馳。
龍的下顎像是在追趕著似的不停吞噬。一次又一次地將半瞬前阿爾文還在的地方化為碎片。
然後,龍的頭部在一瞬間仰天,像揮鞭一樣揮動著,後張開下巴噴出了猛烈的火焰。那巨大的熱量讓石頭也能沸騰。
灼熱的烈焰為了吞噬阿爾文而洶湧襲來——
【庫——】
阿爾文用劍將【風之盾】在眼前展開。
火焰像大洪水般撲麵而來,雖然勉強避開了直擊——但猛烈的熱量毫不留情地燒焦了阿爾文的全身。
【唔唔唔唔唔——!?】
但是,沒有時間為這種痛苦膽怯。
麵對再次發出吼聲的龍橫向逼近的危機和為了把敵人踩扁從天而降的雙足,阿爾文立刻跳離——
龍的動作是與山一般的龐大身軀相比難以想象的敏捷而纖細。
認為這副巨軀動作會很遲鈍,帶著輕視的心態上前攻擊的前輩妖精騎士們都被打敗了。
但是,阿爾文卻勉強在一紙之隔間處理了龍的攻擊。
和本來有著與其對峙顯得荒唐可笑差距的對方,阿爾文之所以能做到緊咬不放,完全是因為他的妖精劍擅長以速度和回避為主體的戰鬥……
(果然是威爾發揮了作用……!勉強能戰鬥……!)
沒錯。現在阿爾文在使用的是威爾。
在阿爾文體內,正在燃燒的威爾凝膠出了比平時更多的力量。
把它送到妖精劍那裏,使妖精劍活性化。發揮出平時無法比擬的妖精魔法輸出。
雖然還不穩定,但這個威爾正是阿爾文現在的生命線。
……但是,僅此而已。
即使以燃燒自己全部的氣勢燃燒威爾,結果也無法靠近龍身側一部。
就算能接近,也沒有打倒龍的手段。
攻擊力超群的天狐的劍暫且不提,阿爾文劍的刀刃,就連龍最柔軟的部位——眼球,都無法穿透吧。
而且,這種燃盡靈魂的全力戰鬥,終究無法持續太久。
極限一定會到來。
而且,那已經近在眼前了。
【哈……!哈……!好、好痛苦……呼、呼吸……!】
阿爾文上氣不接下氣地避開連續揮來的尾擊。
現在已經聽不到除了自己的心髒和呼吸以外任何聲音。
全身的血液像發狂般灼熱沸騰,毫無章法地流動。身體像被粉碎了一樣疼痛,視野慢慢被染紅——
這樣下去,在被龍殺死之前,自己就會死……有那樣強烈的預感。
但是,即便如此——
【……不退讓……!不退讓……怎……怎能退讓啊……!】
阿爾文揮舞著劍,不斷向龍發起挑戰。
【不能輸……不能輸……!咳咳!我是王……這個國家的、王……要保護大家……!所以……不能輸——!】
一邊喊著這樣堅定不移的決心。
阿爾文燃燒威爾,繼續與龍戰鬥——
——阿爾文這般的姿態。
【哦、哦哦……王子……王子大人……】
【啊……何等悲哀……阿爾文王子大人……!】
【先王阿爾德大人……光之妖精神大人……請保佑王子……】
因避難晚了被留在王都內的居民們,在遠處祈禱似的看著。
【王子……就一個人……】
【可惡……我們……竟然讓孩子去打架,到底在幹什麽……】
【……動起來……嘎咳咳……動起來啊……我的身體……】
【現在……明明現在沒有什麽狗屎派係之分……庫、咕……】
被踢散、垂死地躺在地上的妖精騎士們不甘心地望向他。
【什麽啊……到底是什麽啊,那家夥……】
【為什麽能和那麽強大的敵人戰鬥呢……!】
【隻是垃圾堆班級裏的大將而已……!】
【明明沒有勝算……到底,為什麽……!?】
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的杜蘭德班、奧爾特爾班、安薩羅班的從騎士們驚訝地站在高地上遠望。
現在,王都的每一人都將阿爾文的身影,烙印在其眼中,其心中。
然後——
——。
——雖然有些突然。
天狐·阿瑪茲基(注:アマツキ,雖然這裏用了音譯,但不知羊是否有意,“アマツ”和“キ”ツネ連在一起就是天狐的意思)出身於亞人族中被稱為貴尾人的高貴氏族。
被稱為天華月國的貴尾人的小國——她是侍奉統治這個國家皇族的高貴武家之女。
但是,五年前——天狐十歲的某一天。
天華月國,受到奧普斯黑暗教團的暗黑騎士團襲擊……一夜之間,就被過於簡單地毀滅了。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像一場噩夢般,在一瞬間就發生了。
皇族被屠戮殆盡,百姓被虐殺,僅存的同胞——尤其是貴尾人的女性,全部被奴隸販子賣出。
因為貴尾人的女性都是麗人,所以在這附近的價格非常高。
當然,被捕的天狐也被當作了商品。高貴的武家貴人在一夜間就可悲的變成了最底層的奴隸。
因為即使是在麗人雲集的貴尾人中,容貌也尤其端麗,所以在高的嚇人的價格交易下,天狐被某個愛好亞人的有錢人飼養。(吐槽:是無職的艾莉絲家嗎?)
天狐被關進鐵籠,綁上鎖鏈,運送到那個有錢人身邊。
那時,她隻有絕望。失去了祖國,失去了同胞,失去了家人,甚至失去了自由。因為刻在身上的【隸屬刻印】,連咬舌自殺都做不到。
自己從此將被剝奪所有的尊嚴,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悲慘的存在……麵對自己的不幸,已經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在鐵籠的角落,拯救陷入絕望的天狐的——是阿爾文的父親,卡爾巴尼亞王國的先王阿爾德。
為了拯救曾為同盟國的天華月國中幸存的哪怕一人,王不顧病痛,親自站在第一線,將所有進行非法奴隸交易的人一一揭發。
砍倒奴隸商人們,救出天狐的王抱著她哭著訴說。
——說著遲到了對不起。說著什麽都沒能做到很抱歉。
——說著即便如此,能救到你實在太好了。
然後,王把無依無靠的天狐作為自己的家人接納……作為阿爾瑪的繼姐妹,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
阿爾瑪對天狐也像親姐妹一樣對待。
失去一切,連活下去的力量都沒了的天狐被阿爾德王和阿爾瑪拯救了。
而且,有如此大恩的王在臨死時給天狐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阿爾瑪……阿爾文就拜托你了。
——請守護阿爾瑪,陪在她身邊吧。
(……所以,我要成為騎士……成為保護阿爾文……阿爾瑪的騎士……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
天狐抬起被淚水浸濕的臉。
從高台遠望前方——中央廣場上,能窺見阿爾文與龍戰鬥的身姿。
為什麽我現在不陪在阿爾文身邊?
為什麽我不戰鬥,而是狼狽地癱坐在這麽遠的地方。
【……嗚……啊……我、我……是……】
殘酷的事實顯而易見。
身體動彈不得。好可怕。打從心底恐懼著和那條龍戰鬥。
比起去守護他人,更想要自己得救。
天狐已經失去了作為阿爾文騎士的資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般醒悟過來的天狐雙手撐地,想要放聲大哭……就在這時。
【你們這些家夥真是沒出息啊,竟然對區區一隻蜥蜴這麽害怕。】
庫沙。有個人揉起了天狐的腦袋。
天狐抬起頭,那是——
【騎士的“心點亮勇氣之火”……戰勝恐懼方為騎士吧?】
【希德卿!?】
希德卿麵帶無畏笑容,佇立著凝視遠方。
【太、太好了……希德卿……希德卿來了……!這樣就……】
【如果是希德卿的話,那種程度的龍……!】
希德的登場,讓同樣被擊潰的布利茲班學生們沸騰了……
【咦?希、希德卿……怎麽了?你這樣子……】
麵對希德異樣的姿態,不禁眨了眨眼。
希德的身影……很薄。總覺得像幽靈一樣。
看起來……就像瑪娜(魔力)的粒子從他的全身紛紛溢出似的,希德的身影變得越來越稀薄。
而且就像迄今為止都在進行什麽激烈的戰鬥一樣,渾身是傷。
【……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已經沒事了。】
希德像是什麽也沒發生般毫無介懷地笑著。
【……】
在他身後,似乎是和希德一起來的伊莎貝拉苦惱地搖了搖頭。
於是,學生們恍然大悟。
雖然不太清楚情況……但希德很快就會消失了。
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原本,傳說時代的人在現代複活這點已經相當不自然了。希德隻是回歸他應有的自然形態,僅此而已罷了。
“果然不行嗎?”
