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伊格回日本時,通過了巴西的愛德華多戈梅斯國際機場,但因為伊格身上的虐待傷痕很嚴重且十分明顯,於是我們被機場人員攔下一整天。


    它全身上下布滿了新舊傷痕,毛被拔掉導致變禿的地方相當顯眼;它應該也曾骨折過,右腳雖早已固定了,卻仍歪向奇怪的方向;而即使它是可以放在掌心上的尺寸,體重也過輕。種種狀況令人不禁心想「它竟然能活到現在」,這當然會被機場人員攔下吧。我接近海關時也焦急地想「糟糕了」,並甘於接受怒氣衝天的機場人員以葡萄牙語滔滔不絕的責罵。


    最後,我向懂英文的職員說明了拯救伊格的來龍去脈,伊格也明顯十分依賴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與我分離,這才說服了對方。而且,搭機時還必須特地請獸醫來打麻醉針令它安分下來,並放入裝有我氣味的襯衫的寵物籠中,再請人運到貨艙。


    我們時隔三天回到日本後,我首先帶伊格去看鏑木小姐介紹的獸醫。九歲的普通狨已經是老婆婆了,它雖然沒有疾病,卻因為傷痕累累而十分虛弱。由於它在體力與精神上應該無法熬過手術,於是醫生拒絕進行矯正歪曲右腳的手術。獸醫以如何讓它幸福地過完剩餘猴生的角度,給了我許多建議,但我還有勝算,伊格擁有治愈能力,隱藏著足以淩駕現代醫學可能性的超能力。


    我不會讓它以不幸的猴子身分過完一生,比起所有天照成員,伊格度過了艱辛的猴生,它擁有獲得幸福長壽的權利。


    天照可是對抗世界之暗的秘密組織啊,規模是世界喔世界,孤兒院這種小地方的黑暗麵才不算什麽呢,我們能拯救區區一隻猴子的!


    我事前透過國際電話聯絡了鏑木小姐,她已經於天岩戶中幫忙準備了巢箱、棲木、水果、昆蟲、猿猴飼料等物品,但伊格卻對鏑木小姐萬分提防。由於它露出小小的牙齒並發出小鳥般的警戒叫聲,所以鏑木小姐有些傷心地早早退散了。我家孩子這麽做真不好意思呢,你就原諒它吧。


    目前並非開店營業的時段,於是由鏑木小姐聯絡國中生組,跟他們說天岩戶將臨時暫停營業一周,我則趁這段時間照料伊格。


    我花時間喂它吃飼料,守護著它,並與它說話,令它放心下來。我也不會一直煩它,偶爾會讓它自己一隻猴靜一靜。它應該很不安吧,因為伊格可以依靠的隻有我了。我無法離開它,當然我也不打算離開啦。


    伊格不隻在我睡覺時,甚至連我如廁沐浴時都會跟過來,若我試圖離開它,它就會瘋狂地拚命哭喊。我還是第一次受到九歲女孩這麽依賴著。


    雖然我早已閱讀過資料了,但我再度重新透過網路跟書籍閱讀了關於普通狨的知識,同時訓練伊格的超能力。


    雖然它來到新環境後得立即麵對嚴苛的行程,但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若它能施展治愈能力,傷勢必定能快速痊愈,也能脫離衰弱狀態,更能治好歪曲的右腳,甚至或許可以解決它受到磨損的壽命問題。在作為天照的補師大展身手之前,伊格必須先為了自己鍛煉回複能力(治愈肝醣)。


    普通狨為一種群聚生活的猿猴,擁有替同伴理毛與舔舐同伴傷口的習性;若自己受傷的話,會乖乖不動、等待別人幫忙回複。意即,普通狨原本就具備察覺傷勢且意圓促進回複,而非放任傷口自然痊愈的智能。它們也有察覺同伴受傷或身體不適便試圖加以治療的愛心。隻要將它後天獲得的治愈能力,巧妙地導入這種與生倶來的補師資質中即可。


    具體而言,我運用的是「巴夫洛夫的狗」,與「操作製約」這兩階段的訓練。


    「巴夫洛夫的狗」簡單而言,就是基於條件反射的原理。以前,生理學家?巴夫洛夫曾依照以下順序使狗學會新的製約反射:


    1讓狗聽鈴鐺聲。


    2給狗吃飼料,狗會邊吃飼料邊流口水。


    3重複1跟2的步驟(上述兩步驟稱為製約)。


    4狗光聽見鈴鐺聲,便會分泌口水。


    任誰應該都有聽見電影壓軸場景所播放的音樂,就能回想起當時的感動;或在海中溺水之後,就害怕將臉浸到水中等等經驗。簡單來說,這是相同的道理。


    當我為伊格按摩、摸頭或讓它吃止痛藥時,都會以念力輕輕觸碰治愈肝醣,由於我並非捏或拉,所以它不會痛。然而,這確實會給予它被碰觸的感覺,伊格一開始因為這種未知的感覺嚇了一跳,但連續幾天多次被碰觸後就逐漸習慣了。它甚至在我摸它卻未觸碰治愈肝醣時,還會露出疑惑的神情。


