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裏最安全的地方是哪裏?


    神出鬼沒的魔物完全不會出現,也絕對沒有陷阱——每一座迷宮裏,都有這麽一個空間存在。


    那就是迷宮最深層。這裏隻有頭目坐鎮,打倒頭目之後,隻要沒有離開這座迷宮,最深層絕不會出現任何魔物或陷阱。


    「這種規矩算是迷宮給的獎勵嗎?」


    利瑟爾邊扯著頭目的眼珠邊問。


    「算是懂得看狀況行事吧。」


    今天的頭目是石像鬼係的最上位魔物,全身都由礦石構成。在迷宮當中打倒的魔物,過一陣子就會化為魔力消失,素材以外的部位即使剝取下來,也一樣會消失不見。


    另外,沒有完成剝取的素材部位也會跟著其他部分一起消失。這是迷宮的規矩,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畢竟迷宮就是這樣,沒有辦法。


    「話說這家夥應該全身都是素材吧,你們看,牙齒也是鐵做的欸。」


    「也就是說,是礦石素材囉?」


    伊雷文邊說邊把手伸進它長滿利牙的嘴巴裏,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鬧著玩。順帶一提,利瑟爾準備拔下來的眼珠是稀有礦石。


    「不是。隻有眼珠和角,還有這個。」


    哐啷一聲,劫爾踩碎了石像鬼的手。它手中那柄裝飾過剩的劍,和碎石塊一起掉落地麵。


    「果然不是喔……」


    「畢竟材質本身也是謎呀。」


    「是說隊長拔眼珠的畫麵看起來好搞笑喔。」


    「咦?」


    就在這時候,利瑟爾忽然聽見一聲微小的鈴鐺聲。


    不是清亮的鈴聲,而是響到一半的那種沙啞鈴聲。利瑟爾停下手邊的動作,環顧四周,伊雷文見狀不可思議地開口。


    「怎麽啦,手會痛嗎?所以才叫你讓我拔嘛。」


    「不是,有鈴鐺的聲音……」


    劫爾他們一臉詫異地停下工作,瞬間探查周遭的狀況。


    從兩人的反應看得出來,他們沒有聽見那道聲音。他們的聽覺比自己好上許多,也許是自己聽錯了也不一定。


    利瑟爾下了這個結論,跟二人說了聲沒事,便繼續勤快地拔起眼珠。


    一陣喀啦喀啦磨豆子的聲音傳來。


    利瑟爾一行人離開迷宮之後,回程造訪了一間賣咖啡的攤子。路邊攤很少販賣現磨咖啡,攤子後麵就是本店,這大概是咖啡店用來攬客的演出。


    最好的證明,就是咖啡裏加了許多鮮奶油和鮮奶,讓大眾都容易入口,也就是希望追求原本風味的客人進到店裏消費吧。


    「阿姨,我要這個,之前買的很好喝耶。沒有啦,我說真的,這邊賣的最好喝了!咦,你要請我吃這個喔?那如果我再買一杯咧……耶,阿姨你最上道啦!」


    一聽利瑟爾說要到那個攤子逗留一下再回去,伊雷文意氣風發地跑到攤子前麵,運用天生的親和力精明地取得了額外招待的贈品。他哈哈笑著走了回來,手上其中一個杯子裏盛著快比咖啡還多的鮮奶油。


