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博蒂?恩格納?穆格的一天,是隨著佐護杵光的起床而開始的。當它小小的耳朵捕捉到棉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後,就會從裝設於房間一角棲木上的巢箱中探出頭來,動動鼻子嗅聞空氣中的氣味。確認沒有壞人的味道後,伊格便會放心地從棲木下來,爬到佐護的頭上。


    「嗯~早安啊,伊格。」


    「吱吱。」


    聽見佐護睡意依舊濃厚的嗓音後,伊格就會一邊拉扯他的頭發,一邊精神抖擻地回應。目前伊格所屬猴群的高壯猴王?佐護,一到早上就會刷牙洗臉。伊格難以理解,總是想著「明明沒有要吃,為什麽要將棒子放到口中並吐出泡泡」,但它早已知道佐護個性冒失,而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因此並不特別介意。在佐護刷牙的期間,它還會順便幫忙他整理頭發。


    佐護刷完牙後,就會開始躺著看電視。伊格則會在他頭上或肩上晃來晃去,一起觀看。它之前會眺望著佐護看電視時自動做起早餐的菜刀、平底鍋與食材,但它現在已經看膩了,改而熱衷於欣賞色彩不斷變換的電視。


    早餐做好後就是享用食物的時間。伊格今早的菜色是猴飼料、一片昨天剩下的蘋果,及一匙蜂蜜。由於若將食物碎屑掉落到佐護頭頂或肩上會遭到責罵,所以伊格吃飯時會暫時離開安居之地,爬到小茶幾上用餐。在這期間,佐護的眼睛依舊盯著電視。一周前開始,佐護就一直是這副德性,偶爾還會錄影。這是為了確認消息擴散的狀況,以及留下上電視的影像來紀念。


    愛爾蘭海上的戰鬥,由英國的公共電視台報導,東京海上的戰鬥,則由日本的公共電視台拍攝與報導部分過程。


    當時,電視台收到海上出現不明巨大物體的消息,為瞭解詳細狀況而派出直升機。他們發現以人造衛星觀測到的物體其實是飄浮的巨大水球,還以時速20公裏的速度朝陸地移動。盡管是難以置信的現象,但又絕非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此軍方也開始待命,以備隨時出動。倘若那東西具有淺顯易懂的龍或外星人外型,在造成些微混亂的同時,軍方就會迅速出動了吧。然而,那隻是一團巨大的水體。雖然超脫常理,卻又微妙地有些接近現實。無法完全斷定那是特殊的自然現象還是未知生物,抑或是超自然現象或外星人。物理學者與海洋生態學者因此遭人一再詢問,已經忙得無法抽身。


    在直升機抵達前,位於愛爾蘭海上的600公尺級水球前方,從海中出現了一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物。雖然靠人造衛星從正上方拍攝的影像難以掌握細節,但可立刻推知黑袍人正與水球交戰。每當黑袍人動手,就會有無形的衝擊波襲向水球。不僅如此,水球朝黑袍人伸出猶如海嘯的觸手、釋放水流時,也會被某種透明的物體阻擋。終於抵達現場的直升機記者見狀,興奮地大喊:「透明巨人(invisible titan)正在和水之怪物(water monster)大戰!」


    這句話透過大眾傳媒瞬間擴散。世界各地開始稱呼神秘黑袍人為invisible titan=it,巨大水球則為water monster=wm,但日本稱呼其為巨人與超水球。


    原本批評對無害的超水球施加攻擊的巨人的聲浪,在超水球對直升機施展攻擊,卻被無形的力量抵擋之後,便幾乎消失了。盡管如此,還是根深柢固地留下了『因為巨人發動攻擊,超水球才動怒』的論點。巨人與超水球都未留下任何訊息,人們僅能憑空想像兩者交戰的目的。


    另一方麵,於東京海上的50公尺級個體,則由三名神秘人物應付。根據現場狀況、服飾的一致性、針對超水球的敵對行為,以及與巨人同樣消失於漆黑鯨魚之中等線索,可研判出他們的立場與巨人相同。


