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禦醫略一思忖道:「雖然師傅在太醫署的時候未曾有機會見英親王,可是關於他性情殘暴的傳聞,隻怕是言過其實。」


    楚意寧第一次對未來的夫君來了興致,「師傅是說,有人刻意將他的名聲搞臭?」


    「師傅不確定是否有人在後麵操縱此事,不過,皇上很疼愛英親王,甚至將他一手栽培的大周最強大兵力的鐵騎軍交給英親王,難免使英親王更為惹眼,據說上個月英親王還遭人暗算,傷得極重。」


    楚意寧雙肩垮了下來,「我究竟得罪誰,皇上為何賜婚賜到我頭上?」


    秦禦醫還真是傻了,一般人來看,委屈的人應該是英親王,可是這個丫頭卻覺得倒黴透了……好吧,他這個徒兒就是與眾不同,誌氣比天高,生性瀟灑不喜歡拘束,對她而言,若非自願,就是嫁皇帝也委屈。


    某位偷聽者的俊顏此時扭曲變形,這個村姑真的有氣死他的本領!


    楚意寧唇角抽動了一下,「難道師傅覺得委屈的人是英親王嗎?」


    「師傅當然覺得英親王能娶到你,可以說是他三生有幸。」


    「這是當然,就怕他不識貨。」


    「皇家人自視高人一等,可是師傅相信不久之後,他就會明白了。」


    楚意寧開心地笑了,果然是師傅,總要站在徒兒這一邊。


    秦禦醫起身準備離開,「你的病何時會好?」


    「我的身子還很虛弱,再養個十日也不為過。」


    「你這丫頭也別鬧得太過頭了,套一句你的話——將人得罪死了,就是將自個兒的路堵死,何苦呢?前進一步是懸崖,但是退一步,也許是海闊天空。」秦禦醫見她瞬間蔫了,一笑,轉身走出去,侍立一旁的方嬤嬤緊跟在後。


    某位偷聽者的劍眉忍不住上揚,這位村姑竟能說出如此有智慧的言語!好吧,雖然聽見她對皇位繼承人的見解,已經令他大為驚奇,但是這會兒他更是要說,他還是太小看她了,她的見識不見得輸給男子,當然,這不能否認她真的很令人生氣!


    守在外頭的嚴總管一見到秦禦醫出來,急忙上前詢問:「小姐如何了?休養了幾日,應該好了吧。」


    秦禦醫不願意順著楚意寧的意思,但也不想扯她後腿,隻好折衷道:「小姐平日很少生病,一生病,往往要多養上幾日。」


    嚴總管驚愕地瞪大眼睛,「我們趕著回京。」


    「若是你執意小姐這會兒定要起程回京,也無妨,可是,別怪老夫沒有事先警告你,半路上若折騰出什麽更大的毛病,這就是你的錯。」


    嚴總管張著嘴巴,可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老夫告辭了。」秦禦醫行禮走人。


    「嚴總管,小姐也不想延誤回京的時日,若是嚴總管不怕小姐剛剛轉好的病情又惡化了,小姐也願意明日一早跟嚴總管起程回京。」方嬤嬤連忙上前釋放善意。


    嚴總管苦哈哈地垮了一張臉,這會兒他還能催嗎?這位再也不是那位被遺棄的國公府小姐,而是將來的英親王王妃,就是國公爺也不敢在她麵前張狂。


    房裏,思兒忍不住問:「小姐還要養多久的病?」


    「養到我高興為止啊。」楚意寧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將我丟在這兒十幾年了,說要接我回去,我就應該毫無意見的回去嗎?」


    「他們確實很可惡,可是,小姐終究要回去,鬧得不愉快對小姐不好。」


    楚意寧戲謔地揚起眉,「方嬤嬤教你當說客嗎?」


    「不是,嬤嬤隻是為我解說利害得失。若不是皇上賜婚,國公爺甚至可以隨意將小姐嫁人,再說了,小姐可以不考慮唯一的同胞哥哥,卻不能不管國公夫人。」


    半晌,楚意寧心不甘情不願地道:「知道了,待陳雲川他們送消息回來,我們就出發,至於師傅,就等英親王休了我再說吧。」


    某位偷聽者差一點從屋頂上滾下來,休了她!很好,真有本事,一次又一次教他「大開眼界」……這一次應該輪到他教她「大開眼界」了,要不,她一直搞不清楚將要嫁得是何方神聖。


    雖然她不是出生不久就被遺棄的原主,她對成國公府沒有任何期待,可是,她總想為原主出一口氣,若能被風風光光地接回成國公府,當然更令人滿意,不過,也用不著搞得如此盛大吧!這位傳說中性情殘暴的英親王有必要以這種方式現身嗎?這是想懲罰她第一次沒有認出他是了不起的英親王嗎?這豈能怪她?如今的邸報又不像現代報紙會附上照片,她如何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英親王!


