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戚澤動筷子的手慢了下來，“對，去看看孫識武，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但聽說他的情況還不怎麽好。”　　“我跟你一起吧。”　　兩個人到醫院的時候，孫識武的母親正坐在床邊給他削蘋果。　　孫識武的母親是典型的農村婦女，皮膚有些黝黑，她的衣服因為洗的次數過多而有些發舊的白，頭發裏也已經摻起了明顯的銀絲，看上去有些滄桑。　　她麵對戚澤和顧霄的時候有些局促，不怎麽會說話，但能感覺到人特別的實在。　　戚澤和顧霄在床邊坐了不到五分鍾就已經一人手裏一個削好的蘋果，兩人推拒不成隻能拿著。　　孫識武的膚色有些蒼白，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當看到戚澤他們兩個的時候，臉上還是浮起了笑容，感覺非常的開心。　　“謝謝戚哥和霄哥過來看我。”孫識武給他們打了個招呼，笑出了一口白牙，不過在蒼白的唇色的掩映下，看著莫名有些酸楚，“我現在恢複的挺好的，能吃能睡的，有沒有感覺我狀態已經好了不少？”　　“我聽說戚哥你已經去參加那個真人秀節目了，感覺怎麽樣？辛苦不辛苦？”　　“不辛苦。”戚澤給孫識武掖了一下被子，眼神有些複雜，“……你現在情況怎麽樣？”　　“醫生雖然說是應該可能會截癱，但說的也是可能，沒準過幾天我就好了呢。”孫識武笑眯眯的說道，“哎，你們別那麽傷感，我現在挺好的。”　　這句話剛出口，孫識武的母親眼睛就已經開始泛紅，忍不住側過身體偷偷的抹起了眼淚。　　“不是，媽你真別當回事兒，我從小身體就好你也知道，而且我不但身體好，運氣還好呢，”孫識武一把抓住母親的衣角，親昵的拽了拽，“你等著看吧，這段時間我好好補補，過倆月我肯定就又能活潑亂跳了。”　　“戚哥你說是不是？”孫識武目光期盼。　　“……你說的對。”戚澤想扯嘴角卻怎麽也扯不動，“等你恢複，我還等著你跟你一起拍戲。”　　“就這麽說定了。”孫識武鬥誌昂揚的握拳說道，“我還等著名揚天下呢。”　　顧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等離開前才孫識武握了握手，“加油，我在劇組等著你。”　　兩個人打完招呼離開，孫識武依舊還是那個笑眯眯的模樣跟母親說道，“媽，你替我送送他們吧。”　　幾人身影從門口消失，孫識武這才拿手蓋住了眼睛，身體微顫，淚水順著指縫流出，在枕頭上暈出一片濕痕。　　孫母因為擔心兒子，把人送到電梯就回來了。孫識武聽到門口有動靜，胡亂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等和孫母對上視線的時候，孫識武又是那個燦爛的笑容，“媽，我今天想喝排骨湯。”　　孫母心中酸澀，溫柔說道，“好，媽去給你買。”　　回去的路上戚澤有些心不在焉，失神的看著車外。　　“孫識武的官司進行的很順利，劇組的補償金已經全部支付，醫療費用上麵肯定是沒有問題。”顧霄說道，“我也問過醫生了，隻要後續治療得當，孫識武重新站起來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顧霄頓了頓，終是把手放在了戚澤的肩膀上，“你別擔心。”　　感受到肩膀上有力的摁壓，戚澤覺得那種有些空泛的酸楚消散了不少，神思歸位，心中微暖。　　“多謝了。”　　顧霄說道，“工作室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之前跟你說的那兩個人我也已經約上，你今天可以見一見，都是公司管理和運營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顧霄笑著說道，“我還想投一份資。”　　戚澤沒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顧霄已經開始操辦，而在聽到後麵這句話的時候，心髒忍不住顫了一下。　　“……你之前也曾經跟我說過，這件事做起來很難，有極大的可能會失敗，甚至有可能血本無歸。”　　“為什麽你會想投？”戚澤的目光複雜。　　他朝顧霄看去，卻在對上了他的眼神那一刹那，突然愣住。　　