很快,學生們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絕望的神色。
【沒事的,不用擔心。】
但是,希德為了讓這樣的學生們安心,有力地開口。
【那樣的小蜥蜴,我一定會用最後的力量迅速消滅它。所以,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再見。】
留下這句話。
希德想向龍跑去……就在這時。
【請、請等一下!希德卿,你打算去送死嗎?!】
天狐叫喊著,攔住了那樣的希德。
正要跑出去的希德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要這麽做啊!?我完全不理解!即使是我也能明白現在的希德卿快要死了!因為瑪娜這麽淡薄……!死人複活……果然,有哪裏十分勉強吧!?】
【……】
【明是如此……為什麽還要戰鬥!?這不是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送死嗎!?】
天狐就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嚷嚷的。
【可是,為什麽……!?逃走不就好了嗎!?這沒有任何壞處……沒有、任何壞處……才對……但是……!?】
可——就在這時。
不知想到了什麽……希德回頭看向天狐。
然後,筆直地注視她。
【喂,天狐。你……不,你們在向誰找借口?為什麽要對自己的心說謊?】
麵對希德的指責,天狐被凍結般僵住了。
不僅是天狐。希德的話噌的一聲刺痛了所有屏息注視著兩人樣子的學生們的心。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天狐的話卻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真心。
因為太弱了。因為贏不了。因為會白白死去。因為無計可施。
希德卻環視著被怯懦所困的學生們,朗聲宣告道。
【“騎士僅訴說真實”】
【“其心點亮勇氣之火”】
【“其劍守護弱者”】
【“其力量支撐善行”】
【“其憤怒——能毀滅邪惡”】
那詩一般的語言,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的……側耳傾聽著。
那是一節又一節地羅列著一吹就飛般廉價理想的話語。
但這樣的言靈……卻在聽者的心中有力地點燃了不可思議的熱情。
【剛才的……是什麽?】
【那是古老的騎士律則。】
麵對感到不可思議的天狐,希德有點自豪地說。
【所謂騎士,既不是盲目侍奉國王的家臣,也不是普通的職業軍人。而是一種生活方式。不對自己的心和靈魂說謊,正直生活的人,才是騎士。】
然後希德環顧著學生們發問。
【你們不是騎士嗎?你們的心,在看到阿爾文的那副姿態時,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嗎?你們的靈魂怎樣也無法燃燒起來嗎?看到那個想要拯救大家未來的年輕之王,她所表現出來的意誌和覺悟……不會為之震顫嗎?】
天狐震驚地屏住呼吸。
不顧那樣的天狐,希德看著在遠處戰鬥的阿爾文。
【阿爾文……那家夥一定會成為溫柔又賢明的“理想之王”,她所散發的光芒,想必定會在大家心中點燃希望吧。
但是呢。現實永遠是殘酷的。無論一個國王怎樣高舉崇高的理想,一個人能做的事情都是有限的。正因為如此,“理想的王”需要“騎士”。填補國王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這才是騎士的任務。】
【……】
【那麽,再一次發問……你們是什麽人?】
希德的這番話讓天狐。
並且,也讓學生們——
────。
終於,極限來臨了。
再說了,如果考慮雙方實力差距的話,迄今為止沒有來臨才是奇跡。
【嗚嗚嗚嗚嗚嗚嗚——!?】
龍宛如豪嵐般揮出的尾擊,終於捕捉住了阿爾文。
當然,因為【風之盾】,這並不是直接攻擊。
但是,沒能像以前一樣抵擋住衝擊的阿爾文身體像被棍子擊打的球一樣飛了出去。
然後就這樣撞到了附近建築物的牆壁上,建築物在撞擊下倒塌。
【……啊……咕……】
建築物瞬間化為瓦礫堆,阿爾文無力地橫躺在上麵。
全身都像被粉碎似的疼痛。極限燃燒威爾到現在,這般超越極限行動的反作用在此處猛然至臨。
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切斷了,全身的熱度一下子退去。
已經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了。無法戰鬥。
【……還、還沒有……還沒有……】
盡管如此,阿爾文還是鞭打著顫抖的身體,試圖用劍代替拐杖站起來。
但是無論重複幾次都不順利。每次想要站起來時,腿就會脫力,再次狼狽地癱倒在地。
【嘎哦哦哦哦哦哦——!】
然後,龍騰空而起——一瞬間就降落在阿爾文的眼前。
受到衝擊,王都的大地劇烈地上下起伏,阿爾文的身體也無可奈何地彈起(bound)。
終於,為了吞食阿爾文,龍向天咆哮,張開下巴將大嘴朝向了阿爾文。
張開的大嘴上,一排排如劍的獠牙在意識朦朧的阿爾文視野中擴大,不斷迫近——迫近。
龍的吐息蹂躪全身,那足以讓鼻子扭曲的臭氣令腦袋都快陷入瘋狂。
——到此為止了。
事不關己地注視著逼近的死亡光景同時。
阿爾文在現在這一關頭隱約回想起了什麽。
(……我……我有著夢想……)
是的,阿爾文從小就有一個隱秘的夢想。
總有一天自己成為王的那一刻。
根據王室的傳承,憧憬的希德卿複活後,讓他作為騎士侍奉自己……伴與自己身側……這樣孩子氣的夢想。
必須作為男人活一輩子的自身所希望的,僅此一個的夢想。
(……我……從小就憧憬著故事中的希德卿……在和希德卿這樣見麵之前,就一直迷戀著他……)
回想起來,那就是自己的初戀吧。
對於故事上的對象,實在是太過於滑稽可笑……但這就是毫無虛假的真心。
所以,當那個初戀的對象真的按王室的傳承複活,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內心是無比雀躍的。是胸口將碎裂開來般激動的。
(可是,希德卿不是我的騎士……是阿魯斯的……是先祖大人的騎士。)
這是當然的。希德曾經真心想獻上劍的對象是聖王阿魯斯。
他的忠誠應一直朝向阿魯斯,現在希德保護著自己,正是因為他對阿魯斯的忠義。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對你來說值得獻上劍的王……那個時候……)
也許他會以騎士的身份向我宣誓忠誠……明明是這麽想的。
明明隻有這個,是作為一名少女,連極其理所當然的戀愛無法無法希求的自己的,唯一的救贖……與希望。
(……但是,到此為止了啊……)
是初戀結束的時候。
是一直在做的夢結束的時候。
自己在中途就會結束。要被這條龍吞食了。
留下遺憾的事情有很多。自己死後這個王都會變成什麽樣?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麽樣?夥伴們又會怎麽樣?
然而——最令人遺憾的是,到最後也沒能得到希德作為騎士的忠誠。
(不甘心啊……不甘心呢……)
淚水不由自主地緩緩湧上心頭。
但是,這樣不也挺好的嗎?憧憬的騎士複活了,伴於自己身側。保護了自己……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因為這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難道不應該就此滿足嗎。
(而且……我……達成了我的王道……我認為……)
但一切都半途而廢了。結果什麽都沒能做到。
也許隻有現在死去的父王……會在另一個世界稱讚自己。
……阿爾文模糊地思考著這些。
終於,龍巨大的下巴像地獄的大鍋一樣張開,逼近至此了。
現在,隻要龍把下巴一閉,阿爾文的上半身就會在龍的胃裏。
(……再見……天狐……大家……還有……希德卿……)
最後的瞬間。
阿爾文全身僵硬地閉上眼睛。
但是——
【喂喂,你的王道,離落幕還早哦?】
伴隨著這句話——衝擊聲。
【嘎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龍痛苦的吼叫聲響徹整個王都。
【哎!?】
阿爾文不由自主地睜開眼睛,抬起了頭。
【……啊……啊啊啊啊……!?】
那裏有現在的阿爾文比任何人都想見到的騎士的身影。
是希德。模糊的視野裏有著希德。
他從旁邊猛擊龍的頭部,那衝擊使其後仰。
由於受到那巨大的衝擊,龍不禁擺動頭部,一步又一步地後退。
【希、希德卿……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隻是我一個人哦?】
希德微微一笑。
【阿爾文————!】
這時,龍的周圍升起了多種氣息。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天狐。
從側麵果敢地跳躍,將充滿裂帛氣魄的炎刀刺進了龍的右眼。
銳利的刀尖刺進眼球——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龍在劇痛的折磨下,越發肆無忌憚地揮舞手腳胡鬧。
另一邊——
【喔喔喔喔喔喔喔——!】
【哈啊啊啊啊啊——!】
克裏斯托弗。艾蓮恩。莉涅特。塞奧多爾。
班裏的夥伴們出現了,他們把龍團團圍住,從四麵八方一個接一個以殊死的決心撲來。
因為希德的第一次攻擊,受到了劇烈的腦震蕩而神誌不清之事。然後,天狐弄傷了龍的右眼之事。
這一起發生的兩件事,使龍完全陷入了混亂狀態,根本無法捕捉到像飛蟲一樣發起進攻的學生們。
