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沒有人員傷亡，那刀具的規製也不算太高，無奈之下，就是罰款和拘留，給不了太多實質性的傷害。　　黎瑜言想起那個快遞員的麵孔，忽然覺得如果對方獲得自由，一定還會卷土重來，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對於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這種處理方式太過敷衍。　　沈默知道，畢竟他的情況有些特殊，有些事情他比別人能獲取到的公平權益要少一些，要換在從前他估計都不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象征性處理過就算了。　　但現在不一樣，他知道自己沒必要受這種委屈，畢竟他也沒對那個快遞員做什麽，對方不僅給他家裏送死老鼠，居然還拿著刀想要傷人，他又不是軟柿子，誰想捏一下就乖乖送上去給別人□□。　　他對物業說，這件事情還沒完。　　快遞員是怎麽混進來的？快遞公司那邊又是什麽情況？現在出了問題，他們必須要把事情處理好，至少不能不明不白的糊弄過去。　　沈默把小唐的電話給到物業那邊，讓他們有什麽事情先聯係小唐，總而言之，一個態度，他不怕自己被鬧到網上去，反正這件事情要給個交代出來，總不能就這麽糊弄著，托到這個人再放出來，又堵在自己家門口。　　有千年做賊的，可沒有千年防賊的。　　他在溝通的時候，全程都比較冷靜，條理清晰，語氣不卑不亢，讓人無法拒絕。　　黎瑜言在旁邊聽著看著，明顯感覺到沈默的變化，他喜歡對方這種將自己的鋒芒露出來的感覺，而不是總是微笑著說沒關係，算了吧，下次注意的什麽。　　這樣的他，靈魂才更明亮，更滾燙。站在身邊都能感受到那股熱意。　　但有一件事情很清楚，他們越快進組越好。　　他們甚至都沒有時間去討論一下關於分居的問題，現在的關係很不明朗，黎瑜言故意讓他們之間沒辦法算的那麽清楚，而沈默一心撲在了劇本上，竟然也忘了這件事情。　　在黎瑜言的催促下，迅速將東西收拾好，讓小唐幫忙著將行李寄到了節目組定好的酒店，他將在那裏待很長一段時間，跟著劇組轉場換景，去下一個取景地拍攝。　　導演提前打過預防針，說拍攝可能會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具體是幾個月真的不能說的太死。沈默微笑回答道，“沒關係，我已經推了後麵的大部分工作。”　　那個綜藝黎瑜言那邊已經溝通下來了，他們隻需要再去一次錄製就可以。　　而下一期錄製，嘉賓名單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沈默隱隱約約，總覺得劇組那邊要搞事情，但是沒辦法，畢竟一開始就答應了，現在能臨時離開，已經很不容易容易，畢竟他不是什麽天王巨星，可以說走就走，後麵有的是人幫他收拾爛攤子。　　沈默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而黎瑜言的意思是陪他錄完最後一期後，也專心投入到拍攝任務當中。　　劇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開機那天沒什麽媒體過來，也沒有代拍和私生，工作人員都是簽了保密協議的。　　距離有些遠，導演站在拜神的台子後麵看著男女主演點香拜神，一根煙夾在手指間悠悠道，”這小子還有上升空間。“　　沈默站在導演旁邊，聞言抬眼跟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黎瑜言化了妝，穿上了戲服，手中捏著三根長香，閉著眼，神情似是虔誠。　　他的眉眼深邃，整個人都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勁，大概許多人都喜歡這款類型，沒有人可以例外，光開機當天，就有不少工作人員躍躍欲試，想要跟他合影和索要簽名。　　沈默也有些感慨，這種人，一出生就在羅馬，家世樣貌實力什麽都有了，他真的想不出黎瑜言還缺什麽。　　在他看來，好像在這個年紀該圓滿的就已經都圓滿了。　　而少年一時心動，竟然延續至今。　　恍恍惚惚間，沈默在煙氣繚繞中又開始思考，黎瑜言究竟是為什麽才會喜歡沈默。　　包括現在他跟自己接觸已經有一段時間，沈默算是毫不吝嗇的將所有缺點和壞脾氣都袒露在了黎瑜言麵前，可對方仍舊沒有什麽嫌棄的感覺。　　他著實想不通。　　-　　黎瑜言在開拍前的第一晚就過來找沈默，一副很嚴肅的模樣，拿著劇本敲敲房門，口吻正經，“怎麽樣，有什麽問題麽？需不需要我幫忙？”　　沈默沒好氣道，“不需要，謝謝。”　　黎瑜言問他，“你知道你剛剛拒絕了什麽嗎？”　　“怎麽了，”沈默故意說，“你要跟我展現中華男性的魅力時刻了嗎？”　　黎瑜言用劇本拍拍他的手臂，動作並不重，“哎，我是想要幫你好不好，你很緊張啊，今天圍讀的時候我都看出來了。”　　