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以他就順帶著記恨上我了？”　　“記恨談不上，但陰陽怪氣倒是真的。”小唐提醒他，“上次說你裝我估計也是因為這個。”　　沈默挑了下眉毛，“那得要看他說的是哪種裝。”　　“行了，別貧了。”小唐朝門口飛快瞥了一眼，“他過來了。”　　沈默笑了下，重新把他的鏡子給打開，裝模作樣地端詳兩下自己的發型，就好像沒看見朝自己走過來的施旗一樣，繼續與小唐說笑。　　“沈老師。”終於，施旗在他麵前站定，臉上帶著笑，妝容很精致，從沈默的角度，能看見他的內眼線。　　沈默故意把合上鏡子的響聲拍的很清脆，站起身朝對方點了點頭，笑容有點淡，“你好，這麽巧。”　　施旗是真的覺得沈默裝，他沒入圈以前，就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當時沈默才出道沒多久，給他印象非常深刻，畢竟當時圈內敢懟sb記者的他是頭一位。　　用著最漂亮的臉最溫柔的神情說著最狠的話，髒字是不帶的，殺傷力卻是無人能及的，施旗比沈默小幾歲，當時在電視上看見這段，驚得嘴巴都沒閉上。　　當時的娛樂圈還不像現在這樣，網絡也沒有很發達，所有口誅筆伐都隻在報紙和小雜誌上，有一段時間路過報亭，都能見到沈默那張膠原蛋白很足臉，有些嬰兒肥，旁邊黑色大字體無比吸睛，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這件事情給施旗留下很深的印象，而幾年後自己也進圈，再見到這人時，對方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當時最吃香的暖男，心中不免有些嗤之以鼻。　　或許大部分人的性格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收斂，變得更成熟，但有一些人，在見到第一麵的時候就很清楚，無論過了多久，他都不會磨去自己的棱角。　　施旗從來不覺得沈默會變。　　他沒有什麽興趣了解對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比起人設不人設的，他更關心的是另外一個跟沈默有關係的人。　　施旗故意打量了圈他身邊的人，“沈老師自己過來拍攝嗎？”　　沈默半開玩笑似的眯起眼，“還有工作人員啊。”　　施旗扯著唇角，嗬嗬幹笑兩聲，“我還以為能在這裏看見瑜言呢。”　　叫的還挺親熱，沈默想。　　沈默裝傻，扭過臉看向棚裏呆在遠處整理道具的那群人，“沒通知今天還有別的藝人過來拍攝啊，你聽誰說的？”　　施旗頓了頓，臉上重新堆起笑，“那可能是我想錯了，我還以為他假期跟你在一起的，抱歉。”　　沈默才不吃他這套，低級挑撥離間，要換了多心的人，說不定會胡思亂想，覺得黎瑜言常常在外麵玩。　　沈默的表情管理做的很好，前幾年可能火候還差點，而現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的跟任何他討厭的人談笑風生了，區區一個施旗，自然不在話下。　　“關係好而已，沒到那種假期一定會在一起的程度。”沈默隨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如果你好奇的話，我幫你問問？”　　施旗微笑，“不了，我有他微信。”　　“奧。”沈默拉長尾音，很親切的問道，“那是因為沒有回複所以才過來問我的麽？找他是不是有點急事啊，用不用我幫你打個電話？”　　小唐憋得臉都紅了。　　沈默就像沒看見施琪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一樣，貼心補充，“他應該有存我號碼，不會掛斷。”　　這大概就是誤打誤撞，施琪還真給黎喻言發了微信，連著好幾條，說自己今天在沈默隔壁拍攝，結果消息石沉大海，連個‘正在輸入’都沒顯示。　　而私人號碼，對不起，沒有。