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劫爾沒點燈,獨自坐在床鋪上。


    他回想白天發生的事。完全沒把壯漢放在心上的利瑟爾,以及令人不悅的謾罵跟更多的謾罵。背後傳來的對話聲近在咫尺,沉穩的嗓音,接著清靜的支配降臨。


    『隻不過。』


    氣氛確實變了。那一瞬間,利瑟爾從劫爾熟悉的姿態搖身一變,成了不同世界的存在。他一向覺得利瑟爾舉手投足充滿貴族氣質,但那時劫爾才明白,利瑟爾至今一次也不曾以貴族的身份行動。


    『拿你這種程度的存在,跟屬於我的東西相比,令人不快至極。』


    那聲音、那一字一句,牽引出近似本能的衝動,驅使他「保護利瑟爾」。劫爾仍記得當時高昂的情緒,宛如解開了枷鎖。


    結果,他本來隻打算稍微打暈那巨漢就好,卻以擊潰內髒之勢將對方整個人踢飛,還意外破壞了公會大門。


    「(我的,嗎……)」


    這句話隻是主張自己身為雇主的權力,還是隱含別的意義?劫爾厭惡別人強迫他聽令,利瑟爾的說法卻沒有令他感到不快,想必是因為利瑟爾平常從來不曾視他為比自己低下的存在。


    以利瑟爾原本的身份,受人服從本是理所當然,關係竟能拿捏得如此巧妙。劫爾壓抑住湧上喉頭的笑意,長長呼出一口氣。現在他覺得讓利瑟爾雇用是正確決定,可見多少受到這人吸引。


    這次雖然受到他的氣場支配,下次想必能保持理性了。即使如此,他仍然會展現出同樣的行動,憑著自己的意誌。


    「又不是騎士。」


    劫爾喃喃自語,笑出聲來。從自己口中說出這詞匯,實在滑稽至極。


    隔天,利瑟爾的冒險者生涯終於揭開序幕。


    「雖然剛開始遇上了一點挫折,不過今天天氣晴朗,很適合冒險呢。」


    「那個挫折有八成是你的問題。」


    二人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沙沙踏著腳下的草地前進。雖然出了王都,他們仍然位於清楚看得見城牆的距離,幾乎沒有魔物出沒。


    天候晴朗舒爽,利瑟爾也露出愉快閑適的微笑。王都近在咫尺,並不代表魔物完全不會出沒,但利瑟爾一點也不在意。


    「這個國家的憲兵還真是認真又老實,雖然我覺得滿有趣的,沒什麽不好。」


    他們正在討論早上發生的事。預計一起出門的日子,利瑟爾和劫爾自然會共進早餐。今天早上也不例外,他們正一邊討論委托事宜,一邊享用旅店提供的美味餐點。


    『打擾一下!聽說這裏有房客偽裝貴族身份!』


    一道聲音響徹晨間的旅店,劫爾聽了皺起眉頭看向利瑟爾。


    利瑟爾剛住進旅店的時候,確實曾經引起一番騷動,經過本人明確否認貴族身份之後,現在周遭人們也都知道他不是貴族了。不過,附近的孩子每次見到利瑟爾,仍然歡聲嚷著貴族大人、貴族大人,也許因此鬧出了奇怪的傳聞。


    『等一下,你別隨便誣賴我們家的客人!』


    『這位女士,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讓我過去。』


    『你怎麽可以擅自進來!』


    利瑟爾隻是在一旁觀望事態發展,一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即使自己位於騷動中心,能旁觀的時候仍然一樣靜觀其變,這就是利瑟爾的個性。


