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應了聲,卻見他還是動也不動地杵在麵前,甚至有愈貼愈近之嫌。「還不走?」到底考不考?怎麽會是她替他緊張來著?


    「我走了!」他咬牙切齒,氣呼呼地走了。


    林黛玉瞪著他的背影,撫著有點微微發燙的頰。這家夥,也不想想兩人同睡一床就流鼻血,要是真教他親下去,天曉得他一進闈場,會不會遐想過多,導致噴鼻血而被抬出來?那多丟臉啊。


    好不容易把賈寶玉送走了,近正午時,賈迎春就哭哭啼啼地來找她了。


    「讓你出閣?!」林黛玉詫道。


    不是吧,怎會是這時間點上?到底是她沒把故事背牢,還是這故事真的愈來愈歪樓了?


    「好端端的怎會突然提起你的婚事,而且還快得連日期都定下了?」林黛玉見她隻會哭,隻能耐著性子再問。


    「爹說他缺銀兩……」


    林黛玉真的想揍人了。好歹迎春她爹襲了個榮國公的職,居然混得這麽差,混到缺銀兩要賣女兒!


    「二嫂,大伯父會缺銀兩,會不會跟府裏聚賭有關?」賈探春在旁問著。


    林黛玉微揚起眉。「府裏不至於玩得這麽大,府裏聚賭純粹是璉二奶奶想趁機賺點放印子的利息罷了。」忖了下,她安撫著淚如雨下的賈迎春。「迎春,可有聽大伯父說他缺了多少?」


    「他說一千兩。」


    「一千兩啊……」她沉吟著,不知道林府那頭可以拿多少錢來,適巧見紀奉八大步走來。「紀大哥。」


    「二少奶奶。」紀奉八朝她頷首,目光隨即落在賈迎春身上。


    林黛玉疑惑地偏著頭,懷疑這兩個在廚房裏真的是煮出感情了。想了下,她便將賈迎春的事說過一遍,再問:「紀大哥,林府裏可湊得出一千兩?」如果花錢就能擺平還簡單的多,橫豎先把人搶下再說,要不他日真遇上狼,被淩虐至死還得了!


    「沒有問題。」紀奉八毫不猶豫地道。


    「真的?」瞧他說得那般肯定,原來她的身家這般厚啊。


    「二少奶奶,我回去找爹談這事。」


    「好,你馬上處理,我去找大伯父把這事給擋下來。」


    事不宜遲,兩人分頭進行。


    「大伯父怎會缺這些銀兩?」林黛玉到了賈赦的院落,開門見山地問。


    「還不是因為你璉二哥的莊子出了些問題,找你璉二嫂子要錢,她推說現在是你當家了,她一窮二白什麽都沒有,所以我隻好……可我也不是隨便給迎春找婆家,我找的那戶人家也跟咱們是世交。」賈赦從一開始的心虛說到最後可理直氣壯了。


    「璉二哥的莊子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她直切重點地問。


    「這我怎會知道呢,那些莊子我根本沒經手,可那些莊稼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全都被扣在官府裏,轉不了現銀。」


    「莊稼本是要運到哪?」


    「說是皇商薛家要收貨,結果卻被扣了。」


    「多久的事了?」


    「哪有多久,不過就是昨兒個的事罷了。」


    林黛玉眯起眼想了下,再問:「大房的莊子收成,以往都是交給薛家嗎?」她不禁想,就算是北靜王那邊出手,也該沒這麽快,而且擋賈府的莊稼做什麽?


    「這些事我哪裏知道,你要想知道,問你璉二嫂子,我得要趕緊打理迎春的喜事。」賈赦擺了擺手,無意再和她聊。


    「大伯父,你到底差了多少,你說個數目,我給你填足。」


    「你又能有多少?」


    「五百雨的話,我掂了掂是湊得出的。」


    聽到五百雨,賈赦雙眼都發亮了,但像是想到什麽,又道:「你可不能動用了公中的錢。」


    「我怎會動用公中?我說的是我自個兒的嫁妝。」


    「你的嫁妝?」


    「嗯……應該是我爹留給我的家底。」她感謝她的爹,可以讓她過這般富裕的生活,現在還能讓她救迎春,真是太感謝了。


    賈赦驚詫林如海竟削了這麽多……「不夠啊,你璉二哥那頭等著用錢,至少也要一千兩。」


    「可是大伯父,我怎麽算都覺得不對勁,二房的莊子一年的收入頂多也是四五百兩,而據我所知,兩房所分得的莊子田產是一樣多,璉二哥再怎麽缺錢補也不可能缺到一千兩。」


    賈赦被堵得沒話,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那我怎麽知道,橫豎就是缺這麽多,你要是沒法子就早點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林黛玉靜靜地瞅著他。「依我看,我去找祖母和璉二哥問個清楚好了,這一千兩的數目實在是太大了。」


