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莊嚴扭頭,一臉恨恨地指指他,“老子要親你!” 楚沉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禁不住從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意,“哦,白日宣淫啊?” “哼。”莊嚴聳聳肩,不過到底臉皮薄,沒走兩步就後知後覺紅了耳朵,心想這楚沉今天話怎麽這麽多? “走這麽快,不是說腿還軟著麽?”楚沉在後頭悠悠道。 莊嚴紅著臉低吼:“你管我?老子身殘誌堅!” 楚沉跟著莊嚴穿過好幾條綠幽幽的林間小徑,左拐右拐來到一幢大樓門口,這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磚色牆麵頗為紮眼,他昂首往上看去,落日餘暉映照著明德樓三個燙金字,明晃晃又金燦燦的,他不自覺閉了閉眼。 “忍不了了,就在這兒吧。”莊嚴拍了怕他,急吼吼地,“走走走,別愣著,趕緊上樓!”說完轉身開始爬樓。 楚沉視線追隨而去,被莊嚴那副著急忙慌的樣子逗笑。嘖,忽然也有點迫不及待了。 結果他倆剛轉到二樓,就在廁所門口撞見了一個滿嘴胡茬的高壯男人。 那男人見到他倆也是一愣,“莊嚴?你到這兒來幹嘛?又惹什麽禍了?” 話落瞧見莊嚴身後緩緩跟上來另一個高個男生,看著眼生,還沒穿校服,“這是誰?外校的學生?” 楚沉衝他禮貌性點了下頭,沒吭聲。 莊嚴心中氣悶,麵上訕訕一笑,“老師好,這我朋友,不是馬上放假了嗎,專程跑來接我的。” “哦。”那老師將信將疑地點點頭,摸出手機看了眼,“現在是上課時間吧,你不待教室裏,跑這邊晃悠什麽?” 莊嚴嘴角僵硬:我來……借個廁所。” “格物樓廁所壞了?大老遠跑這兒來上廁所?”那老師驚訝道。 莊嚴抓了把後腦勺,“不是,那邊人多,味兒大,我潔癖。” “這麽嬌氣?”那老師皺皺眉,一眼瞟見他額上的小包,“你這腦袋怎麽弄的?謔,好大一個包,又跟人打架了?” 什麽叫又?莊嚴嘴角抽搐,沒解釋。 “行了,趕緊上完廁所回教室去。”他這話剛說完,下課鈴就響了,他於是轉了話音,“也不用回教室了,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啊,別惹禍。” 莊嚴重重點頭,目送這位老師遠去。 楚沉這時才終於開口,“老師?” “我班主任。”莊嚴捂著臉,暗歎真他媽倒黴。 經過這段插曲,兩個人終於冷靜下來,剛才那份迫切的心情也緩了下去——才怪。 莊嚴二話不說拽著楚沉的手腕扭身下樓。 “又去哪兒?”楚沉好笑道。 莊嚴氣衝衝地:“開房!”第110章 從明德樓出來,往前走沒多遠便是高二教學樓,這會兒已經下課,無數學生魚貫而出。 滬海一中比十九中占地大了好幾倍,樓房建築和校內環境更是不可同一而語,當然,兩所學校最大的區別還得是這些學生們。 十九中各級的學霸都聚在a、b兩班,但那其實也隻是矮個裏拔高個,在本校還能混個學霸名頭,出校壓根拿不出手。但這裏的人不一樣,他們各個信心滿滿神采飛揚,是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以及從小生活在大城市中的富足矜貴。 楚沉走在其間,和他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這種不同,並不是說他不夠自信,或是外貌身材之類的差距,而是他自身攜帶的那種氣場。 這些人大多家境良好,物質條件豐富,所以身上既有十七八歲的人該有的穩重,也同時保留著不少少兒期的熱情生動。 楚沉則沒有,他絕對是好看的,甚至在這樣的一群人中,他也足夠惹眼吸睛,但他就是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成熟、淡然、不夠活潑。 但楚沉本人並未對此有任何不滿,他仔細觀察著這所學校來來往往的學生、古樸卻不落俗的教學樓、青蔥的花草樹木,這是莊嚴這一年所待的地方,承載著莊嚴高三一整年所有的欣喜悲傷。 這座城市是國內極為有名的大城市,楚沉第一次來,他對這裏的一切明明都很陌生,一顆沉寂許久的心卻在踏下火車的那一刻複又恢複律動,噗通噗通,一秒一跳。 找來這所學校的路程,便是他認識這座城市的開始。 