    當然,騷動波及餐廳的時候,利瑟爾的旁觀也就畫下了句點。憲兵勉強穿越女主人激烈的幹擾攻勢,終於來到餐廳。一看見兩人的身影,他張開嘴巴,動也不動地僵在原地。


    『這……』


    『喂,這家夥僵住了。』


    『是啊,僵住了。』


    利瑟爾正優雅地飲用餐後咖啡,憲兵一見到他立刻陷入混亂。


    與騎士相比,憲兵和貴族少有交集。不過眼前這位憲兵擔任隊長之職,加上統率憲兵的人物是某位子爵,因此雖然機會不多,但他確實見過貴族。


    就連這位憲兵隊長見到如常度日的利瑟爾,都深信不疑,直接低頭行禮。


    『非常抱歉!在下進行確認時,聽說現在沒有貴族到訪城下,所以才會……!』


    利瑟爾聽了忍不住笑意,劫爾則啞然啜飲咖啡。


    後來,這位狼狽的憲兵帶著滿臉難以接受的表情,聽利瑟爾澄清他不是貴族,一臉欲言又止地點頭同意一切隻是旁人誤會,最後得知附近孩子口中的「貴族大人」不過是個綽號,更是大受打擊。


    「那位憲兵工作好認真。」


    「雖然帶著非常不能釋懷的表情回去了。」


    非同小可的誤會和平解決,不過憲兵直到離開的時候仍然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這麽說來,城門的守衛也多看了我一眼。」


    「隻是多看一眼就很好啦。」


    假如利瑟爾全力展現貴族風範,他們絕對會在城門口遭人攔下,然後衛兵會聯絡王城,把劫爾當成綁架犯抓起來關。這次衛兵隻是多看了利瑟爾一眼,在看見他的公會卡時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而已,完全還在容許範圍內。


    「主要是因為你換了打扮吧。」


    「對吧?不管怎麽看都是個冒險者。」


    「不可能。」


    「咦?」


    自從那天的事情以後,劫爾對利瑟爾「普通」的標準已經降得不能再低,常常覺得「這家夥也很努力了」,不過這和那是兩回事。


    「話說回來,新手冒險者穿著最頂級裝備,感覺還真不可思議。」


    利瑟爾重振精神,輕撫胸口的皮帶。他沒有穿戴任何最低限度的護胸或護手,乍看之下缺乏冒險者該有的防備,但是身上那套劫爾監修的裝備,可是防禦方麵完全無需顧慮的極品。


    「嗯,確實是沒按順序來。」


    「果然是這樣嗎?」


    「話是這麽說,但出發前誰都會盡可能做足準備。」


    這麽說也是,利瑟爾聽了也直接點點頭。


    「那劫爾,你送我的那些素材都是最頂級的東西囉?」


    「都是剩下的,沒差。」


    劫爾說得幹脆。那就好,利瑟爾心想,不過他無從得知。


    劫爾給他製作裝備的那些素材,都是匠人垂涎三尺的超稀有材料。最高級的魔物素材、稀有礦石,劫爾將這些材料交給匠人,指定各種需求的時候,利瑟爾一直在旁邊接受量身,所以沒有聽見詳細情況。


    附帶一提,劫爾指定的隻有性能,設計完全丟給匠人決定,因此這身裝備明顯展示出他們心目中對利瑟爾的印象。


    「看來我給人的印象是魔法師。」


    「像我可是一身黑。」


    「黑色很適合你哦。」


    「囉嗦。」


    劫爾邊說,邊斜眼看向利瑟爾。聽這說法,好像他不是魔法師一樣。


    差不多該解決這個疑問了吧,劫爾停下腳步。利瑟爾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望向駐足原地的劫爾。


    「喂,那邊。」


    「嗯?……啊,虧你能發現,真敏銳。」


    「習慣就好。」


    順著劫爾手指的方向凝神細看,一隻比人頭還大一圈的老鼠,正在約莫五十公


    尺之外蠢動。


    今天接受的委托,便是驅除這種叫做「草原鼠」的魔物。低階級的委托告示板上常常看見草原鼠的討伐任務,這是因為馬車行經的道路上萬一被它們挖了洞,可能導致馬匹陷進洞裏,釀成危險。


