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從父親離開，母親改嫁，這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因為長期趕通告的緣故，連他自己都很少回來。　　這個家對他來說，其實非常陌生。　　九年前他轉學，離開熟悉的學校和小區，第一次隨母親搬到這裏。並沒有重新開始的感覺，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悲傷。　　因為那一年，他和顧燃分手了。　　有怨恨嗎？　　或許是有的。　　可是已經太多年過去，母親早已改嫁，有了自己的生活，而顧燃或許也已經有過新的戀情。　　再也不會回到過去。　　往事太過傷神，江忱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去廚房泡了杯拿鐵。　　牛奶加咖啡，四比一的比例。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習慣，不是因為他愛喝，而是因為那個人喜歡這樣的口味。　　他端著杯子走到窗邊，靜靜望著對麵大樓的燈一盞一盞熄滅，知道今晚注定是個失眠夜。　　不知道過了多久，連杯子裏的咖啡都涼了，他才記起顧燃有個中秋訪談節目。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開網絡電視，找到了訪談直播。　　訪談節目的名字叫《八卦黨》，顧名思義，這是一檔熱衷於八卦明星私生活的訪談，在各大訪談節目裏稱得上是毀譽參半。　　這期節目的標題是——“影壇傳奇顧燃首談私生活”。　　顧燃會參加這樣的訪談，著實讓他有些意外。畢竟顧燃出道這麽多年，幾乎從沒傳過緋聞，以顧燃的家世背景，也沒有幾個媒體敢去深扒。像顧燃已經站在影壇巔峰的藝人，完全沒必要靠私生活炒作來博眼球，甚至該避之不及才對。　　主持人是位十分健談的女性，但卻是個新人，第一次主持就碰上這麽個大腕，不免有些緊張。畢竟顧燃參加訪談是出了名的氣死人。　　主持人坐下來，禮貌性打了個招呼：“顧老師好。”　　顧燃微微點頭：“好。”　　鏡頭下的顧燃沒有化妝，五官卻依然精致得無可挑剔，哪怕近看也找不出一絲瑕疵。　　主持人問他：“顧老師為什麽會選擇參加這檔節目呢？”　　顧燃：“因為受到了邀請。”　　一秒冷場。　　江忱：……　　還真是開口氣死人的水平。　　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了。畢竟，總不能指望主持人說出“我們節目名聲這麽差你竟然真的來了”這種話吧？　　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轉開話題：“眾所周知，這一期節目是我們的中秋特輯。那麽顧老師有什麽話想對粉絲說嗎？”　　顧燃：“提前祝大家中秋快樂。”　　主持人：“相信這也是許多粉絲想對顧老師說的話。不知道顧老師打算怎麽過中秋呢？”　　顧燃：“一個人過。”　　江忱的心收緊了一瞬。　　主持人有些意外：“顧老師不用陪家人嗎？”　　顧燃：“工作忙，沒時間。”　　他回答得漫不經心，江忱卻依舊從中聽出了一抹不快。　　他和顧燃交往的時間不過短短一年，卻幾乎朝夕相處。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說話習慣，他都能敏銳地察覺到其間隱藏的情緒。顧燃父母長年分居，父親不聞不問，母親控製欲極強，以至於家庭關係一度非常僵硬。但在顧燃高中時，每逢傳統節日，他還是會按時回家，和程思萍一起度過。　　這個慣例是什麽時候改變的？　　他並不知道。　　分開的九年裏，他對顧燃一無所知。就像高中時那些因為顏值和家境而仰慕顧燃的人一樣，這些年裏，他在熒屏前看著顧燃越來越優秀，無數獎項加身，卻再也不能觸碰榮耀背後的那顆心。　　他很清楚，顧燃不是什麽內心脆弱的人。他甚至覺得，就算顧燃高中時沒有遇上他，到今天依然會這麽出色。這個世上許多事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無論後來遇見什麽人，都會沿著既定的軌道走到最後。　　