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朋宇當時就懵了，他完全沒想到沈頌的英語竟然會這麽好。 偷偷看了眼旁邊的蔣昊，隻見他的臉色一時變得有些難堪。 班上的同學亦是大為吃驚，因為他的自我介紹實在是太特別了，顯然不是提前準備好的模板。 然而，這才隻是開了個頭。 他淡淡一笑，接著說：“既然你對這些不感興趣，我也就沒有介紹的必要，不如我們來聊聊我感興趣的。” “我呢，特別喜歡物理學，尤其是天體物理學。就如同中國固體物理和半導體物理奠基人之一黃昆先生所言：物窮其理，宏微交替。物理學是非常奇妙的一門學科，對宏觀世界的研究，最終都會落腳到粒子這樣的微觀世界，而對微觀世界的研究，比如粒子之間的聚變反應，產生的巨大能量，又會導致恒星這樣的宏觀世界於湮滅中新生。”【注】 “迄今為止，天體物理學已發展出三五百個分支，是最為龐大的前沿科學之一。學海無涯，而吾生有涯。有這些時間，做點什麽不好，偏要沒事找事。” 高朋宇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像聽天書一般，大腦一片空白，卻莫名被他沉靜如水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 而其他同學的表情也變得很奇怪，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偌大的教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這個班裏的大部分學生將來都是要出國讀書的，語言自然不成問題。 隻是，用英語進行日常交流和進行學術研究完全是兩碼事。 這段話裏，專業術語實在是太多了，沒有專門研究過這門學科的人根本就聽不懂。 別說是學生了，就連威爾老師也是一臉懵。 這很好理解，數學書也是中文寫成的，沒有不認識的字，但連起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早在不知不覺間，顧承燁就放下了環在胸前的手臂，臉上玩味的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看向沈頌的目光好似冰下幽泉，複雜難懂。 雖然他與他隻見過幾次，但每一次他似乎都能給他巨大的驚喜。 他早已預料到他的英語不會差，而且他也不在乎他的英語到底有多好。 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可以如此直白的當眾表達自己對天體物理學的熱愛，沒有任何負擔和顧忌。 他甚至毫不懷疑，如果在某種極為特殊的情況下，需要他為自己所熱愛的事業犧牲自己，他也會毫不猶豫。 一想到這裏，顧承燁就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震撼在胸膛躍躍躁動。 遲野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樂天派，習慣了隨時隨地自帶三分笑意，此刻卻一臉正色，滿目肅然的盯著台上的沈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在這靜謐無聲的教室裏，他忽然聽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第17章 打賭 良久，無人出聲，過分安靜的空氣逐漸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威爾老師堪堪回過神來，明智的選擇跳過自己聽不懂的專業內容和不利於團結友愛的危險發言，隻一臉驚喜的誇獎說：“哇哦，你的英語真的非常完美。地道的美式發音，用詞很高級，語法也沒有任何錯誤。總之，非常棒！” “謝謝。”沈頌禮貌的點頭致謝，然後再次看向高朋宇，似笑非笑的用英語說：“聽說這所學校曆史悠久，校園內的建築處處都有故事，不如換你來給我介紹一下。” “哈？！”高朋宇還懵著呢，半晌才反應過來沈頌應該是在跟他說話，但他到底說了些什麽，他依然沒聽懂。 “介紹學校。”沈頌善解人意的幫他總結成兩個詞。 “哦哦，”高朋宇大概聽明白了，脫口而出說：“school，school......”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跟複讀機似的，school了半天也沒school出個所以然來。 噗嗤~ 不知是誰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人笑了，其他同學也全都跟著笑了起來。 自從跟著蔣昊混以來，一貫都是他們欺負別人，何曾被人這樣當麵嘲笑過。 高朋宇頓時羞憤交加，氣急敗壞的罵道：“草泥馬！誰敢笑，再笑我揍誰！” 高朋宇的威嚇還是很管用的，嘲笑聲迅速弱了下來。隻可惜，笑聲雖然沒了，但眾人臉上嘲弄諷刺的表情還是很精彩的。 眼見高朋宇成了全班同學的笑柄，就跟打了自己臉似的，蔣昊氣得麵色鐵青，拳頭握得哢哢作響。 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 “下課。”威爾老師如釋重負，拿起教科書，火速離開了教室。 蔣昊給高朋宇使了個眼色，兩人幾乎同時唰地站起身來，椅子被狠狠地往後一踢，摩擦過瓷磚地麵，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尖銳響聲。 教室裏霎時鴉雀無聲。 其他同學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二人，心道：不會要打起來了吧。 眾人恐懼的眼神，讓剛剛被羞辱過的蔣昊找回了一丁點兒滿足感。 隻見他耀武揚威的朝講台走去，目標很明顯。 “蔣昊。”遲野突然站了起來，攔在蔣昊麵前，“算了吧，有什麽事放學再說。” 