    「來,你們的是普通的。」


    「謝謝你。」


    「你不敢喝正常的咖啡?」


    「敢是敢啦。」


    本店前麵設置了高腳的桌子,供人站著飲用,三人在桌邊安頓下來。


    劫爾帶著排斥的表情問了一句,從他手中接過尋常至極的冰咖啡。他從玻璃杯緣啜飲著咖啡,略顯詫異地開口。


    「你明明有錢還殺價?」


    「就算有錢,多花還是一樣浪費啊。」


    伊雷文邊說,邊張嘴咬下鮮奶油的頂端。說得也是,利瑟爾佩服地點點頭。


    「下次我也來試試。」


    「你無法吧。」


    「劫爾才沒資格說我。」


    「你們兩個都沒辦法殺價吧!」


    要是利瑟爾開口殺價,沒見過他的老板肯定會鞠躬哈腰說「請您盡管拿」。至於劫爾,最糟的情況下,對方通報憲兵也不奇怪。


    伊雷文想著這種失禮的事情笑了出來,但他才是三人之中最可怕的人物才對。擁有親和力實在是占盡便宜。


    「和伊雷文比起來,我一點也不值得畏懼呀。」


    「同感。」


    「哪有這種事啦!」


    三人端著玻璃杯,悠哉閑聊。


    「啊,貴族大人!」


    這時候,忽然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三人壓低視線往下看去。


    隻見幾個旅店附近的小孩朝他們跑來,是偶爾會找利瑟爾指導功課的孩子們。一見到劫爾,他們猛地停下腳步,小朋友還是一樣怕他。


    「你在喝什麽呀?」


    「這是咖啡,你們還要再長大一點才能喝。」


    「跟你說唷,那個死魚眼的大哥哥啊,他看起來又快死掉了耶,嘴巴還一邊碎碎念!」


    「那你們要小心別變成那樣哦。」


    「好——!」孩子們乖巧地回答,利瑟爾聽了也讚許地點點頭。


    順帶一提,伊雷文聽到「死魚眼的大哥哥」嚇了一跳,偷偷向劫爾探問之下,才知道是之前那個找利瑟爾幫忙寫報告的委托人。他明白了事情原委,不過還是無法理解這種人在想什麽。


    「好了,你們再逗留下去會被罵喲。」


    「來找貴族大人感覺不會被罵!」


    「媽媽之前說,她在考慮跟貴族大人提出教功課的委托喔!」


    幫小朋友指導功課的委托,貼在冒險者公會的委托告示板上肯定相當突兀。雖然也有點想看看那個畫麵,不過……利瑟爾這麽想著,露出微笑。


    「請幫我鄭重回絕吧。」


    「正中?」


    「就是謹慎有禮的意思。」


    「僅剩油裏?」


    看見孩子們滿頭問號,利瑟爾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真不曉得他是壞心眼,還是愛照顧小孩子。劫爾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見孩子們因此嚇了一跳,他微微蹙起眉頭。孩子們怕他也不是什麽值得介意的事,不過看見伊雷文在旁邊憋笑憋得渾身顫抖的樣子,劫爾決定待會一定要賞他一拳。


    「就是有禮貌的意思。好了,你們今天已經學到一課了,該回去囉。」


    「你可以教我們寫功課嗎?」


    「接下來我要看書,所以不行哦。」


    「貴族大人也要念書呀……」


    聽見看書就覺得是念書,真是小朋友特有的想法。孩子們乖乖回家去了,利瑟爾目送他們嬌小的背影走遠,喝了一口杯中殘存的咖啡。


    這時,早已喝完咖啡的伊雷文咬著玻璃杯緣,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你說不定真的會接到委托喔?」


    「不知道耶。」


    「不過沒想到隊長竟然會拒絕欸,你不是喜歡奇怪的委托嗎?」


    為什麽常常有人說自己接的委托奇怪呢?利瑟爾偏了偏頭。


    既然是公會正式受理的委托,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奇怪吧。他一邊這麽想,幹脆地搖了搖頭。


    「我不擅長應付小孩子呀。」


    「啊?


    」


    「啥?」


    伊雷文和劫爾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喊出來。有這麽意想不到嗎?利瑟爾眨眨眼睛。


    他確認過另外二人已經喝完咖啡,於是將玻璃杯擺在桌上,便邁步離開。這三人發揮了絕佳的吸客效果,攤子上的老板見狀,朝著他們的背影喊了聲「再來光顧啊!」送他們離開攤位。


    「隊長,你不是喜歡年輕的嗎?」


    「別說得這麽引人誤解。」


    「那你為什麽還陪他們啊?」


    「我並不討厭他們呀。」


    自己確實特別寵愛年輕孩子吧,利瑟爾露出苦笑。


    像是賈吉和史塔德,越寵他們,就越能看見他們高興的模樣。萬一他們感到不快,利瑟爾也會住手,而且他們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太擅長應付不講道理的人。」


    「啊,我好像懂你的意思欸。」


    「你不是還教那些不講道理的小鬼功課?」


    「那不一樣,功課是我們之間共通的語言呀。」


    這樣啊,劫爾點點頭。這麽想起來,劫爾還真的沒見過利瑟爾主動向小朋友搭話,頂多像剛才那樣,巧遇的時候交談幾句而已。


    利瑟爾陪他們念書的次數沒有那麽多,也經常拒絕他們的邀約。即使如此,卻沒有在對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見這方麵他懂得拿捏吧。


    「也是,不想陪他們的時候,你也懂得巧妙避開嘛。」劫爾說。


    「小孩子獨特的眼光很有意思哦。」


    不合道理、出人意表的行為和思考方式也一樣,利瑟爾雖然不想親身遇到這種人,從旁觀的角度看來倒是耐人尋味。假如對方的個性難以忍受,那當然另當別論,但那些孩子們乖巧率真,又主動親近自己,利瑟爾絕不可能討厭他們。