    「史塔德說這個委托沒有危險性。」


    「大概是所有討伐任務裏最安全的。」


    「草原鼠很弱嗎?」


    「馬上就逃跑了。」


    雖然草原鼠不會攻擊,沒有危險性,但是討伐並不輕鬆,因為它們溜得很快。委托要求討伐十隻草原鼠,對某些冒險者來說是得花上一整天的工程。


    劫爾低頭打量利瑟爾,他正抬手遮眼,擋住陽光,遠遠眺望那隻草原鼠。假如能運用相當程度的魔法,討伐這類魔物的適性應該不算太差,劫爾正打算催他動手。


    「總之你先自己……」


    下一瞬間,「砰」一聲爆裂音響徹草原。


    「打中了嗎?啊,好像成功了。」


    利瑟爾若無其事地確認是否成功討伐目標,看得劫爾臉頰抽搐,接著像在壓抑什麽似地歎了一口氣。


    「你這家夥為什麽不嚇人就活不下去啊。」


    「咦,不好意思。」


    嚇到你了?利瑟爾回頭問道,臉上全無歉疚。隨著他的動作,那東西也跟著轉向劫爾。那是一柄金屬製的長筒,劫爾見過這東西。


    「是火槍嗎?」


    「原來在這邊是這麽稱呼它。」


    火槍是迷宮寶箱中偶爾會出現的武器,能夠擊發筒內埋藏的鉛彈,火力強大,卻存在十分罕見的缺點。


    「裝填彈數打完就沒了,彈數不明,常常沒裝,子彈無法補充,最糟的是衝擊力道太強,肩膀會脫臼。」


    這種武器最適合打出關鍵一擊,關鍵時刻卻派不上用場,這就是一般對火槍的評價,所以沒人使用。


    「這種東西在你旁邊飛來飛去,還幹掉一隻草原鼠,老子看起來像是目擊這種事還完全不會嚇到的人?」


    「我本來以為基本上沒有任何事能嚇到你。」


    「我還沒悟道到那種地步。」


    劫爾覺得什麽都隨便了,習慣就好。


    「解釋。」


    「好的。」


    劫爾環視周遭,要求利瑟爾說明,利瑟爾直率地點點頭。看來周遭沒有魔物出沒,稍微悠哉交談一下也沒什麽問題。


    「大致就像你說的一樣,不過在我們那邊正式的稱呼是『魔銃』。」


    利瑟爾指尖一轉,飄浮在一旁的魔銃也跟著轉了一圈。


    「這裏的火槍打出來的是鉛彈對吧?」


    「嗯。」


    「我們那邊的是像這樣。」


    飄浮在半空中的槍口極其自然地對準利瑟爾頭部,誰也沒碰到扳機,劫爾卻確實目擊它扣下。


    下一秒,隨著槍聲揚起一陣微風,吹亂柔軟的發絲,利瑟爾在亂發底下露出笑容,一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原來如此,看來你真的會嚇到。」


    「你這家夥……」


    一隻手掌正擋在槍口與利瑟爾的頭部之間,劫爾無奈地將手放下。開槍的瞬間,眼前這男人確實微微瞠大了雙眼,當時利瑟爾目不轉睛地看見這一幕。


    利瑟爾伸手將吹亂的頭發梳理整齊,一麵打量劫爾的反應。老實說,他沒想到劫爾會出手保護他。那一瞬間的動作幾乎出於反射,劫爾本人卻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件事。


