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一周的研討日到了。這次果然沒遲到,但去了研究室一看,出生於寺廟的他已經來了。


    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樣。身高大概有一百八十。頭發剃得很短也很黑,眼睛很細。當他的視線投向走進去的我時,我被嚇了一跳,但他並沒有什麽反應。我也裝作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坐在了斜對麵的座位上。


    研討會準時開始了。上周被指名的兩三名學生就自己的主題發表意見,然後老師一邊講評,一邊大家一起討論。


    「──嗯,土井田君,謝謝你。那個啥,你有個不太好的缺點。你引用了很多著名哲學家的名字和理論,比如德勒茲(deleuze)和伽塔立(guattari)、德裏達(derrida)和拉康can)、朱迪斯·巴特勒 (judith butler)等,這在討論你的主題時真的很有必要嗎?當然,這並不是說不要把哲學帶入文化人類學。不過,即使引用了很多前人的文章,也隻是一種帶有權威的修辭,這是正經的人會看透的。實際上,有很多研究者想寫這樣的文章,但請在本科生的時候改正這種毛病吧,因為你無法從這些人的狹隘圈子中擺脫出來,這會對你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


    我一邊聽著第一個演講者被阿部川教授當作了犧牲品,一邊從劉海的縫隙裏不時觀察著生於寺生君。他隻是普通地坐著,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概要上,並沒有什麽可疑的樣子。我很想用右眼去看他,看看他的真麵目,但一想到這是在外麵的世界裏,且有這麽多毫不相幹的人在場,萬一發生不測的事態時,我就猶豫了。從到目前為止的實際發生了的情況來看,對方可能會突然發火,開始毆打旁邊的人。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嗯,這可以說是長心了吧。我也長大了啊……。


    「土井田君的主題是<作為交流手段的遊戲>。上次也稍微提到過,你自己是怎樣玩遊戲的,又是怎樣進行交流的呢?我想,如果能確立這個立足點的話,就不會出現這樣到處引用的情況了。我覺得設想的遊戲也很狹隘——比如我年輕的時候,說起遊戲,就會給人一種賭博的強烈印象。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怎樣,但我並沒有意識到它的廣泛性吧?雖說應該縮小研究範圍,但有必要俯瞰一下這個觀點在整體中的地位-」


    我一邊把教授的話當耳邊風,一邊茫然地想,對我來說,遊戲不是用來玩的,而是用來看的。離開家在網吧過夜的時候,經常在niconico動畫和youtube上看遊戲配信的視頻。比如minecraft,或者是玩dark soul很厲害的人之類的。有好幾個遊戲明明沒玩過,卻莫名其妙的很了解那些遊戲。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屬於自己的容身之所,我也想買個遊戲機玩一玩,但這麽說來,至今還沒著手。也許發現了裏世界,就不會再有那麽個地方了。


    講評告一段落,大家開始討論。在其他人紛紛發表意見的時候,我正在觀察生於寺廟君有沒有發言,突然教授叫了我的名字,我嚇了一跳。


    「紙越君有什麽事嗎?看起來好像思考了很多一樣」


    「啊,啊,是的? !啊,那個……」


    他嘴裏不停地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音,我腦子裏拚命地回想起剛才我當成耳邊風的話。


    「是啊,比方說,如果有一群人喜歡引用哲學家之類的話,我就會想,是否應該參與觀察他們的文化……」


    ……亂說了一氣。


    我說著說著就沒了自信,含糊不清地說完了,不知怎麽的好像接受了,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樣做的話,會被那些人討厭的! 」


    坐在我右邊的留學生用開朗的聲音說。


    阿部川教授眯起眼睛,是在微笑吧。


    「把研究人員作為民族語言的對象,作為一個該注意的地方是很有趣的。如果真的要做的話,就需要很大的力氣。要掌握每一個非正式研究人員的研究內容和在領域中的地位,也是必須的。另一方麵,也有這樣的想法,認為隻有學生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試著探討一下可以進行什麽樣的調查,也許是一種很好的訓練」