【大、大家……!?為什麽……?】
看到這樣的光景,阿爾文發出驚呼。
同伴們紛紛向這樣的阿爾文拋出了話語。
【對不起,阿爾文,我來晚了……】
【真的很抱歉……!我對自己內心的軟弱僅感到羞恥!】
【啊、啊哇哇、我們也會戰鬥的……!】
【啊,確實,想成為騎士的人……怎能就因此而退縮!】
大家都一口氣這麽訴說著,拚命地向踏著風箱的龍發起進攻。
隻要一碰到痛苦暴走的龍的手腳就會死——在這種情況下,縱然大家都因恐懼而臉色發白,但還是竭盡勇氣去戰鬥。
【阿爾文!我也……!】
天狐的眼角噙滿了淚水,她一邊發起連續攻擊,一邊叫喊。
【也許我已經沒有這樣的資格了!請讓我也做你的騎士吧!雖然我現在很弱小,十分渺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像希德卿那樣出色的騎士……!所以……】
看到這樣的天狐們殊死奮戰的姿態。
【……謝謝大家……】
阿爾文激動得無法訴之言語。
【那麽……你也很努力啊,阿爾文,了不起哦。】
然後,希德對阿爾文說道。
【我也要去做最後的工作了。】
【最、最後……】
【啊,雖然時間不長,但第二次的生活也不錯。】
這時,阿爾文初次意識到。
希德的——異常。
【希德卿……那個姿態是?】
【……】
希德以無言作為回答。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不久,阿爾文也領會了什麽。
【是嗎……也是啊……】
阿爾文悲傷般的地垂下眼睛。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死去的人不可能在真正意義上複活……這種事,無論使用怎樣的奇跡魔法,都是不可能的……】
【……是啊……】
【希德卿……快消失了……】
【啊。】
【好不容易見到你……討厭……這種……這種事……】
啪嗒,啪嗒。
從垂著頭的阿爾文的眼裏,大滴的滾燙淚珠滴落,打濕了地麵。
希德低頭看著阿爾文那樣的樣子——
【那麽……再次,關於你之前的戰鬥……果然,你作為王失格了。】
說出了這樣嚴厲的話語。
【王單騎衝鋒有什麽用?如果王被殺了,國家就完蛋了。所以,你就算去犧牲其他什麽,也應該逃走。】
但是,與嚴厲的言辭相反,希德溫和地微笑著。
【但是——我很中意。】
【哎?】
【你的王道我看到了……啊,你是不亞於阿魯斯的王,是值得我侍奉的王。】
【希德卿?】
希德跪在困惑的阿爾文麵前,把手放在胸前。
然後,希德向阿爾文朗聲宣誓。
【請原諒我至今為止無禮的言行,並且,如若可能——請允許我作為侍奉你的騎士的末席,把我的劍獻給你。至此,我的劍,我的靈魂,皆屬於你。
然後,請給我下達最後的命令(注釋:也許是有意為之,這裏希德的自稱“俺”變為了更為尊敬的“私”)吧。縱然是不久後將丟下您去往另一個世界的沒出息自己……您最後的命令,以希德·布利茲之名起誓,也必定全心全意地達成。我的主君。】
【這、這是指……】
聽了希德的話,阿爾文愣了一會兒後。
阿爾文笑了。
擦去溢出來的淚水,即使如此也竭盡全力地露出笑容。
【我……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能成為你這個騎士的王……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希德卿……我的騎士……】
阿爾文這樣回應……就在這時。
咚。
【!?】
阿爾文和希德的身體同時產生了共鳴。
【……哎?這是什麽……怎麽回事?在發熱……?!】
【這是什麽啊?】
阿爾文和希德的右手傳來灼燒感。
不知怎麽了的兩個人看向手——
【——?!】
在轉生召喚希德時,手上銘刻的劍之紋章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而且,紋章的形狀也發生了變化。劍和王冠的圖案重新重疊在了一起。
來自阿爾文的大量瑪娜,化作光的粒子上升。
【哎?!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是……】
一看,希德也一樣。
希德手上的劍紋同樣閃耀著光芒,形態也發生了變化。
然後——
【希、希德卿……!?你這樣子……!】
希德的姿態發生了異變。
從阿爾文身上升起的瑪娜(魔力),傾瀉、流入到希德身上。
一度就要消失的希德的身影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枯竭的瑪娜(魔力)得到補充,希德恢複了原來的力量。
【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
那究竟是誰的記憶呢?
阿爾文和希德,兩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有如走馬燈般,似曾相識的畫麵及耳熟的話語。
────。
『那是國王和騎士間羈絆的紋章。』
『當王對騎士抱有真正的信任,騎士對王抱有真正的忠義之時,紋章就會發揮真正的力量——你就會在真正的意義上重生。』
────。
【——】
希德一邊側目看向目瞪口呆的阿爾文,一邊將自己的手握緊又張開。
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希德這樣反複了一段時間。
不久。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阿魯斯。】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的呢喃道,然後轉向阿爾文。
【阿爾文,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吐槽:你不怕,我倒是開始怕了)
【希德卿?】
【撤回前言,去往那個世界暫且擱置,你有我在。現在的我,是你忠實的騎士。必然會滿足你的期望。你所行的王道,就由我來鋪路。來,下達吧。我作為你的騎士的後,最初的王命。】
聽到希德的這番宣言,阿爾文一時失去了言語。
但隨著慢慢理解希德的話後。
她顫抖著身體……很開心似的綻放著笑容說道。
【能得到卿的忠誠……十分光榮。我對此引以為傲。請助我一臂之力吧!保護大家!保護這個國家!我的騎士,希德卿……!】
【……遵命,我的主君。】
麵對含著眼淚這麽說的阿爾文,希德微微一笑回應。
現在,在此處誕生了新的主從,就在那一瞬間。
希德高高躍起,向龍疾馳而去——
────。
和龍拚命戰鬥的天狐們這時隻能對此睜大眼睛。
從空中突然轟隆而下的數道閃電刺穿了龍的全身。
將視野爆開的極光黑白分明地閃爍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後,與閃電一起從天而降的希德用右拳擊中了龍的腦門。
咕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霎時回響痛苦的咆哮,站在身後的龍不堪忍受地仰起身子。
【落、落雷!?剛才的到底是!?】
在眨著眼睛的天狐麵前。
【……真是的,你們不是隻要想做就能做到嘛。】
希德輕盈地落地。
【話雖如此,那種等級的妖魔對你們來說還是負擔過重,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希、希德卿!?你身體沒問題嗎!?】
【啊,沒事,托阿爾文的福。】
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學生們隻能歪著頭。
【那麽……因為到目前為止都在大幅度削減自己的存在,所以封印了……就給你們看看吧,傳說時代的魔法……魔法騎士的戰鬥。】
【魔、魔法騎士……是什麽?】
就在希德他們這樣交談的時候,重振旗鼓的龍怒火中燒地向希德猛撲過來。
為了震動大地,壓垮一切,它以巨大的質量猛衝。
【嚇——!?】
天狐們看到龍的樣子,不禁縮了一下身子……
希德接連不斷地念誦著什麽古妖精語。
那一瞬間。
吧唧!希德的腳下產生了紫電,在龍的周圍空間一帶,瞬間形成了無數的閃電線。
那簡直就是用閃電線做成的蜘蛛網亦或是鳥籠。
然後,再下一個瞬間。
希德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沿著閃電的蜘蛛網——猛烈的閃光迸發。
【什——!?】
天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轉眼間,龍的全身竟被深深地刺穿了。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瞬間被,刻上了數十刀很深刃傷的龍,痛苦地掙紮著。
緊接著,他是何時在那裏的呢。
【……【迅雷腳】。】
半秒鍾前還在天狐身邊的希德。
以揮動著半開右手的架勢,在倒下的龍對麵做出了殘心的動作。
所有的學生都無法理解這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希德剛才用紫電在空間中描繪出了軌道,他在軌道上滑行般超高速移動,然後在那雷電的軌道上瞬間斬向了龍……以字麵意義上的雷速。
能用肉眼捕捉閃電速度的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龍用憤怒的眼睛瞪視希德,試圖用火焰燒向他的背部——
紫電,疾馳。
這次的閃電軌道,是兩條躍過龍頭頂般的軌跡。
刹那,希德的身體描摹閃電的軌跡似的以雷速劃過天空。
撲通!
正要噴出火焰的龍的下顎被砍飛,龍更加痛苦的絕叫上揚——
【哦呀,我回來了。】
啊!
