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柏舟一回答完幾個針對本次研討會的問題後,記者話鋒一轉,默契地開始探尋年輕數學家的私生活。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這個看起來冷淡不世故的年輕人,卻比想象中更會打太極,回答數學相關問題時,他還會簡要給出些有用信息,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他便警惕地閉嘴,偶爾回應幾句也都是無意義的官話,根本不給旁人窺探隱私的機會。 記者逐漸喪失興趣,直到最後,上午和柏舟一搭過話的法國記者中規中矩問出問題,卻得到了意外收獲。 記者問:“您在德國馬普所學習過,但出人意料的,您的法語也很好,或許您除開數學,對語言學也感興趣嗎?” “不,我對語言不那麽感興趣。”給出如回答前麵問題一般的無趣答案後,柏舟一用法語對記者說,“我會法語,是因為我的男朋友在法國留過學。” 記者愣一下,敏銳地注意到這句中的性別用詞,但他不便多問,隻當是柏舟一用錯了。記者畢竟不是娛樂記者,再往下問就太過了,但這是柏舟一第一次透露自己的私生活,記者有些不甘心就此打住,便最後問:“我看到您戴了戒指,這是結婚戒指?還隻單純是首飾呢,或許您已經結婚了嗎?” “沒結婚,不夠年齡。”提到這個話題,柏舟一唇邊揚起細微的弧度,笑容這讓這位年輕的學者難得有了些煙火氣,他說,“算訂婚戒指。” 國際數學論壇本是一個不大眾的話題,往年關注的人不多,但今年中數院拿下黎曼猜想這麽個大選題,在論壇現場揚眉吐氣了一番,小組成員慶祝完,愕然發現這事居然在網上也有熱度,還不小。 李龍英靠著蹭別人熱點看完了直播,聽聞中數院上熱搜了,趕忙又衝往探尋。 這一探尋,他明白了,今年的熱度,一小部分來自黎曼猜想的證出,剩下一大部分都得歸功於柏舟一那張漂亮臉蛋。 有博主截了幾張采訪圖發上微博,驚歎天才居然的容貌居然也不遜色於他的智商。 照片裏柏舟一從車中邁出,閃光燈把他細密睫毛照得清晰,他在燈光中垂眸,英俊得如同油畫裏的神祇。 俗話說的好,美貌是第一生產力,短短半小時內,該博就被輪轉上萬,直直衝上熱搜。 雖然帶的“中數院”、“黎曼猜想”的話題,但大家顯然對帥哥更感興趣,那條熱搜下麵,評論區的注意力基本全集中在柏舟一身上。 【這是解出黎曼猜想的數學家嗎?也太年輕了吧!】 【臥槽好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宣布這就是我的新老公了】 【上麵的別想了,人家結婚了】 【啊?啊?啊?我失戀了】 【不是吧英年早婚,我心碎了】 【為什麽說他結婚了啊】 【你看他無名指,戴著婚戒呢】 【心碎太平洋了tt】 【啊,為什麽說他結婚了啊,他不是同嗎】 【???????這又哪裏來的消息】 【我學法語的,他采訪裏說了,有男朋友】 【啊?啊?啊?啊?】 【是不是翻錯了】 【我靠牛啊】 【還是別亂傳素人隱私了】 【是吧,大環境還是沒那麽開放的】 【如果是真的,祝福】 【祝福】 話題一路走歪,而在網友熱議時,話題中心的主角已經坐上火車,一路往某個體育場東去。路途有些長,他將在第二日上午到達那裏,剛好能趕上最後的抱石比賽。 