    依據監視器畫麵與目擊情報所示,已知這三人是從東京都江東區乘坐漆黑巨鳥高速飛向現場。而不知是偶然還是刻意,在這之前的行動都沒被監視器拍到,因此無法得知三人的真實身分。江東區有許多人車出入,隻要換裝就能輕易混入人潮之中,況且三人都戴著麵具,無法靠臉部辨識來分析。


    這三人分別以火、冰與瞬間移動來對抗超水球,最後擊潰了它。透過直升機與人造衛星的影像,雖然因煙霧與角度問題並不清楚,但能看到有類似小動物或小型自主型機器人的物體存在。


    包含漆黑巨鳥與漆黑鯨魚在內,官方報導稱這群人為「身分不明的黑衣集團」。


    然而,藉由公共電視台的報導所能得知的情報就到此為止了。更進一步的複雜推論、爭論、極端論述,則屬於八卦雜誌、綜藝節目、廣播脫口秀與網路討論的領域了。


    佐護以念力進入警視廳、國會議事堂、電視台、自衛隊中探查情報,得知調查矛頭尚未指向天照。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他即使再三確認過,還是無法徹底安心,再加上播映於電視上的天照英姿令他感到興奮激動,導致他忍不住一直看電視。其實事發後的三天,他幾乎整天黏在電視前。相較之下,目前的他已經緩和許多了。


    吃完早餐,佐護心滿意足地將視線自電視上移開,然後忽然拿起水果刀站了起來,並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摔了一跤。


    「啊──!痛痛痛!好痛喔!唔哇──誰來救救我啊──!」


    佐護因跌倒而不小心將水果刀深深插入大腿中,伊格迅速跑過去施展治愈。它邊等佐護為自己打開三個它最近喜愛的糖漿作為獎勵,邊撫摸著冒失的佐護的大腿。佐護雖然身為拯救了伊格、值得倚靠的猴王,卻是一個每兩天必受一次重傷的冒失鬼。


    當慣例的突發事件結束後,佐護隨即換上調酒師的衣服,從居住空間來到天照店內。稍微清掃一番後,他便蹺著腳坐在椅子上,開始練習木吉他。他的說法是「這是為了等我二十年後變成大叔時,可以向人炫耀自己年輕時有玩過吉他才練的」。


    佐護彈得很爛又笨手笨腳,不過伊格還是配合著他緩慢的自彈自唱,搖晃著身體並哼起歌來。伊格很喜歡佐護的歌聲。雖然即使聽在伊格的猴耳中,也覺得唱得相當難聽,但歌聲中蘊藏著努力與情感,而且正每天一點一滴地進步著。這是一種聽了會令人心生歡喜的歌聲。


    佐護練習了一個小時左右後,便放下吉他,開始閱讀超能力相關的輕小說。自超水球事件發生後,商業頭腦靈光的書店就積極地推出超能力相關書籍,結果也不出所料地瘋狂暢銷導致缺貨。如今佐護讀的是鏑木借他的小說。他時不時低喃「原來如此」、「啊,劇情要這樣發展啊?」,並做著筆記。得不到他搭理的伊格則回到巢箱中,開始午睡。


    「伊格!吃午飯囉!」


    伊格因美味的香氣和佐護的呼喚清醒過來。當它來到天岩戶的外場時,便看到佐護邊吃著義大利麵,邊用果汁機打新鮮果汁。他以草莓與香蕉為基底,加入少許鳳梨,隨後將果泥狀的原汁裝在小碟中遞出去。伊格忘我地舔著果泥,佐護則將剩餘的原汁以牛奶與優格稀釋,然後一飲而盡。


    伊格依依不舍地舔著碟中剩餘的果汁,耳朵捕捉到走下天岩戶階梯的腳步聲。它抬起頭、動了動耳朵,接著倏地跳到佐護肩上,提高警戒。


    如它所料,來者為散發出壞蛋氣味的鏑木栞。她拿著一個印有店名標誌的小盒子。鏑木今天的打扮為一襲腰部采馬甲設計的高腰黑色長裙,搭配純白罩衫,顯得出塵脫俗。附帶一提,鏑木穿著這身打扮從最近的停車場來到天岩戶的最短路程上,已經精神性殺戮了十幾名處男,但對早已習慣鏑木奇裝異服的佐護而言,這隻造成了尚能泰然處之的致命傷。伊格對痛苦地摀著心髒的佐護使出治愈,並向似乎施展了神秘攻擊的鏑木露出牙齒。


