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滄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溫溫熱熱的呼吸撲灑在他脖頸間,激起陣陣顫栗,他猶豫地抬起手,搭在年荼肩頭,“年年……年年?”


    輕輕搖晃幾下,年荼隻皺著眉頭發出沒什麽內容的囈語聲,完全沒有睜開眼的意思。


    僵持半晌,元滄別無他法,隻好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


    ……要送她回家嗎?


    元滄皺起了眉頭。


    那套房子是海夜黎送給年年的,他就住在年年隔壁。


    親手把心愛的小雌性送回到其他雄性為她壘築的巢穴,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年荼感覺到自己被抱上了車,墊了幾個軟枕躺在後排座位上,元滄就在旁邊目不轉睛地守著她。


    直到抵達目的地,她才得以縮在伴侶懷裏,腦袋倚靠著他的肩頭,悄悄掀開眼皮,偷瞄了一眼。


    不是熟悉的大樓和停車場,而是一處陌生的別墅。


    年荼若有若無地彎起嘴唇笑了一下,繼續閉眼裝睡。


    一向敏銳的花豹對此毫無察覺。


    他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克星,被她牽著鼻子走,失去了全部反抗的能力。


    別墅平日裏無人造訪,隻有元滄獨自居住。


    他的領地意識很強,最多能容忍別人進入外麵的山林,不允許任何人踏入這棟房子內部。


    偌大的別墅,竟找不出一間可供客人居住的客房。


    明知不合禮數,元滄也隻能紅著耳朵,把年荼抱到了自己臥室的床上。


    床很大,足夠兩個人躺,可他不能躺。


    在客廳裏坐立難安地轉一會兒圈圈,他又溜回了臥室,蹲在床邊守著年荼。


    即便昨夜他也做了這樣的事,可現在是白天,小雌性待在他的窩裏,這種感覺明顯不一樣。


    元滄不可遏製地興奮起來。


    他的腦袋漸漸垂低,湊近去嗅年荼的頭發,沉迷於洗發水的氣味裏夾雜著的那股淡淡甜香。


    湊得近了,更能看得清楚。年荼的臉蛋白裏透粉,像一塊水蜜桃糯米糍,勾得雄性心癢難耐,幾乎遏製不住想咬一口嚐嚐滋味。


    年荼忽然動了動。


    “!”


    動作幅度不大,卻足以令心虛的雄性受到驚嚇。元滄反射性後退半步,勉強穩住平衡,沒有摔倒在地上。


    他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醒年荼。


    好在隻是虛驚一場。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繼續熟睡。


    待到心跳平複下來,元滄又按捺不住,重新湊上去。


    年荼掐算著時間和頻率,翻來覆去,故技重施幾次,一直逗得敏感的花豹失去了戒心。


    她再度翻身,一隻手悄悄伸進口袋,撕開包裝紙,將準備好的貓薄荷球掏了出來。


    與此同時,她睜開了雙眼——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元滄碧色的眸子裏瞳仁幾乎縮成一條豎線。


    極度的驚慌之下,他的獸耳不由自控地冒了出來。年荼眼疾手快地伸手捏住,就聽見衣服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麵前的男人眨眼間變成了一頭魁梧的豹子。


    花豹劇烈喘息著,眼睛裏寫滿了想逃,可是耳朵落到了小雌性手裏,他不敢用力掙紮。


    貓薄荷球並沒有起到年荼想象中的作用。


    元滄甚至沒多看它一眼,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回過神以後不安地低下頭,又抬眼偷暼她。


    相比起貓薄荷,她的吸引力顯然更強,牢牢牽引住了雄性的全部心神。


    年荼不開口,元滄不敢說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能說些什麽。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


    明明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年荼麵前暴露身份,可事與願違,不願發生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體型碩大的花豹努力蜷縮起來,試圖降低存在感,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嚇人。


    可他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在人類眼裏有多可怕。


    年年一定嚇壞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花豹一會兒,年荼緩緩鬆開了捏著他耳朵的手。


    “你是什麽?”,她探究地詢問,“獸人?”