希德瞬間回到了天狐身邊。
【那、那是什麽啊……妖精魔法……?可是,你沒有妖精劍……】
【我不是說過嗎?“萬物皆宿有妖精”。隻要你睜大眼睛,側耳傾聽,妖精們便隨處可見。魔法是半人半妖精的專利,沒有妖精劍人就不能使用魔法……這到底是誰決定的?】
再次,從希德的腳下為起點,龍的周圍一帶閃電線縱橫無盡。
然後,那一瞬間,撕裂了世界的閃光疾馳。
其閃光的真實身份果然是和閃電一體化的希德。
希德沿著雷電的軌道,在龍的周圍縱橫馳騁——用那半開的左右手斬盡。
伴隨著飄揚的閃光,龍尾被砍飛,右前腿被切斷。
龍鱗宛如紙一般被撕裂。
龍甚至連希德的動向都無法捕捉——隻是一味地被蹂躪的龍身上已遍體鱗傷。
簡直就像天空中暴戾的閃電本身正在對龍下達憤怒的天誅……就是這樣的光景。
【好厲害……】
天狐他們對在眼前展開的光景啞然。
【天狐……】
這時,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阿爾文搖搖晃晃地來到天狐身邊。
【阿、阿爾文……沒事吧?!?】
天狐跑向阿爾文,將肩膀借給了她。
【我……沒問題……比起那個……】
然後,阿爾文遠望著希德的戰鬥。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龍為了顯示出絕對上位種的傲氣,想盡辦法要吞噬希德。
然而,腳下卻劃出了一條z字形的閃電軌道。
刹那間化為雷光的希德,以神速從龍的腳下z字形穿過。
【【迅雷腳】。】
【嘎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德以逃跑的姿態放出斬擊。
從半開的右手放出無雙的斬擊。
將龍的腿部、腹部、胸部刻上雜亂的傷痕。
龍的全身受到遭受落雷般的衝擊,啪!血花綻放。
然後,閃電線迅速如劃過般在龍的背上疾馳——
在那裏以雷速馳騁的希德在龍的後背深深地刻傷。
希德猛刺、踏入的速度和威力,還在無止境提升——
────。
一名騎士正在與龍激烈戰鬥。
在超乎想象的領域,一味地將龍壓倒。
無數雷線布滿天空與地麵。
在此處希德的身影以閃電的速度馳騁。
他化為一陣閃光,其手臂放出的斬擊毫不留情地刻向龍。
如此峻烈又華麗、莊嚴的光景,毫不吝惜地展開在眼前。
那正是傳說時代騎士之戰的再來。
仿佛將傳說繪畫原封不動化為現實的,騎士與龍的戰鬥。
這可以說是定好的套路般展開的騎士物語。
但是——實際目睹時的魄力、神聖和雄壯——遠遠淩駕於故事所描述的規模之上。
無論誰都無言地注目著希德的戰鬥。
當時在場的布利茲班的學生們。
在遠處觀看戰鬥的,其他班的學生和妖精騎士們。
從避難所屏息注意動向的民眾們。
還有——
【……】
【……】
在最近的地方觀看希德戰鬥的阿爾文和天狐。
隻能默默地旁觀。
像呆住了般,像被奪去了心神般,守望著。
希德的戰鬥,劍舞就是有如此之美——
【這、這就是……真正的希德卿?】
次元相差過大的希德戰鬥,讓天狐宛如置身夢中。
【……我也……想成為那樣厲害的騎士……】
她一邊看著,一邊撲簌簌地流下眼淚。
那早已不是對抗心或嫉妒的悔恨之淚,而是感動的眼淚。
麵對這樣的天狐,阿爾文開口。
【呐,天狐……你知道嗎?】
【什麽……?】
【希德卿……除了《野蠻人》之外,還有一個別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現在已然無人知曉的……真正的別名……】
【那是……】
麵對天狐的提問,阿爾文說。
【《閃光的騎士》希德卿。】
希德的別名——其意義。
為什麽希德會被這樣稱呼呢?
現在阿爾文才真正理解了它的由來——
——然後。
這場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戰鬥,終於迎來了終結的時刻。
【真不愧是自然界的絕對上位種,龍呢。】
希德一邊與拉向地麵的閃電一同高速移動,一邊無懼地說。
【受了這麽多刀,戰鬥潛能(注釋:即potential,有潛在力,勢能等好意思)完全沒有下降……漂亮。】
豈止如此。
是漸漸習慣了動作有如閃電的希德嗎?
龍開始逐漸能咬住席德的動作。
照這樣下去,不久也許會捉到希德,把他吞噬。
但是——
【……結束吧。】
盯著龍的希德冷靜地彎下了腰,含糊地呢喃道。
那一瞬間。
像往常一樣,龍腳下的閃電線延伸到了盡頭——
不僅如此,龍的全身——從頭部到尾巴末端,都被描繪上了閃電線。
然後,希德右手聚集的駭人閃電能量開始高漲。
吧唧吧唧的閃電以猛烈的光量在希德右手中爆裂,將周圍染成一片雪白。
然後就在這時。
龍也再次發出震撼整個王都的咆哮——向希德的方向衝來。
恐怕是賭上了統治者驕傲的突進吧。
那個突進誰也無法阻止。會蹂躪、踐踏一切……這是龍充滿那般殺戮意誌的衝鋒。
麵對擁有巨大牆壁般壓倒性質量的龍,希德卻從正麵筆直注視——
——然後,動了。
化為一條雷光,希德以雷速劃過描繪在地上的雷線。
在向龍肉搏戰的同時,滿溢閃電的希德右手隨著龍身上的雷線以雷速劃破了龍身。
伴隨雷速的踩踏,放出雷速的斬擊。
那是已然超越雷速的神速,是絕對無法躲避的魔劍。
描繪於地麵的閃電線宛如樂譜,移動則似奔騰在天際的詩篇。
因此——
【——【天曲】。】
伴隨震耳欲聾的千裏雷聲。
希德——穿過了龍。
朝龍的背後伸出右手,擺出殘心的姿勢。
與此同時,龍那龐大的身軀也停止了動作。
【……】
一段時間內。
所有人都屏息注視著始終保持沉默的雙方。
但是。
不久……
噗!龍的身體……從中間開始向左右偏離。
龍的身體沿著從頭到尾部的那條線被分成了兩半。
就這樣變成兩個肉塊的龍的身體……以那份重量猛烈拍打向地麵的同時化為大量的黑霧,轉眼間就消失了。
【……真是場不錯的比試。】
希德揮了揮右手,拂去沾在手上的黑色霧化血。
他像把劍收進鞘裏一樣,慢慢地握緊半開的右手。
【龍啊。我之劍所開辟將會成為我主公所行道路的基石……安眠吧。】
最後,他這樣輕聲宣告。
希德獻上了小小的祈禱。
【…………】
【…………】
不論阿爾文,天狐,學生們,還是民眾。
都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光景。
不久。
慢慢的,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
然後——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整個王都為歡呼聲所包圍。
關乎國家存亡的戰爭,終於宣告結束了——
在北方的法博姆平原。
戰場上,伊莎貝拉向希德報告。
她的手上有一個映出王都內情況的水晶球。
【王都經由某人之手完全封閉在了異界中。被魔法的迷霧深深地包裹著,從裏麵逃到外麵,從外麵侵入裏麵都是不可能的。想必就算認為自己從外麵進入了王都內,也會在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到外麵了吧】
【……麻煩啊。這樣的話,阿爾文那家夥也不能召喚我了吧?】
【而且……緊接著在王都內部──南方地區的一角,黑龍被召喚了。是棲息在妖精界深層域,擁有強大力量的龍之妖魔。……人手不足的王都不久將成為一片焦土吧。當然,阿爾文王子他們也會……】
【……】
【這不是普通的魔法,是古代的魔女們使用的大魔法。大概是從以前開始就一點點地在做準備了……包括這次魔國的進攻在內。】
【……】
【完敗了。……妖精騎士團的主力從王都分割出去的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卡爾巴尼亞王國……就要滅亡了。】
然後,伊莎貝拉不甘心地癱倒在希德腳下。
【……啊……我該向始祖辯解些什麽好呢……?就因為我……因為我沒有注意到……】
【現在放棄還為時過早。】
希德單膝跪地,將視線與伊莎貝拉平齊後把手搭在了她纖細的雙肩上。
【古之巫女啊,有什麽辦法?侵入那個王都的辦法?】
【……】
伊莎貝拉對此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她含糊地說道。
【……有……是有……】
【什麽嘛,不是有嗎。告訴我。】
【……王都和妖精界是表裏一體的。這條龍是通過妖精界深層域和《道》的直接聯係而被召喚。那麽,倘若我們潛入妖精界的深層區域,使用那個《道》侵入王都內……理論上是可能的。……】
【那就簡單了。現在馬上打開通往妖精界深層域的《門》吧。你能做到吧?】
【要、要做是做的到……!但不可能!】
伊莎貝拉拒絕似的搖了搖頭。
【在深層域,能扭曲這個世界自然法則的可怕大妖魔比比皆是哦!?去了那樣的地方,你覺得還能活著回來嗎……!?】
【區區是扭曲世界法則的大妖魔而已又如何,我的話可以去。】
【……!】
然後伊莎貝拉咬著牙說。
【沒、沒錯,如果是身為傳說時代騎士的你……踏破這樣的深層也許有可能。可是……現在的你……】
【……果然注意到了啊。】
麵對伊莎貝拉的指摘,希德毫不掩飾地回答。
【啊,是啊,我的時間已經不長了。】
簡直就像告訴她今天晚飯吃什麽一樣般輕鬆地宣告道。
【希德卿……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體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瑪娜(魔力)……滿溢到無法想象和以前相比已經弱化了的程度……】
【……】
【那現在如何呢?與當初相比,存在明顯淡薄了。我聽說你使用威爾這個技能。據說是從外界吸收瑪娜(魔力),並將其凝煉成自身的技術……難道你……沒有把瑪娜(魔力)吸收進來嗎?】
【都暴露到這種地步了嗎】
呀嘞呀嘞。希德露出苦笑。
【威爾不是什麽特別的技術。隻要加以鍛煉,誰都能使用……前提是活著的生物。……也就是說,我這個死人總之就是用不了。嘛,光是死人複活就相當不自然了。就是塵歸塵,土歸土才對。】
也就是說……希德到現在為止都在削去可以稱之為自身生命線的瑪娜(魔力),換言之,就是削去生命在戰鬥。
【怎麽會……在這種狀態下,你……】
【無所謂。來吧,伊莎貝拉。帶我去深層領域吧。時間是爭分奪秒吧?】
【請等一下!現在,如果以這種狀態去深層域的話,肯定會枯竭……會死掉的!龍居住的深層域裏,有很多連基利姆都會被視作嬰兒般的大妖魔在到處徘徊!即使這樣也要去嗎!?】
伊莎貝拉不肯罷休地訴說著無法理解。
【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幫助阿爾文王子……幫助我們呢!?你有權利去享受第二次的生命!應該沒有做這種事的道理和義務……可是,到底,為什麽!?】
對於伊莎貝拉的問題,希德毫不畏懼,理所當然地回答。
【因為,我是騎士啊。】
【……!?】
希德的眼瞳。燃燒著強烈而堅定的直率信念。
麵對希德的那雙眼睛,伊莎貝拉已經什麽也說不出口了。
【……我明白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打開通往妖精界深層域的《門》……我也會全力輔佐你。阿爾文王子……這個國家就拜托你了……】
【啊,交給我吧。一口氣穿過去。跟我來。】
聽到伊莎貝拉的訴說,希德露出了強有力的微笑。
────。
“你的威爾太過於不成熟,在實戰中派不上什麽用場。”
希德是這麽說的。
但是,也許是因為這個王都麵臨著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亦或是因為想要保護大家的意誌和使命。
【——!?】
眼望著龍在街上奔跑的阿爾文,像往常一樣想要燃燒威爾而深深吸了一口氣。
撲通!
