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什麽特殊的字嗎?隻有你兒子能叫?別人不行?”喬遇安淡淡反問。 “那昨天呢?如果不是時年告訴了你育彰學院的事情,你怎麽知道彭校長是那裏的校長?”梁婉秋堅定的看著喬遇安:“你認識時年,你認識我兒子!你為什麽叫他年年?你到底和他是什麽關係?!” 直到這一刻喬遇安才感受到了梁婉秋對自己滿滿的敵意。 或許是自己對時年的稱呼讓她覺得親昵了,所以在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的基礎上,認為自己和時年有所謂的不正當關係,而她認為這是病,自己和時年的關係也是不正確的,甚至會讓她覺得對時年的治療更加困難。 喬遇安差點被氣笑,他見過很多過於傳統且迂腐的人,卻沒見過都過去了十年,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還能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依舊想要改變和糾正的人。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篤定我認識你兒子?難道就是因為你給我看的那張照片?你兒子在那棟房子裏出現過?可在一個地方出現不代表他永遠會停留在這裏,說不定他早就搬走了也說不定,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找吧,說不定還能找到,至於我朋友家,我勸你還是不要再來打擾了。” 喬遇安說完就要邁步離開,卻被梁婉秋攔下了: “你相信一個母親對自己兒子的直覺嗎?我知道他在那裏,他就在那棟房子裏,我哪裏都不會去,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兒子,我一定要見他!” “母親對兒子的直覺?”喬遇安冷笑出聲:“那既然這樣,你能感覺出你兒子當初為什麽要離開嗎?” “他那時還小,不理解我。”梁婉秋說:“我這麽做都是為了……” “別惡心了!”喬遇安忍無可忍的開口打斷她的話:“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打著‘為你好’旗號的惡心事了,我見的多了,也惡心夠了,不想再聽。” 梁婉秋似是沒有想到喬遇安會突然爆發,愣了一下,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你懂什麽?你做過父母嗎?你知道父母為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嗎?你什麽都不懂,我是一個母親,時年是我的兒子,我能害我自己的兒子嗎?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不疼嗎?” “我的確沒做過父母,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一個父親。”喬遇安看著梁婉秋:“但是我有父母,我父母告訴了我真正的父母該是什麽樣子。” “子女是他們的孩子,但不是他們的所屬物,他們允許孩子有個性,允許孩子不那麽成功,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和大多數人不同,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成為他們的驕傲,讓他們滿意,他們隻希望我成為我自己的驕傲,讓自己滿意。” “你倒是做了父母,明白父母該如何疼愛孩子,但方法就是真的對嗎?”喬遇安看著她,輕笑了一聲:“有一件事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如果你的方法是對的,為什麽你兒子會離開?就算當初是年紀小不懂事,可都過去十年了,他還是不想見你,你真的就沒有想過是你自己把他推開的嗎?沒想過自己當初到底有多可怕嗎?” 梁婉秋對喬遇安已經有了偏見,對於他的話還是沒有聽進去,也不可能聽的進去,喬遇安從她的表情中就能感覺出來,他也無力再說什麽,直接繞過她離開了,可梁婉秋誓不罷休: “喬遇安!我不會讓你再影響我兒子!我一定能讓他正常起來!” “正常?”喬遇安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梁婉秋:“在我看來,不正常的人是你,該送去矯正學院被矯正的,也是你,隻有讓你受盡了那裏的痛苦,你才會知道,地獄裏走過一遭是什麽滋味兒。” “你的兒子有你這樣一位母親,還真是可悲。” 