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限打斷沈意馳,他現在可以理解沈意馳那時候對他的不耐和逃避,也會對那時自己的依依不饒抱有歉意,但他絕不可能原諒在那座山上發生的一切。 “沈肅現在在做什麽?” 楚限不願再談論過去的遺憾,既然現在手裏有足夠的資源和權力去重查當年的葉眉自殺案,他就不會輕易放過沈肅。 “可我想知道,那天在山上我離開後,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意馳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眸色比常人要淺,像是被奪去了瑩光的雪,這雙眸子裏曾經也流淌過星河萬裏,到今天卻隻剩下楚限晦暗不明的倒影。 “你現在知道又有什麽用。” “因為我想要向你爭取一個被原諒的機會。” “沈意馳,我耍起來好玩嗎?” 楚限站起身來一把攥過沈意馳的領帶,將他扯到麵前冷聲道,“你拒絕過我兩次了,但你要知道事不過三,憑什麽指望我還給你機會?” 濕潤的雨水味從沈意馳脖頸周圍蔓延開來,像是淋滿了溫柔月色的藤,不動聲色地編織出一張難以逃離的蛛網。 “以後換我來被拒絕。” 沈意馳反手按住楚限的肩膀,眨眼間一轉攻勢,將楚限壓在了沙發靠背上, “你別害怕。” “笑話。” 楚限咬牙切齒,在他湊近沈意馳的那瞬間他其實就開始後悔了,靠近一個信息素水平如此高的alpha簡直是在自找苦吃,更何況他不僅是生理上,就連心理上也對那可惡的雨水味有著反應。 omega的西瓜香被alpha強硬的信息素強迫著勾引而出,沈意馳記得楚限容易信息素分泌紊亂,便把握著尺度沒有欺負他太狠, 清甜果香融入霧蒙蒙的雨色,像是回到了綠意盎然的夏天,雨滴穿過太陽光線被炙烤成蒸汽,悄然散入多汁的西瓜甜味之中。 沈意馳那古怪的占有欲終於被這西瓜香滿足,他低頭靠在楚限的頸間,指尖摩挲著把楚限的腺體擋得嚴嚴實實的抑製貼, “從高中到現在,每個夏天我都會想起你。” “隻是想起?” 楚限仰起脖子,像是在躲避,可空氣中西瓜的甜味卻又更加濃鬱, “想的隻有你。” 沈意馳低笑了一聲,“以前我不敢奢望,但現在你就在我身邊,所以我想膽大包天地討一個以後。” “沈意馳,你說夏天的西瓜讓你想起我,可你知不知道,每年的六月到八月,既叫夏天,又是雨季?” 楚限咬著唇,“春秋的雨哪怕沒有連成季,卻也是會經常下著的。” “楚限……” 沈意馳被楚限推慫開,楚限緩緩閉了閉眼,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 “你知道我家裏的窗戶為什麽都那麽大嗎?” 楚限再次睜眼,靜靜地看向沈意馳。 十六七歲時,他短暫擁有過的沈意馳。 他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夏天,太陽滿得要溢出去的九月份,楚限在市統考排名榜上看到了那個和自己並列排在第一的名字,沈意馳。 沈意馳……楚限皺了皺眉,他從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們的學校是聞名全國的精英高校,國字頭公辦,不看學生的家庭背景,隻看學生的學習能力,但從小到大接受嚴格精英教育的楚限並沒有感受過多大的競爭壓力,他從入學到現在一直都穩居第一,無人能敵。 直到沈意馳的出現。 這個名字不僅和楚限並列了兩次,甚至在第三次模擬考時以一分之差超過了楚限,心高氣傲自詡天才的楚限哪裏受得了被這樣挑釁,當即開始了對沈意馳的“調查”。 說是調查,其實更像是他不受控製地被沈意馳吸引了注意力而不自知。 沈意馳在楚限隔壁的重點班,是高二才轉學過來的插班生,不僅普通考試名列前茅,甚至物理競賽還得過獎項,而且他眉目含星,人長得帥,又是時常笑著的,沒過多久就比總是麵無表情的楚限還要受歡迎。 楚限對他的第一輪調查結果隻有一句話:活蹦亂跳的吵鬧alpha。 楚限分化成omega後本能地就對alpha產生了普遍的敵視心態,進入高中後為了防止被騷擾,他一直都在用抑製劑偽裝成beta。 沒過多久的第四次考試,楚限再次回到了年級榜首,甚至還甩了第二名沈意馳十幾分。 看到排名的楚限悄悄鬆了口氣,他還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再去在意這耀眼的alpha,可沒想到他還未來得及從排名榜前離開,沈意馳就被一群抱著籃球的男生們簇擁著走了過來。 “哎,沈哥,你這次終於不是第一啦?我們學校的天才楚限可不是蓋的,看來你和他還是有些差距的哦?” “楚限?” 沈意馳微微抬著頭,看著排名榜最上麵的那個名字。 楚限原本想離這些滿身汗味的男生遠一點,可聽到沈意馳念叨他名字時,他卻又頓住了腳,安安靜靜地藏在了人群之中。 “你不會還不知道楚限吧?