    「二姑娘,這樣不妥吧。」嚴總管低聲在楚意寧身側道。若是真的讓英親王護送二姑娘回京,成國公府就要開大門迎接,這些年二姑娘一直被養在鄉下一事勢必會鬧開來——雖說這事在京城權貴圈子並非秘密,但是鬧得人盡皆知,那又是另一回事。


    楚意寧唇角一抽,「你覺得不妥,你去告訴那位王爺啊。」這位總管真當她是無知的村姑嗎?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嗎?人啊,還是少做缺德事,免得有一日為此付上慘痛的代價。


    嚴總管一看到倨傲地高坐在馬背上的周璿尹,兩條腿就軟了。這位王爺惡名昭彰,單聽見他的事跡就令人膽顫心驚,哪敢上前跟他說話?


    瞥了嚴總管一眼,楚意寧不懷好意地接著道:「從這兒到京城大約五日,試問,有誰不喜歡舒舒服服,而是一路顛簸進京?若是嚴總管,想必也會選擇坐英親王府的馬車吧。」


    英親王府的馬車是宮裏特別訂做的,除了禦輦,就是皇子府的馬車都不見得比得上,更別說三流權貴成國公府用的了。嚴總管再無辜、再委屈,也隻敢腹誹,不敢說出口,「這已經是府裏最好的馬車了。」


    楚意寧幸災樂禍地揚起眉,「此次來接我回府的若是父親或哥哥,英親王應該不會說要護送我回京吧。」


    嚴總管真是欲哭無淚,若是國公爺知道會發生今日的意外,就是丟臉,也會親自來接二姑娘。


    周嶺接到周璿尹遞來的目光,再一次上前恭請,「楚姑娘,請上馬車。」


    「我要在下一個城鎮上街逛逛。」楚意寧很理直氣壯地提出請求。


    周嶺愣怔了下,連忙轉身回到周璿尹的坐騎旁邊,轉達楚意寧的要求。


    聞言,周璿尹眉毛挑了挑,終究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在心裏腹誹:我這個未過門的王妃是不是太沒有將我放在眼裏了?好吧,村姑一個,根本不知道我的權勢有多大,待回到京城,你就會認清楚,再也不敢如此怠慢我。


    念頭一轉,周璿尹頓時變得誌得意滿,盼著回到京城後,楚意寧反過來巴結奉承他。


    沒想到美好的畫麵還未實現,他卻先嚐到跟在楚意寧身後打轉的滋味。


    楚意寧去了一家又一家的藥鋪和販賣茶葉的鋪子。


    早在岐縣縣城,她就知道這個時代藥茶的方子很少,因此她藉著自己所知道的藥茶方子與藥鋪合作掙銀子,而藥鋪願意合作是因為她會醫術,加上她推出來的藥茶很得夫人小姐的喜愛,畢竟藥茶在岐縣縣城漸漸被推廣開來。可惜她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在京城販售藥茶,因為連讓府裏的人知道她懂醫術都不妥了,更別說公然行醫,不過,這世上的事很難說,先了解狀況,將來有機會時,就可以用得上了。至於賣花茶的鋪子,相對容易多了,可是,在京城開一間鋪子不容易,還不能教人知道與她有關。


    「你想賣藥茶?」周璿尹實在無法忍受被人漠視的滋味,隻好主動上前搭話。


    楚意寧側頭看了他一眼,「王爺知道藥茶?」


    周璿尹驕傲地抬起下巴,「本王豈有不知道的事!」


    「了不起,不過,王爺對藥茶知道多少?」


    張著嘴巴,半晌,周璿尹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顧名思義,藥茶既是藥,也是茶。」


    周璿尹的臉綠了,「你當本王不知道藥茶既是藥也是茶嗎?」


    「可是,王爺剛剛說不出來啊。」楚意寧很不給麵子,沒法子,這位王爺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欠扁的樣子,「藥茶,有單味的,還有複方;有用於治療疾病,又有養生保健、延年益壽的。」


    被人下麵子,周璿尹真的很想撲過去咬人。


    「天下之大,豈是一眼就可以收入眼底?若什麽都知道,非人,乃神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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