    好歹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她很確定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類,和地球人沒什麽區別。


    不知是不是錯覺,元滄隱約感覺到那隻捏著他耳朵的手在鬆開之前好像揉了兩下。


    他甩一甩腦袋,把這不可思議地幻覺甩出去。


    “我是妖族”,他一邊悶悶地回答,一邊後撤幾步,直到脊背貼上窗戶,已經退無可退,才趴到地板上。


    一隻花豹口吐人言的畫麵顯然也很詭異,他不想多在年荼麵前說話,變得惜字如金。


    “妖族?!”,年荼驚訝極了。


    怪不得這頭花豹身上有一種未經開發的天然感,萌萌的。


    她一時好奇心大起,追上去盤問,“你今年幾歲?是剛剛學會變成人嗎?和你一樣的妖族還有多少?你的人類社會身份是怎麽擁有的?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是妖?”


    接二連三的問題砸得花豹暈頭轉向,他被年荼逼到了角落裏,弱小可憐又無助,隻能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一番盤問下來,年荼已經大致了解了情況。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放心,我會為你保密的。”


    花豹偷瞄她的表情,鼓起勇氣詢問,“……你怕我嗎?”


    “不怕呀”,年荼答得幹脆。


    她終於意識到這頭花豹為什麽垂頭喪氣,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摸摸花豹的腦袋,“難道我看起來像害怕你的樣子嗎?”


    確實一點也不像。


    望著她眉眼含笑的溫柔模樣,元滄心頭一喜,兩眼放光,但很快又重新緊張起來。


    他記得,年年的工作是演員,她的演技很好,方才裝醉裝睡騙得他團團轉。


    所以,她是不是也在裝作不怕?


    年荼揉了一會兒豹子過手癮,起身環顧四周,“我可以參觀你的房子吧?”


    對於伴侶,她要全方位了解,當然也要了解一下他身為妖族喜歡什麽樣的居住環境。


    花豹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整棟別墅很大,但房間不多,所有屋子的空間都很開曠。


    年荼打量著房間裏的陳設,覺得和元滄失憶前的品味差不多,收拾得也一如既往的整潔。果然即便失去記憶,人依然還是那個人。


    一隻毛絨絨的爪子忽然出現在她身前。


    冒著寒光的指甲全縮起來,碩大一隻毛爪子看起來相當可愛。


    年荼挑了挑眉,伸出一隻腳放在它旁邊,比量了一下,煞有介事地點頭,“嗯,你的爪子更大。”


    豹爪嗖一下挪了回去。


    元滄感覺渾身血液直往臉上湧。


    年荼沒有過多調侃他,繼續向前走了一會兒,耳邊冷不防又傳來一聲豹子的低吼,粗重而威嚴。


    無論膽子多麽大的人類,聽見這樣的猛獸咆哮,都會激起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但和一群猛獸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年荼早就習慣了,麵不改色心不跳,滿臉淡定地扭頭看向花豹,“怎麽了?”


    用盡所有觀察力,元滄也沒能從她臉上瞧見害怕的影子。


    他困惑地歪了歪腦袋,陷入沉默。


    年荼也不追問,自然地轉移話題,“有水喝嗎?”


    聽見她渴了,花豹立刻朝飲水機走去,走出幾步,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沒辦法給她倒水。


    而且,整棟房子裏,隻有他自己的杯子,再找不出第二個。


    年荼步伐不停,從僵住的花豹身邊躍過,徑自拿起那隻杯子,接水、喝水,一氣嗬成。


    她的動作幹脆利落,快得元滄來不及阻止。


    “!!!”


    年年和他用了同一個水杯……


    這個認知令花豹大腦宕機了。


    他瞪大了眼睛,又是害羞,又是興奮,幾乎想跑到後山去把所有樹都爬上一遍。


    年荼放下杯子,指腹輕輕從杯沿的水痕上抹過。


    花豹忽然就感覺到無比幹渴,盯著她的指尖,迫切地想舔上去。


    一點若有若無的撩撥,就已釣得雄性神魂顛倒。


    年荼故作不知,仰起頭看向樓上,“二樓都是什麽房間?”


    她剛朝樓梯邁出一步,花豹就縱身一躍,猛地撲到她麵前。


    先是伸爪子,而後發出吼聲,又擺出攻擊姿態。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他顯然是存了恐嚇她、嚇她一跳的心思。


    可他的身體伏得很低,眼眸裏的緊張更是掩藏不住。


    年荼猜得到他的糾結。


    天性敏感的花豹總是要幾經試探,反複確認多次,才敢相信自己是可以被接納的。


    她目光柔和,半蹲下來摟住他的大腦袋,“怎麽,你要背我上樓?”


    說著,她不等元滄做出反應,熟練地跨上他的後背,穩穩當當坐在了上麵。


    騎豹這件事,沒有人比她更熟練。


    花豹完全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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