隻不過……　　江忱眼神一暗，落在咖啡杯上的指節微微泛白。　　隻不過，如果可以走得不那麽艱難，如果有人可以陪伴著度過許多時光——那麽這一生，大概會快樂許多。　　主持人不知道這些淵源，聽見顧燃的回答，僅僅是笑了下，很快順著說了下去：“聽說顧老師新電影剛剛殺青，願意和我們聊一聊嗎？”　　顧燃：“你們想知道什麽？”　　主持人：“眾所周知，這是一部同性題材的電影，您參演這部電影，是否存在什麽特別的理由呢？”　　顧燃：“我很喜歡劇本。”　　主持人：“是喜歡影片中兩個角色嗎？”　　顧燃：“是的。”　　主持人：“這次和您演對手戲的，是傳聞中和您水火不容的江忱。請問你們是真的不和嗎？”　　顧燃反問她：“如果有不和，你覺得我會接這部戲嗎？”　　無數彈幕閃過。　　“草，顧燃不會是為了江忱去的吧？”　　“顧燃隻澄清了沒有不和，不代表他和江忱有別的交情吧？某人粉絲能不能不要這麽倒貼？”　　“肯定是北宸娛樂想炒cp，畢竟江忱是頂流嘛，等上映後，你看他們撕不撕。”　　主持人顯然看到了彈幕，故意問道：“江忱的參演其實很久之前就已經公布，這一點對您的選擇有影響嗎？”　　顧燃：“有。”　　主持人愣了一秒：“難道顧老師真的是因為江老師，才會選擇參演的？”　　顧燃聽出了她話裏的別有用心，輕輕笑了聲：“江老師是很優秀的演員，知道能和江老師合作，我感到非常榮幸。”　　彈幕再次炸裂。　　“看吧，明顯是公司談的。顧燃怎麽可能因為江忱去拍同性電影。”　　“又想炒cp，又想劃清界限，顧燃你還能再渣一點嗎？”　　“隔著屏幕都感覺到顧燃對江忱的抵觸，這對cp已經be了，散了吧。”　　“顧燃，你敢正麵回答你討不討厭江忱嗎？”　　顧燃淡定地看了眼彈幕，很快移開了目光。　　問完了顧燃新電影相關，主持人這才把話題引入網友最感興趣的——顧燃的私生活。　　主持人：“顧老師這麽多年都沒傳過緋聞，是暫時不考慮戀愛的事嗎？”　　顧燃淡淡說：“不，看緣分吧。”　　主持人：“顧老師理想中的戀人是什麽樣的呢？”　　顧燃：“演技好，懂音樂，做任何事都很認真，內心有很溫柔的一麵，能夠彼此包容和陪伴。”　　主持人：“顧老師這麽多年，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嗎？”　　顧燃：“遇到過。”　　主持人：“沒有在一起？”　　顧燃輕笑，額前碎發半遮了眼睛，看不清神情：“需要點時間。”　　主持人：“不知可否問一個私人問題，顧老師曾有過交往對象嗎？”　　顧燃點頭：“嗯，有過一個。”　　有過，說明已經分手了。但，隻有過一個，這聽上去很長情啊！　　主持人：“是什麽時候的事？”　　顧燃：“九年前，上高中時。”　　主持人：“為什麽分手呢？”　　顧燃淡定：“他甩我的。”　　草！　　太tm勁爆了！　　顧燃不但談過戀愛，還是被甩的那個！　　主持人愣了下：“那……顧老師是因為這件事，才一直沒談戀愛嗎？”　　顧燃平靜地說：“不。當時的確很憤怒，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主持人頗為理解地笑了：“是因為放下了嗎？”　　顧燃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人是要往前看的，我會選擇重新開始。”　　主持人：“顧老師的意思是，希望不再聯絡，重新開始一段新戀情嗎？”　　……　　這場訪談，江忱並沒有看完，在顧燃即將回答時，關掉了電視。　　不需要看完，他也知道顧燃的答案。　　——“人是要往前看的，我會選擇重新開始。”　　顧燃說得沒錯。　　重新開始，從戒掉習慣開始。　　江忱去廚房倒掉了沒喝完的咖啡，洗漱完之後回到房間，強迫自己入睡。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中途是不是醒了幾次。　　半夜裏似乎下了雨，後來又停了。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外麵依舊黑蒙蒙一片。　　江忱輕輕喘著氣，手臂抵在額頭。過了很久，他拿過床頭的手機，想看眼時間，卻發現有一條未讀的微信消息。　　是淩晨卡著點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