在平常無法比擬的壓倒性火勢使內在的靈魂爆發般地燃燒起來。
至今不曾感受到的大量瑪娜(魔力)從靈魂送到全身的。全身都似在燃燒。
阿爾文確實地在這此刻的絕境中抓住了什麽。
【哇、哇……】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瑪娜(魔力)就會白白流失到體外,所以阿爾文雖然很困惑,但還是按照平時的練習,拚命操作著讓瑪娜(魔力)通過自己的手腳。
就在這時……撲通!一種異樣的感覺再次襲擊了自己。
(……這是……!?)
盡管全身像燃燒般熾熱,卻又像羽毛一樣輕盈。
而且,在纖細的胳膊和腿部中能感到難以置信的力量。
(這就是威爾……希德卿所看到世界的片鱗半角……!?)
麵對那樣強大的龍,想要戰鬥這件事本身就愚蠢可笑(注:おこがましい,除了愚蠢、可笑,也有狂妄的意思)。
(這樣的話……!)
也許……能做得到。
(謝謝你,希德卿。托你的福,我……能戰鬥!)
阿爾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燃燒著威爾。
將凝煉成的大量瑪娜送到自己的劍上,對著劍訴說。
【立於順風!】
發動,綠之妖精魔法【疾風】。
下一個瞬間,轟!猛烈的轟風推動阿爾文的後背,進一步增加了奔馳的速度。
從阿爾文那裏得到瑪娜(魔力)的妖精劍,滿溢而出的瑪娜閃閃發光。看起來就像生物一樣栩栩如生。
(……《黎明》……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對著愛劍如是祈禱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爾文保持著被激風推動後背的狀態縱身一躍,順著建築物的屋頂,如字麵意思的像飛般衝向王都。
────。
【在這邊!】
阿爾文獨自麵對龍,戰鬥著。
全力啟動綠之妖精魔法【疾風】,以正如風一樣的速度移動,和龍戰鬥著。
不——這不能稱為戰鬥。
隻是用逃竄來形容,又實在是太過於狼狽。
龍揮動巨大的尾巴。卷起龍卷。
阿爾文立刻跳上附近的屋頂,然後再跳得更高脫離現場。龍的尾擊將數座建築物化為瓦礫吹散。
龍的臂膀在著地的同時疾馳,遲了半瞬後就隨之砸下,華麗地炸裂了現場,形成巨大的隕石坑(注:即crater)。
依靠著順風,阿爾文在附近建築物的牆壁上疾馳、疾馳、疾馳。
龍的下顎像是在追趕著似的不停吞噬。一次又一次地將半瞬前阿爾文還在的地方化為碎片。
然後,龍的頭部在一瞬間仰天,像揮鞭一樣揮動著,後張開下巴噴出了猛烈的火焰。那巨大的熱量讓石頭也能沸騰。
灼熱的烈焰為了吞噬阿爾文而洶湧襲來——
【庫——】
阿爾文用劍將【風之盾】在眼前展開。
火焰像大洪水般撲麵而來,雖然勉強避開了直擊——但猛烈的熱量毫不留情地燒焦了阿爾文的全身。
【唔唔唔唔唔——!?】
但是,沒有時間為這種痛苦膽怯。
麵對再次發出吼聲的龍橫向逼近的危機和為了把敵人踩扁從天而降的雙足,阿爾文立刻跳離——
龍的動作是與山一般的龐大身軀相比難以想象的敏捷而纖細。
認為這副巨軀動作會很遲鈍,帶著輕視的心態上前攻擊的前輩妖精騎士們都被打敗了。
但是,阿爾文卻勉強在一紙之隔間處理了龍的攻擊。
和本來有著與其對峙顯得荒唐可笑差距的對方,阿爾文之所以能做到緊咬不放,完全是因為他的妖精劍擅長以速度和回避為主體的戰鬥……
(果然是威爾發揮了作用……!勉強能戰鬥……!)
沒錯。現在阿爾文在使用的是威爾。
在阿爾文體內,正在燃燒的威爾凝膠出了比平時更多的力量。
把它送到妖精劍那裏,使妖精劍活性化。發揮出平時無法比擬的妖精魔法輸出。
雖然還不穩定,但這個威爾正是阿爾文現在的生命線。
……但是,僅此而已。
即使以燃燒自己全部的氣勢燃燒威爾,結果也無法靠近龍身側一部。
就算能接近,也沒有打倒龍的手段。
攻擊力超群的天狐的劍暫且不提,阿爾文劍的刀刃,就連龍最柔軟的部位——眼球,都無法穿透吧。
而且,這種燃盡靈魂的全力戰鬥,終究無法持續太久。
極限一定會到來。
而且,那已經近在眼前了。
【哈……!哈……!好、好痛苦……呼、呼吸……!】
阿爾文上氣不接下氣地避開連續揮來的尾擊。
現在已經聽不到除了自己的心髒和呼吸以外任何聲音。
全身的血液像發狂般灼熱沸騰,毫無章法地流動。身體像被粉碎了一樣疼痛,視野慢慢被染紅——
這樣下去,在被龍殺死之前,自己就會死……有那樣強烈的預感。
但是,即便如此——
【……不退讓……!不退讓……怎……怎能退讓啊……!】
阿爾文揮舞著劍,不斷向龍發起挑戰。
【不能輸……不能輸……!咳咳!我是王……這個國家的、王……要保護大家……!所以……不能輸——!】
一邊喊著這樣堅定不移的決心。
阿爾文燃燒威爾,繼續與龍戰鬥——
——阿爾文這般的姿態。
【哦、哦哦……王子……王子大人……】
【啊……何等悲哀……阿爾文王子大人……!】
【先王阿爾德大人……光之妖精神大人……請保佑王子……】
因避難晚了被留在王都內的居民們,在遠處祈禱似的看著。
【王子……就一個人……】
【可惡……我們……竟然讓孩子去打架,到底在幹什麽……】
【……動起來……嘎咳咳……動起來啊……我的身體……】
【現在……明明現在沒有什麽狗屎派係之分……庫、咕……】
被踢散、垂死地躺在地上的妖精騎士們不甘心地望向他。
【什麽啊……到底是什麽啊,那家夥……】
【為什麽能和那麽強大的敵人戰鬥呢……!】
【隻是垃圾堆班級裏的大將而已……!】
【明明沒有勝算……到底,為什麽……!?】
卡爾巴尼亞皇家妖精騎士學校的杜蘭德班、奧爾特爾班、安薩羅班的從騎士們驚訝地站在高地上遠望。
現在,王都的每一人都將阿爾文的身影,烙印在其眼中,其心中。
然後——
——。
——雖然有些突然。
天狐·阿瑪茲基(注:アマツキ,雖然這裏用了音譯,但不知羊是否有意,“アマツ”和“キ”ツネ連在一起就是天狐的意思)出身於亞人族中被稱為貴尾人的高貴氏族。
被稱為天華月國的貴尾人的小國——她是侍奉統治這個國家皇族的高貴武家之女。
但是,五年前——天狐十歲的某一天。
天華月國,受到奧普斯黑暗教團的暗黑騎士團襲擊……一夜之間,就被過於簡單地毀滅了。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像一場噩夢般,在一瞬間就發生了。
皇族被屠戮殆盡,百姓被虐殺,僅存的同胞——尤其是貴尾人的女性,全部被奴隸販子賣出。
因為貴尾人的女性都是麗人,所以在這附近的價格非常高。
當然,被捕的天狐也被當作了商品。高貴的武家貴人在一夜間就可悲的變成了最底層的奴隸。
因為即使是在麗人雲集的貴尾人中,容貌也尤其端麗,所以在高的嚇人的價格交易下,天狐被某個愛好亞人的有錢人飼養。(吐槽:是無職的艾莉絲家嗎?)