    「辛苦了,我今天帶蛋糕來囉。」


    「辛苦了。你今天的打扮也很驚人呢,簡單卻很適合你喔。要喝果汁嗎?」


    「謝謝,這是拉西(編注:起源於印度的傳統優格。)嗎?」


    「拉西?我不太懂時髦用語。這是用果汁機打碎水果,再加入牛奶和優格製成的。」


    「那就是拉西呀,水果口味的。」


    伊格見鏑木貌似親昵地坐在佐護身旁,打開紙盒開始一起吃蛋糕,強烈地感到不悅。大家都被這個在猴群中唯我獨尊、橫行霸道的壞蛋欺騙了。雖然伊格想趕走她,但她受到身為猴王的佐護喜愛,伊格實在難以行動,無法做出過度攻擊的行為。


    因此,伊格開始有如刁難媳婦的惡婆婆般,處處與她作對。隻見伊格拿起放在水槽中的叉子,將鏑木微卷的長發當成義大利麵卷了起來。它要將這個狂妄壞人的整齊毛發弄得亂七八糟。卷在叉子上的頭發看起來相當滑稽,伊格不禁笑了起來。


    「吱吱吱吱吱、嘰嘰嘰嘰嘰嘰!?」


    下一瞬間,伊格的尾巴就被綁在天花板上通風用的吊扇拉環前端,整隻猴倒掛在那裏。


    佐護歎了口氣,拯救發出悲鳴的伊格,並不講理地稍微訓斥了它一頓。伊格頓時變得垂頭喪氣,在心中深深反省「下次要更巧妙地來整她」。


    兩人休息完後,在伊格對尾巴施展治愈並舔舐的期間,討論起正經的事情。


    「關於鍾山科技那邊,能提供大量資源樣品果然就不一樣了呢,業績節節高升。據說他們也開始活用佐護先生的高壓黑盒子了。」


    「啊,真的假的?難怪,我就想他們最近的使用頻率增加了,但那其實隻是個普通的黑色箱子呢。」


    放在鍾山科技實驗室中的黑色箱子附帶觸控麵板,隻要輸入壓力與時間數值,就會立刻發送通知到佐護的手機。佐護收到通知後,便會於箱內製造出現代科學無法實現的超高壓,通稱為黑盒子。


    鍾山科技的研究人員當初為了厘清鏑木所提供的這個箱子的構造,挖空心思進行研究。但無論如何檢查,那都隻是一個有觸控麵板與發訊器的單純鐵箱。他們似乎因而對箱子抱持一絲恐懼,如今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放棄深入探究,單純將之視為方便的箱子而開始摸索運用方法。史無前例的巨大人工鑽石正是成果之一。缺乏相關知識的鏑木與佐護,即使單純壓縮石墨也無法順利完成,所以這可說是與以專門知識和技術掛保證的鍾山科技共同創造的戰果。


    「這會不會造成你時間上的負擔啊?還有風力發電不是嗎?如果太忙的話,就由我來調整行程吧。」


    「啊──對耶,畢竟旋轉葉片也頗麻煩的。如果鍾山科技那邊順利,或許可以縮小風力發電的規模。突然辭退的話,恐怕會給人添麻煩,就慢慢減少工作量吧……不過,那邊的員工很有趣,我很喜歡他們呢。況且他們還開始蓋渦輪神社了。」


    「那是什麽東西啊……?」


    「先不管神社了,保密方麵真的沒問題嗎?如今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但新聞報導還是沒有淡化的趨勢耶。之後會不會進行什麽超厲害的科學鑒識,然後被人發現啊。」


