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快去快回,實在是京裏……嗯,有一個孩子等我去看望。」


    「孩子?」蘇圓好奇,難得多嘴問道:「誰家的孩子,生病了還是沒人照料?」


    牟奕含糊應道:「一個大家族的孩子,生了病但沒有貼心人照料。他曾同我學過幾日武藝,我算他半個師傅。」


    一聽孩子病了,蘇圓立刻就心軟了,趕緊點頭,「既然是你的弟子,自然該去看看。你若是暫時不走,我就準備一些小玩意兒,你一同捎帶去。小孩子都貪玩,得了新奇玩具一歡喜,病就好了一半了。」


    牟奕想起那個住在深宮裏,表麵憨傻,實際為了保命費盡心機的孩子,倒是真缺少一些正常孩子該有的童心,於是就點頭道:「好,你準備吧。我過半月再走。」


    小夫妻倆又說了幾句閑話,蘇圓就犯了困倦,很快就睡了過去。


    牟奕輕輕把她放在軟榻上,蓋了一張薄毯,大手又往那處尚且平坦的肚腹摸了過去,似那裏已經有一顆小小的心髒在跳動,待明年春日,就會有一個白胖可愛的孩童出生,慢慢長大,跑跳著喚他爹爹。


    這是牟家的血脈啊,他的子嗣!


    「謝謝你嫁我為妻。」


    他輕輕低頭,在妻子額頭上吻了一記,末了輕輕撫開兩根調皮的發絲,生怕它們擾了妻子的美夢……


    旁氏從楚家趕來,正好見牟安又在砸瓷器,氣惱之下就抱怨道:「你有氣就去雲起院鬧啊,砸東西算什麽?砸壞了,人家又不給更換,屋子裏光禿禿的,你臉上好看啊!」


    牟安正被二房有子的消息氣得眼珠子通紅,聽得自家婆娘居然也對自己百般瞧不上,於是抬手就甩了一記她巴掌。


    旁氏被打得眼冒金星,才終於想起自家夫君最擅長動手,於是隻敢靠著桌子哀哀哭個不停,嘴裏數落著,「你又打我,我好命苦啊!自從嫁了你就沒過幾天好日子,替你生兒育女,吃了多少苦,你不憐惜就算了。有什麽惱事,還要拿我撒氣……」


    牟安聽得更是惱怒,極力壓低著聲音罵道:「你個蠢婦,還不閉嘴!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功夫翻撿那些陳年舊事。老二……老二方才尋我去書房,先前賬冊上那些手腳都被他揪出來了!」


    「什麽?」旁氏驚得立刻停了眼淚,焦急追問道:「他說什麽了,可發現是咱們在背後動手腳?」


    牟安想起方才二哥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也是心頭打顫,「他隻說讓我幫忙查一查是誰動了手腳,但怎麽會那般簡單,他一定是發現什麽了,這麽說是敲打我呢!」


    旁氏卻是鬆了一口氣,抹了眼淚不屑應道:「三爺,你想多了,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若是當真發現了,怕是立刻就要你把虧空補上呢。我算看清楚了,老二和那賤人都是隻會叫不咬人的狗,看著厲害罷了。方才在楚家,我給那賤人好幾次沒臉,她連一句話都不敢回,別提多痛快了!」


    她正說得得意,不想臉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啊,你又打我做什麽?」


    牟安氣得跳腳,心裏諸多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你個蠢豬,真是要氣死我了!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去招惹那賤人嗎,她正得老二的寵,你欺到她頭上,老二怎麽會白看著,怪不得他得了賬冊這麽久,這會兒忽然拎了我去敲打,原來就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惹了那賤人!」


    他越說越氣,忍不住又上前踹了幾腳,疼得旁氏殺豬一樣叫個不停。


    門外守著的丫鬟聽得聲音,互相對視一眼,又齊齊往後退了十幾步,盡皆苦了臉。


    三爺每次教訓三奶奶,三奶奶過後都會把氣撒在她們頭上,這回不知又是誰倒黴了。


    不說牟家幾人歡喜幾人憂,隻說城外的貧民百姓確實因為蘇圓有孕而歡喜,畢竟家裏老少領回來的白饅頭可是托了她的福氣,再聽說這位夫人還是三裏村吳家的姑娘,怎麽也算是半個自家人,那就更是歡喜了。


    於是消息越傳越遠,連帶吳婆婆的醫術也被傳得神乎其神,上門尋醫之人絡繹不絕。


    可惜,吳婆婆正住在牟家,費盡心思打理蘇圓的飲食和作息,蘇圓看書看賬冊都不允許,怕傷了眼睛;在院子裏散步也不準許,怕動了胎氣,就是吃飯吃個麻辣兔肉也不成,怕生出的孩子三瓣嘴。


