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結束的時候警察也在護士的帶領下出現在了走廊裏,喬遇安將視頻發到自己郵箱做了備份之後才起了身,因為滿身是血便沒有與他們握手,直接了當的配合警察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將手機交了出去。  他們還要等小雷從手術室出來之後拿到完整的傷情報告,所以也在長椅上落了座,一邊整理案件一邊等著最後的消息,喬遇安也在等,隻是去了走廊盡頭的窗戶,此時已經6點半了,小雷已經手術了快兩個小時。  喬遇安算了算這是白錦書一般會醒來的時間,所以掏出手機給白錦書去了個電話,白錦書很快接聽:  “出什麽事情了?”  喬遇安不會在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  之前小雷跳樓的事情已經跟白錦書說過,此時說起來也簡單,三言兩語就概況完了:  “沒有直係親屬的情況下,需要院方領導同意才能手術,這是規定,在沒有經過您同意的情況下,我就已經簽了字讓孫主任做了手術,給您說一聲。”  喬遇安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到讓人覺得害怕,白錦書在電話那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複喬遇安:  “你做的很好,別怕兒子,有任何事情,媽來擔著。”  白錦書說完這句話,電話就被喬平生接了過去:  “兒子,爸今天早起做你最喜歡吃的蔥油餅,等下給你送過去,打起精神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別忘了,你是小雷的光,可不要等小雷醒來的時候光滅了。”  喬遇安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這是他的家庭,這是喬遇安從小到大成長的家庭,或許父母對他的陪伴並不夠多,可卻從未讓他有過孤苦無依的時候,哪怕他現在已經快30歲,可他的母親還是他的後盾,他的父親還是會用他特有的溫情方式來安慰他。  他曾經以為這很正常,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會得到父母的疼愛。  可做了兒科醫生之後,他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家長,也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幸運,明白了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疼愛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在見到小雷之後,他更明白有的父母甚至是不能稱之為人的。  喬遇安甚至開始覺得那個晚上如果小雷真的從8樓跳下去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逃得過一場毒打,此時也不用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做開顱手術。  他才十二歲。  十二歲。  小雷會這麽做是因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因為有了期盼,所以才會向死而生,才會逃離,他或許沒想過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因為他隻是想拿到證據,從未引誘過雷強對自己犯罪,但他一定想過成功逃離之後的快樂生活,那是他現在還活著的支撐。  喬遇安不想他有遺憾。  喬遇安也明白了人生就該活在當下,避免遺憾。  他想讓小雷去過他應該過的生活。  他想和時年過幸福的生活。  這一刻,他好想好想時年。  他不想時年成為他的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第38章   手術很成功。  但小雷會不會醒來卻並不一定,危險還在,需要密切觀察。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喬遇安明白,在看到小雷的傷勢之後他就明白他不應該奢求更多。  警方也開始進一步取證,喬遇安能說的都說了,在小雷進去icu之後便準備離開了,icu有專業的護士照顧小雷,喬遇安幫不上什麽忙,而小雷在這個時候也感受不到他。  他忙了一整個晚上,白錦書讓他回去休息一天,但喬遇安卻搖了搖頭,執意要回科室,卻被白錦書攔下了:  “你是去救人還是要嚇人?作為醫生半點馬虎不得,你這個樣子我沒辦法把病人交到你手裏,要麽你回家去休息,要麽就去我辦公室躺著。”  喬平生很理解喬遇安的心情,雖然小雷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喬遇安的責任,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喬遇安是一個太有責任感的人,這當然不能說不是一件好事,可有些事情上也極其容易鑽牛角尖,就像現在。  他把小雷現在所遭受到的痛苦都歸結為自己的責任了。  “遇安。”