    不知道是被表揚了,還是被嚇到了,但我避免了什麽都說不出來的情況。我一邊出汗一邊鬆了一口氣,這時教授把話題轉向另一個人。


    「——君呢?有沒有什麽看法? 」


    一瞬間我才意識到。他在叫生於寺廟君!糟了,我又錯過他的名字了。


    他叫的是什麽名字呢?在我屏息注視下,他開口了。


    「嗯是啊……。因為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就連她這樣的人也被點燃了,可是我也說了啊。海岸是個很厲害的人,經常釣魚。不過,我在回家的路上聽說,有個拿著鋸的男人站在我的房間裏,所以這樣一來,土井田君這樣說也沒什麽問題。因為沒有溝通就是沒有」


    「原來如此,謝謝你。也許確實可以這麽說」


    教授這麽回答,研討生們也稀稀拉拉地點了點頭。特別是在講評中被批評得一塌糊塗、垂頭喪氣的演講者土井田,因為有人跟風,明顯鬆了口氣。


    我大失所望。什麽啊……不是隻說了很普通的話嗎?


    不記得上次研討會上的發言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吧。因為如果隻說些毫無意義的話,就無法留在記憶裏。


    生於寺廟君把臉轉向我,我慌忙移開視線。


    之後我也注意觀察了一下,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距離講座結束還有幾分鍾的時候,手機突然抖了一下。在桌子底下確認了一下,是茜理打來的。和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在研究室外麵找到了位置。


    教授看了看表,開始整理東西。


    「那麽,下次的演講者就有勞紅森君、蔡君、紙越君了」


    哎呀……已經輪到自己了。下周啊。


    「可能還剩一點時間,下一節課再見,辛苦了」


    大家都站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走出研究室。我最後一個走到走廊上,給茜理打電話。


    「喂,茜理,你在哪裏? 」


    「這邊,前輩」


    電話那頭說的這邊我也不知道是哪,但我很快就找到她了。她站在樓梯口,把手機貼在耳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她幾乎要向我揮手了,我慌忙製止了她。


    「這樣看會被發現的! 」


    「啊,對不起! 」


    我觀察著走在走廊上的生於寺廟君的樣子。幸運的是,似乎並沒有引起他的懷疑。


    「你看到了吧?剛才從茜理身邊走下來的那個高個子」


    「是個頭發很短的家夥吧? 」


    「對對」


    「好的,交給我吧」


    茜理向我點點頭,走下樓梯。


    「我晚一點跟你去,你告訴我去了哪裏」


    「知道了」


    等了一會兒,等到走廊裏空無一人時,我也下了樓梯。


    走到學部大樓外,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下四處看了一下。生於寺廟君和茜理都不見了。


    「去了哪裏? 」


    「去了生協」


    「知道了,我現在去那邊」


    我急忙往生協方麵走去。雖然不想讓生於寺廟君注意到,但是發生什麽事的時候如果不能馬上趕到是很可怕的。


    「我一直在跟你說話,沒問題吧? 」


    「沒事,周圍人很多」


    在電話裏一直說著話,在大學校園裏走來走去——我想起了最近和鳥子做過同樣的事情。但願這次不會發生奇怪的事情。


    「怎麽樣?有沒有可疑的行動? 」


    「沒什麽特別的,可疑的行動指的是什麽? 」


    「嗯,這是一般人不會做的事……比如說,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盯著沒有人的地方,進入禁止入內的地方……」


    「……」


    茜理沉默了。我感覺電話那頭好像說了什麽,於是我問道。


    「怎麽了? 」


    「沒什麽,那個,我不幹了」


    「啊?為什麽? 」


    「我覺得你會生氣的……」


    「你在說什麽?我不會生氣的。」


    「真的嗎?怎麽說呢,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前輩平時做的事吧……」


    「……」


    「……生氣了? 」


    「不會生氣的」


    「還是生氣了吧」


    生協前的廣場和往常一樣人很多。我躲到角落的atm的台子後麵,和茜理繼續打電話。


    「進了學校食堂,不知道要吃什麽呢? 」


    「茜理現在怎麽樣了? 」


    「我在門口不顯眼地監視著」


    這樣回答後,過了一會兒,茜理懷念地補充道。


    「第一次跟前輩說話,就是在這裏吧? 」


    「這麽說來,是啊」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我再次環視廣場。現在也有幾隻貓在那裏閑逛,但沒有一隻貓對我表現出興趣。