    「我們貫徹了資訊控管的基礎原則,所以這方麵不要緊的。我們沒被監視器拍到、沒有目擊者,也沒留下物證,不談這件事,也不上網評論。況且,你還下了一場大雨,消除了我們留在倉庫街的痕跡了吧?至於政府、警察與媒體的動向,也靠念力監視全盤掌握了。他們最近集中在東京郊區進行調查,但因為並未出現人或物的損傷,也並非犯罪行為,所以幾乎隻有媒體在追查。雖說學術團體也計畫組織起來並進行海洋調查就是了。不管怎樣,能以人海戰術動員的人力有限,就算大家想在網路上收集情報,也因為充斥著刻意哄抬股價的假消息,無法輕信。這些事情我每天都講過兩次了吧?你不需要擔心啦。」


    「雖然我能理解,但還是很擔心啊。算了,那麽利用這個機會滲透進政府、警方和媒體的事情呢?」


    「正在進行,這部分就交給我吧。隻不過,為求慎重,就讓我單獨……不,我並非指佐護先生做不來的意思喔!隻是適不適合的問題。」


    「我明白。我就是為了拜托你這些事,才請鏑木小姐擔任副官啊,我並不在意。」


    話題告一段落,佐護走到吧台中,從櫃上取出兩個以緞帶裝飾的盒子,接著裝出不悅的神色,開始擦拭玻璃杯;鏑木則讀起袖珍版外文書。過了一會兒後,身穿炭色短褲與鮮紅t恤、掛著一堆銀飾的高橋翔太,以及穿著牛仔褲、暖色係t恤和開襟毛衣的蓮見燈華也來了。


    互相問候之後,兩人便注意到放在櫃台上的盒子。畢竟上麵正夾著印有兩人姓名的卡片。


    「這是領導人送你們的禮物喔,他說你們做得很好。」


    「領導人有來!?」


    「他剛才還在,但在你們來之前就先一步離開,前往馬爾地夫囉。他是個大忙人呢。」


    環顧四周的燈華聞言,一臉沮喪。他們幾乎每天都差點碰到領導人,卻尚未真正見麵。


    翔太望著綁在送給自己的圓筒狀盒子上的緞帶,傻眼地說道:


    「領導人竟然用這麽可愛的包裝,他是女生嗎?」


    「緞帶是我綁的。」


    「咦?」


    「…………」


    佐護咕噥一句後,默默遞出畫著火柴人以火焰攻擊圓形物體的拉花咖啡。翔太看著老板這笨拙的感謝與慰勞方式,笑了一下後開口道謝。


    兩人當場拆開了禮物。翔太的禮物是從奧林匹克聖火分火而來的火焰提燈;燈華的禮物則是去年於法隆寺(譯注:於西元7世紀建造的木造佛寺,由聖德太子下令修建。)佛像中發現、約千年前的蓮花種子。兩人都露出欣喜若狂的模樣。


    伊格對稀奇的種子深感興趣,試圖咬一口,卻惹得燈華真的動怒,連忙卷著尾巴逃到佐護肩上。不過它根本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四人圍著鏑木的筆電,喝著拿鐵、配著餅乾,一一瀏覽網路上的留言並閑聊起來。話雖如此,佐護並未開口加入話題。


    「代稱也固定下來了呢,不過全是英文。這代表比起日本,歐美那邊的討論更熱烈吧。」


    「畢竟比起日本的50公尺級,愛爾蘭的600公尺級更早出現吧。巨人、it指的是領導人;時間女士、tl是鏑木姊;閃焰少女、bg則是燈華。」


    「翔太是急凍騎士、fk呢。」(譯注:取自英文timedy、burning girl、freezing knight的字首。)


    「伊格還沒有代稱呢。啊,不對,它被稱為治愈師。這算是代稱嗎?不過小型機器人的說法是大宗,超好笑的。」


    「雖然挺有趣的……嗯~但我們也受到滿多攻擊的。」


    網友留言中不乏『為什麽不現身說明啊』、『因為他們心虛吧』、『戰後不理』、『不負責任』、『去死』、『這些人都是死基佬和蕾絲邊』、『摧毀地球奇跡自然產物的人渣』等言論,充滿謾罵聲。一般民眾並不瞭解他們背後的原因,是阻止超水球到岸邊摧毀都市。其中當然也有正麵看待、單純崇拜或加以讚賞的言論,但一百句的稱讚還是無法抵銷一句謾罵帶來的傷痛。