因為梁婉秋的話,喬遇安中午飯都沒吃,回到辦公室隻喝了一杯咖啡,盯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不知在想什麽,直到快到上班時間,他才拿出手機給薑橙去了個電話: “晚上接我下班吧。” 薑橙什麽話也沒問,說了句:“好。” 晚上喬遇安準點下班,薑橙的車已經等在門口,喬遇安上了車,薑橙看他一眼: “心情不好?” “我現在沒哭已經挺好了。”喬遇安歎息一聲,疲憊的捏捏眉心:“有時候我真想去腦外,看看某些人的腦袋打開以後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太奇葩,也太惡心了。” 薑橙沒再問,直接將車開出去,開口: “你之前毆打彭煒陽的事情律師出麵解決了,肋骨斷了2根,輕微傷,對方也沒臉要賠償,算是私了了,別放心上了。” “謝了。” 車內有許久的安靜,就在薑橙以為喬遇安是不是睡覺了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 “姐,再幫我個忙吧,去調查一個學校,育彰學院,在湛西。” “調查什麽?” “我估計你能調查到的東西不會太多,所以能調查到什麽就調查什麽,我都要。”喬遇安說:“讓去調查的人也小心點,像彭煒陽那種人一般都有背景。” “你姐姐我走到現在這一步也不是白混的。”薑橙笑笑:“凡走過必有痕跡,隻是時間問題,一定能挖出東西來的,交給我吧。” 喬遇安應了一聲,看著前路:“但願吧。” 喬遇安要這些不想做什麽,他當然想摧毀這個人間毒瘤,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力量不夠,他要這些隻是覺得既然梁婉秋和彭煒陽都不會善罷甘休的話,那麽他也不能坐以待斃,總要有準備才行。 喬遇安不是沒想過在他們找尋不到時年,又堅定自己和時年有關係的時候會把火燒到自己這邊來,但他想的不過是不停的來找自己,跟蹤自己罷了,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一直都很注意,卻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朝著預期中的發展。 這天喬遇安到醫院的時候,在停車場就接受到了好幾個同事的悄悄打量,但醫院這麽大,喬遇安不可能把每個人都認全,所以即便知道他們在看自己,倒也沒問,畢竟不認識。 喬遇安已經感覺到了什麽,這一路上他收到探究的目光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在醫院大廳門口會碰到戴著口罩的梁婉秋和她手中的那一整副的大字報: 兒科醫生喬遇安是同性戀,不知廉恥強迫我兒子!讓我兒子與家人反目!不要臉!!! 除了這些字,還有一張兒科牆上的那張自己的照片,隻不過被放大了,占據了半個版麵,生怕別人不知道哪個是喬遇安。 醫院本來就人來人往,也不是人人來這裏都是為了看病,有的是人湊過來看熱鬧,周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喬遇安盯著那個大字報看了幾秒鍾便收回了視線,看一眼梁婉秋,像是根本沒當一回事,邁步向醫院內走去。 可梁婉秋卻看到了他,出聲叫停了他: “他就是喬遇安!” 喬遇安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十幾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不見絲毫膽怯或尷尬,反而露出了一絲冷笑來。 梁婉秋看著的他的目光也更具有敵意,甚至咬牙切齒的開口: “你把兒子還給我!” 到這個份上了,喬遇安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他邁步走過去在梁婉秋的麵前站立,微微彎下腰,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告訴她: “你說的沒錯,我是認識時年,不過他不是你兒子,他是我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第70章 去科室的這一路上喬遇安接受了不少目光,不認識的他裝看不到,認識的淡淡的打個招呼,過於熟識的停下腳步說兩句,說一聲‘沒事’‘影響不到我’‘謝謝關心’便也過去了。 他是真的沒往心裏去,但到科室之後倒也沒直接換上白大褂,而是放下東西去了7樓骨科。 護士台正在討論什麽,喬遇安走過去的時候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見到他出現護士都嚇了一跳,喬遇安像是沒聽到她們說什麽一樣,笑著開口: “這裏是不是有一位叫彭煒陽的病人,在幾床?” “12床。”