“緊張很正常。”沈默拉著臉說，“畢竟沒見過這種大場麵。”　　“好了好了，我是來幫你對詞的，”黎瑜言終於正經，將自己劇本展開，上麵用熒光筆塗的花花綠綠，“我把你的台詞也塗了，這樣對戲更加方便。”　　“我拒絕。”黎語言說。　　他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就被黎瑜言壓戲，提前失了士氣可怎麽行，露怯總不能在這種時候吧。　　沈默今天晚上要好好將角色磨一磨，應該沒問題的，而明天的戲份並不重，正常發揮就可以。黎瑜言換了種說法，“行吧，那你來幫我對對戲唄。我助理不在，他今天身體好像有些不舒服，提前去睡了。”　　沈默哼哼，“那你就去找保鏢嘍，反正你身邊也不會缺和你對戲的人吧，而且他們隻要跟你搭個詞就可以了。”　　他掀起眼皮瞥了黎瑜言一眼，“總不會你對跟你搭戲的人也有要求吧？”　　“是的，當然有要求，狀態一致，在鏡頭前才能不出問題。無論導演讓我重來多少遍，我都不會有失誤。”黎瑜言說這話的時候隱隱有些得意。　　沈默一邊想要懟他，一邊又在心裏認同，他說的話是沒有錯的，超常發揮隻能算是曇花一現，永遠保持著穩定的狀態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有時候一個鏡頭，一個眼神，現場很多情況，導演都會要求演員來一遍又一遍，如果不能保持穩定水準的發揮，那很容易露餡。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演員要不斷的對著鏡子練習，要求自己形成肌肉記憶，需要什麽情緒，就會條件反射的做出表情和反應。　　但不知道為什麽，沈默對於和黎瑜言在私底下對戲這件事情有種莫名其妙的抵觸，就連黎瑜言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對個戲而已。　　沈默板著臉，“我自己準備好就行，你去玩吧，我還要看劇本。”　　“那劇本你都快要看爛了還要看，”黎瑜言無奈，“我猜你現在連其他人的台詞都能背下來了吧？”　　他頓了頓，問沈默，“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怎麽說，沈默已經妥協了太久的時間。以往接的那些本子，那些角色，他隻需要跟小唐稍微過兩遍，到鏡頭前的時候就可以一條過，補鏡頭另外算。　　總而言之，這些對他來說都變成了很簡單的事情。　　但現在不一樣，他變相的走出了舒適圈，不僅是在挑戰新的角色，也在挑戰新的自我。　　黎瑜言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畢竟中間隔著的時間太長，沈默慢慢熬到現在，身邊也隻有助理和那些工作人員。　　“……有點。”　　半晌，沈默誠實回答。　　第34章 學習研究　　“需要幫忙嗎？”黎語言問。　　“不用,我想自己試試。總不能以後我去別的劇組也把你綁著吧。”　　沈默翻翻劇本，紙頁被他翻出嘩啦啦的響聲，他垂著眼,神情從容堅定,似乎已經下定了什麽決心。　　黎瑜言看見他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說什麽,手掌拍在沈默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好，那我回去了,你早點睡，明天見。”　　沈默仰臉看他,語氣很溫和,“好的，明天見。”　　他像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汲取了什麽力量，最後一次將劇本從頭到尾看完,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因為做太多表情而有些僵硬的臉，感慨道，“就當是放手一搏吧。”　　比起男一號黎瑜言，沈默的戲份要少一些，但是他盡量待在了片場,想要看對方在鏡頭前的樣子。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好像什麽樣子都見過了，唯獨沒有見過他認真演戲時的模樣,導演那天說,黎瑜言還有上升空間，這話沈默是很相信的。　　他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慢慢磨練自己，多跟老戲骨們合作會有新的感悟。　　很默契的，黎瑜言的第一場戲，幾乎所有人都到了現場，哪怕有一些今天並沒有戲份的演員都素顏戴著口罩和帽子過來看了。　　他一一掃過這些麵孔，都是經常在熒屏上比較活躍的演員，他們知道沈默拿到了男二的角色，驚詫之餘，對他又有了些新的打量，畢竟導演他們是知道的，憑實力說話，沈默既然能到這個劇組來，自然有他的一些本事。　　