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遊戲不需要分組,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個人戰,楚家父子二人像是遊戲魔鬼一般戰無不勝,要不是有沈意馳在其中調節氣氛,幾乎快把有的家庭給玩自閉。  投入工作中的沈意馳沒那麽容易再靠近楚限,一天的錄製下來幾乎沒什麽機會再和他說說話,除了有一次楚限主動找陳先生聊天,沈意馳突然不動聲色地出現在他倆中間自然而然地插入了對話。  楚限不理他,他便去和陳先生說話,總之就是不給楚限和陳先生接近的機會。  “好啦,小朋友們,經過一整天的小遊戲,大家是不是都累壞了?最後一個遊戲可以讓大家坐下來邊吃零食邊進行,小朋友們喜不喜歡?”  導演按照劇本cue流程,同時道具組已經擺上了軟墊、飲料和零食,同時被搬上來的還有幾個神神秘秘的盒子。  “喜歡——!”  小朋友們一聽有零嘴吃,頓時一掃疲憊又歡騰了起來,楚限也被楚靈澤拉著坐下,沈意馳則站在一旁,擺弄著那盒子裏頭的東西。  “接下來的遊戲叫‘真心對對碰’,小朋友們和家長朋友們都要戴上心跳測速儀,互相提問互相回答,不可以撒謊。但是孩子們別怕,你們的沈哥哥會保護小朋友們,也就是說在咱們節目上,家長們和小朋友們要互相約定,不管聽到什麽回答都不可以發火苦惱,這是一個難得的敞開心扉的機會,大家有什麽想說卻又不敢說的秘密可以趁此機會都說出來喔!”  導演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楚限聽了卻覺得不屑,這節目的水準怎麽不太穩定,這種低趣味的遊戲也能被搬上台麵來?真不怕家長們和孩子秋後算賬。  導演講完規則後,沈意馳便抱著盒子給大家發放測速儀器。  “小澤沒有什麽秘密,小澤什麽都願意和爹咪講。”  楚靈澤伸出小胳膊給楚限,楚限幫他把測速觸點固定在手腕上。  “那就隨便問問,”  楚限笑道,“其他家庭的小孩子可能會有話想要借此機會和爸爸媽媽講,我們坐在這裏混一混就好。”  “好——”  楚靈澤點點頭,剛巧看見沈意馳朝他們這邊走來,楚限正背對著沈意馳低頭擺弄測速儀,一個沒注意,沈意馳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你戴得太高了。”  這句話幾乎是貼著楚限耳朵被輕聲吹出來的,連楚靈澤都沒聽清沈意馳說的是什麽,隻能看見楚限猛地一梗,  “……你貼那麽近幹什麽?”  “我幫你調整一下。”  沈意馳說著已經攥起楚限的手腕,溫熱的指腹無意間掃過楚限的胳膊和手背,似有若無的雨水汽悄然無聲地接近,像是悶熱夏夜裏倒映了冷月溶溶的水窪。  楚限不自然地縮了一下手,沈意馳看在眼裏,幫他戴好測速觸點後便不再碰他。  座談會開始前,每個人連接著的儀器上已經開始出現跳動的數字,楚限身後的那台不知為何不僅在顯示數據,甚至滴滴滴響起了警報。  楚靈澤看清屏幕上的數字後悄悄拉了拉楚限的袖子。  “爹咪……你的心跳數怎麽這麽高?”  “是不是沒有戴好?”  楚限看起來平靜冷淡,甚至語氣都是緩淡沒有起伏的,完全不能讓人相信他的心跳數能達到快兩百。  “我幫你看看。”  幫助嘉賓們調整道具是沈意馳的職責所在,他聞聲便習慣性地又朝楚限走去,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他幾乎每走近一步,楚限身後屏幕上的數字就往上升幾格。  “爹咪,你……你穩住吖。”  楚靈澤幫楚限捏了把汗。第11章 偏信  “你沒事吧?”  沈意馳擔心楚限是那天發燒沒有完全恢複,要伸手去碰他的額頭,楚限心知被沈意馳觸碰後心跳隻會變得更快,便不輕不重地揮開了他的手,  “我能有什麽事?”  “那怎麽跳得這麽快?”  