有個護士脫口而出。 喬遇安笑笑:“謝謝。” 說完便走了,留下心有餘悸的護士: “我看喬醫生也不像那個女人說的那樣啊。” “我看也不像,之前不要命的去救那個現在還昏迷的孩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是啊,喜歡男人怎麽了?這年頭還能有人覺得同性戀怎麽著嗎?沒影響到任何人愛誰誰。” “沒錯,況且喬醫生這麽帥的人,便宜哪個女人我都難受,隻有男人才不會讓我意難平。” …… 護士站熱熱鬧鬧,12床前倒顯得有些劍拔弩張,喬遇安看了一眼彭煒陽掛在床尾的病曆卡,和薑橙說的一樣,肋骨斷了兩根,軟組織挫傷,他勾唇笑了下,走到床頭看了一眼他正在打著的點滴,左氧氟沙星注射液。 喬遇安將流速調到了最大。 這個注射液其實對流速有要求,不能過快,滴速過快可能會造成腦內藥物濃度過高,導致一些中樞神經係統的不良反應,可能會惡心嘔吐。 但喬遇安覺得無所謂,他自己現在正惡心著,憑什麽惡心自己的人能這麽安穩的躺在這裏呢? “護士說這個藥不能太快。”彭煒陽說。 “我知道。”喬遇安的視線懶懶的落在了彭煒陽的臉上:“頂多是讓你惡心想吐,要不了命。” “你是醫生,這麽做合適嗎?” “所以我沒穿白大褂來見你。”喬遇安說:“我怕你髒了那身衣服,就像你侮辱了老師這個詞。” 彭煒陽不見生氣的模樣,嘴角甚至都還是笑著的,他看著喬遇安,開口道: “那你過來找我是做什麽?” “門口梁婉秋的所作所為是你的建議吧?我不得不說你很會製造輿論,但你覺得能傷到我嗎?還是說你覺得這樣就能逼出時年?” 彭煒陽的眼神亮了亮: “你承認時年在那棟房子裏了?” 喬遇安咬了咬牙,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原來真的有那麽一種感受,覺得名字被一個惡心的人說出口都會覺得是對那個人的一種褻瀆,他不想聽彭煒陽提起時年,那會髒了時年。 “我承認又如何,你永遠見不到他。” 彭煒陽不甚在意的笑笑: “我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 “這是榕城,不是湛西。”喬遇安說:“你再有勢力,也能在這裏隻手遮天嗎?” 彭煒陽沒說話,笑看著喬遇安。 “其實我很好奇。”喬遇安說:“時年離開那個地獄已經十年了,你為什麽還要不遠千裏趕過來?就因為他當初捅了你?” “不是。”彭煒陽說:“是因為他是我們學校裏唯一一個在裏麵待了半年卻絲毫沒有改變的孩子。” 說起當初的時年,彭煒陽的眼睛裏有光,一種對於獵物的光。 “他太特別,也太好看了,我閉上眼睛都能看到他看著我的眼神,那種明明想殺了我,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可太喜歡了,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當然要繼續改造他。” 喬遇安雙拳緊緊握著,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不去揍這個男人,可是下一秒喬遇安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忍了,他聽到彭煒陽說: “你是他男朋友吧?你們在一起了?做了嗎?我希望沒有,不然我會覺得有點可惜……” 砰的一聲是喬遇安將病床直接踹出半米,撞倒牆上的聲音,彭煒陽沒想到喬遇安突然這樣,險些從床上滾了下來。 他看著喬遇安,剛要指責兩句,卻沒想到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見喬遇安直接扯了自己手背上的點滴針,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握著針頭狠狠的朝著他的脖頸紮了下來。 彭煒陽尖叫了一聲。 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並沒有任何疼痛。 他睜開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喬遇安,又看了看距離自己脖頸處不過分毫的那根針: “你……” “怕什麽?以為我會殺你?”喬遇安勾了勾唇角:“我是醫生,殺你太簡單了,可你太髒了,髒了我的手,我怎麽回去抱他?碰你一下我都不配再抱他,但你也別僥幸,你會受到懲罰的,我保證!” 說完喬遇安便直起身體,轉身離開了。 門口有聞聲趕來的小護士,見到彭煒陽沒事依舊躺在床上鬆了一口氣,喬遇安抱歉的笑笑: “給你工作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