    「(也不枉費我昨天從旁幹涉了……)」


    不錯的影響,利瑟爾露出微笑。昨天公會那場騷亂,利瑟爾原本沒有必要插手,但若要把劫爾留在身邊,那是最確實的方法。


    即使劫爾注意到這點也無所謂,隻要他別對自己感到厭倦就好。畢竟碰上了優秀人才,不想輕易放手乃是人之常情。


    「看起來很高興嘛,貴族大爺。」


    「不愧是一刀,服務也非常優秀。」


    兩人打趣地相視而笑,打起精神重新開始說明。


    「那我繼續解釋。我們那邊的槍打出來的不是鉛彈,是塊狀的魔力。」


    「但裝填問題一樣是瓶頸吧。」


    「沒錯。」


    與先前火槍的說明一模一樣,魔銃也無法補充子彈。不過,既然利瑟爾將它帶在身上當作主力武器使用,想必是克服了這一點,劫爾興味盎然地打量這把飄浮在近處的魔銃。


    「這裏裝著子彈。」


    那把槍轉向後方。據劫爾所知,它的構造與這邊的火槍無異,不過一般裝填鉛彈的六個孔洞,卻裝著像是玻璃珠的東西。


    「這是類似魔石之類的東西,裝填在裏麵的魔力會被發射出去。」


    「類似?」


    「不太確定它是什麽物質。」


    能夠貯存魔力的石頭一律統稱為魔石,這些珠子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旁人聽了也許會想,還真敢用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但迷宮產出的道具等等都是如此。超乎常人的理解範圍之外,毫無道理可言,學者也早已放棄研究。


    「原本子彈用完就沒了,無法將魔力傳導進去,會被排斥開來。」


    叩,叩,利瑟爾以指甲輕敲了玻璃珠兩下。


    「不過,隻要像這樣……」


    叩,當他敲了最後一下,透明的玻璃珠當中忽然閃現微小的光芒。


    「這不是可以補充嗎?」


    「不,這該怎麽說呢,嗯……」


    利瑟爾停頓了一下,顯得有點苦惱。


    「該說是犯規呢?」


    「……」


    「還是作弊呢?」


    「……」


    聽了這接近抨擊的用語,劫爾在心裏吐槽:這家夥到底憑什麽用槍啊。不過他不會說出口,不對別人的武器指手畫腳是冒險者應有的禮貌。


    「我們那邊有所謂的『傳送魔術』。」


    「就是你之前說的,從一點位移到另一點?」


    「沒錯,就是它。」


    假如將魔力灌注到玻璃珠裏會被彈開,那麽直接讓魔力出現在玻璃珠裏就行了。對於超出理解範圍的迷宮產物來說,這理論行不通的可能性也很高,幸好最後還是解決了。


    「竟然想得出這個辦法。」


    「對吧?」


    「啊?」


    「這是陛下發現的。」


    看見利瑟爾自豪的神色,劫爾說了句「原來如此」,點了點頭。


    「畢竟傳送魔術本來就是敝國王族固有的魔術。」


    「喂。」


    這句話可不能裝作沒聽見了,劫爾忍不住開口吐槽。


    「難不成……」,他向利瑟爾投以懷疑的視線,不過被對方輕鬆否決了。與陛下相提並論實在不勝惶恐,利瑟爾說著露出微笑,笑容裏沒有一絲虛偽。


    「聽說幾代之前,曾經有王族女子嫁到我們家族,不過到我這一代已經幾乎沒有關係了。」


    在利瑟爾長期以貴族身份效命的國家,王族是依據血統遴選出來的。


    王族擁有能夠使用傳送魔術的血統,這項傳統溯及數千年前,一直保守至今,沒有一位國民不以此為榮。


    正因如此,為了保證王族血脈存續,過去曾經將王族女子嫁到值得信任的貴族世家,隻不過那剛好是利瑟爾的公爵家罷了。


    「雖然那一代的長子擁有魔術素養,仍然和平繼承了公爵家。下一代以後血脈就淡了,我父親也完全無法使用傳送魔術。」


    「你剛剛不是才用嗎?」


    「人家都說我這大概是隔代遺傳。」


    「還真隨便。」


    「對吧?」


    隨便也是當然的,利瑟爾愉快地笑了。這種小事根本不成問題。


    畢竟,利瑟爾的王可是曆代最強的傳送魔術使用者,那位陛下是絕對的魔術師、與生俱來的王者,除非刻意引發繼承問題,否則不可能出現任何疑慮。說到底,利瑟爾擔任王儲導師一職,一開始也是出於周遭選派,而非自願,證明了誰也不曾顧慮繼承權的問題。