天狐被關進鐵籠,綁上鎖鏈,運送到那個有錢人身邊。
那時,她隻有絕望。失去了祖國,失去了同胞,失去了家人,甚至失去了自由。因為刻在身上的【隸屬刻印】,連咬舌自殺都做不到。
自己從此將被剝奪所有的尊嚴,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悲慘的存在……麵對自己的不幸,已經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在鐵籠的角落,拯救陷入絕望的天狐的——是阿爾文的父親,卡爾巴尼亞王國的先王阿爾德。
為了拯救曾為同盟國的天華月國中幸存的哪怕一人,王不顧病痛,親自站在第一線,將所有進行非法奴隸交易的人一一揭發。
砍倒奴隸商人們,救出天狐的王抱著她哭著訴說。
——說著遲到了對不起。說著什麽都沒能做到很抱歉。
——說著即便如此,能救到你實在太好了。
然後,王把無依無靠的天狐作為自己的家人接納……作為阿爾瑪的繼姐妹,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
阿爾瑪對天狐也像親姐妹一樣對待。
失去一切,連活下去的力量都沒了的天狐被阿爾德王和阿爾瑪拯救了。
而且,有如此大恩的王在臨死時給天狐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阿爾瑪……阿爾文就拜托你了。
——請守護阿爾瑪,陪在她身邊吧。
(……所以,我要成為騎士……成為保護阿爾文……阿爾瑪的騎士……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
天狐抬起被淚水浸濕的臉。
從高台遠望前方——中央廣場上,能窺見阿爾文與龍戰鬥的身姿。
為什麽我現在不陪在阿爾文身邊?
為什麽我不戰鬥,而是狼狽地癱坐在這麽遠的地方。
【……嗚……啊……我、我……是……】
殘酷的事實顯而易見。
身體動彈不得。好可怕。打從心底恐懼著和那條龍戰鬥。
比起去守護他人,更想要自己得救。
天狐已經失去了作為阿爾文騎士的資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般醒悟過來的天狐雙手撐地,想要放聲大哭……就在這時。
【你們這些家夥真是沒出息啊,竟然對區區一隻蜥蜴這麽害怕。】
庫沙。有個人揉起了天狐的腦袋。
天狐抬起頭,那是——
【騎士的“心點亮勇氣之火”……戰勝恐懼方為騎士吧?】
【希德卿!?】
希德卿麵帶無畏笑容,佇立著凝視遠方。
【太、太好了……希德卿……希德卿來了……!這樣就……】
【如果是希德卿的話,那種程度的龍……!】
希德的登場,讓同樣被擊潰的布利茲班學生們沸騰了……
【咦?希、希德卿……怎麽了?你這樣子……】
麵對希德異樣的姿態,不禁眨了眨眼。
希德的身影……很薄。總覺得像幽靈一樣。
看起來……就像瑪娜(魔力)的粒子從他的全身紛紛溢出似的,希德的身影變得越來越稀薄。
而且就像迄今為止都在進行什麽激烈的戰鬥一樣,渾身是傷。
【……來晚了真是不好意思,已經沒事了。】
希德像是什麽也沒發生般毫無介懷地笑著。
【……】
在他身後,似乎是和希德一起來的伊莎貝拉苦惱地搖了搖頭。
於是,學生們恍然大悟。
雖然不太清楚情況……但希德很快就會消失了。
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原本,傳說時代的人在現代複活這點已經相當不自然了。希德隻是回歸他應有的自然形態,僅此而已罷了。
“果然不行嗎?”
很快,學生們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絕望的神色。
【沒事的,不用擔心。】
但是,希德為了讓這樣的學生們安心,有力地開口。
【那樣的小蜥蜴,我一定會用最後的力量迅速消滅它。所以,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再見。】
留下這句話。
希德想向龍跑去……就在這時。
【請、請等一下!希德卿,你打算去送死嗎?!】
天狐叫喊著,攔住了那樣的希德。
正要跑出去的希德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要這麽做啊!?我完全不理解!即使是我也能明白現在的希德卿快要死了!因為瑪娜這麽淡薄……!死人複活……果然,有哪裏十分勉強吧!?】
【……】
【明是如此……為什麽還要戰鬥!?這不是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送死嗎!?】
天狐就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嚷嚷的。
【可是,為什麽……!?逃走不就好了嗎!?這沒有任何壞處……沒有、任何壞處……才對……但是……!?】
可——就在這時。
不知想到了什麽……希德回頭看向天狐。
然後,筆直地注視她。
【喂,天狐。你……不,你們在向誰找借口?為什麽要對自己的心說謊?】
麵對希德的指責,天狐被凍結般僵住了。
不僅是天狐。希德的話噌的一聲刺痛了所有屏息注視著兩人樣子的學生們的心。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天狐的話卻代表了在場所有人的真心。
因為太弱了。因為贏不了。因為會白白死去。因為無計可施。
希德卻環視著被怯懦所困的學生們,朗聲宣告道。
【“騎士僅訴說真實”】
【“其心點亮勇氣之火”】
【“其劍守護弱者”】
【“其力量支撐善行”】
【“其憤怒——能毀滅邪惡”】
那詩一般的語言,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的……側耳傾聽著。
那是一節又一節地羅列著一吹就飛般廉價理想的話語。
但這樣的言靈……卻在聽者的心中有力地點燃了不可思議的熱情。
【剛才的……是什麽?】
【那是古老的騎士律則。】
麵對感到不可思議的天狐,希德有點自豪地說。
【所謂騎士,既不是盲目侍奉國王的家臣,也不是普通的職業軍人。而是一種生活方式。不對自己的心和靈魂說謊,正直生活的人,才是騎士。】
然後希德環顧著學生們發問。
【你們不是騎士嗎?你們的心,在看到阿爾文的那副姿態時,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嗎?你們的靈魂怎樣也無法燃燒起來嗎?看到那個想要拯救大家未來的年輕之王,她所表現出來的意誌和覺悟……不會為之震顫嗎?】
天狐震驚地屏住呼吸。
不顧那樣的天狐,希德看著在遠處戰鬥的阿爾文。
【阿爾文……那家夥一定會成為溫柔又賢明的“理想之王”,她所散發的光芒,想必定會在大家心中點燃希望吧。
但是呢。現實永遠是殘酷的。無論一個國王怎樣高舉崇高的理想,一個人能做的事情都是有限的。正因為如此,“理想的王”需要“騎士”。填補國王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這才是騎士的任務。】
【……】
【那麽,再一次發問……你們是什麽人?】
希德的這番話讓天狐。
並且,也讓學生們——
────。
終於,極限來臨了。
再說了,如果考慮雙方實力差距的話,迄今為止沒有來臨才是奇跡。
【嗚嗚嗚嗚嗚嗚嗚——!?】
龍宛如豪嵐般揮出的尾擊,終於捕捉住了阿爾文。
當然,因為【風之盾】,這並不是直接攻擊。
但是,沒能像以前一樣抵擋住衝擊的阿爾文身體像被棍子擊打的球一樣飛了出去。
然後就這樣撞到了附近建築物的牆壁上,建築物在撞擊下倒塌。
【……啊……咕……】
建築物瞬間化為瓦礫堆,阿爾文無力地橫躺在上麵。
全身都像被粉碎似的疼痛。極限燃燒威爾到現在,這般超越極限行動的反作用在此處猛然至臨。
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切斷了,全身的熱度一下子退去。
已經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了。無法戰鬥。
【……還、還沒有……還沒有……】
盡管如此,阿爾文還是鞭打著顫抖的身體,試圖用劍代替拐杖站起來。
但是無論重複幾次都不順利。每次想要站起來時,腿就會脫力,再次狼狽地癱倒在地。
【嘎哦哦哦哦哦哦——!】
然後,龍騰空而起——一瞬間就降落在阿爾文的眼前。
受到衝擊,王都的大地劇烈地上下起伏,阿爾文的身體也無可奈何地彈起(bound)。
終於,為了吞食阿爾文,龍向天咆哮,張開下巴將大嘴朝向了阿爾文。
張開的大嘴上,一排排如劍的獠牙在意識朦朧的阿爾文視野中擴大,不斷迫近——迫近。
龍的吐息蹂躪全身,那足以讓鼻子扭曲的臭氣令腦袋都快陷入瘋狂。
——到此為止了。
事不關己地注視著逼近的死亡光景同時。
阿爾文在現在這一關頭隱約回想起了什麽。
(……我……我有著夢想……)
是的,阿爾文從小就有一個隱秘的夢想。
總有一天自己成為王的那一刻。
根據王室的傳承,憧憬的希德卿複活後,讓他作為騎士侍奉自己……伴與自己身側……這樣孩子氣的夢想。
必須作為男人活一輩子的自身所希望的,僅此一個的夢想。
(……我……從小就憧憬著故事中的希德卿……在和希德卿這樣見麵之前,就一直迷戀著他……)
回想起來,那就是自己的初戀吧。
對於故事上的對象,實在是太過於滑稽可笑……但這就是毫無虛假的真心。
所以,當那個初戀的對象真的按王室的傳承複活,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內心是無比雀躍的。是胸口將碎裂開來般激動的。
(可是,希德卿不是我的騎士……是阿魯斯的……是先祖大人的騎士。)
這是當然的。希德曾經真心想獻上劍的對象是聖王阿魯斯。
他的忠誠應一直朝向阿魯斯,現在希德保護著自己,正是因為他對阿魯斯的忠義。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能成為對你來說值得獻上劍的王……那個時候……)
也許他會以騎士的身份向我宣誓忠誠……明明是這麽想的。
明明隻有這個,是作為一名少女,連極其理所當然的戀愛無法無法希求的自己的,唯一的救贖……與希望。
(……但是,到此為止了啊……)
是初戀結束的時候。
是一直在做的夢結束的時候。
自己在中途就會結束。要被這條龍吞食了。
留下遺憾的事情有很多。自己死後這個王都會變成什麽樣?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麽樣?夥伴們又會怎麽樣?