    順帶一提,劫爾和伊雷文完全無法接受小朋友,盡可能不想靠近他們。


    「所以你果真還是偏好年輕的喔?」


    「不知道耶。」


    伊雷文甩著紅色的長發,湊過去笑著問他,聽得利瑟爾露出苦笑。他別開視線想了一下,又忽然回望那雙眼睛。


    「不過,像你們這種年紀的人,我好像真的特別容易注意到。」


    「是因為你認識的人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嗎?」


    「是呀。我最重要的人。」


    見他露出微笑,伊雷文愣愣張開嘴巴,強迫自己繼續邁開差點停下來的腳步。劫爾似乎知道他指的是誰,明白過來似地微微點了點頭。


    「那誰啊,女人?是女人嗎!?」


    「你說呢?」


    伊雷文湊過去逼問,利瑟爾見狀有趣地笑了出來,將落到頰邊的頭發撥到耳後——就在這時,又聽見一聲沙啞的鈴鐺聲,他驀然回頭。


    利瑟爾停下腳步,仿佛被誰叫住似地回望剛才走過的街道。劫爾他們見狀也停了下來,一瞬間反射性地探查周遭。這已經是他們的習慣動作,但二人什麽也沒發現。


    「喂。」


    「好像響到一半的鈴鐺聲。你們聽見了嗎?」


    「沒聽見。」


    「我也是欸。」


    利瑟爾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想不到任何可能。


    也可以當作是自己聽錯了,但他的心思不由得集中在這件事情上,無法不去在意。「嗯……」利瑟爾苦惱地沉吟,伊雷文擔心地皺起眉頭,湊過臉來。


    「你還好嗎,是不是中了頭目的什麽招啊?」


    「沒有,完全沒受到類似的攻擊。」


    「昨天有沒有睡?」劫爾也問。


    「有,睡眠充足。」


    畢竟體力是冒險者的基本條件,利瑟爾對此相當注重。


    來到這邊之後,利瑟爾的閱讀量確實增加了,不過他沒有貿然讀到弄壞身體的地步。貴族要是身體出了點狀況還可以硬撐過去,冒險者可就不一樣了。


    「啊。」


    忽然,伊雷文好像注意到什麽似地喊道。


    他的手伸向利瑟爾的頭頸之間,朝著攬在耳後的發絲底下,若隱若現的耳畔伸去。


    「不行。」


    然而,利瑟爾卻伸手攔阻了他的動作。


    「對……不起……」


    一雙深沉透明的眼睛鎖住他,伊雷文下意識說出賠罪的語句。


    是不是惹他生氣了?他戰戰兢兢收回手。利瑟爾見狀在心裏念了聲「糟糕」,放開了對方的手,又輕輕握了握逐漸遠離的指尖,示意自己沒有生氣。伊雷文這才安心,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下來。


    「然後呢,你本來想說什麽?」


    「咦?啊……」


    劫爾歎了口氣,仍然開口幫他解圍。伊雷文指了指利瑟爾耳際的耳環,那對裝飾品不太符合利瑟爾的形象,卻仿佛為他量身打造似的,自然而然嵌在那裏。


    設計文靜優雅,材質使用的是礦石或魔石吧?裝飾在耳畔的寶石雖然低調,卻散發著切實的存在感。


    「如果隻有隊長聽見,有可能是那個的關係吧?而且就戴在耳朵旁邊。」


    「有沒有歪掉?」


    「沒有。」


    劫爾撥開他的頭發,確認了一下。那就好,利瑟爾聽了也點點頭。


    兩隻耳朵上的耳環,是以前那位敬愛的學生送給他的。其中一邊用來收納魔銃,另一邊則大量注入了那位愛徒超凡的魔力,以防突發狀況。


    收納魔銃那一邊,由於牽涉到傳送魔術相關的國家機密,因此他也沒跟劫爾提過,不過他想必已經察覺了。


    「這跟那個『重要的人』有關係喔?是女人嗎?」


    「秘密。」


    伊雷文還在在意這件事,利瑟爾隻是一笑置之。


    「但不是耳環的話,幻聽的原因還有可能是什麽啊?」


    「你一說是幻聽,總覺得有點嚇人呢。」


    「你沒有什麽線索?」劫爾問。


    「完全沒——」


    哐啷————!!