——那眼神裏麵透露出來的堅韌溫暖和支持，猶如冰冷的河水上漂來一塊幹燥溫暖的浮木，讓情緒紛雜的戚澤突然安了心。　　“這同樣也是我現在想做的事情，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都和你一起努力。”顧霄聲音溫暖而安定，“而且我相信，你可以讓識武這樣的事情不再出現。”　　許是顧霄的聲音太過溫暖，戚澤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微熱，頓了許久才道，“……謝謝。”　　顧霄卻是笑了一聲，朝他伸出了雙臂調侃說道，“要不要來個感激的擁抱？”　　戚澤失笑。　　兩人回去便見了那兩位顧霄介紹的管理運營人員，一男一女，男的叫魏奇，女的叫王綿，都是業界極為厲害的人才骨幹。　　戚澤跟他們詳細溝通了一下工作室的目的和方向，由於顧霄在之前就跟他們簡單說過，兩個人當時就把企劃交到了戚澤手上。　　效率之高和方案之完善讓戚澤忍不住心驚。　　在談話中，戚澤也對最開始隻有一個雛形概念的工作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想要保證簽約武替們的待遇和安全，首先麵臨的就是武替演員本身和劇組的兩道難關，一來哪怕工作室的抽成再少，武替演員的自身薪酬也受到了影響。二來劇組平白因為他們製定的合同安全規則而受了限製，基本不會願意通過工作室簽署。　　兩位管理人員針對這兩點提出了針對性的運營方向，在這之餘，其中一人還提出了讓初批簽署的武替人員來進行搞笑短視頻拍攝推廣。　　一來宣傳，二來也給武替們提供了更多的出鏡機會。　　而戚澤自己的身份就是他們推廣鋪墊的首選目標，之前戚澤救人視頻的熱度還沒完全下去，趁這個機會倒是還能給自己工作室宣傳一把。　　戚澤對於社交平台實在不感冒，甚至還有些犯怵。可在王姐的威勢下，一句“你還想不想讓工作室更好運營？”，立馬讓戚澤屈服了下來，最終不太熟練的建立了微博賬號。　　工作室已經基本成立，雖說公司老板的名字是戚澤，但其中絕大部分的資金其實是顧霄投入。為了讓戚澤接納的更安心點，顧霄隻說其中一半算是借的，等他拿了之後的片酬再還。　　看著刻好的工作室公章，戚澤心中百感交集。　　他最初不過是想下山遊曆當一個鹹魚，可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現在這個程度。　　一個重大的擔子就這樣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前路未知，戚澤心中卻湧現出了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想讓他堅持走下去。　　“想好第一批簽誰了嗎？”顧霄問道。　　戚澤沉思片刻，想到了與自己最親近的李往、孫識文四人。第46章 “老板好！”　　“攝影燈光做好準備, 武替你的位置再往前點，頭發亂了，趕緊整理一下。”　　“好, 現在開始！”　　李往一身黑衣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落地的時候巨大的衝力, 讓李往猛地一痛，腳下沒有站穩，身體也隨之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　　導演不太高興的皺起了眉，手上東西一摔, 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　　“行不行啊你？這都第二次了，要是能行你就趕緊調整狀態，不行就換人, 別在這耽誤時間！”　　“可以可以，我沒問題。”李往忍著腳痛, 連忙爬起來說道。　　李往從上個劇組離開之後, 緊接著就接了另外一個劇組的活, 相對於之前的《俠盜》劇組的導演張滿，這個劇組的導演的脾氣和人品就差了很多, 在他手底下工作甭提多辛苦了。　　無論是從日常待遇還是罵人頻率, 亦或者是身上的安全措施，都和之前沒得比, 差的不止一個檔次。　　不過是在劇組拍了五天戲, 李往已經渾身是傷了。雖然說在進行一些武打動作的時候, 他們有專門的技巧去避免或者說減輕身體受傷, 但也免不了一些意外。況且再輕的傷, 一天天累積, 誰也受不了。　　