然而——最令人遺憾的是,到最後也沒能得到希德作為騎士的忠誠。
(不甘心啊……不甘心呢……)
淚水不由自主地緩緩湧上心頭。
但是,這樣不也挺好的嗎?憧憬的騎士複活了,伴於自己身側。保護了自己……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因為這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難道不應該就此滿足嗎。
(而且……我……達成了我的王道……我認為……)
但一切都半途而廢了。結果什麽都沒能做到。
也許隻有現在死去的父王……會在另一個世界稱讚自己。
……阿爾文模糊地思考著這些。
終於,龍巨大的下巴像地獄的大鍋一樣張開,逼近至此了。
現在,隻要龍把下巴一閉,阿爾文的上半身就會在龍的胃裏。
(……再見……天狐……大家……還有……希德卿……)
最後的瞬間。
阿爾文全身僵硬地閉上眼睛。
但是——
【喂喂,你的王道,離落幕還早哦?】
伴隨著這句話——衝擊聲。
【嘎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龍痛苦的吼叫聲響徹整個王都。
【哎!?】
阿爾文不由自主地睜開眼睛,抬起了頭。
【……啊……啊啊啊啊……!?】
那裏有現在的阿爾文比任何人都想見到的騎士的身影。
是希德。模糊的視野裏有著希德。
他從旁邊猛擊龍的頭部,那衝擊使其後仰。
由於受到那巨大的衝擊,龍不禁擺動頭部,一步又一步地後退。
【希、希德卿……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隻是我一個人哦?】
希德微微一笑。
【阿爾文————!】
這時,龍的周圍升起了多種氣息。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天狐。
從側麵果敢地跳躍,將充滿裂帛氣魄的炎刀刺進了龍的右眼。
銳利的刀尖刺進眼球——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龍在劇痛的折磨下,越發肆無忌憚地揮舞手腳胡鬧。
另一邊——
【喔喔喔喔喔喔喔——!】
【哈啊啊啊啊啊——!】
克裏斯托弗。艾蓮恩。莉涅特。塞奧多爾。
班裏的夥伴們出現了,他們把龍團團圍住,從四麵八方一個接一個以殊死的決心撲來。
因為希德的第一次攻擊,受到了劇烈的腦震蕩而神誌不清之事。然後,天狐弄傷了龍的右眼之事。
這一起發生的兩件事,使龍完全陷入了混亂狀態,根本無法捕捉到像飛蟲一樣發起進攻的學生們。
【大、大家……!?為什麽……?】
看到這樣的光景,阿爾文發出驚呼。
同伴們紛紛向這樣的阿爾文拋出了話語。
【對不起,阿爾文,我來晚了……】
【真的很抱歉……!我對自己內心的軟弱僅感到羞恥!】
【啊、啊哇哇、我們也會戰鬥的……!】
【啊,確實,想成為騎士的人……怎能就因此而退縮!】
大家都一口氣這麽訴說著,拚命地向踏著風箱的龍發起進攻。
隻要一碰到痛苦暴走的龍的手腳就會死——在這種情況下,縱然大家都因恐懼而臉色發白,但還是竭盡勇氣去戰鬥。
【阿爾文!我也……!】
天狐的眼角噙滿了淚水,她一邊發起連續攻擊,一邊叫喊。
【也許我已經沒有這樣的資格了!請讓我也做你的騎士吧!雖然我現在很弱小,十分渺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像希德卿那樣出色的騎士……!所以……】
看到這樣的天狐們殊死奮戰的姿態。
【……謝謝大家……】
阿爾文激動得無法訴之言語。
【那麽……你也很努力啊,阿爾文,了不起哦。】
然後,希德對阿爾文說道。
【我也要去做最後的工作了。】
【最、最後……】
【啊,雖然時間不長,但第二次的生活也不錯。】
這時,阿爾文初次意識到。
希德的——異常。
【希德卿……那個姿態是?】
【……】
希德以無言作為回答。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不久,阿爾文也領會了什麽。
【是嗎……也是啊……】
阿爾文悲傷般的地垂下眼睛。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死去的人不可能在真正意義上複活……這種事,無論使用怎樣的奇跡魔法,都是不可能的……】
【……是啊……】
【希德卿……快消失了……】
【啊。】
【好不容易見到你……討厭……這種……這種事……】
啪嗒,啪嗒。
從垂著頭的阿爾文的眼裏,大滴的滾燙淚珠滴落,打濕了地麵。
希德低頭看著阿爾文那樣的樣子——
【那麽……再次,關於你之前的戰鬥……果然,你作為王失格了。】
說出了這樣嚴厲的話語。
【王單騎衝鋒有什麽用?如果王被殺了,國家就完蛋了。所以,你就算去犧牲其他什麽,也應該逃走。】
但是,與嚴厲的言辭相反,希德溫和地微笑著。
【但是——我很中意。】
【哎?】
【你的王道我看到了……啊,你是不亞於阿魯斯的王,是值得我侍奉的王。】
【希德卿?】
希德跪在困惑的阿爾文麵前,把手放在胸前。
然後,希德向阿爾文朗聲宣誓。
【請原諒我至今為止無禮的言行,並且,如若可能——請允許我作為侍奉你的騎士的末席,把我的劍獻給你。至此,我的劍,我的靈魂,皆屬於你。
然後,請給我下達最後的命令(注釋:也許是有意為之,這裏希德的自稱“俺”變為了更為尊敬的“私”)吧。縱然是不久後將丟下您去往另一個世界的沒出息自己……您最後的命令,以希德·布利茲之名起誓,也必定全心全意地達成。我的主君。】
【這、這是指……】
聽了希德的話,阿爾文愣了一會兒後。
阿爾文笑了。
擦去溢出來的淚水,即使如此也竭盡全力地露出笑容。
【我……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能成為你這個騎士的王……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希德卿……我的騎士……】
阿爾文這樣回應……就在這時。
咚。
【!?】
阿爾文和希德的身體同時產生了共鳴。
【……哎?這是什麽……怎麽回事?在發熱……?!】
【這是什麽啊?】
阿爾文和希德的右手傳來灼燒感。
不知怎麽了的兩個人看向手——
【——?!】
在轉生召喚希德時,手上銘刻的劍之紋章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而且,紋章的形狀也發生了變化。劍和王冠的圖案重新重疊在了一起。
來自阿爾文的大量瑪娜,化作光的粒子上升。
【哎?!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是……】
一看,希德也一樣。
希德手上的劍紋同樣閃耀著光芒,形態也發生了變化。
然後——
【希、希德卿……!?你這樣子……!】
希德的姿態發生了異變。
從阿爾文身上升起的瑪娜(魔力),傾瀉、流入到希德身上。
一度就要消失的希德的身影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枯竭的瑪娜(魔力)得到補充,希德恢複了原來的力量。
【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
那究竟是誰的記憶呢?