    毫無預兆,利瑟爾就這麽倒了下去。劫爾急忙扶住他的身體,立刻鑽進旁邊的巷子,伊雷文則拔劍疾奔,擋在劫爾他們和大街之間。


    劫爾一口氣退到人煙稀少的地方,他咋舌一聲,低頭看著利瑟爾。剛才他反射性地提高戒備,但應該沒有遭受攻擊才對。


    「等等……這是怎麽……」


    伊雷文也下了同樣的結論,單手仍然持著劍靠了過來。


    直到前一刻,利瑟爾還好好地在跟他們交談,此刻卻倒在劫爾懷裏,像人偶一樣動也不動。伊雷文抓住他無力下垂的手臂,驚慌失措地喊出聲來。


    「隊長!」


    「是毒?」


    「沒有毒的氣味啊……!」


    劫爾不悅地蹙眉,抬起利瑟爾的臉龐。還有呼吸,但沒有意識,看見那人緊閉的雙眼,他感覺自己扶在頰邊的手繃緊了力道。


    「——利……」


    下一秒,利瑟爾刷地睜開眼睛。


    「我失去意識多久了?」


    「…………


    ……我說你啊。」


    何止是恢複意識而已,這樣突然睜眼有點嚇人。


    劫爾閉上正要說話的嘴巴,用力歎了口氣。當事人實在太過冷靜,整個情境顯得更加詭異,不過從利瑟爾的角度看來,他隻是聊天聊到一半忽然失去一段記憶而已。


    「十幾秒。」


    「啊,過了這麽久呀。」


    「隊長,你沒事吧?」


    「我還很有精神呢。」


    利瑟爾向扶著自己的劫爾道了聲謝,以自己的雙腳踩上地麵。


    身體完全沒有異常。看見伊雷文擔心的樣子,利瑟爾輕撫他的額頭以示安慰,一邊將另一隻手放在耳畔。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的是——


    「好像有大量的魔力灌注進來,這……」


    說到一半,那雙唇瓣又靜止下來。


    利瑟爾的目光直盯著巷子那一頭。劫爾訝異地蹙起眉頭,伊雷文的視線追隨著他遠離的指尖,也同樣順著利瑟爾的視線看去。利瑟爾此刻的姿態宛如正等待著什麽人,仿佛確信那裏有什麽東西存在,二人見狀不禁噤聲。


    二人什麽也感覺不到,但那聲音確實傳到了他的耳畔。


    啪喀啪喀,那是某種東西裂開的聲音,他至今聽見的不是鈴鐺聲,而是什麽東西在吱嘎作響。假如裂開的是「空間」,那麽利瑟爾確實心裏有數。


    如此亂來的人,他隻認識一位,而灌注進來的魔力他也無法忘懷。那是折服萬物,與絕對王者相稱的魔力。


    利瑟爾開口呼喚自己唯一遵從的君主,嗓音裏乘載了所有的思念。


    「陛下。」


    從沒聽過他這樣的嗓音,二人不禁屏住呼吸,而空間就在他們眼前「哐啷」一聲裂開。


    宛如被人撬開似的,空間中的裂縫逐漸擴大,利瑟爾往前走近了一步。太危險了,伊雷文正想阻止,劫爾卻抓住了他的手臂。


    緊接著,屏除一切的銀色在裂縫那一端搖曳,望向利瑟爾的那雙琥珀色眼瞳有如孤高的化身。


    插圖p002


    『利————』


    琥珀色淺淺地化開,浮現甜美的笑意,呼喚那個最接近自己的名字。


    『嗨,連上了嗎?』


    『喂,你以為你擋在什麽人前麵?』


    但還來不及叫出口。


    白費了,沒錯,一切都白費了。


    一位壯年男子從旁探出頭來,占領了難得打開的縫隙。伊雷文指了指那邊問道,「那什麽?」「我怎麽可能知道。」劫爾在無處排遣的倦怠感之中搖了搖頭。


    「看見陛下和父親大人都安好,我就放心了。」


    『利瑟爾,你看起來也很好嘛,太好啦。』


    至於利瑟爾本人,他看見敬愛的國王和這時現身的親生父親都平安無恙,則是相當高興的樣子。雖然透過空間的裂隙見麵,就像中間隔著一道玻璃一樣,但看見他們的麵孔也值得開心了。