    如此一來,伊格腦中便會產生「治愈肝醣=令人放鬆的事情」這種製約,當它感應到治愈肝醣的同時,也能認知到這是一種好東西。


    若對象是人類,縱然不做這麽迂回的事情,也能透過口頭說明而立即明瞭,但猴子訓練師們是否也像我這樣一點一滴地調教它們呢?


    待它察覺到治愈肝醣的存在,並理解那是什麽東西後,接著就必須讓它使用了。這則運用了操作製約,簡單來說就是以稱讚使之進步。


    我在伊格施展了治愈能力時就稱讚與獎勵它;如此一來,它就會食髓知味,而變得更主動地施展治愈能力,此時便進一步地稱讚它──以這種循環令它積極地施展治愈能力。我想慢慢引導它到「若受傷了,並非去舔傷口,而是要使出治愈能力」的階段,一如「等著」或「握手」等指示一般,如果可以下達「治療」的指示,那麽一定相當不賴。


    由於它的治愈肝醣在施展能力的瞬間會抖動一下,因此我觸碰它的治愈肝醣就能夠得知它在施展能力。所以我必須隨時觸碰並確認,若它施展了能力就馬上稱讚它。


    我並不清楚伊格的能力為自我治愈或治療他人,有可能基本能力為自我治愈,經衍生後能應用於治愈他人,抑或基本能力為治愈他人,但或許不擅長自我治愈。由於缺乏資料,所以我難以從觸碰治愈肝醣的感覺推測治愈能力的細節。


    伊格身上已經有了遭受虐待所造成的傷痕,若是它的治愈能力為自我治愈,且能在某種契機下施展的話,之後就會主動持續施展吧。如果它施展治愈能力後能感到身心舒適,我就不需要刻意安排操作製約了。


    然而,倘若它的治愈能力為治療他人時,就必須刻意營造契機讓它施展能力。因此,我暫時解除了指尖上隨時會施展的念力防禦,在做飯時假裝不小心切到手指。


    「啊啊──!好痛!好痛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呃呃呃呃呃呃我要死了呀啊啊啊啊!」


    伊格對誇張裝痛的我發出「吱吱吱吱吱」的叫聲,並慌張地從我肩上爬了下來,不遺餘力地舔著我割傷的指尖。


    治愈肝醣毫無變化,它並未發動治愈能力。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啦伊格……但謝謝你。


    之後,我的小腳趾也不小心踢到櫃子,不小心從樓梯上滑下來撞到屁股,不小心摸到熱燙的平底鍋而燙傷,但伊格僅隻盡全力地舔舔我。


    不對,我很開心喔,很開心。它在我睡前也會替我的頭發理毛,我能感受到伊格的溫柔體貼。方向是正確的,但不是這樣啦……


    隻能慢慢花時間來掌握契機了,即使想勉強它,也無法順利進行吧。要是它能施展一次治愈能力,就可以從那一次慢慢推進練習了,但遲遲無法觸發第一次施展的時間點。


    自從我去迎接伊格至開始挑戰製約操作後,共計過了十天,這期間天岩戶都處於歇業狀態(原本每天就都掛著closed)。天岩戶為國中生組聚會的地方,若隔太久不營業的話,他們改而聚集到其他地方就沒意思了。因此,雖然我還在訓練伊格,還是決定開張店麵。


    十天不見的燈華有禮貌地問候了我,並興奮地望著我肩上的新人說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伊格嗎?好可愛!」


    「感覺好弱。」


    翔太雖然斬釘截鐵地這麽說,卻饒富興味地不斷盯著提防著陌生人的伊格。他從冬季製服的口袋中拿出了香菸糖,並用打火機點火、津津有味地抽著。當然會津津有味呢,畢竟那散發出濃烈的甜膩巧克力香氣。


    我聽鏑木小姐說在我前往巴西時發生了一個小事件──翔太說「我想看火」於是開始學抽菸,因隨即遭受到燈華的炙燒懲罰,而改為吸巧克力糖。我實際見識到這樣的他後覺得相當有趣。他外表上的小混混度更上一層樓了,但他隻是點燃零食並抽(吃)著而已。