首先是剛出車站就碰見的三四個金發老外、其次是開了n個口,稍有不慎便會暈頭轉向的,用手機掃碼就能通過的地鐵站、再有街邊高聳入雲的大廈和琳琅的商店,還有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行路匆匆的人潮。 以及與此同時,那個走在他前麵兩步的,已經是高三學生的莊嚴。 這裏的一切都生機勃勃,白晝之下萬物靈動。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養出莊嚴這樣的人。 “過幾天我生日,你記得吧?”莊嚴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一句。 楚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後腦勺。 “我十九了。”莊嚴說,“楚沉,我十九了。” 楚沉心裏莫名咯噔一下,他重重地眨了兩下眼,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不知是冥冥注定還是什麽,莊嚴給楚沉過的第一個生日,楚沉十九歲。而楚沉也陰差陽錯錯過了莊嚴的十八歲,如今他從萬裏之外奔赴至此的時候,莊嚴也十九歲了。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話。 一中斜對麵是另一所普高,兩所學校活久見的對著開,日夜比騷。也因為學生多的緣故,附近大多是小吃商鋪,夜市排成排,他倆繞著小街逛了一圈,連個民宿都沒找到,更別提酒店了。 倆人傻子似的沒頭沒尾竄了幾大圈,莊嚴猛地如夢初醒,他靠近楚沉問:“你大老遠從築城跑到滬海來,應該提早訂了房間吧?要不然咱倆去你那兒?” 誰知一貫考慮周到,處事不驚的楚沉竟怔住了,好片刻才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沒訂。” 學校這幾天在搞因故推遲的春季運動會,高三全程負責觀摩,不參與比賽,高一高二比完就直接放五一。他也是昨天早上臨起意,買好火車票說走就走,晃了近三十個小時人都晃頹了,哪兒還有精力訂住處。 “沒訂?”莊嚴敞著嗓子嘹亮地嚎了一聲,轉瞬又低下來,“哦,也對,你跟我住就行,是沒必要訂酒店。嘖,但是吧,咱倆今天辦的事兒不太正經,我現在住的那房子到處都是監控,我爸現在還沒鬆口同意咱倆呢,我怕再把他氣出點什麽毛病。” 他在那邊糾結,楚沉卻聽得眉毛一挑,“我倆要辦什麽不正經的事?” 莊嚴的話頭一下哽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說呢?還是說你其實不行?” 楚沉心覺好笑,麵上卻不露聲色,轉頭鑽進了路邊的一家便利超市。 莊嚴趕緊跟進去,目睹他拿了一瓶紅花油,到前台結賬的時候,又順手在收銀台邊的貨架上拿了什麽,然後一起結了賬。 “你買什麽了?”莊嚴斜著眼看了看,黑色塑料袋裝著,啥也沒看清。 楚沉也沒瞞他,直接道:“套子。” “啊?”這下輪到莊嚴傻眼了。 “現在知道怕了?”楚沉上手捏了捏他的後頸。 莊嚴眉毛一豎,“怕屁!” 這事遲早要發生,再說他都肖想楚沉這麽久了,對方這麽主動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楚沉微微一笑,胡擼了把他亂翹的頭毛,走到街邊招了輛出租。 “艸……真他媽不要臉!”見他半點不知恥的坦蕩模樣,莊嚴麵紅耳赤,不自然地搓了把滾燙的臉,遊魚一樣滑入了後座。 他們最後找了一家裝修奢華,價格更奢華的星級酒店。莊嚴靠在前台的大理石台上,要了間頂層套房。 拿了房卡後進電梯,兩人一人站一角,互不斜視,默契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緊接著一前一後出電梯,刷卡進屋一氣嗬成。 頂層套房的裝修十分誇張,富麗而奢侈,不過現下顯然沒人觀賞。 楚沉跟在後麵,房門剛一關上,憋紅了臉的莊嚴便氣喘籲籲地撲了上來。楚沉毫無防備,被撞得後退兩步抵著門。 “楚沉,我好想你。”莊嚴扯走他垮了半截的口罩,傾身貼在他耳邊,炙熱連綿地說。 楚沉張了張嘴,想說我也是,但他後背頂到了鎖盤,硌了一下,有點疼,還未開口就被莊嚴堵住了唇。 終於又把這個人抱在懷裏,帶著失而複得的珍惜與喜悅,莊嚴吻著吻著就紅了眼睛。 楚沉嚐到一點濕鹹,微蹙了眉心,製住他的雙肩偏開頭詢問,“你哭什麽?” “想你,我很想你……”莊嚴迷糊著輕歎,隨即又貼過去吻他,撬開他緊閉的雙唇,迅速掃過齒列,纏著舌尖滿足地嘬吸。 