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放學用我去接嗎?” “不用,幼兒園今天晚上有茶話會,七點才結束。” 楚限臨走前指了指二樓的儲物室,“同學錄應該放在左邊櫃子裏,你沒事就去幫忙找一下。” 隨著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沈意馳無奈地歎了口氣,楚靈澤總說楚限工作忙,他住進楚家後才體會到楚限到底有多辛苦。 正準備上樓去找李小匪的同學錄,陽台上星星點點開得正好的茉莉花吸引了沈意馳的注意,沈意馳蹲在浮沫般潔白的小花麵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幹淨利落地折斷了兩根沒打苞的花枝。 處理好花枝後沈意馳才晃進儲物室,楚限不喜歡整齊收納,家裏設計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儲藏間,這一間裏頭不出意料地堆滿了書籍、本子之類的紙質雜物。 楚限說高中時期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大箱子裏,沈意馳輕鬆地找到了那個大紙箱,他搬動箱子時上頭放著的一遝病曆診斷書啪嗒一聲掉在了腳邊,散落一地。 沈意馳蹲下身來收拾,卻被最上麵的一張手術協議刺得頓住了手——那是一張腺體切除手術的知情書,白紙黑字冷冰冰地陳述著切除腺體會引起的不良反應和並發症,隻是最下麵一欄裏隻有醫生的簽字,楚限沒有在上麵簽名。 沈意馳深深吸了口氣,他不知道楚限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才會下定決心要切除腺體,又是因為什麽緣故最終放棄,改用副作用雖然小但足夠折磨人的抑製劑。 腺體切除知情書下麵是一份陳年病曆,沈意馳輕輕翻開來,才發現楚限竟然因為受傷而進過醫院。 醫生的字跡實在難以辨認,沈意馳看了半天隻能略略讀出楚限當時是因為缺氧性休克被送進的醫院,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帽狀腱膜充血、左臂骨折的傷,在醫院躺了一周才出院,而日期則是他們畢業那年的四月。 沈意馳心裏微微一揪,如果他沒有記錯,楚限受傷住院的日子就是他們在酒吧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是陳妄帶走了楚限。 家裏的座機叮鈴鈴的響起,沈意馳把病曆都整理好放回原地後才接通電話,闖入耳朵的是左益的聲音, “喂?楚限?” “是我,沈意馳。” “哦,沈意……沈意馳?!你為什麽會接楚限家的電話?你、你、你是快刀斬亂麻,還是霸王硬上弓啊?真行,我說楚限為什麽要幫你請假,你是被他包養了還是被他綁架了?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左益看熱鬧不嫌大的幸災樂禍之情順著電話線奔湧而來,沈意馳咳了一聲,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楚限去公司了,你有什麽事?” “喔,他估計在開會吧,我打他電話被掛了。沒什麽大事,就是今晚我接小澤去兒童劇場看表演,和你們說一聲,晚上我負責把他送回家。” 左益交待完正要掛電話時又被沈意馳叫住,這些年來楚限和家裏幾乎斷絕來往,隻和左益交集緊密,左益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左台,你知道幾年前楚限受傷住院的事情嗎?” “你問這個啊,” 左益撓了撓頭,花了兩秒鍾判斷該不該和沈意馳多說, “知道是知道,我去醫院的時候他已經躺著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反正是個alpha,他們好像還挺熟的。我之前還以為是你呢。表哥大學畢業後才和我聯係多起來,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的。” “那你認識陳妄嗎?” “市長家公子啊?那可得認識。怎麽了?他不會毛遂自薦想當小澤的爸爸吧?這個人不行的,衣冠禽獸一個。而且我表哥好像也一直不太喜歡他。你問他做什麽?” “沒什麽,那小澤晚上就拜托你了。” 沈意馳禮貌一笑,等左益先掛斷了電話。他看著櫃子深處的那一遝病曆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後,他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任何漢字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似是喊了他一聲大哥,沈意馳沒多廢話,開門見山道, “幫我辦一件事……” 楚限回到家中時,儲物室已經被恢複原樣,李小匪那本手工同學錄被擦幹淨了擺在茶幾,沈意馳則老老實實地坐在桌前研究楚限團隊給他準備的那份“完美簡曆”。 “回來了?” 