沈意馳敲了敲儀器屏幕,楚限趁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時悄悄將觸點往小臂上又挪了幾公分,遠離砰砰跳的脈搏後,他的心跳數據才又緩緩回落。  “爹、爹咪血虧體虛,心跳就是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楚靈澤一咬牙,將從電視上學到的詞都搬來當借口,“沈……沈哥哥,我們快點繼續遊戲叭?”  “血虧體虛?”  沈意馳看了眼楚限,楚限懶得多做解釋,便沒有反駁。  “對、對吖,爹咪就是……肚子虛、心髒虛,唔,”  楚靈澤想誇張點把沈意馳給嚇唬走,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到人體內還有什麽可以虛的,他飛快地在腦海中搜索讀過的書籍看過的廣告,最終信誓旦旦道,  “還有腎髒虛,所以爹咪受不得累和氣噠。”  楚限:“……?”  沈意馳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楚先生,腎虛?”  “這不是在你們這檔節目上該出現的好奇心,你如果再浪費時間,恐怕今天的錄製就要到淩晨了,你覺得這些小朋友熬得住嗎?”  楚限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摘了手上的測速儀朝導演喊話道,  “您也聽見了,我身體不適,最後這個環節就不參與了。”  “哎,當然是身體最重要,我們後台有休息室,您要不要先去坐一會兒?最後我們還想讓小朋友們一起跳個健康操錄一個結尾。”  導演忙讓工作人員去接楚限,這位可是他們那魔鬼左台的大表哥、未來節目組的金主爸爸,而且有楚限在,這節目的氛圍一直都怪怪的,與其說是少兒節目,他和沈意馳同時出鏡時給人感覺更像是在看情感節目……  “爹咪去休息叭?小澤在這裏等著一起跳操。”  楚靈澤乖巧地在導演組旁邊找了個小椅子坐下,省得一會兒還要麻煩導演派人去找他。  “那你別亂跑,等會兒結束了給爹咪打電話。”  “嗯嗯,爹咪放心吧!”  楚靈澤想了想,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果塞給楚限,“爹咪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吃糖糖。”  “好。”  楚限接了糖果,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到後台休息室,休息室內陳設簡單,擺了一架按摩椅和兩張沙發,除此之外便隻有一張茶幾和一台裝了些普通飲料的冰箱。  這間休息室一般是給沈意馳或者其他mc使用的,茶幾上還留著他們看了一半的雜誌或是劇本,一旁放著一個貼了寫著沈意馳名字的便利貼的文件夾,裏頭夾著花花綠綠的稿紙。  楚限原本是隨便掃了一眼,卻被其中一張隻露出了半個角的報紙吸引去注意力,他深吸了兩口氣,伸手將那夾在沈意馳的文件夾裏的報紙抽了出來,刺目又巨大的標題刺得他眼睛生疼——這是一份關於楚奕被墜樓者砸死的報道。  沈意馳為什麽會關注這多年前的老新聞?  楚限直覺覺得這其中有鬼,他起身關了門後才又坐回來翻開沈意馳的文件夾,除了節目策劃和劇本外,裏頭還夾了三四篇不同平台有關這件事的新聞報道。  有的文章楚限甚至現在還會背,那時候他媽媽受的打擊太大,一天到頭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刻,整天整夜地拿著報紙一邊念一邊哭,可沈意馳收集這些文章幹什麽?  楚限仔細回憶,卻不能找到楚奕和沈意馳的任何關聯。  大多數文章都是從紙媒上裁剪下來的,唯獨有一篇是打印的新聞網站頁麵,楚限便認真看了那一份,無良作者為了博取流量,不顧死者的隱私,沒有用任何化名,而是直接將“楚奕”的大名打在了標題上,楚限忍著溫怒往下讀去,第一次了解到那跳樓自殺砸死楚奕的另外一位死者的名字叫葉眉。  