    「茜理找我商量的事,是誰告訴你的?關於有靈能感什麽的」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


    「是誰告訴你的?我是不是成為什麽傳聞了? 」


    進入大學後,對別人說過對真實故事怪談和網絡怪談感興趣的事情,大概隻有在入學不久的入學活動,或者是在不太了解就跟著去參加的一年級新生歡迎大會。不太記得在研討會的第一節課上有沒有說過,但到那時為止,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因為剛開始的時候,說得太多了,有過被譏笑、被苦笑的不好的回憶。是不是因為被造謠而感到心痛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肯定會很生氣,但老實說,現在已經沒有責怪別人的心情了。回想起剛入學時的我,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心裏挺不是滋味。如果茜理忘記了,也許反而是一種幸運。


    「嗯,不知道怎麽樣。我想應該是這樣的。不然的話,我和前輩就沒有交集了」


    「確實……」


    我是人文係,茜理是教育係。不僅是年級,就連平時來往的建築物也不一樣。這樣的話,情報的來源就是社團之類的吧。


    「茜理,你有參加什麽社團嗎? 」


    「啊,我在料研呢」


    「啊?什麽? 」


    「是料理研究會」


    這麽說來,邀請我去家裏的時候,也做了飯。難怪手藝這麽好。


    「沒想到啊,我還以為是空手道部呢。」


    「空手道隻能在以前就去的道場裏學——咦? 」


    電話那頭,茜理狐疑地壓低了聲音。


    「前輩,你說的那個人,可能有點奇怪,明明來了學校食堂,卻隻是在附近走了一圈,感覺沒有在吃什麽」


    「不是因為擠到沒座位吧? 」


    「不是的。可能連餐券都沒買吧……啊,好像要出大樓了」


    「過來我這裏嗎? 」


    「前輩現在在哪裏? 」


    「atm旁邊」


    「我去那邊!請躲起來! 」


    我立刻衝進atm機的櫃台。我想到,如果生於寺廟君打算取錢的話該怎麽辦,但已經是馬後炮了。


    看向自動櫃員機上的後視鏡。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櫃台前走過。身材中等,頭發剃得幹幹淨淨,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儼然一副寺廟繼承人的樣子。


    生於寺廟君沒有看向這邊,從鏡子映出的範圍裏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快步走在後麵的茜理追了上去。


    「沒看見嗎? 」


    「好像沒有」


    「這個人走得真快」


    茜理氣喘籲籲地說。


    「往哪邊去了? 」


    「從生協旁邊的廣場走過去,好像是往後門走了」


    離開櫃台,我也跟在後麵。


    「果然是這樣,我走出了大學校門」


    「是要回家嗎? 」


    「我這樣繼續跟蹤可以嗎? 」


    「太好了,茜理你沒事吧?之後的安排……」


    「因為之前還有一節課的時間,所以沒有問題! 」


    在茜理實況轉播下,間接的保持著跟蹤。生於寺廟君走進大學西側的住宅區。茜理每次拐彎都會告訴我,但邊走邊口頭說明確實很難。


    「就是屋頂上有太陽能電池板的房子的那邊」


    「隔著馬路有兩家,是哪一家」


    「啊,過橋了! 」


    「橋?那在哪裏……啊,這是橋?這是水渠吧」


    「經過了空地」


    「這不是田地嗎」


    茜理也不能往回走來補充說明,兩個人都在混亂中跟蹤。我漸漸不知道自己和茜理在哪裏了。


    「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原來大學附近有這麽一個地方」


    「怎麽樣的? 」


    我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穀歌地圖一邊走可能更容易理解。


    「周圍是田野……孤零零的立著一棟白色的房子」


    「有藏身之處嗎?會不會被人看見? 」


    「白色房子的二樓有一扇窗……好像有人在看著這邊……」


    也許是把電話拿遠了些,聲音變得有點遠了。


    「茜理?」


    「房子對麵有個很高的東西……是什麽呢?是送電用的鐵塔吧?不過特別大,像東京塔一樣……”


    過了一會兒,我才明白過來,頓時背上起了雞皮疙瘩。


    這就是“肋戶美智子”明信片上的房子!