    媒體宛如追捕罪犯或逃跑的稀有動物般,以猛烈的勢頭追查這起事件。甚至有相關業界的公司提出懸賞獎金,以募集可信情資。


    兩名學生難掩不滿神色,抱怨「為何不懂我們隱藏身分的意圖呢?」、「我們明明那麽努力了」。一如過去鏑木所告誡的,他們徹底明白倘若公開身分,便會遭人起底所有隱私,並被當作小醜看待。


    鏑木開導無法釋懷的兩人,說道:


    「我說呀,比起遭到隱瞞、好像從沒發生過任何事,所有國民都三緘其口,或隻歌功頌德、讚譽有加,現在這種混雜正反兩麵聲浪的狀況,不是比較自然嗎?這是和平的象徵唷。」


    「……或許是這樣沒錯啦,但那是大人的邏輯吧,我無法苟同。他們不經大腦思考,隻顧著自說自話,這些人心中都沒有火苗,盡是些討人厭的家夥。」


    「沒錯,靈性層次好低。」


    鏑木並未否定兩人憤恨不平的話語,隻是露出微笑,轉變了話題。當鏑木討論起世界之暗後,兩人就立刻轉換了心情。


    超水球事件之後,世界之暗的出現次數大幅降低。這是因為全球見證到這種令人震懾的暴力,並感到恐懼所致,這成了抑製追求暴力的深層心理的力量。然而另一方麵,由於存在著能以超能力打倒水之怪物的人類,所以不久的將來,必定會喚起人們渴求更進一步暴力的欲望。


    正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痛,人們連恐懼也能忘記。畢竟以結果而言,超水球並沒有帶來任何損害,因此這份恐懼將無法持久。人類渴望超能力這種經過證實的嶄新暴力的深層心理,必定將對世界之暗造成影響。


    一直聽著他們討論這個話題的伊格感到百無聊賴。它完全聽不懂他們在互叫些什麽,佐護也受話題吸引,即使拉他的頭發或耳朵也不搭理自己。它也已經睡過午覺,絲毫無睡意。


    於是伊格手腳靈活地爬下佐護的身體,落到地板上。它不經意地注意到天岩戶入口的門稍微敞開著,這是因為翔太進來後並未關緊。伊格因肉體返老還童,而且熟悉這裏的生活環境,使得與生倶來的好奇心複活了。它從未單獨外出過,被佐護帶去晨間散步的習慣也在一周前自然而然地遭到中斷,令它有些懷念戶外的空氣。


    因為這些緣故,它興味盎然地穿過門縫,邁向外界冒險去了。四人正在談笑,並未注意到它離開。這是一場逃跑大冒險的開端。


    伊格跳著越過地下室酒吧天岩戶通往路麵上的階梯,沿著矮籬與行道樹在街上冒險。


    它吸食矮籬上灌木花卉中的花蜜,吃著行道樹細枝上的昆蟲,並將難吃的翅膀拋向通過樹下的路人頭上。


    由於伊格沒有刻意躲藏,屢次被人類看見身影,但每當充滿壞蛋氣味的人類吱吱喳喳地尖叫並試圖碰觸它時,它就會拍掉對方的手並逃之夭夭。它允許眼神善良且沒有壞蛋氣味的人摸自己,但大家都不擅長撫摸猴子,它還是很快就會揮開對方的手逃走。


    下午的陽光相當炫目,車聲十分吵嚷。伊格隻在車輛稀少的早晨外出過,因此它一邊感到刺眼地眨著眼睛,一邊躲避噪音與四處彌漫的壞蛋氣味,竄進小巷之中。午後的陽光遭高樓公寓阻擋,使得圍牆上一片冰涼。伊格愉悅地於圍牆上慢條斯理地散步著,並因為活動許久而感到饑腸轆轆。此時,大樓上吹下來的風夾帶著香甜氣味傳來,是蜂蜜的味道。