喬平生拍拍他的肩膀才知道他把自己崩的有多緊:“放鬆下來,放鬆下來,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喬遇安盡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但是卻做不到,視頻裏的畫麵無時無刻的不在他的腦子裏浮現,他不明白一個父親究竟有多扭曲的心理才能對自己的兒子下這麽重的手,喬遇安甚至懷疑就算立案後將雷強捉拿歸案,他也會用自己有精神類疾病太逃脫法律的製裁。  隻要想到這一點,喬遇安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爸。”喬遇安開口:“我現在好像有點暴力傾向。”  “我知道,我知道。”喬平生站在喬遇安身側,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  “爸看到小雷現在的遭遇,是和你一樣的心情,但兒子你要明白,我們和那個人最大的區別就是有人性,有道德,尊重規則,尊重法律,我們當然可以去做我們想做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想要以牙還牙,我相信你肯定能做的到,可你是醫生,是救死扶傷的,小雷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你讓他看到了希望,所以他寧可現在去和死神做鬥爭,也要逃離那個泥潭,你不能等他醒來的時候讓他發現因為自己而傷害了你,那他做的這些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沒有人相信喬遇安真的要去對雷強做什麽,但即便知道他是說說而已,喬平生還是耐心的勸導,喬平生當然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道理喬遇安都是明白的,他的兒子一直以來都是個很明白,很通透的人,但他還是在這一刻把喬遇安當成了小孩兒。  也沒有錯。  自己的孩子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小孩兒。  喬遇安在喬平生的安撫中緩緩平和了自己的情緒,警察也收集完所有的證據在此時走過來:  “喬醫生,請你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依法辦案,嚴懲罪犯。”  “謝謝。”喬遇安說。  警察離開後,喬平生看向喬遇安:  “是我送你回去,還是去你媽的辦公室待會兒?”  喬遇安沒有立刻說話,但也不過沉默了幾秒的時間就有了決定,他說:  “我想回去。”  喬遇安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一刻突然生出了一種想要去見時年的強烈衝動。  很奇怪,也很衝動的一個想法,喬遇安也不明白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小雷的生死未卜讓喬遇安看到了他生命裏的太多太多遺憾,所以他不想給自己留有遺憾了。  他很想見他,前所未有的急切,想見他,想對他說說話,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心意,至於那些曾經困擾著自己的關於和時間之間的種種問題,似乎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他喜歡時年,想要和他在一起,這個衝動已經打敗了所有的顧慮,一起旅遊,一起散步,一起遊玩,一起交朋友,一起逛街,一起外出吃飯,有這些固然很好,可如果沒有應該也不會太過遺憾。  至少不會有,由始至終不敢邁出這一步而錯過時年的遺憾來的更重。  他想要和時年在一起。  很想很想。  喬平生不知道喬遇安在想什麽,但卻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他沒有再問,跟白錦書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開車送喬遇安回到了四季入夢。  一路上他都沒有再和喬遇安說什麽,而忙碌緊張了一夜的喬遇安也在這長達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中緩緩睡著了。  喬遇安也怕自己過於衝動,做了不理智的決定,也擔心自己很多事情考慮的不太全麵,於是和自己做了一個約定,如果自己醒來的時候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的意思,那麽他就直白的,去告訴時年,認認真真的追求時年。  車子停下來的第一時間喬遇安便醒了,喬平生解開安全帶側目看了他一眼:  “回去好好休息,需要我去給你做飯嗎?”  喬遇安沒有立刻說話,他先是想到了自己閉上眼睛之前和自己的那個約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內心。  沒有任何減緩,他還是想去見時年,想告訴他,這個發現沒有讓喬遇安感覺到任何意外,好像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這麽堅定一樣。  於是他便沒有了顧慮,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沒有留喬平生:  “不用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和時年的事情暫且還沒有一個定數,喬遇安也不想過早的讓父母知道,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時機。  