他現在身上青青紫紫, 全是摔打時候出的傷，別人從他身邊一過都能聞到紅花油的味道。　　現在的這位導演就是李往最不想碰上的那一種。　　在拍攝一些鏡頭的時候，導演為了減少後期麻煩，讓他們能不用墊子就不用墊子，盡量保持真實。　　這樣，後期確實是方便了，可對於他們這些武替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折騰。至於戁鴌明星麽，他們的各種保護措施卻是挺到位，畢竟他們稍微出一點意外，整個劇組的進度都得被耽誤。　　李往咬牙蹬了蹬腿，剛才從屋頂跳下來，這巨大的衝擊力直接讓他從腳底到膝蓋處於全廢狀態，沒有一處不痛。　　“還愣著幹什麽呢？趕緊上去啊！”副導演在旁邊喊話。　　李往緊急恢複了一下，感覺沒傷到骨頭，心下一鬆。　　“好嘞好嘞，我馬上！”李往立馬回道，速度的爬到了房頂。　　導演一聲“action”，李往立馬從房頂上一躍而下，扛住腳底上傳來的巨大衝力的同時，做了一個漂亮的定身姿勢。　　“好，cut。”　　李往立馬從鏡頭下一瘸一拐的離開，一屁股坐在旁邊台階，呲牙咧嘴的揉著腳。　　“沒事兒吧你？”同組的武替走了過來，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　　李往接過，現在腳疼的還有點動不了，擰開水灌了一口說道，“嘶，沒事，歇一會兒就好了。”　　“倒是你，剛才沒摔壞吧？”李往問道。　　“可別提了，一時半會緩不過勁來。現在不碰還行，一碰就還疼的不清，怕是傷到哪兒了。”劉峭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不怎麽能使得上力的胳膊，“要是一會兒緩不過來，就得上醫院看看了。”　　李往抬手碰了一下，對方“嗷”的一下就喊出了聲。　　“你幹嘛呢？謀殺呀？！”對方臉色又青又白，咬牙忍著劇痛說道。　　李往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別等一會兒了，就現在吧，你得趕緊去醫院看一看。就你現在這鬼樣子，絕對傷到骨頭了。”　　對方卻是有些猶豫，“要不然再等會兒吧，我這要是一去，導演找不著我又得生氣罵人，指不定活都得丟了。”　　水平高的武替在行業內確實比較搶手，但他們這些水平一般的，說不好聽一點兒，想找多少就有多少。這個活兒他們不幹，不少人都能頂上。　　但這要是被頂了上去，怕是回來的機會就沒有了。　　“但你這麽撐著也不行啊。”李往皺眉說道，“別一會兒再做什麽動作更嚴重了。”　　對方麵露糾結，最終還是決定先緩一緩。他心裏懷揣著一絲僥幸，覺得有可能歇一會兒胳膊就沒什麽事兒了。　　李往看對方心意已決，也就沒有再勸，想著多關注一下，萬一劉峭傷情更重立馬請假把他送醫院去。　　“導演那邊喊我呢，我先過去，一會再聊。”劉峭急忙跑走。　　“行，你千萬注意啊！”　　“放心，絕對沒問題。”對方已經跑遠，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模糊。　　不過就是上個衛生間的功夫，出來之後李往就發現劇組裏突然一片嘈雜。　　“這是怎麽了？”李往拽住一個人問道。　　“那個誰來著，摔的方位沒找準，直接砸地上了，現在看樣子是昏迷了，這不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麽。”　　李往人群裏麵擠了擠，發現躺在地上的正是劉峭，心裏頓時就是一咯噔。　　醫護人員來的很快，直接將昏迷的劉峭抬上了救護車。　　李往頹然的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直到圍觀的人員散去開始正常工作，李往都沒能恢複過了。　　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他們這一行，受傷和意外都是家常便飯，可再怎麽受傷也不可能形成習慣，畢竟性命相關。前幾天，孫識武意外摔成重傷，高位截癱，今天他的朋友就再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安危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