    蘇圓看在吳婆婆辛苦的情分上忍了幾日,最後還是決定糾正一下這種不科學的做法。


    於是,院裏的大小丫鬟,外加牟家老少常常見兩人因為某事爭論得麵紅耳赤,但最後無一例外皆是蘇圓獲勝。


    這一日,陶夫人同楚六夫人結伴登門來送謝禮,正聽得蘇圓同牟老夫人說起堅果對孩子大腦發育的好處,兩人都是驚奇又心癢,又不好多問。


    三人客套兩句就坐下來閑話,蘇圓也是惦記寶哥兒,當先囑咐楚六夫人這幾日不要給孩子吃硬食,多喝些粥湯最好。


    楚六夫人滿臉感激的應下,陶夫人又說起歡哥兒淘氣,不好帶他過來。


    蘇圓想起這幾日坤哥兒被祖母拘著不讓過來,因此連同答應送給夫君弟子的那一份,她又讓府裏的木匠做了很多小玩意兒,於是就讓紅霞取了幾樣,當麵分給兩位夫人帶回去哄孩子。


    陶夫人心細,詢問了那些小玩意的玩法,聽得歡喜又佩服。


    「二奶奶好巧的心思,我家歡哥兒見了,怕是要歡喜瘋了。」


    楚六夫人也是讚道:「就是,怪不得我家老祖宗總說二奶奶七竅玲瓏心,是個天生福相。你看,我們離得近了,這不也沾了福氣了。」


    說著話,三人都是笑了起來。


    蘇圓先前不知道懷孕還不覺得,這般得了準信兒就開始孕吐,口味變得極其奇怪,今日想吃酸,明日想吃甜,後日又是麻辣,可把院子裏小灶間的牟福媳婦兒折騰得不輕。


    這會兒她坐在屋裏,就嗅得陶夫人同楚六夫人帶來的謝禮有種特殊的味道,惹得她口水恨不得都要淌了出來,忍了又忍,到底還是開口問道:「兩位姊姊,你們帶了什麽好吃食來嗎?我怎麽嗅著就忍不住口水了。」


    陶夫人聞言,恍然拍手笑道:「你不說我倒是差點忘了,當初我懷身子的時候也是沒有胃口,我娘家送了一壇子醃漬梅子特別合口味,前日我又讓人去娘家討了一壇子,一同送來,想著讓你嚐個新鮮呢。」


    她示意跟隨的丫鬟趕緊把那隻淺褐色的小壇子捧了出來,紅霞機靈的取了碗筷,開壇從裏麵取出幾顆醃漬成金黃色的梅子。


    蘇圓也顧不得禮讓,撿了一粒就塞進嘴裏,一股帶著特殊香氣的酸甜味道直衝,好似攆走了胸口的所有煩悶一般,瞬間通透起來。


    「哎呀,這味道真是好。」


    眼見蘇圓吃了一顆又一顆,陶夫人也是歡喜的笑開了,「妹妹喜歡就好,這壇子吃完了,盡管讓人去我那裏取,大不了我把娘家的點心師傅送過來。」


    楚六夫人湊趣,歎氣道:「陶姊姊就是偏心,論起來我還識得你在先呢,懷孕時也沒得你一顆梅子啊。」


    陶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當日就是楚家的掌中寶,我哪裏敢送吃食,萬一你吃不服,怕是楚家要把我當肉吃了。」


    她這話說得有趣,三人又笑了一通。


    蘇圓感激兩人當日對自己的維護,今日又得她們精心準備的禮物,免不得就生了投桃報李的心思。


    於是說了幾句閑話,她就試探問道:「姊姊們生了孩子已過了四、五年,可是想過再要一個?」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對視一眼,都是苦笑不已,開口時已是歎了氣。


    「妹妹這話實在讓我們氣苦,哪有女人不想多生幾個兒女做依靠的?但孩子可不是那麽容易懷的,生下一個已是慈悲娘娘恩賜,若再貪心,怕是人人都要說我們不知足了。」


    她說完才想起蘇圓就是成親三月懷胎,於是又笑道:「天下如同妹妹這般幸運的,可是少見呢。」


    「就是,你不知道這城裏如今有多少婦人嫉妒得紅了眼睛。」楚六夫人也是幫腔。


    蘇圓眨眨眼睛,心裏有些猶豫,但還是揮手示意紅霞帶著一眾大小丫鬟們退出去。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不知她為何這般,但也示意自家丫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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