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沈默好上的，明明倆人先前都沒有什麽工作交集，莫名其妙的，他在打聽對方感情狀況的時候，完全沒想過會從別人嘴裏聽見沈默的名字。　　他倆根本不合適，性格相差太遠，不管他原先如何，現在的沈默不溫不火的，什麽溫柔佛係，明明就是平庸，根本抓不住閃光點。　　而黎瑜言更像是一簇火，熱烈又明亮，眼裏永遠有光，生機蓬勃。　　聽許多人評價他，說是圈內很難再有與之相似的，就算學，也學不來這股與生俱來的瀟灑勁。　　在沒見過本人之前，施琪對於所謂跟他一起拍戲就會動心的傳言抱著相當懷疑的態度，可沒想到，有時候打臉來的就是很快，他甚至沒有跟黎喻言拍過戲，心動便洶湧襲來。　　就算現在知道他身邊有一個沈默，也不能抑製住野草般瘋長的感情。　　再等等，再等等。　　說不定他們不知道哪天就……　　施琪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給驚了驚，連忙收斂情緒，“不用了，我回頭找他吧，的確有點事情。”　　他說完，朝沈默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沈老師，有機會再合作。”　　“好的。”沈默頷首，笑容和煦，“有機會一定。”　　施旗在臨走前深深看了沈默一眼，似乎要從這張臉上找出些什麽東西來。　　沈默淡定與他對視，唇角的弧度沒有半分改變，仿佛是貼在臉上的麵具似的，怎麽都扯不下來。　　直到他走，沈默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忍不住跟小唐吐槽，“就這？”　　小唐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啊？”　　“這人過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完全沒有意義啊，”沈默坐下，嘴裏嘟囔，“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無聊？”　　“下戰書呢吧？”小唐開拓想象，“你看，你倆上次見麵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你跟小……嗯，黎瑜言的事兒，現在知道了，特意過來瞅你一眼，給你宣戰。”　　“說什麽呢。”沈默好笑瞥他一眼，“他要是對黎瑜言有意思，自己去追唄，關我什麽事，難道還要我幫忙啊？”　　小唐無話可說。　　這人機靈起來誰都別想騙他，粗神經的時候又讓人恨不得去拍拍他的腦殼讓其清醒，這幾年跟在沈默身邊，真是沒少操心。　　他正想著，沈默放在自己這兒的手機響起來，小唐從包裏掏出來，不小心瞥到屏幕，備注‘言言’兩個字格外刺眼。　　小唐：懂了，對外黎瑜言，對內言言。　　他戳戳沈默，把手機遞給他，“喏，找你的。”　　沈默隨手接過，“誰啊？言言？我什麽時候存的？”　　小唐沉默地看著他。　　“？”沈默疑惑，“你看我幹什麽，問你呢。”　　小唐：嗬嗬。　　沈默轉過臉看了對方幾秒，終於反應過來，“……啊？黎，黎瑜言？”　　小唐沒說話。　　沈默皺著眉看他，“你給我改的備注啊？”　　小唐：？好一個賊喊捉賊！　　他還沒來得及辯解，沈默就已經以那副皺著五官的表情劃開了接聽，語氣一點兒也不像從前的親昵，“喂？”　　小唐暗暗腹誹，這倆人真吵架了？　　黎瑜言那邊很安靜，顯得他聲音也很輕，“忙完了嗎？”　　“沒有。”沈默扒拉兩下今天的拍攝案，“還有兩組造型沒拍完，大概會晚一點。”他隨口問道，“有事嗎？”　　這話落到小唐耳朵裏，顯得沈默特別無情，特別是從前有對比，每回他接到黎瑜言的電話，還沒點接聽，臉上的笑容就已經堆起來了，語調又溫柔，喊對方名字的時候，親昵讓人羨慕。　　