喬平生也想要喬遇安能夠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並沒有堅持留下來,囑咐了他兩句之後便開車離開了。  目送喬平生離開之後,喬遇安直接去了4號別墅,用時年留給自己的鑰匙開了門,入目還是熟悉的黑漆漆的環境,喬遇安站在門口的位置靜默了幾秒,掏出手機看了看,此時也不過不到上午9點的時間,按照時年的作息時間他現在應該還沒有醒過來。  沒關係的,喬遇安可以等。  喬遇安去了樓上,推開了時年的臥室門,相比於安靜的有些過分的別墅,時年臥室裏反而還有那麽一點聲音。  時年的呼吸聲。  這樣的聲音讓喬遇安不安了一整晚的心突然平靜下來,連跳動的節奏都開始跟著時年的呼吸聲,最後在同一個頻率上。  喬遇安邁步走過去,時年並沒有醒來,他睡的依舊很板正,被子上都沒有什麽褶皺,好像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動一下,喬遇安也沒有打擾他休息,他自己也累,也想休息,但是也想在時年的身邊待著。  沒有勇氣,也不能躺在時年的身邊,所以喬遇安便坐在了床邊的位置,後背靠著床,脖子抵著床沿的位置,盯著室內的某處,思緒是亂的,天馬行空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可閉上眼睛卻還是能看到小雷躺在急診室床上的模樣。  眼睛閉上又睜開,睜開又閉上,不知道來來回回走了幾遍,卻也真的睡了過去。  他是真的太累了。  喬遇安最近似乎常常做夢,這一次也沒能是個例外,他都沒覺得自己睡著了,可是卻真實的出現在了雷強虐待小雷的現場,夢裏的他明明距離小雷那麽那麽近,卻無論如何也都靠不過去,甚至連喊出聲讓小雷快離開都不能。  他隻能看著小雷在自己的麵前倒下,頭破血流。  後來畫麵急轉,他又出現在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裏,四周隻有他自己,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看不見,可他能感覺到時年在這裏,也能聽到時年的呼吸聲,他著急的喊著時年的名字,可時年卻始終都沒有回應他,他跑了好久,呼吸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聽不見。  突然之間呼吸聲就響在耳邊,他猛地轉身,卻看到的是滿臉血跡的時年。  “時年!”喬遇安猛地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時年就站在床邊的位置,正彎腰小心翼翼的為他蓋被子。  或許是醒的太快了,以至於喬遇安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盯著時年看了幾秒,鬼使神差的抬手去碰觸時年的臉,像是要確定眼前這個人的真實性。  時年的視線在喬遇安抬手越來越靠近自己臉部的時候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看出了喬遇安的手是朝著自己臉來的,在躲開和接受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選擇了後者,讓喬遇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或許是喬遇安蒼白的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的臉讓時年覺得此時的他很脆弱,所以連聲音都放的很輕:  “做噩夢了?”  “時年?”喬遇安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眼神也有些迷茫:“你沒事?”  “我沒事,我很好。”時年握住喬遇安撫摸著自己臉的那隻手腕:“夢到我了?”  喬遇安沒說話,他現在分得清夢境和現實了,頭破血流的是夢,自己現在碰觸到的是真實,甚至也知道他們現在此時的姿勢是有點曖昧的,可喬遇安本就是來表明心意的,所以也無所謂現在這一刻的氛圍是如何。  他顧不得太多了。  剛想坐起身鄭重一點的跟時年說說話,坦白一點的講明自己想要什麽,可才有了動作就被時年按了回去:  “別動,你發燒了。”  發燒這個字眼在喬遇安的腦袋裏轉過一圈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覺得是自己發燒,他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過不舒服了,聽到時年這麽說,抬手碰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或許是手也熱的緣故,他並沒有任何的感覺。  “沒有啊。”  “你的手和你額頭的體溫又能差多少?”時年問。  喬遇安聞言有氣無力的笑了下:“也對,不過我沒覺得自己發燒,會不會是你手太涼了?”  這樣的一個笑讓時年覺得有些刺目,他認識的喬遇安是太陽,會暖呼呼的照耀著每一個人,但今天的太陽像是被厚重的烏雲包裹住了,即便是笑著的,卻也讓人感覺不到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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