楚沉便也放任自己沉淪,輕柔地攬住莊嚴的腰身,將人抱入懷中,沒有掙紮和不悅,溫和地接受他給予的所有。 接吻不僅隻是抒發欲望的某個渠道,在相愛的兩個人之間,這個曖昧繾綣的行為,能載著一切無法宣之於口的濃重情意傳遞給對方。 莊嚴的吻時常帶著急切與焦躁,就像是害怕失去什麽一樣,橫衝直撞稀裏糊塗,急於表達和壓製。此時也是一樣,他緊閉著眼,呼吸急促動作粗魯,像隻搶食的小猴子,一旦確定目標,便會千方百計的守護,笨拙又強勢。 一年過去,他沒有任何改變,如同他對楚沉從未退縮的愛。 楚沉胸口忽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冰涼的手指抹掉莊嚴頰邊的眼淚,傾身吻了吻他發紅的眼睛,“哭什麽,我這不是來了?” 說完伸出雙手抱著莊嚴的腦袋,低頭親了親他的鼻子,“乖,別哭,我們去浴室。” 莊嚴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但還是嘟囔著,“別忘了帶東西。” 楚沉勾唇一笑,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莊嚴追著他又吻了吻,惴惴地問,“我在你心裏重要嗎?” 楚沉心中震蕩,有些無語又覺得不可理喻,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隻珍而重之地將莊嚴擁進懷裏,嘴唇覆在莊嚴耳邊,似歎息、似承諾地說,“我愛你。” 雖然一年前楚沉就已經在卡片上告白過一次,可一年後的今天,真正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句話,莊嚴還是不可抑製地發起了抖,一種不可置信到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竄至四肢百骸。 這三個字飽含的意義太多,也太重。這意味著楚沉徹底原諒了他當初的所作所為,用愛的名義包容了曾經所有的卑鄙和不堪,真正承認了兩人之間密不可分的關係。 莊嚴用力地眨了眨眼,早已湧至眼眶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一直落到楚沉的肩上,再倏然消失在黑色的布料中。 他等這句話等得太久了。從十七歲那年認識這個人以後,就滿心滿眼都是這個人了,他的青春和愛情,都是這個人。 莊嚴忍不住地哭,積壓了一年的委屈和憤恨都在這一刻控製不住地發泄出來,他哭得很狼狽,麵部表情甚至有些猙獰,同時又很安靜,實在想發出聲音的時候,就張口咬住楚沉的肩,又因為心疼,連咬都隻敢用牙齒輕輕地磨。 楚沉並未出聲安慰,隻靜靜地輕撫他顫抖的後背,微黯的瞳中時而閃過些許無法言狀的波動。 過了大概五分鍾,臉頰兩側的淚痕也風幹得差不多了,莊嚴後知後覺感到難堪,剛要開口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就聽楚沉繼續道:“對於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 莊嚴的手指顫了顫,大腦一片空白,雖然不想哭了,但仍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渾渾噩噩的任由楚沉牽著他一起走到淋浴下。 拍打在皮膚表麵的水珠微燙,不消片刻便在白皙的身體上留下泛紅的痕跡。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急躁地觸碰對方的同時,又帶點少年人特有的野蠻和青澀,偌大的空間水汽蒸騰,置身其間的兩人不知不覺已經氣息渾濁。 “你……”莊嚴見楚沉一副輕車熟路的姿態,不由得疑惑,“你知道怎麽弄?” 楚沉看他一眼,“以前看過。” “啊?”莊嚴被他抓了一下,癢得後背弓成半弧。 楚沉便抿唇不作聲了。 事實上之前莊嚴強迫他做個聽話小寵物時,他就特意找影片看過了,他當時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強壓著惡心了解了許多相關知識。本以為會很快派上用場,誰知竟遲了這麽久。 被楚沉翻過身緊貼著冰冷牆麵時,莊嚴傻了,“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