    唉──原本那麽普通的翔太弟弟竟然變成有趣的角色了,這到底是誰的錯?啊,是我的錯呢。


    對國中組的說法為,伊格是領導人在巴西找到的世間罕見的超能力猴,由於它受世界之暗攻擊而離開了猴群且瀕臨死亡,所以我在領導人的指示下去迎接它回來。燈華說著「不要緊,一點也不可怕喔」,同時輕輕伸出手指,伊格卻發出「嘰嘰嘰嘰嘰」的威嚇聲並拍開她的手指,這使燈華露出了有些傷心的表情,但也不打算強行碰觸它,隨後乖乖地退下了。嗯嗯──真是個乖孩子。


    然而,它還不習慣我以外的人呢,它也警戒著鏑木小姐,思及它曾受人類虐待,這也是情有可原呢。


    我原本這麽心想,但翔太繼燈華之後,邊叼著香菸糖邊伸出手指,伊格於是窺伺著我的臉色,並戰戰兢兢地摸了他的手指。雖然它旋即縮回了手,但確實摸到了。


    欸?咦?什麽?美女和美少女ng,但小混混卻ok?


    「喔,摸到了、摸到了。」


    「它給摸嗎?我也……啊,好痛!為什麽!?」


    「因為你充滿了佛臭味吧,比起佛祖還是火比較好呢。」


    「吵死了,如果它比起佛祖更喜歡火,應該會親近我吧?因為我比翔太更像火啊。」


    「不對,燈華的赤火之心燃燒得不夠旺盛。」


    翔太與燈華輪流伸出了手,但伊格對翔太的警戒心明顯較鬆。翔太神氣活現的跩臉令人火大。


    他們倆暫時挑戰了喂食伊格(卻失敗了)、聊了一些瑣事之後,就去地下室進行了三十分鍾的例行公事訓練後回家。


    天岩戶又恢複為一人一猴的靜謐空間,伊格用小鼻子嗅了嗅並環顧四周之後,安心地放鬆了抓住我肩膀的力道;而我搔一搔它的腋下,它也會貌似舒服地眯起眼睛。


    它是喜歡男生的雌性嗎?抑或因為翔太與我同為男性所以降低了警戒心呢?嗯嗯,真搞不懂。


    季節恰好為冬季,我圍起圍巾並將伊格藏在裏麵,將晨間散步追加到每日例行公事之中。雖然它過去受人虐待,但也不能總是怕生,必須讓它逐漸習慣人類。如果它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恐懼也莫可奈何,但應該訓練它克服恐懼。以它對翔太的反應來看,也許可以克服才對。


    晨間散步持續兩、三周後,我得知伊格似乎討厭化妝或香水的氣味。


    它不會提防素顏的婆婆或女孩,但會討厭即使身為男性卻化了妝或用了許多發膠、類似人妖的人。染發對它來說似乎沒問題。


    仔細一想,身為虐待伊格元凶的院長就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大嬸,那間孤兒院的孩童也經常把玩化妝品的空瓶,所以很可能是沾染上氣味了。它是將這種氣味與恐懼劃上等號了吧。


    我試著讓燈華素顏靠近它,發現它放鬆了警戒,所以一定是這個原因沒有錯。


    嗯嗯。


    ……嗯。


    鏑木小姐卡關了呢。


    鏑木小姐堅持不卸妝以拉近與伊格之間的距離,且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她的夢想好像是像魔法少女那樣讓伊格坐在肩上,所以有些懊悔,但還是不想素顏。我因為知道鏑木小姐素顏的模樣,於是對她說「你就算素顏也已經夠漂亮了,不要緊的」,但問題似乎並非出在這裏。


    若她化淡妝時,伊格的反應會稍微好一些,這就是她妥協的極限了。


    之後──


    鏑木小姐每晚來到天岩戶,並持續付出努力使伊格習慣化妝品的氣味,但最終幾乎都枉費心思。


    某一天中午,我在擦拭餐桌途中毫無預警地跌倒,並刻意使頭撞上桌角而痛苦掙紮,伊格這時不經意地將手伸到我的頭上,於短短一瞬間釋放出柔和的白光。


    「喔、喔喔!?」


    治愈肝醣有反應了!


    太、太好了!


    伊格來到日本後過了一個月!終於施展了能力!


    「伊格!好棒!好棒喔!真乖!治好了、治好了喔,伊格!好棒!」


    我奮力地稱讚並摸摸它的頭,同時從櫃子中拿出為了這一刻準備的最高級猴用飼料喂它。未經過訓練的治療能力雖然一點作用也沒有,我撞到的頭依然頗痛,但我仍極盡能事地瘋狂讚美它。


    實際上,伊格的治愈能力值得讚賞。


    我可是親眼見證了啊,那陣白光效果是怎樣!是聖光還是什麽東西呢?


    能以聖光治愈他人,卻擁有慘遭虐待的過去,且年僅九歲的嬌小悲情女孩,這根本就是第一女主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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