很巧妙的是這次黎瑜言拿到的角色，居然跟他本人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比如身上的那股雅痞勁就很貼合，有點欠欠的，非常瀟灑，再帶著一點的壞，很能吸引別人的目光，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　　他作為站在沈默對立麵的角色，並不像傳統正派人物那樣。相反的，他還有許多毛病，但這些小問題並不足以影響到他的人物魅力。　　光幾場戲，沈默就發掘到他一個特點，黎瑜言在對細節的把控上非常精準，他會通過一些小動作小表情來展現他這個人物的性格，但同時又不讓觀眾討厭。　　這時候已經說不清究竟是因為他那張臉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對那些細節的處理，總而言之，塑造的很成功。　　等戲的時候沈默去問他那些小細節是不是自己後加的，沒想到黎瑜言還真點了點頭，與他細細說起來。　　“你看啊，這個角色性格就是那種不拘小節的，所以很多時候，他的態度都是比較隨意的，剛剛我那個動作……”　　沈默靜靜聽著，沒想到在短短一場戲裏麵黎瑜言竟然可以加這麽多東西進去，有時候演戲和讀書一樣，觀眾在返回去看的時候，挑出那些細節，會有挖到彩蛋一樣的感覺，翻來覆去，琢磨數遍，越看越有味。　　黎瑜言就是這樣一個能反饋給觀眾很多東西的演員，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在別人還在絞盡腦汁想要怎麽把人物立起來的時候，黎瑜言已經通過其他地方給角色補高光了。　　沈默便開始學習，他的這個角色是一個表麵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禮貌又紳士的高知識分子，但實際上他卻是在幕後掌控著全局的大反派，這種反差讓沈默很興奮，好像與他現實中的情況相呼應，撕下他的麵具，裏麵最真實的自己會讓觀眾大吃一驚。　　他跟黎瑜言說自己想要反派並不隻僅僅是一個反派，他想要豐滿這個人物，讓他充滿了故事感。　　這是看過對方的表演後得到的啟發。　　沈默學著黎瑜言那樣為自己添加新的元素，動作眼神，什麽都行。　　他在寫人物小傳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在看見服裝組那一排為自己準備的淺色係衣服時，想到似乎可以為這個人物加一個有潔癖的特點，雖然有些老套，但卻莫名的貼合。　　當天晚上，他開始對著鏡子無數遍練習在與對手對戲時，切換眼神的那一瞬間改變氣場的方式，他調動臉上的肌肉，讓自己的麵部表情看起來明明在笑，但卻非常的陰森。　　對手當時挪開了眼神看向其他地方，沈默便要瞬間變一個表情，在對方重新看回來的時候，再恢複一開始溫柔和煦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剪到電影裏，在大屏幕上放出來的時候，或許隻有幾秒鍾，但一定很精彩。　　這幾秒鍾內，反派的內心故事非常豐足，觀眾能從這幾秒的眼神和表情當中讀出他當時當下的想法，共情後，便覺得毛骨悚然。　　有時候能把反派演好也是一種本事，畢竟一個單純的反派太好塑造了，現在市麵上讓人恨得牙癢牙癢癢的反反派多了去，而沈默並不想讓這個人物的壞太浮現在表麵上。　　黎瑜言對這一點很驚喜，他在沈默的房間旁觀了足足有一個小時。　　沈默在鏡子前麵不斷尋找著最合適的表情，力求將那一刻的狀態發揮到極致。隻有幾秒鍾並不可怕，但長時間這樣就有點詭異了，黎瑜言什麽都沒說，一動不動的看了全程，沈默不累他也不累。　　相反的，黎瑜言甚至還有一些興奮，能夠從這張溫柔的充滿著脆弱感的麵孔上捕捉到危險氣息，這樣的沈默變得更迷人。　　沈默在休息=的時候才注意到黎瑜言一直盯著自己，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擰開水杯喝水，含糊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黎瑜言收回眼神，“什麽？”　　沈默說，“你好像一直在盯著我。剛剛的表現怎麽樣？有哪個表情是你最喜歡的？“　　黎瑜言失笑說，“我又不是在看電影，還能回放，你讓我怎麽跟你挑出來？”　　“我有錄像。”沈默說。　　黎瑜言愣了愣，去看沈默鏡子的方向，這才注意到他放在架子上的相機，角度剛好能將沈默所有的表情錄進去。　　原來在他練習的這一個多小時中，沈默刻意留下了錄像，好讓自己回頭複盤的時候可以從中找出在他看來最好的那一個表情，不斷反複的練習。　　黎瑜言朝他伸出手，“我看一看。”　　對於這種事情他的專注度非常高，沒有任何要和沈默開玩笑的意思，在沈默休息期間補充水分的時候，他默默的拉著進度條，將沈默做的所有的表情都看了一遍，遇見喜歡的，還會反複看。　　沈默看他猶豫不決，也跟著湊過來，兩人挨著腦袋一起看著屏幕。沈默說，“看久了，還真覺得有點陰森，不知道出現在大熒幕上的感覺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