    「而且,我能使用的傳送魔術也真的隻有最低限度而已。」


    「搞不懂你的標準。」


    「你想想看,我隻能移動魔力而已耶。」


    原本的傳送魔術能夠移動具有質量的物體,利瑟爾卻隻能移動魔力。


    把魔力從這裏移動到那裏,在貴族社會中有什麽意義?拿到魔銃之前,利瑟爾完全不知道這個能力該用在哪裏才好。附帶一提,他本人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能使用魔銃就算是賺到了。」


    利瑟爾顯得心滿意足,根據劫爾的說法,他在這種地方還滿不拘小節的。


    「不過衝擊力道還是太強了,所以不拿在手上,像這樣操縱使用。」


    「這是怎麽搞的?」


    「你看,偶爾不是會看到那種自由操縱火焰彈的人嗎?這也是同樣的道理。」


    利瑟爾這麽說,劫爾就明白了。一般來說,魔法隻能靜止不動,或是直線移動。不過魔法師的實力越高強,操縱也越靈活,可以控製魔法追蹤目標等等。


    劫爾對魔法不甚熟悉,但他也聽說控製魔法的難度相當高,實際能夠施展這種技術的魔法師,他見過的人數也是一隻手就數得完了。


    「陛下倒是毫不在乎衝擊力道,兩手各拿一把魔銃使用。」


    「怪物嗎?」


    「和陛下敵對的人常常這麽說。」


    利瑟爾露出和煦的微笑,一揮手,魔銃便不見蹤影,和出現的時候一樣突然。劫爾朝他投以疑問的目光。


    「這是秘密。」


    利瑟爾和緩地拒絕。


    這一點在原本的國家也是機密,所以利瑟爾不打算提起。這件事在這裏傳開來也沒有什麽意義,但是既然自己身在此地,就不能保證這裏的居民絕對不可能到那一邊去。


    「話說回來,你覺得呢?」


    「啊?」


    「我的戰鬥能力足以當冒險者嗎?」


    劫爾像在考慮什麽似地眯起眼睛。


    「大致上沒問題,不過……」


    下一秒,他抓住利瑟爾的領口,將他整個人拉了過來。想必是一時之間想要抵抗,劫爾感受到對方使勁,但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力道。劫爾放開扯住衣領的手,從旁支撐利瑟爾倒下的身體。


    劫爾順勢將對方扶起,利瑟爾也不客氣地抓住他的手臂,站穩身子。他毫不怪罪劫爾,徑自拉好衣服,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似地露出微笑。


    「如你所見,我不擅長近距離搏鬥。」


    「我想也是。」


    利瑟爾並不虛弱,但也不擅長肢體活動,體能大概相當於非常普通的一般成年男性。實際上,利瑟爾對自己的體能也毫無期待。


    雖然容易引人誤解,但貴族也是很忙的。盡管有時間在桌前勤勉處理文書工作,也沒空鍛煉身體,就算偶爾有空閑時間,他也拿來讀書了。


    「你那武器也可以應付近距離吧,射程是?」


    「風屬性理論上是零到兩百公尺,但我沒辦法看得那麽遠。」


    「我想也是。不用離得那麽遠,最遠待在二十公尺內。」


    「我知道了。」


    「延遲時間?」


    「幾乎沒有。隻要魔力沒有用盡,也可以連續擊發。」


    兩人迅速確認完必要事項。一人是近距離,一人是中至遠距離,平衡算是相當優秀。


    不必說,劫爾當然是劍士。根據本人的說法,他沒有素養所以無法使用魔法。理論上應該持有魔力,卻不能使用魔法,這是怎麽回事?利瑟爾內心感到困惑,不過沒有問出口。


    「再來是……」


    劫爾不打算幫忙完成這次委托,利瑟爾當然也有這層共識。他會回答利瑟爾的疑問,萬一碰上利瑟爾無法獨自抗衡的魔物,他也會出手幫忙,不過這次想必沒有這方麵的危險。


    不過,往後的委托也可能需要聯手應戰。對於不擅長近距離搏鬥的新手來說,需要自己這個前衛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如此,有件事情必須確認。