    「茜理!!那裏很危險!快逃!! 」


    「……………………」


    「有在聽嗎? !茜理——」


    ——啊——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歎息聲,我僵住了。


    聲音不是茜理的。是男人的聲音。


    ——哎呀呀。


    「……是誰? 」


    ——來這種地方,真是沒辦法啊。


    「我問你,你是誰」


    男人好像沒聽見我的聲音,焦躁地繼續說。


    ——我被麻煩的東西纏住了,等一下


    「……<t先生>」


    我問道,下一秒。


    電話那頭傳來巨大的聲音。


    ——破!!


    像是被打了一樣的衝擊。就像在我的臉旁邊開了槍一樣,我震驚得後退了一步。腦袋昏昏沉沉的。頭暈目眩得讓我難以忍受,跪在了地上。


    「唔……」


    右眼隱隱作痛。我扯下眼罩,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視野模糊。我一方麵害怕自己又看不見了,一邊還是想方設法讓眼睛對焦。


    在試圖從受到的打擊中恢複過來的過程中,視力恢複了。用手撐在地上,站了起來,把電話貼在耳邊。掛斷了。


    我馬上給你回電話。我一邊聽著電話鈴聲,一邊跑了起來。


    不遠處傳來電話鈴聲。我氣喘籲籲地拐過拐角,遇到了茜理。她孤零零地站在既不是田野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普通住宅區的道路上。眼前的也不是白色的房子,而是常見的破破爛爛的公寓。


    「茜理! 」


    我喊了一聲,茜理茫然地看著我。手裏的電話響個不停。


    「茜理,沒事吧? 」


    「什麽? 」


    茜理看著電話,不可思議地掛斷了電話。


    「發生什麽事了?< t先生>對你做了什麽嗎? 」


    茜理再次把臉轉向我,狐疑地說。


    「……你是誰來著? 」


    「啊? 」


    「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見過嗎? 」


    感覺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的記憶消失了!


    茜理像是剛醒了一樣,東張西望地環視著周圍。


    「咦……這裏是哪裏?我在幹什麽? 」


    「等一下,茜理,你還記得多少? 」


    「什麽? 」


    茜理冷漠地看著我。


    「那個,對不起,我想大概你是認錯人了,我先走了」


    她冷冷地說著,從我身旁走過,想要離開。


    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


    茜理低頭看著我的手,一臉嚴肅。


    「你能放開我嗎? 」


    「不行」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你最好放手了 」


    茜理用可怕的聲音說。 即使失去記憶,基本上還是血氣方剛的啊,這家夥……


    我的腦子裏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從手掌傳達出的肌肉的質感又讓我感到害怕。 與柔中帶硬的鳥子不一樣,茜理怎麽說呢……很結實。從內側抓住了我的手臂。 如果我真的被打了,我肯定會被打得很慘,毫無還手之力。 -


    但是。


    我瞪了她一眼,茜理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像我這樣看起來很軟弱的宅女,大概沒想過我會不害怕吧。 其實也不是的。 其實我很害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在這裏退縮的話,會有麻煩的。 如果這家夥忘記了我,回到了自己原來的現充圈子,那就真的斷絕了我們的緣分,那會相當麻煩了。 不管<t先生>做了什麽,我隻能在這裏想辦法!


    視線對著我,我把意識轉向了右眼。 視野中,茜理的身影……我無能為力。 被銀色的磷光包裹著,明明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異常。


    「等等,為什麽? 」


    茜理冷冷地說。 她不安地搖了搖臉,弄開劉海。


    「真煩人。你想挨打嗎?」


    這是空手道家對外行說的話嗎?我想了想才意識到。 這是我用右眼看到的,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影響。 如果繼續這樣看下去,真的有可能被打得很慘。


    即使明白了這一點,也不能放任她不管。 一定有什麽導致她失憶的原因。 鳥子那個時候說了什麽來著? 一邊想一邊用手指戳著我的右眼。 -


    不是在裏麵嗎?


    好像她是有這麽小聲說過這句話。 對了,鳥子一開始也一定和被山妖打敗的時候一樣,覺得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吧。 我想茜理也是這樣。 但又不是。 即使用右眼觀察,也找不到任何受到裏世界影響的痕跡。 四周反而變得清澈了。 ——


    不是這樣的,這反而是不是代表著它消失了?