葉眉……?  楚限皺起眉頭,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他細細回想著,等他終於想起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時,他的呼吸不受控製地開始發重,發白的指尖幾乎要將那張打印紙給攥爛——葉眉,沈意馳的媽媽也叫葉眉。  高中時楚限因為德智體美勞全方麵優秀而當任了三年的班長,家長會時他會在各班幫忙,比如在位置上貼上家長的名牌,好方便家長找到自己孩子的座位,那時他便悄悄留意到,沈意馳的家長叫“葉眉”。  楚限隻見過葉眉一次,是在高二的家長會上,印象中她是一位溫和端莊的女性,後便再也沒見過,高三時別說是家長,就連沈意馳自己都常年翹課跑到學校外頭鬼混,沒和楚限再打過幾次照麵。  如果沈意馳的媽媽在他十七歲時自殺身亡……楚限緊緊閉了閉眼,他的腦海中得出了許多順理成章的猜測,也隨著那些猜測生出了滔天的悔意——他很可能,是那時壓倒沈意馳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者說他們互相都成為了剝奪對方最後一絲希望的那根稻草。  楚限渾身發涼,門外卻傳來了楚靈澤歡快的腳步聲,  “爹咪!節目錄完啦!”  楚靈澤嘭地一聲推開門,卻看見了神色有些許恍惚的楚限,  “爹咪?你……你真的不舒服嗎?你沒事吧?”  楚靈澤著急地拉起楚限冰涼的雙手放在唇邊,“你的臉色好差?”  “沒事。”  楚限摟了摟楚靈澤,隻有從楚靈澤身上暖熱的溫度中才能找到幾許實感,楚靈澤沒有再說話,而是伸手抱住了楚限。  “怎麽回事?怎麽沒聲兒了?小澤?是不是你爸訓你呢?小姑給你做主……”  隨後進來的還有左益和沈意馳,隻不過等他們倆進來時楚限已經恢複了那副冷態,沈意馳的文件夾也被整理好放回了原位。  左益沒看出來什麽反常,先沈意馳一步拉過楚限低聲道,  “沒搞錯吧?我聽導演說你今天對著他心跳老高了,大哥你怎麽回事啊?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心髒好得很,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趕快帶回家算了,要是不喜歡我就炒他魷魚,省得你看見煩心。”  “今天是我失態了。”  楚限淡淡回答,把楚靈澤的小手交到左益手裏,叮囑道,  “小澤,讓你小姑先帶你去樓下吃點好吃的,我一會兒去找你們,好不好?”  “嗯呢!”  楚靈澤點頭,緊緊拉住左益,“小姑,我們走吧?小澤想吃你們樓下的水果撈。”  “哎我的乖寶,小姑帶你去……不對,楚限,你剛剛什麽意思?什麽叫失態了……你、你……?”  “記住小澤不能吃芒果,會過敏。”  楚限堵住左益的嘴,連推帶趕地將她和楚靈澤一起驅逐出了休息室,大門一關,密閉的空間內隻剩下他和沈意馳兩個人。  “你不和他們一起去吃晚飯嗎?”  沈意馳率先開口,本以為還是不會被搭理,沒想到楚限卻緩緩開口道,  “吃,但我要和你吃這頓飯。”  “……?”  沈意馳皺了皺眉,他太過了解楚限,所以知道這絕不是什麽示好的邀約或服軟。  “但吃飯的時候我要和你談談這件事。”  楚限將手機遞給沈意馳,上麵是學校論壇裏就當年楚奕葉眉一案發生過的討論帖,裏麵鋪天蓋地的全是對沈意馳的責怪。  楚限也是搜索後才知道,當年的輿論風向竟是將葉眉跳樓的動機歸咎在沈意馳身上,說是叛逆期的孩子活活將母親氣得自殺……他那時候不屑於去看學校論壇,也就不曾知道沈意馳還經曆過這些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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