聽到開門聲,沈意馳抬起頭來,楚限確是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他徑直走到沈意馳麵前坐在了他對麵,一支包裝精美的香檳被砰的一聲重重放在了桌上。 “這是什麽意思?” 楚限靜靜地看著沈意馳,沈意馳則無辜地伸手敲了敲香檳瓶, “嗯?” “陳玫今天下午突然給我送來了這個,還給我賠禮道歉,” 楚限知道他在裝傻,並不客氣, “總不可能是她突然悔過,我讓人查了查,她喝下午茶的時候突然失蹤,下一次出現就是拿著酒站在我公司樓下,她是被人擄走了,給我道歉也是受了威脅。沈意馳,這緊要關頭你小心捅出違法犯罪的簍子。” “她當時罵了你。” 沈意馳見被楚限拆穿也並不急著狡辯,甚至有幾分有恃無恐,“看來她買的香檳你不滿意?” “還真是你,” 楚限氣笑了,“再怎麽說她也是市長家千金,丈夫又是個正科級,你威脅她,不怕被找麻煩?” “那我會怎麽樣呢?” 沈意馳抿起唇,像終於露出荊棘的夜。 “不會怎麽樣,” 楚限把香檳扔進垃圾桶, “你隻要不謀財害命,我都能幫你擺平。反正陳家人也沒幾個好東西,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那崔方宇呢?你希望他怎麽給你賠不是?” “崔方宇得罪的是你,我差點就拿錢扇他嘴巴子了,我可不需要他的道歉。” 楚限抱著手歎了口氣,“你這黑道大哥一樣的作風在小澤麵前記得收斂點,免得誤人子弟。” “好,” 沈意馳笑笑,“今晚還要模擬麵試嗎?” “稍等一會兒,我讓人搞來了橙悅的曆年麵經,等我先做做功課。” 楚限揉了揉太陽穴,當即打開筆記本又開始忙碌,麵試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他其實才是整個家裏最緊張最焦慮的那個人。 “楚限,我看陽台上的茉莉被風吹折了,露出來的枝椏太尖,小澤又喜歡跑著玩,不安全。” 沈意馳坐了一會兒後緩緩開口,楚限聞聲往陽台看去,果真看見那幾株茉莉豁豁丫丫的露出尖銳的斷枝。 楚限歎了口氣,指揮沈意馳把花盆搬進來,拿起花剪開始教沈意馳修剪花枝。 “你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會。” 沈意馳笑道。 “廢話,你以為我是誰?” 楚限哢嚓哢嚓剪掉多餘的枝葉,不知不覺竟也是一種解壓,原本緊蹙的眉頭緩緩展平開來,同時沈意馳不動聲色地將一杯不知道什麽時候溫好的熱牛奶推到了楚限麵前, “你和小澤都足夠優秀,麵試沒問題的。今天早點睡覺,這幾天有我辛苦努力就夠了。”第35章 為難 “我沒有緊張。” 楚限嘴硬道。 “那也早點睡,你不想麵試那天頂著黑眼圈吧?” 沈意馳搬過楚限麵前的電腦,“麵經我自己看看就行,順便等小澤回家。” “那你不準偷懶,” 自從得到麵試消息後,楚限連軸轉了好幾天,除了公司的事情要處理,還要費心思將沈意馳的履曆打造得光鮮亮麗,說不累肯定是假的, “敢拖我和小澤後腿的話要你好看。” “你快進屋去睡覺我才好認真準備。” 沈意馳等楚限喝完牛奶後又幫他洗了杯子,楚限一副“你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會做嗎”的表情, “怎麽,我坐在這裏礙著你了嗎?” “會隻顧著去和姬宮涅共情。” “雞公孽是誰?” 楚限挑眉,雞公煲他倒是熟,小澤特別喜歡吃。 “周幽王,” 沈意馳解釋道,“你給我的那遝資料裏有這方麵知識。” “……秘書準備的,下次這種看起來就沒用的知識沒必要記,又不是喊你去高考。” “掃了一眼就記住了。” 沈意馳挑了挑眉,楚限欲唾又止,交待了一番楚靈澤睡前要注意的事情後便難得地早早回了房間休息。 經曆了楚限及其工作團隊為期兩天的精心準備與包裝,麵試當天,打扮起來比楚限還要引人注目的沈意馳左手牽著楚靈澤右手挽著楚限胸有成竹地邁進了橙悅學院。 楚限這次倒沒有甩開他,甚至為了做足麵子工作還反挽住了他的胳膊。 “爸、爸比,我想牽著爹咪……不然我緊張。” 楚靈澤左顧右盼了一圈後不禁被學院裏緊張的氛圍給嚇到,楚限雖然前兩天總在家裏焦慮,但真正大事臨頭時卻比誰都冷靜,不出所料,這次他又成了他們這一家三口的定海神針。 “我也想牽著你爹咪。” 沈意馳裝作緊張,被楚限冷冷瞪了一眼。 “可爸比你已經牽著爹咪一路了吖!” 楚靈澤嘟著嘴擠到他們倆中間,“爹咪,要是等會兒那些老師們問了小澤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怎麽辦?” “有爹咪在,沒事的。” 楚限拍了拍楚靈澤的小腦袋,“再不濟也還有你那中看不中用的爸比給你墊底,放輕鬆就好。” 沈意馳無奈地撓了撓頭,合著今天不成功便成仁,他就是來負責背鍋的。 “爸比你別傷心,在小澤心裏你也是很棒的。” 楚靈澤煞有其事地開始安慰沈意馳,沈意馳在工作中鍛煉出的那套哄小孩子的本領便派上了用場,幾句話的功夫就把楚靈澤哄得眉開眼笑,不再憂心忡忡,甚至開始像小遊客一樣專心參觀學院裏的建築設施。 “爹咪爹咪,那居然是城堡誒,真的城堡誒。” “那是教學樓,一到三年級的學生都可以在城堡裏上課,當初你不就是看中了這個塔尖才非想要到橙悅上學的?” “當初小澤看中的是學校裏的羊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