    「去啊,你盡管去問個清楚,別煩我做正經事。」


    「嗯,那我先走一步。」


    見她真的要走,賈赦趕忙喊道:「罷了罷了,五百兩也成,你何時湊得出錢?」


    林黛玉無奈歎口氣。早知道她就喊一百兩。「大伯父,給我三天的時間如何?」瞧大伯父那模樣,分明是自己缺錢,關璉二哥什麽事,虧她剛剛還想得那般認真。


    「好,就這麽著。」


    和賈赦說妥了,林黛玉便先回怡紅院,打算把這好消息告訴賈迎春,壓根沒察覺,她才剛踏出廳裏,兩道身影緩緩地跟著走入廳。


    「好厚的家底,竟能隨意湊出個五百兩。」薛寶釵輕嘖了兩聲。


    「可不是嗎,我都嚇了一跳。」王熙鳳哼笑了聲。


    「喏,這事替你們打聽來了,說好的錢呢?」賈赦毫不囉唆地道。「別忘了,到時候拿到五百兩,裏頭也有我的一份。」


    嘿,他也想清楚了,晚些時候再跟黛玉說要賣迎春,屆時拿到的銀兩全都是他的,壓根不需要再和她們均分。


    王熙鳳沒轍地從荷包裏取出幾錠銀子。「公爹,你得要省著點花用,府裏現在可不是我在當家。」


    「知道了。」賈赦拿了錢就走了。


    「有這種公爹,倒也為難你了。」


    「可不是嗎,這賈府裏裏外外要不是靠我,哪堪得住他們這般花用?」王熙鳳鄙夷地噘了噘嘴,又道:「不過,也虧林妹妹這般大方,舍得給迎春救急用,五百兩哪,這可不是小數目。」


    「我不就同你說了,把迎春拿出來當釣餌,肯定管用。」


    「喏,那你可派人跟上那個紀奉八了?」


    「跟上了,我會派人好好地查。」


    「走吧,咱們去喝杯茶,等消息回報。」


    當日,紀奉八就從錢莊裏把錢領了出來,林黛玉和他說了今兒打聽的消息,推想是賈赦自身的問題,而她連一毛錢都不想給。


    不過為防意外,紀奉八還特地走了北靜王府一趟,得知賈璉莊子裏的莊稼確實是被扣進官府,可這事與北靜王無關。


    林黛玉想了想,心生一計,過兩天,和賈赦約了時間,拿了五百兩過去,還順便讓賈赦簽了張借條,並且寫明,要是無力還款,賈迎春的終身大事便由她作主。


    「我說黛玉,你讓我簽這借條象話嗎?」賈赦瞪著借條,心裏不怎麽肯。


    「大伯父沒聽人家說,親兄弟都明算帳了,還是把錢事理得幹淨較妥。」林黛玉拿起閃亮亮的銀錠在他麵前晃著。


    賈赦心裏猶豫著,不甘願極了。「簽了借條還無可厚非,可你竟要我把迎春的終身大事交由你作主,這天底下可有這種事?你是迎春的表妹更是小姑,年紀比她小,怎能替她打點終身大事?」


    「可我成親啦,成親之人總是可以為待嫁之人打點,這是天經地義,況且大伯父年紀也大了,大伯母近來身子不適,二嫂子忙著替璉二哥打理裏裏外外,迎春的事交給我,不是讓大伯父一家子更省事?」


    省事是省事,問題他往後就沒了搖錢樹!賈赦悻悻然地想著。


    「如果大伯父真是不肯,要不我去跟祖母談談,看看她那兒拿不拿得出五百兩。」


    瞧她作勢收木匣,賈赦趕忙阻止。「我簽,我簽就是了。」怕她收手,他抓了借條就趕緊簽。


    林黛玉撇了撇嘴,聽見細微聲響,回頭望去——


    「祖母。」


    賈赦一聽,嚇得險些掉了筆,隻能趕緊將裝了銀子的木匣搬到桌下藏起。


    「你和你大伯父在做什麽,在外頭就聽見你們的聲音。」賈母在兩個大丫鬟的攙扶下走進廳裏,目光精鑠地盯著桌下的木匣。「那是什麽?」


    林黛玉趕忙一擋。「祖母,那是我孝敬給大伯父的茶葉。」


    賈赦聞言,不禁暗誇她是個懂事又明白事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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