阿爾文和希德,兩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有如走馬燈般,似曾相識的畫麵及耳熟的話語。
────。
『那是國王和騎士間羈絆的紋章。』
『當王對騎士抱有真正的信任,騎士對王抱有真正的忠義之時,紋章就會發揮真正的力量——你就會在真正的意義上重生。』
────。
【——】
希德一邊側目看向目瞪口呆的阿爾文,一邊將自己的手握緊又張開。
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希德這樣反複了一段時間。
不久。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阿魯斯。】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的呢喃道,然後轉向阿爾文。
【阿爾文,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吐槽:你不怕,我倒是開始怕了)
【希德卿?】
【撤回前言,去往那個世界暫且擱置,你有我在。現在的我,是你忠實的騎士。必然會滿足你的期望。你所行的王道,就由我來鋪路。來,下達吧。我作為你的騎士的後,最初的王命。】
聽到希德的這番宣言,阿爾文一時失去了言語。
但隨著慢慢理解希德的話後。
她顫抖著身體……很開心似的綻放著笑容說道。
【能得到卿的忠誠……十分光榮。我對此引以為傲。請助我一臂之力吧!保護大家!保護這個國家!我的騎士,希德卿……!】
【……遵命,我的主君。】
麵對含著眼淚這麽說的阿爾文,希德微微一笑回應。
現在,在此處誕生了新的主從,就在那一瞬間。
希德高高躍起,向龍疾馳而去——
────。
和龍拚命戰鬥的天狐們這時隻能對此睜大眼睛。
從空中突然轟隆而下的數道閃電刺穿了龍的全身。
將視野爆開的極光黑白分明地閃爍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後,與閃電一起從天而降的希德用右拳擊中了龍的腦門。
咕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霎時回響痛苦的咆哮,站在身後的龍不堪忍受地仰起身子。
【落、落雷!?剛才的到底是!?】
在眨著眼睛的天狐麵前。
【……真是的,你們不是隻要想做就能做到嘛。】
希德輕盈地落地。
【話雖如此,那種等級的妖魔對你們來說還是負擔過重,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希、希德卿!?你身體沒問題嗎!?】
【啊,沒事,托阿爾文的福。】
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學生們隻能歪著頭。
【那麽……因為到目前為止都在大幅度削減自己的存在,所以封印了……就給你們看看吧,傳說時代的魔法……魔法騎士的戰鬥。】
【魔、魔法騎士……是什麽?】
就在希德他們這樣交談的時候,重振旗鼓的龍怒火中燒地向希德猛撲過來。
為了震動大地,壓垮一切,它以巨大的質量猛衝。
【嚇——!?】
天狐們看到龍的樣子,不禁縮了一下身子……
希德接連不斷地念誦著什麽古妖精語。
那一瞬間。
吧唧!希德的腳下產生了紫電,在龍的周圍空間一帶,瞬間形成了無數的閃電線。
那簡直就是用閃電線做成的蜘蛛網亦或是鳥籠。
然後,再下一個瞬間。
希德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沿著閃電的蜘蛛網——猛烈的閃光迸發。
【什——!?】
天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轉眼間,龍的全身竟被深深地刺穿了。
【嘎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瞬間被,刻上了數十刀很深刃傷的龍,痛苦地掙紮著。
緊接著,他是何時在那裏的呢。
【……【迅雷腳】。】
半秒鍾前還在天狐身邊的希德。
以揮動著半開右手的架勢,在倒下的龍對麵做出了殘心的動作。
所有的學生都無法理解這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希德剛才用紫電在空間中描繪出了軌道,他在軌道上滑行般超高速移動,然後在那雷電的軌道上瞬間斬向了龍……以字麵意義上的雷速。
能用肉眼捕捉閃電速度的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龍用憤怒的眼睛瞪視希德,試圖用火焰燒向他的背部——
紫電,疾馳。
這次的閃電軌道,是兩條躍過龍頭頂般的軌跡。
刹那,希德的身體描摹閃電的軌跡似的以雷速劃過天空。
撲通!
正要噴出火焰的龍的下顎被砍飛,龍更加痛苦的絕叫上揚——
【哦呀,我回來了。】
啊!
希德瞬間回到了天狐身邊。
【那、那是什麽啊……妖精魔法……?可是,你沒有妖精劍……】
【我不是說過嗎?“萬物皆宿有妖精”。隻要你睜大眼睛,側耳傾聽,妖精們便隨處可見。魔法是半人半妖精的專利,沒有妖精劍人就不能使用魔法……這到底是誰決定的?】
再次,從希德的腳下為起點,龍的周圍一帶閃電線縱橫無盡。
然後,那一瞬間,撕裂了世界的閃光疾馳。
其閃光的真實身份果然是和閃電一體化的希德。
希德沿著雷電的軌道,在龍的周圍縱橫馳騁——用那半開的左右手斬盡。
伴隨著飄揚的閃光,龍尾被砍飛,右前腿被切斷。
龍鱗宛如紙一般被撕裂。
龍甚至連希德的動向都無法捕捉——隻是一味地被蹂躪的龍身上已遍體鱗傷。
簡直就像天空中暴戾的閃電本身正在對龍下達憤怒的天誅……就是這樣的光景。
【好厲害……】
天狐他們對在眼前展開的光景啞然。
【天狐……】
這時,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阿爾文搖搖晃晃地來到天狐身邊。
【阿、阿爾文……沒事吧?!?】
天狐跑向阿爾文,將肩膀借給了她。
【我……沒問題……比起那個……】
然後,阿爾文遠望著希德的戰鬥。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龍為了顯示出絕對上位種的傲氣,想盡辦法要吞噬希德。
然而,腳下卻劃出了一條z字形的閃電軌道。
刹那間化為雷光的希德,以神速從龍的腳下z字形穿過。
【【迅雷腳】。】
【嘎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德以逃跑的姿態放出斬擊。
從半開的右手放出無雙的斬擊。
將龍的腿部、腹部、胸部刻上雜亂的傷痕。
龍的全身受到遭受落雷般的衝擊,啪!血花綻放。
然後,閃電線迅速如劃過般在龍的背上疾馳——
在那裏以雷速馳騁的希德在龍的後背深深地刻傷。
希德猛刺、踏入的速度和威力,還在無止境提升——
────。
一名騎士正在與龍激烈戰鬥。
在超乎想象的領域,一味地將龍壓倒。
無數雷線布滿天空與地麵。
在此處希德的身影以閃電的速度馳騁。
他化為一陣閃光,其手臂放出的斬擊毫不留情地刻向龍。
如此峻烈又華麗、莊嚴的光景,毫不吝惜地展開在眼前。
那正是傳說時代騎士之戰的再來。
仿佛將傳說繪畫原封不動化為現實的,騎士與龍的戰鬥。
這可以說是定好的套路般展開的騎士物語。
但是——實際目睹時的魄力、神聖和雄壯——遠遠淩駕於故事所描述的規模之上。
無論誰都無言地注目著希德的戰鬥。
當時在場的布利茲班的學生們。
在遠處觀看戰鬥的,其他班的學生和妖精騎士們。
從避難所屏息注意動向的民眾們。
還有——
【……】
【……】
在最近的地方觀看希德戰鬥的阿爾文和天狐。
隻能默默地旁觀。
像呆住了般,像被奪去了心神般,守望著。
希德的戰鬥,劍舞就是有如此之美——
【這、這就是……真正的希德卿?】
次元相差過大的希德戰鬥,讓天狐宛如置身夢中。
【……我也……想成為那樣厲害的騎士……】
她一邊看著,一邊撲簌簌地流下眼淚。
那早已不是對抗心或嫉妒的悔恨之淚,而是感動的眼淚。
麵對這樣的天狐,阿爾文開口。
【呐,天狐……你知道嗎?】
【什麽……?】
【希德卿……除了《野蠻人》之外,還有一個別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現在已然無人知曉的……真正的別名……】
【那是……】
麵對天狐的提問,阿爾文說。
【《閃光的騎士》希德卿。】
希德的別名——其意義。
為什麽希德會被這樣稱呼呢?
現在阿爾文才真正理解了它的由來——
——然後。
這場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戰鬥,終於迎來了終結的時刻。
【真不愧是自然界的絕對上位種,龍呢。】
希德一邊與拉向地麵的閃電一同高速移動,一邊無懼地說。
【受了這麽多刀,戰鬥潛能(注釋:即potential,有潛在力,勢能等好意思)完全沒有下降……漂亮。】
豈止如此。
是漸漸習慣了動作有如閃電的希德嗎?
龍開始逐漸能咬住席德的動作。
照這樣下去,不久也許會捉到希德,把他吞噬。
但是——
【……結束吧。】
盯著龍的希德冷靜地彎下了腰,含糊地呢喃道。
那一瞬間。
像往常一樣,龍腳下的閃電線延伸到了盡頭——
不僅如此,龍的全身——從頭部到尾巴末端,都被描繪上了閃電線。
然後,希德右手聚集的駭人閃電能量開始高漲。
吧唧吧唧的閃電以猛烈的光量在希德右手中爆裂,將周圍染成一片雪白。
然後就在這時。
龍也再次發出震撼整個王都的咆哮——向希德的方向衝來。
恐怕是賭上了統治者驕傲的突進吧。
那個突進誰也無法阻止。會蹂躪、踐踏一切……這是龍充滿那般殺戮意誌的衝鋒。
麵對擁有巨大牆壁般壓倒性質量的龍,希德卻從正麵筆直注視——
——然後,動了。
化為一條雷光,希德以雷速劃過描繪在地上的雷線。
在向龍肉搏戰的同時,滿溢閃電的希德右手隨著龍身上的雷線以雷速劃破了龍身。
伴隨雷速的踩踏,放出雷速的斬擊。
那是已然超越雷速的神速,是絕對無法躲避的魔劍。
描繪於地麵的閃電線宛如樂譜,移動則似奔騰在天際的詩篇。
因此——
【——【天曲】。】
伴隨震耳欲聾的千裏雷聲。
希德——穿過了龍。
朝龍的背後伸出右手,擺出殘心的姿勢。
與此同時,龍那龐大的身軀也停止了動作。
【……】
一段時間內。
所有人都屏息注視著始終保持沉默的雙方。
但是。
不久……
噗!龍的身體……從中間開始向左右偏離。
龍的身體沿著從頭到尾部的那條線被分成了兩半。
就這樣變成兩個肉塊的龍的身體……以那份重量猛烈拍打向地麵的同時化為大量的黑霧,轉眼間就消失了。
【……真是場不錯的比試。】
希德揮了揮右手,拂去沾在手上的黑色霧化血。
他像把劍收進鞘裏一樣,慢慢地握緊半開的右手。
【龍啊。我之劍所開辟將會成為我主公所行道路的基石……安眠吧。】
最後,他這樣輕聲宣告。
希德獻上了小小的祈禱。
【…………】
【…………】
不論阿爾文,天狐,學生們,還是民眾。
都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光景。
不久。
慢慢的,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
然後——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整個王都為歡呼聲所包圍。
關乎國家存亡的戰爭,終於宣告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