柏舟一在火車上睡了一覺,五六小時後被進站提醒叫醒了。窗外已是大亮,他看眼手機,通知欄被各種各樣人的信息灌滿。 柏舟一挑著把父母導師的消息回了,拎著行李下火車,匆匆出了站,打上出租走了。 柏舟一按基本時常估算,但他顯然沒料到路途中會堵車。 他在路上塞了四個小時,到賽場時,頒獎儀式已經結束,隻剩下未停的激昂音樂在空蕩場地裏回響。 柏舟一隻得給藍山發消息,好在樓空人沒去,藍山很快回複他,說d出口見。 柏舟一去到d出口,站在標誌下,忽地憶起初中時,藍山第一次離家去北京集訓,他一趟飛機衝動趕過去,大半夜也在體育場出口等過藍山。 柏舟一等了五六分鍾,代替初中生小樹般纖瘦的身影,身姿修長的青年快步跑了出來,他來得顯然急,臉還泛著運動後的紅。藍山看見柏舟一,眼睛一亮,三兩步加速衝過來,柏舟一配合地張開臂,他便結結實實撞進柏舟一懷裏。 藍山很踏實地在踐行“熊抱”的字麵意義,他頭埋在柏舟一肩膀處,柏舟一能聞到他半幹發絲上清晰的洗發露氣味。 橘子味,柏舟一陪他選的。 柏舟一因為錯過比賽而略顯不佳的心情忽然好起來。 藍山樹懶一樣掛在柏舟一身上好一會兒,才不舍地鬆手。 “如何?”柏舟一問他。 ”你沒看嗎?”藍山反問。 柏舟一在車上已經看了結果,但仍是麵不改色撒謊:“忙著趕路,沒來得及。” “嗯。”藍山故意擺出不大開心的神色,吞吐地說,“也就勉勉強強.......能把貸款還了,再買輛二手車的水平。” 這麽說就是拿到冠軍獎金了,柏舟一問:“想買什麽車?” “能買什麽車呀。”藍山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獎金沒那麽多,不夠買輛好的。而且我倆誰會開車。” “加上我的獎金就夠了。”柏舟一說,“我們一起學。” 兩人寥寥數語拉了個話題,於是天才數學家和世界冠軍休假的第一站便去了車展,藍山煞有其是地摸著下巴,對著一眾八位數以上價格的豪車評頭論足,最後感歎一句:“還是太貴了,不值得買。” 口氣像他真能賣得起。 柏舟一說:“嗯。” 藍山問:“錢還是留著買房比較好,你喜歡湖邊的房子還是山邊的房子?” 柏舟一說:“山邊。” “那就買山邊。”藍山見柏舟一一臉陪自己玩鬧的不信,笑道,“不是開玩笑哦,我爸公司聽說他有個世界冠軍兒子,覺得這是次難得的宣傳機會,立刻打電話來說可以給一折優惠價,我雖然沒什麽錢,但還有點貸款額度……所以恭喜你,你有個有房的男朋友啦!” “嗯。”柏舟一有些意外,這確實是個驚喜,他停頓下問,“是在邀請我同居?” 藍山拐彎抹角一通,到這反而有點別扭,他短促笑一下,說:“是的啊。” 又期待地問:“你同意嗎?” “同意。”柏舟一說,“可以少貸一點,我有錢。” “噢——”藍山指著他起哄一陣,打趣,“我們小天才,榮升為金主了。” 柏舟一不回複他,隻把人拉過來,很有金主風範地吻了他。 柏舟一和藍山在歐洲好好地玩了一圈,中數院和教練都給他們放了長假。等兩人飛回國,假期連一半都未過。買房是大事,兩人看定房型後,藍柏兩家六口人齊齊出動,去看了樣板房,潘詩和藍軍生沒什麽說的,反正是兩孩子出錢;藍山和柏舟一也沒什麽意見,畢竟優惠的價格擺在那;挑剔的是鄭媛和柏父,他們倆一個說格局不行,一個說風水不好,挑挑揀揀把房子嫌棄個透,最後達成共識,如果這裏作為家,隻有男主人過得去。 至於是哪個男主人,以兩人辣手隻打自家人的風格看,絕不可能是和自己有血緣的那個。 