你都轉過來多久了!” “我知道他啊,” 沈意馳爽朗一笑,“長得很漂亮。” 楚限微微一怔。 對他的談論,尤其是外貌方麵的誇獎他幾乎是從小聽到大,已經到了不管別人如何誇他都毫無波瀾的狀態,可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沈意馳說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竟然可以聽見自己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誰不知道他長得漂亮啊,不過可惜是個beta,要是個omega我肯定就去追他了。” “拜托,人家beta也有大把人追好嗎?還能ao通吃,你看你狹不狹隘。” 周圍的男孩子們三言五語地聊著,沈意馳聞聲卻笑了笑, “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冷了。” “是沈哥你不懂情調,你們是不知道,每次楚限瞪我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楚、楚限?!你、你怎麽也在這兒?” 終於有人看見了故意藏在人群裏的楚限,這一嗓子下去周遭的同學都噤了聲,生怕剛剛自己說了什麽冒犯的話被楚限聽了去。 “公共場所,我不能來麽。” 楚限說著已經看向了沈意馳,“滿身臭汗,我看你也沒覺得多冷。” 楚限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沈意馳他們一堆人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沈意馳,你完蛋了,你說他冷被他聽見了!” 有人立刻起哄,沈意馳卻有些苦惱地摸了摸頭, “我說他冷是在誇他啊,他怎麽還生氣了?” “你可別再招惹他了,算了不談成績了,今天老班不在,晚自習去操場打球不?” “可以啊。” 沈意馳笑道,琢磨了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比我想得還要漂亮。” “沈哥你在說啥呢?沒聽清。” “沒什麽。” 沈意馳笑了笑,往楚限離開的方向看去。 他身邊始終眾人簇擁,而楚限則是和他恰恰相反的一片寂靜。 守著規矩長大的楚限自然是看不慣沈意馳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在鄙夷其隨性的那份情緒之中,又夾雜了幾分對其自在的羨慕。 那一次見麵後沈意馳就沒再考贏過楚限,隻是他們倆之間的分差越來越小,直到有一次沈意馳隻比楚限少了三分。 “喂,沈哥,你這答題卡上有道選擇題沒塗啊?” 負責發答題卡的課代表一眼看見沈意馳卷麵上的一小塊空白, “不對啊,這題你才給我講過,你不是會做嗎?一道題可是四分呢……等一下,加上這四分你不就是年級第一了?!” “當時不會做。” 沈意馳淡淡將答題卡折起來放進了抽屜,“後來才想通的,所以不算。” “騙人,你……你是不是故意控分啊?怕楚限找你麻煩?” “怎麽可能。” 沈意馳矢口否認,“馬上籃球賽開始了,別在這兒糾結這兩分了。” “我這不是為你感到惋惜嗎!” 課代表嘖嘖了兩聲,“今天咱們打楚限他們班,不是我誇張,他們班真的打球特別菜,哥你都不用上場。” 籃球賽是學校運動會最早開始的項目,最後的決賽會在運動會當天舉行,所以小組賽和淘汰賽要早早開始。 “那楚限會上場嗎?” 沈意馳拎著衣服,準備去更衣室換籃球衣。 “會吧,他們班除了他真沒什麽人會打了。不過他還挺厲害的,要是能挖來咱們班,第一就穩了。” “那我也上場。” 沈意馳笑著關上了更衣室的隔板,他想看看那個看起來清清秀秀的楚限有多能打。 出乎沈意馳意料的是,這場比賽比他打得任何一場都要累。 他們班太過輕敵,除了沈意馳就沒派幾個會打的人上去,團隊籃球賽一下就變成了沈意馳和楚限兩個人之間的對決,而楚限又比沈意馳想象中難纏太多。 比分一直咬得很緊,打到最後沈意馳甚至被楚限逼出了勝負欲,他臉上吊兒郎當的笑意終於收斂,楚限見狀卻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沈意馳掀起球衣下擺擦了把汗,楚限別扭地挪開目光, “我沒笑。” “我看你好像跑不動了,可得小心了。” “管好你自己。” 楚限冷冷道。 沈意馳注意到楚限的體力似乎快到極限,最後一球打得格外膠著拉鋸,楚限本身連beta都不是,omega和alpha之間體能和力量的差距到底是難以逾越,哨聲吹響的那一刻,他終於還是因為耗盡了體力而沒能跳起來,讓沈意馳投進了那最後一球。 球場上安靜了一秒後爆發出了雷鳴般的尖叫聲。 “楚哥你一個人得了四十多分啊!!楚哥你是咱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