休了個假，沈默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聽這口吻語氣，好像下一秒就會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忙著呢別煩我之類。　　黎瑜言答，“沒事，就想知道你在幹什麽。”　　幹什麽關你什麽事溜到嘴邊，差點被沈默就這麽說出來，但好在被他臨時給堵回去了，語氣有點生硬，“……那你現在知道了，在工作。”　　“嗯，好。”黎瑜言又說，“你不想知道我在幹什麽嗎？”　　沈默：……不想。　　他扯了扯嘴角，勉強道，“那你在幹什麽？”　　“我試鏡完，想想順路，所以就來找你了。”黎瑜言淡定開口，“就在你拍攝的棚附近。”　　沈默愣住兩秒，抬手捂住話筒，轉臉朝小唐說，“黎瑜言說他過來了，他以前也這麽黏人嗎？”　　小唐沒搭理他。　　沈默的確有點納悶，這不是才在一起呆了一個星期麽，怎麽各自剛去工作第一天，就又打電話又來找人的，有這個必要？　　他想到什麽，鬆開手，對電話那頭道，“我這裏可能有點不方便，你要是無聊的話，要不要去隔壁棚看看施旗？”　　黎瑜言反問，“施旗是誰？”　　沈默想，好家夥，這人比自己還要沒心沒肺，小唐說施旗得追了他大半年，估計期間接觸不會少，這會兒居然問自己施旗是誰，一點兒停頓都沒有。　　“就，你們合作過的，上回你電影給你唱ost的歌手，網上不是挺火的嘛。”沈默摸摸耳朵，“他剛剛還過來找我，跟我提起你呢。”　　黎瑜言納悶，“那應該是跟劇組合作吧，不完全算是跟我。”他頓了頓，委屈道，“他能來找你聊天，我來找你你就沒空？”　　沈默：………………　　這小孩兒真煩！　　“行吧行吧，”沈默鬆口，“你要是無聊就過來，口罩戴戴好，我等會兒的確還要拍攝，沒空陪你。”　　小唐出去接人，沈默到休息室改妝換造型，化妝師剛拿卸妝棉簽把他眼線擦掉一半，黎瑜言就跟著小唐推門進來了，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鴨舌帽黑色口罩，看著挺幼。　　沈默通過化妝鏡看了他一眼，黎瑜言察覺到，立馬抬起手來，朝他動了動手指，抬起下巴，努力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睛。　　沈默被這一幕逗笑，唇角邊淺淺陷下去一點痕跡，身邊的人都轉過臉去看門口的他，而隻有一直看向這邊的黎瑜言捕捉到。　　化妝師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猜到有可能是沈默的朋友，但已知熟的那幾位好像又不是這個身型，不由得多瞄了兩眼。　　沈默老大哥做派，在黎瑜言靠過來時主動問他，“工作怎麽樣？”　　“算是順利吧。”黎瑜言回答，聲音壓低了，聽起來悶悶的，“估計後麵會忙一段時間。”　　沈默的眼睛立馬就亮了。　　黎瑜言自然也沒漏過這個細節，好氣又好笑，“你還有多久？”　　沈默看了一眼小唐，後者立馬站出來，“估計還有一兩個小時吧，順利的話。”　　“行。”黎瑜言點點頭，四下環顧，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直接坐在了沈默旁邊，“你先忙，我在這裏等。”　　估計就算是陳陽也不會有這麽好的耐心，剛入圈那段時間偶爾還會有這種待遇，陪著一起出出通告什麽的，現在他手底下又收了其他藝人，大部分交流都在微信上。　　差不多有好幾年了，沈默獨來獨往，身邊除了這些工作人員之外，沒有再添過新的麵孔。　　他瞥了黎瑜言兩眼，對方還真就拿著手機開始玩起來了，右上角電量數字顯示的很健康，一看就是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就非得要跟自己一起回家唄？　　沈默朝他的方向歪了歪身子，“那什麽，剛剛施旗來關心你呢，不去看看他？”　　黎瑜言點開遊戲圖標，橫過手機，頭也不抬，“什麽？”　　“把耳朵帶上。”沈默翻白眼，“還是說我喊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