雖然被狠狠嫌棄了一番,但柏舟一和藍山還是很爽快地交了首付,在開始常駐家具店精挑細選的同時,兩人也不忘當時的約定,報了個駕校,一起學車。 考駕照麵前眾生平等,無論是天才還是冠軍,在這種高端機械麵前都齊齊歇菜,默契地各自貢獻了兩次掛科的成績。他們掛的科目倒不一樣,藍山掛了兩次科目一,柏舟一則在科目二和三各掛了一次。 買過房之後,兩人經費不足以再購買汽車,但柏父卻在聽說藍山喜歡路虎後,誰都沒商量地買了輛,一聲不吭把新車開到車庫裏,輕描淡寫把鑰匙遞給柏舟一,說:“你媽讓買的。” 然後又不那麽輕描淡寫地強調一句:“不許拿去做奇怪的事。” “謝謝。”柏舟一意外地接過鑰匙,說:“不保證。” 氣得柏父拂袖而去。 氣走了老爹的柏舟一輕輕拋了拋鑰匙,轉手打電話問藍山,去不去兜風,坐新車。 藍山很疑惑:“你們家換車啦?” “沒。”柏舟一說,“我們有車了。” 藍山愣一秒反應過來,嗷嗚一聲嚎,鑰匙都沒帶就興高采烈地下樓,和柏舟一一起兜風了。 那天他們開遍了城內新老城區,藍山像第一次被帶出門的寵物小狗,時而好奇扒著窗戶看窗外,更多時彎著笑眼盯著柏舟一。 柏舟一在他注視下依舊沉穩,他緩緩把車開進小巷,停在一個斜坡上。 藍山定睛一看,認出了爬滿藤蔓的圍牆,柏舟一居然把車開他們初中來了。 藍山解開安全帶,問:“這邊可以停車嗎?” “可以。”柏舟一說,“以前學校裏停滿了,老師就會把車停這。” “噢——”藍山像第一次聽說一樣,“要進去嗎?” “嗯。” 兩人來到校園門口,周末的時間,學校大門緊閉,一位保安卻在亭子裏看守,柏舟一上前問能不能進,被堅定地拒絕了。 “你長得太凶了。”藍山帶些責怪地調侃道,“一點親和力都沒有,一看就不像個好人,讓你進才怪呢,不像我,風華正茂的,到哪都可以刷臉。” “你來。”柏舟一無表情抬手,說,“請。” “我來就我來,你看好——” 藍山掛起親和力的微笑,上前兩步,準備大展身手。 他笑著對保安說:“我是這個學校的畢業生,想回來見見老師,能通融一下,能讓進不。” 保安無情道:“周末沒老師,老師不休息啊?” “大哥您不休息嗎?”藍山笑,“你看這麽熱的天,您站這多辛苦,這樣,您看您想喝什麽,我去給超市給您帶。” 見他還想賄賂,保安吝嗇瞥他一眼,不屑地說:“我大熱天站這,就是為了防你這種油嘴滑舌的小子溜進校園!” 風華正茂的藍山落了個油嘴滑舌的罪名,他鬱悶地轉身,走回表麵不動神色,實則幸災樂禍的柏舟一身邊,沒好氣踩下他腳,忿忿道:“嘴角都咧耳邊了,有那麽好笑嗎?” 柏舟一把微微上揚的嘴角撇下去,說:“是挺有親和力。” 藍山:....... 藍山沒好氣地偏頭:“現在咋辦,上車走人?” 柏舟一說:“不。” 最後兩人采用了經典方案——翻牆,已經成為世界冠軍的藍山翻牆能力比年少時更勝一籌,一個躍身就進去了,柏舟一也沒生疏技藝,嚐試兩次也成功進了校園。 兩人找到初一、二時的教室,藍山環視著走進去,拉開倒數第二排窗邊的椅子,坐下說:“我當時坐這。” 柏舟一來到他身邊坐下,他們一直是同桌。 故地重遊,兩人都安靜下來,藍山像初中時那樣撐著腦袋,掃兩下黑板,視線飄向窗外他飄飄忽忽看到雲,笑著轉頭說:“你知道嗎,初中的時候,總有女生說你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