    鳥子的話從腦海裏閃過。


    啊……也許我明白了。


    也就是說,我和茜理,並沒有因為裏世界的影響而失去記憶──


    相反,因為被消除了裏世界的影響,所以失去了與裏世界相關的記憶和能力?


    「破!」 然後被消除了?


    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


    茜理似乎已經不想掩飾自己的煩躁。 她的目光緊盯著我。 她那垂下來的右手,似乎在勉強抑製著向我拳頭的衝動。


    咳——……。


    感覺就像手裏握著手榴彈一樣。 眼看就要在這麽近的距離內爆發的暴力讓我瑟瑟發抖,我拚命用右眼捕捉著茜理。


    無論是我的眼睛,還是鳥子的手,都可以用各自的方式,觸摸到將裏世界與外世界隔開的邊界。


    如果鳥子的手能找回我的記憶,同樣的事情我的眼睛也能做……!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要麽我的方法能奏效,能讓茜理恢複記憶,要麽就是我被殺死。


    「茜理 」


    我咬緊牙關,不讓她移開視線,說道。


    「聽我說,茜理。你認識我」


    茜理皺起眉頭。眼皮在顫抖


    「你是我的後輩。一開始是你跟我打招呼的。說是被忍者貓盯上了。我們商量了一下之後,一起從池袋去了貓街」


    右眼的視野範圍內開始有了變化。 茜理的身體裏出現了銀色的煙霧,開始搖晃起來。


    「貓的……忍者……」


    茜理像是被頭痛襲擊了一樣,不停地搖著頭。


    「想起來吧。我的事請。你很想知道,裏世界的事情吧」


    拳頭緊握著,張開,又握著。呼——地呼出粗重的氣息。她的臉漲得通紅。可以看到,霧氣流入大腦,開始在兩耳中間的位置積聚。


    「是我啊,紙越空魚。你一直叫我前輩,前輩的,你總是很粘我的」


    「嗯,嗯」


    「我會好好看著茜理的。因為有我在看著,茜理才會變得更強。你是這麽說的吧? 」


    「前……輩」


    茜理喃喃地說著,低下了頭。


    腦子裏的光漸漸亮了起來。在我看來,在小番茄大小的半透明球體中,發光的氣體的密度在不斷增加。在沒有出口的球體裏,光越來越濃,眼看就要破裂。


    「被忍者貓襲擊的時候,茜理的空手道很厲害啊。和小夏一起,還把三拔女士也摔得一塌糊塗。那種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茜理抬起頭。眼睛炯炯有神。


    「然後還有,嗯……去了情侶酒店女子會……大家一起吃了蜂蜜吐司……”


    “嘭”的一聲,球體彈了出來。正麵和背麵顛倒了,裏麵的光一下子撒了出去。與此同時,茜理的嘴唇顫抖著,吐出了一句話。


    「前輩!! 」


    茜理咆哮著朝我抓來,我立刻把手伸到她麵前。


    「嗯……到此為止!! 」


    茜理突然停下了動作。


    短暫的沉默後,歪著頭喃喃道。


    「……紙越、前輩? 」


    「嗯,嗯」


    「咦?咦? 」


    茜理困惑地放開了我的雙肩。


    「對不起,我在幹什麽? 」


    「哦……想起來了嗎? 」


    「啊?是的。啊?為什麽我不知道前輩的事了呢? 」


    「啊~ ~ ~ ~ ~ ~ ~ ~……」


    在幾近崩潰的疲勞和安心的包圍中,我清楚地意識到。


    不管那家夥的真實身份是什麽,有一點是確定的。


    <生於寺廟的t先生>是我的敵人。


    還有一點——


    混亂的茜理身後是破破爛爛的公寓。在右眼的視野中,一樓最裏麵的那扇門被銀色的磷光籠罩著,看起來像是一個廢墟,裏麵沒有任何住戶。


    是gate。


    把茜理的記憶和我置於危險之中的跟蹤,沒有收獲是不會結束的。


    看來我們找到了<t先生>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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