    『後麵那兩個人是你的朋友嗎?』


    『要不是你是那家夥的老爸,這件事足以讓老子判你死刑了啦。欸,你是耳聾沒聽見啊?』


    「是的,我現在跟他們一起行動。」


    『嗯,他們看起來很可靠嘛,那我就放心了。我家的孩子就麻煩你們多多關照囉。』


    『跟誰一起行動?快滾開啦,你以為把窗口開到那麽大花了老子多久時間?』


    看見利瑟爾的父親朝這邊揮了揮手,二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劫爾默默別開視線,伊雷文則是頂著抽搐的表情點了點頭。


    該怎麽說呢,一想到這人是利瑟爾的父親,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個性是怎麽回事了。利瑟爾絕對是像爸爸,五官也十分相似,不過最像的還是他們我行我素的性格。


    「這邊果真是不同的世界嗎?」


    『嗯。很可惜,聽說還要再花上一點時間,才能接你回到這邊來。』


    「那我會慢慢等的。不要離開這個國家比較好嗎?」


    『沒關係,聽說是以耳環為標記,想去哪裏就看你高興吧。』


    利瑟爾的父親慈愛地眯眼一笑。


    『你現在在做什麽呀?』


    「我在從事一種叫做冒險者的職業。」


    『冒險者?感覺很有趣呢。以你的個性應該不需要操心,不過還是要小心別受傷哦。』


    獲得父親承認的冒險者就這麽誕生了。


    大多數人都是在沒有雙親的狀況下,為了賺取生活費才成為冒險者,要不然就是因為這一行太過危險,而遭到雙親強烈反對。因此,獲得父親認同的冒險者可說相當罕見。連這種地方都這麽不像冒險者,不錯啊,劫爾滿不在乎地這麽想道。


    這時,他忽然對上了利瑟爾父親的視線。


    『嗯,雖然外表凶神惡煞,不過是個像騎士一樣的孩子呢,看來有辦法好好保護利瑟爾哦。』


    「……」


    接下來,他的目光鎖在伊雷文身上。伊雷文將獸人自豪的危機感知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正悄悄躲到劫爾身後。


    『至於你呢,是個像盜賊首領一樣的孩子耶。啊,這不是在罵你哦?』


    「哈、哈哈……你好。」


    伊雷文心裏念了句「真的假的」,顏麵抽搐,不過還是勉強回以一笑。


    他們父子還真像,父親甚至比利瑟爾更難以捉摸。劫爾歎了今天不曉得第幾次的氣,看見利瑟爾為難地笑著用口形說「不好意思」,他揮揮手回應。


    『不是叫你滾開了嗎,想要老子命令你?』


    『先這樣囉,利瑟爾,你在那邊好好玩吧。』


    父親揮著手,身影悠然從那道縫隙淡出,利瑟爾也揮手目送他離開。


    接著,他將那隻手擺到胸口,收起下顎,低頭行了一禮。本來應該下跪的,但現在,他想盡可能將自己效忠的王映入眼底。


    見他行禮,另一頭的年輕男子抬了抬下顎回應,肩口宿著星光的銀發輕輕滑過肩膀。


    『利茲。』


    那道嗓音落在小巷當中,聲音並不是特別低沉,卻帶有分量;絕非高壓脅迫,卻足以使人屈膝。


    空間的裂口,宛如遭到修正般逐漸消失。


    『沒有你在的國家沒有價值。』


    「陛下。」


    一國之君怎麽這麽說呢,利瑟爾露出苦笑。


    接著,他靜靜垂下眼簾,側耳聆聽,不錯過一字一句,仿佛知道那人接下來吐露的,必定是帶來喜悅的話語。


    『你等著,本王一定把你奪回來。』


    這種期待,一次也沒有落空過。


    「這樣喔……」


    這裏是利瑟爾的旅店房間,伊雷文坐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思索。


    與原本世界的人們見過麵之後,利瑟爾回到旅店,趁著這個機會向伊雷文說明了自己的情況。也不是不能以「秘密」一句話帶過,不過難得有這麽剛好的時機。


    「你的反應好像比想象中平淡耶。」


    該不會聽過類似的事情吧?利瑟爾這麽想著,隻見伊雷文搖了搖手。


    「不是啦,該怎麽說


    ……要是聽說你是普通市民,我反而覺得比較恐怖咧。」


    「聽你這麽說,我的心情好複雜。」


    伊雷文聽了哈哈大笑,砰地將上半身躺到床上,就這麽思考起什麽事情來。劫爾將他擺在一邊,無奈地開了口。


    「不愧是你父親,未免我行我素得太誇張了。」


    「咦,我才沒有他那麽嚴重呢。」


    「你太看得起令尊了吧。」劫爾順手補了一刀,望著利瑟爾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靜靜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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