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光線昏暗。


    年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風塵感滿滿的廉價禮服裙,嗅著令人頭暈的刺鼻香水味,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倘若可以,她也的確該趕緊找個縫隙鑽一鑽。


    那喊著她名字的男人是她的經紀人,現在正一處接著一處地搜尋她的蹤影,似乎還叫了幾個服務生幫忙,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她這兒。


    被抓住的話,今夜她就會作為禮物,被打包送到大老板的床上。


    皮條客與富豪之間的交易,容不得她一個十八線小明星反抗。


    “王總放心,我肯定把人給你找到!她跑不了多遠。”


    “是,是,她是不怎麽聽話,不過勝在漂亮、幹淨,白紙一張。”


    “烈馬訓起來才有滋味,這話不是您說的嘛!哈哈哈哈哈……”


    經紀人在和人打電話,對麵的人身份顯然在他之上,他低聲下氣地向對方賠笑。


    腳步聲越來越逼近了。


    年荼的心髒在胸膛裏咚咚跳得厲害,試圖起身往更遠處逃跑,可是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她根本站不起來,隻能坐在地上暗罵了一句狗血劇本。


    該死的經紀人,竟然還給她下了藥。


    情緒起伏一變得劇烈,詭異的熱度也明顯開始上下翻湧,年荼臉色酡紅,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也在陷入遲鈍,卻無力抵抗。


    好像有大片的陰影忽然籠罩在了她麵前。她如驚弓之鳥一般,瑟縮著後退,散亂如雲的頭發搖晃甩開,露出一張儂麗精致的小臉。


    四目相對,兩人齊齊怔住。


    “小、小美人魚……”,年荼的腦子已經如同漿糊似的,仰頭望著那張熟悉的麵孔,已然忘記自己身處何方,張口就是一句私下調戲自家雄性時的昵稱。


    海夜黎英俊的臉騰一下燒紅起來。


    什麽小美人……


    他沒聽見那末尾含混不清的魚字,調戲的效果更翻了數倍不止。


    換作今日之前,倘若有人對他這樣出言不遜,他很確信自己絕不會容忍,無論男女。


    可是對著麵前這張可愛臉蛋,他竟莫名生不出絲毫怒氣。


    “為什麽坐在這裏?”,他努力保持姿態,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關切詢問,“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很紅……!”


    話音未落,一雙纖細的手臂驟然攀上他的膝蓋,借力站了起來。可她明顯力氣不足,搖搖晃晃幾下,又往回仰倒。


    所有裝出來的鎮定霎時間消散無蹤,慌亂之下,海夜黎下意識伸手去抓,結結實實將人抱了個滿懷。


    “!!!”


    輪椅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綽綽有餘,年荼很輕,造成不了什麽負擔。


    可被她坐在身下的雄性像是承受了巨大壓力一樣,渾身僵硬,滿臉漲紅,幾乎喘不過氣。


    距離太近了。


    他從沒和女人這樣貼近過。


    她的身體是小小軟軟的,散發著異樣的高熱,好像會傳染一樣,迅速蔓延到他身上。


    明明她渾身都是香水熏人的味道,可他偏偏能從中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甜香。


    理智告訴海夜黎,應該立刻把這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推開。可是伸手猶猶豫豫半天,他最終卻脫下了西裝外套,將她蓋住,按下到頂層的電梯。


    整座酒店的頂層隻有一間套房,獨屬於海夜黎。


    回到房間的路從未如此漫長。外套已經脫了下去,隻剩單薄的襯衫,可他渾身燥熱不減,隻能反複在腦海中勸說自己不要被欲望支配,要做個正人君子。


    先給她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再給她找醫生來檢查身體,等她清醒以後,如果需要幫助,他可以為她介紹律師……


    所有設想都在一個濡濕的吻落在他喉結上時成了空白,緊接著氣血下湧,不由自控。


    年荼垂眸瞥向窘迫羞怯的雄性,眼底掠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藥勁沒有想象中強,她現在已經清醒多了。


    可既然天道的狗血劇情都安排到這兒了,她不順勢而為和她的小美人魚發生點什麽,簡直對不起氣氛。


    “別這樣、別……”


    被壓製在輪椅上的雄性無處可逃,急得眼眶泛紅,“你現在不清醒,我不能……”


    不能趁人之危。


    良好的教養使他百般推拒,眼神閃躲,極盡所能掙紮,想要避免占人便宜。


    奈何年荼仗著意識不清醒作為掩飾,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


    太得意的後果就是第二天爬不起來。


    厚實的窗簾幾乎擋住所有陽光,分辨不清房間裏的時間。


    年荼醒了有一會兒,依然四肢攤平在大床上,茫然睜眼望著天花板,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出力氣的活計果然難幹。


    不過回想起自家雄性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高嶺之花跌落神壇,麵頰脖頸處處緋紅一片,她又覺得多出點力氣好像也不是不行。


    身邊的位置溫度冰涼,枕頭床單都過分平整,好像沒人在這裏睡過似的。


    年荼卻百分百確信海夜黎昨夜一直在她身邊。


    她能感覺到他輾轉反側了一夜都沒睡著。直到她剛蘇醒時動了動壓在他身上的腿,他便匆匆起身、落荒而逃了。


    已經到手的伴侶,就算跑掉也隻是暫時的,年荼不急著去追。躺著歇夠了,她才不緊不慢爬起身洗漱穿衣,推開臥房的門。


    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正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端坐著,聽見動靜,便扭頭看向她,臉上閃過一絲不明顯的訝異,稍縱即逝。


    “您好,年荼女士”,他站起身,很自然地說出了年荼的名字,隨後自我介紹,“我是海夜黎先生的生活助理,鄙姓柳。”


    “昨日發生的事情實屬意外,相信您也這樣認為。為了維護我們雙方的個人形象和企業聲譽,此事不該有任何外傳的可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影響與困擾……”,柳助理不多寒暄,直接說正事。


    書房裏突然傳來了什麽異響,好像有人在咳嗽。


    年荼聞聲抬眸,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柳助理的話音也頓住片刻。


    先生怎麽了?是不是在催他快點結束?


    他很快收回視線,冷靜地將手上的文件夾遞給年荼,“這些是先生給您的補償,您可以確認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就請在上麵簽字吧。”


    補償豐厚到難以想象的程度,他相信不會有任何人能拒絕這樣的好處。


    年荼捏了捏厚厚的文件夾,將它拆開,垂眸看去,發現是一份以補償為對價的保密協議,給她的金錢資源羅列了長長幾頁,隻要求她對作夜的一切守口如瓶,當作沒發生過。


    “這是他讓你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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