    伊格停下腳步,鼻子朝上風處嗅聞,尋找香味的來源。不久後,它從圍牆爬上電線杆,接著跳向天溝,藉由從放在陽台上的盆栽垂下的植物藤蔓等東西,靈活地爬上高層公寓的牆麵。


    當它從敞開的窗戶進入公寓的某間房後,隻見一名半躺在床鋪上的青年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間運動員的房間。架上放著乾淨的籃球,一旁則有一顆用舊的籃球。桌上擺著好幾個金色獎杯,牆上還掛著製服與獎狀,書櫃上則整齊地擺放著運動雜誌。


    然而,身為房間主人的平頭高中生,臉色卻不怎麽好。他的右手裹著厚厚的白色石膏,藉由掛在脖頸上的布來固定。


    「啥?猴子……?」


    青年目睹從窗外進來的入侵者,愕然到說不出話。伊格無視他,鎖定放在青年膝上的烤吐司並跳了過去。它著迷地舔著吐司,並注意到附近瓶子裏裝著滿滿的蜂蜜。於是它敲打並滾動瓶身,試圖取出其中的蜂蜜,卻無法如願。青年露出苦笑,將蜂蜜倒到沾上猴毛與泥巴的烤吐司上。


    「!」


    這動作令青年麵容扭曲,連忙按住右手。他暫時定格不動後,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喂,猴子,雖然不知道你是打哪兒來的,但舔完後就給我回去喔。我現在可沒有疼愛小動物的心情。」


    「吱吱吱。」


    「什麽啦,連你也瞧不起我嗎?沒錯啦,反正我就是因為超智障的試膽遊戲,導致骨折而斷送選手生命的廢物啦。可惡!吵死了,就算大家不說我也知道!說什麽爸爸好傷心,最傷心的人是我好嗎!好痛……」


    情緒激昂的青年再度發出呻吟。


    此時,因吃了蜂蜜而滿嘴黏糊糊的伊格聽到這聲音,在受人灌輸的條件反射下,向青年的手施展了治愈。


    奇跡之光隨即照亮昏暗的房間。


    「!?」


    青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彷佛雕像般靜止不動,接受著溫暖的白光照耀。幾秒鍾後,伊格停止治愈,對他失去興趣,回頭舔起蜂蜜。


    青年精神恍惚了整整一分鍾後,這才如夢初醒地望向右手。他舉起手,挪動並揮舞幾下後,感到震驚不已。這想必是他人生中最為震驚的一刻。青年凝視著眼前的奇跡之猴。


    「你……這樣啊,我在網路上看過,你就是那個黑衣集團的小動物吧。原來那是猴子啊。」


    「吱吱。」


    「放心吧,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這樣你才比較開心吧。不過這還真是……哈哈,本以為這世界爛到極點,原來真的有奇跡這種東西呢。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拿香蕉來給你吃。比起蜂蜜,香蕉比較合你胃口吧?」


    青年為了不讓猴子翻倒,輕柔地離開了床鋪,邊哼歌邊腳步輕盈地走出房間。


    當青年的身影不見後,伊格的身體便浮向空中。知道這種不可思議現象的伊格雖然感到吃驚,卻一點都不慌張,因為它知道這股力量絕對不會傷害自己。飄過房間飛向空中的伊格忽然往下墜,朝對著矮籬呼喊伊格名字的燈華毛衣胸口處撲了進去。


    「呀啊!?咦、什麽什麽什麽!?」


    「吱吱吱吱吱!」


    「咦……伊格?奇怪?你怎麽從空中掉下來?啊,為什麽黏答答的,這是蜂蜜?你身上有蜂蜜的味道?在我們找你的時候,你去幹了什麽啊?啊、喂,不準鑽進去。笨蛋,快出來!」


    伊格最後被燈華帶回了天岩戶。學生組回家後,它就遭佐護狠狠罵了一頓。


    不過,佐護的優點就是無論多麽生氣,都不會毆打它或拔它的毛。


    伊格深深反省,心想「下次出去,要想辦法不被挨罵」。


    鏑木回去後,佐護便去洗澡,換上睡衣、鑽進棉被中。伊格也爬進巢箱,閉上了眼睛。適度的疲倦與飽足感,令睡意瞬間襲向它。


    自從受到佐護拯救之後,伊格不再害怕明日的到來。它以佐護穩定的鼻息聲作為背景音樂,無憂無慮地墜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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