    「喂,三隻。」


    「咦?啊,好的。」


    好像跟擦肩而過的人打招呼一樣,利瑟爾忽然舉起一隻手。他看也沒看隨之出現的魔銃,迅速彎曲手腕。槍聲「砰」地響起,過了數秒,一隻草原鼠在草地上倒了下去。


    接著立刻又傳來兩聲槍響,連續射殺了更遠處的兩隻草原鼠,它們正為了爭奪地盤打得不可開交。


    「……看來我不用擔心被打中。」


    「真失禮。」


    與魔物正麵對峙的時候,萬一從後麵被射傷可是功虧一簣,這麽看來可以安心了。劫爾心想,再次邁開步伐。剩下六隻,利瑟爾應該能順利解決,然後就可以回公會了。


    「不用提出打倒魔物的證明嗎?」


    「卡片會留下紀錄。」


    「哦?」


    卡片的功能還真優秀,兩人邊說邊在草原上繼續前進。


    他們不打算走得太遠,因此隻在王都周圍閑晃尋找目標。遠方偶爾會看見其他冒險者和馬車的影子,這情景倒是有幾分趣味。


    「話說回來……」


    利瑟爾邊想邊悠然環視周遭,自然地向劫爾問道。


    「劫爾,你為什麽是階級b?」


    「啊?」


    「以你的實力,應該能升上更高階級才對,昨天那個人也說他的階級是b。」


    昨天來找碴的男人,是組了六人隊伍的階級b,並不是單靠個人實力贏得的評價。話雖如此,即使組了隊伍,能升上b階的人仍是少數,因此他的實力無庸置疑。


    但利瑟爾不在乎一個人從上麵數下來能排到第幾名,他知道某人的存在已經淩駕了一定以上的標準。


    「也沒組隊,差不多就這樣吧。」


    「實際上呢?」


    利瑟爾的語氣難得顯得有些強硬,劫爾聽了不悅地皺起眉頭。


    即使劫爾擺出這種表情,利瑟爾心裏仍有十足的把握。由於身份使然,他平時生活在重重警備之中,身邊不乏武藝高強的護衛;再加上利瑟爾識人的


    眼光在貴族當中亦屬出類拔萃,即使是初次見麵,某種程度上也能看出對方的實力高下。


    「如果真是這樣,我就無法信任公會了。」


    話雖如此,在還不了解階級評量標準之前,利瑟爾本來絕不會妄下斷言。


    而劫爾還不知道這是例外。眼見利瑟爾言下之意,甚至暗示他要重新考慮是否該成為冒險者,劫爾放棄似地歎了口氣。


    「階級a以上會接到特殊委托。」


    「你是說公會的貴客,也就是貴族和富商的委托吧?聽說升到階級a以上的時候,公會會指導應對權貴的禮儀規矩。」


    利瑟爾邊回想公會規章,邊表示同意。


    劫爾再次邁開不知何時停下的步伐,語氣與平時並無二致。


    「什麽禮節規矩麻煩得很,我也不想跟那種族群扯上關係。」


    「這樣啊。」


    劫爾沒有說謊,但這也不是實情,利瑟爾如此判斷。


    利瑟爾並不覺得有所隱瞞的人就不值得信任,他不會說這種孩子氣的話。正因為利瑟爾心中多少有底,如果可以,他也想聽聽實情,不過並不打算逼劫爾招供。


    總有一天,遲早會聽到他親口說出真相吧,不如懷著期待靜候時機到來,利瑟爾心想,悠哉跟在劫爾身後。


    「喂,右手邊有一隻,勉強在範圍內。」


    「好的。」


    這天,利瑟爾順利打倒十隻草原鼠,和接受委托的時候一樣,向不知為何直盯著他看的史塔德回報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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