蔣昊正在氣頭上，不發泄一下難平他心頭之恨，而遲野居然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那小子，這讓他越發不爽，惡狠狠地說：“你敢攔我？” “全班同學都看著呢，鬧大了，對誰都不好。”遲野壓低聲音說：“他畢竟是沈家人。” 是威脅，而且直戳要害。 蔣昊的頭腦總算是冷靜了一點，但他並不甘心就這麽算了，咬牙切齒地盯著遲野，那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殺人。 僵持間，張韋青忽然來到了教室門口，一眼看見還在講台上站著的沈頌，完全沒注意到氣氛有什麽不對，直言說：“沈同學你跟我來一下。” 仿佛這場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與他毫無關係，沈頌跟著張韋青離開了教室。 見狀，蔣昊陰陽怪氣衝遲野丟下一句“嗬，你小子可真行，這麽快就巴結上沈家這位野種了。”，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雙腳往桌麵上一架，大爺似的靠坐著。 高朋宇快步走到他麵前，氣鼓鼓的說：“昊哥，不能就這麽算了......” 蔣昊吩咐說：“你去把程飛給我叫來。” “好，我這就去。” 高朋宇剛要轉身，蔣昊霍地站了起來，快速掃了一眼前頭安靜翻書的顧承燁，說：“我親自過去找他。” 等幾位當事人都走光了，其他同學才敢大聲出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沈頌不是才剛來麽，怎麽就得罪了那個大魔王？” “你難道沒有聽說嗎？大魔王的妹妹從小就喜歡燁總，之前是因為有沈熹在，他妹妹最多隻有眼紅的份。現在，沈熹變成那樣了，她肯定幻想著自己終於有機會了，誰知半道被一個私生子截胡了。換你你不氣啊。”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難怪我總是看見蔣湉顛顛地跟在曉公主屁股後頭，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是這樣，沈頌危矣。” “我倒覺得未必，他好歹是沈家人。而且，他自己好像也挺厲害的。不說別的，就說他剛才那段自我介紹，你們聽懂了多少？” “en…就聽懂了他罵人不帶髒字的嘲諷高朋宇。可惜，高朋宇那傻子和大魔王沒聽懂，不然非得當場打起來。” “反正關於那什麽物理學的那些，我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看來，這是一場校霸和學霸之間的較量。不過，在我看來，越是學習好的乖學生，越是鬥不過這群地痞流氓，不信我們來打個賭。” “欸欸欸，加我一個，我壓一場音樂會的門票，賭校霸贏！” “我也來！” ...... 張韋青將沈頌叫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一個寬敞的單人間，麵對麵擺著兩張辦公桌。 不過，這會兒王主任並不在。 張韋青將門一關，對沈頌說：“王主任讓我轉告你，鋼琴課的事情，他幫你安排好了，讓你周內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周末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六點去藝術樓找陳老師。還說今晚讓你務必要準時去，徐老師會親自來見你。” 鋼琴課安排的如此紮實，堪比考前集訓，沈頌很快就明白了老夫人這是要做什麽。 隻是，不等他開口，張韋青眉頭緊皺，焦急的追問說：“你真的決定好了嗎？以後走藝術這條路。” “為什麽這麽說？”沈頌想問個清清楚楚。 “你不知道？”張韋青驚詫的問：“這不是你做的決定？” 沈頌沉默著沒說話。 見狀，張韋青沒再多問，認真解釋說：“徐老師是國內有名的鋼琴大師，曾受邀多次在國際舞台上演奏，在國外有很廣的人脈。他是學校花了大價錢請來給那些準備以藝術生身份出國念書的學生做指導的，陳老師是他的關門弟子。雖然徐老師本人很少來學校，更不會像其他老師那樣開課教學，但凡是經過他指點推薦的學生，幾乎都能考上伯克利音樂學院。” 看來，老夫人是打算讓他上伯克利音樂學院了。 沈頌嘲弄的揚了揚嘴角。 隻是，這個徐老師…… 沈頌微微有些出神。 見他不說話，張韋青有些急了，“不是說藝術生不好，但憑你的成績，上藝術學校......”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沈頌不輕不重地打斷了他，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第18章 同桌 蔣昊和高朋宇根本沒來上第二節 課，他們去找程飛了。 此刻，三人坐在學校小超市外的遮陽傘下，喝著汽水。 “你是說他用沈家威脅你了？”高朋宇義憤填膺的說：“這個遲野真不是個東西。” “你怎麽看？”蔣昊衝程飛挑了挑眉，問：“這小子我們真就動不了了？” 程飛分析說：“我倒不這麽覺得。他雖然姓沈，但他不過就是個私生子。像沈家這種封建糟粕大家庭，最看重的就是臉麵。如果不是沈熹出了意外，沈家這輩子都不可能認他。” 高朋宇追問：“你是說沈家根本就沒拿他當回事？” 程飛：“別看沈家家大業大，這一輩的沈弘慶卻是爛泥扶不上牆，現在全靠沈老夫人撐著。但你想想，那個老太太還有幾年好活。” 高朋宇恍然大悟：“所以，他們為了死乞白賴的維持住這場聯姻，迫於無奈才將沈頌找了回來。” 程飛看向蔣昊，目光陰沉的說：“其實，要想驗證沈頌到底受不受沈家重視並不難，隻需要把秦謙然叫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蔣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衝高朋宇揚了揚下巴，“打電話。” 大約十分鍾後，秦謙然一臉不耐煩的過來了。 “大哥，這上課呢，你把我叫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