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問秋第一次來到賀家,占地麵積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在寸土寸金的滬市直接圈了座山,對比下許家的別墅太過狹小。 原以為少年被掃地出門沒想到真是送過來過好日子了,他的心裏有淡淡後悔,如果送過來的是他多好。 同靦腆安靜的宋醉不同,他從小便知道該如何跟人打交道,所有長輩都喜歡他,相信賀山亭也不會討厭他。 聽許寧說賀山亭至今都獨身一人,雖然不知道賀山亭會喜歡什麽樣的人,白問秋的視線落在提行李箱逆來順受的少年上,但肯定不是宋醉這樣的人。 * 許寧走到建築物門邊才開始打電話,這次他沒敢跟賀山亭打電話,撥通方助理的號碼。 當電話接通後他開口說:“方助理我送宋醉回來了,問秋問可不可以見我小叔?” 房間裏的方助理正想說許寧變了都會開車送宋醉了,聽到最後一句話抽了抽眼,果然三句話離不開白問秋。 他不知道許寧看上了白問秋什麽,白問秋撇開長得沒宋醉好,待人接物總有股透著精明的不真實感。 “抱歉。” 方助理開口拒絕。 電話那邊的白問秋聽到回複掩不住失望,許寧著急問:“不能問問賀先生嗎?” 畢竟對方是賀山亭的侄子,方助理麵對許寧的請求也不敢冒然拒絕,恭敬地把電話遞向賀山亭:“白問秋想見您。” 賀山亭翻看著案上的資料頭也沒抬,冷漠的嗓音平靜開口:“什麽東西也帶過來。” 電話那邊的空氣相當安靜,這句話清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宋醉下意識瞥向白問秋。 少年這個眼神落在白問秋眼裏便是嘲笑了,從小受盡寵愛的他從沒受過冷言冷語,一語不發走出大門。 許寧立馬追了上去:“我小叔的性子就是這樣,他不是對你有意見他是對誰都是這樣。” 賀山亭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年紀輕輕從斯坦福商學院畢業,身份尊貴沒人不順著他,人和人還真沒法比。 不需要討好任何人,隻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兒,自然養成上位者的性子。 白問秋敏銳察覺出許寧的懼怕:“你爸也這麽怕你小叔嗎?你爸比他大這麽多。” “那當然。”許寧想也沒想回答,“我爸教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要聽小叔的話,不過我小叔也會看在血緣上照拂下我們。” 白問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許寧是賀山亭的侄子,有這層關係在許家好歹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低下頭靠在許寧的肩膀上。 感受到對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許寧的心髒怦怦直跳,身體根本不敢動,這還是白問秋第一次這麽主動親近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白問秋的皮膚在自己手臂上輕輕滑動,許寧腦子的弦嗡地一聲斷了。 因為宋醉的年紀太小兩人最親密的舉動不過牽手而已,光是肌膚間的接觸他便難以控製住自己。 從小到大白問秋就是他心裏的白月光,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根本沒想過有天會暗示他。 意識到白問秋的默許他大著膽子親了下去,因為擔心會被近處的宋醉發現他的手因為忐忑而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白問秋沒有推開他,他貪婪地抱住對方親吻,白問秋還發出若有若無的喘息聲,他腦子裏的那根弦徹底炸了。 稱職拎包的宋醉朝前方望去,從他的角度正好將這幕看得一清二楚,連細微的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體在門邊僵住了,卷毛由於不敢置信翹了起來,回過神後猶豫要不要過去送包,總拿在手上不是個辦法。 同樣望見這幕的還有端著空杯下樓的賀山亭,男人靜靜望著在門邊探頭探腦的宋醉,糾結的少年最終收起伸出門的頭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宋醉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他嗅到海霧般清冷的氣息,聽見對方情緒不明的嗓音:“就這麽喜歡他?”第十九章 那是宋醉記憶裏第一次離賀山亭這麽近,莫名有種熟悉感,他站在原地不敢動。 他在腦子裏迅速思量,許寧是賀山亭的侄子當然不能否認,張了張嘴說不出喜歡兩個字隻能捏著鼻子嗯了聲。 不知為什麽對方的態度似乎驟然冷了下來,那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停住,他轉過身隻能看見對方消失在樓梯上的身形,輪廓硬朗的西服被風吹起。 少年細密的睫毛怔了怔,自己的回答不說高分通過至少及格沒問題吧。 想明白這點後他的注意力落回白問秋兩人的包上,因為不知道他們還要吻多久,他把包放在客廳的玄關邊的高櫃上自己回到房間學習。 他坐在椅子上補這兩天落下的功課,做了兩頁手機響了冷靜接通許寧的電話:“我把你們的包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進門左轉兩步抬頭就能看見。” 電話那邊的許寧語氣有點閃躲:“你今天沒看到什麽吧?” “什麽?” 宋醉疑惑問。 “沒什麽。” 坐在車上的許寧鬆了口氣掛斷電話,藏在衣袖下的手隱秘牽著白問秋。 掛斷電話後宋醉才想起來在門口看到的畫麵,他晃了晃腦袋把親熱畫麵像排水一樣排出去,心平氣和在座位上做題。 隻不過題沒做多久眼前又出現了兩人接吻的畫麵,在外人麵前乖巧的少年忍不住草了一聲。 他的腦子不幹淨了。 * 宋醉好不容易忘記畫麵,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中他敏銳察覺到賀山亭不太開心,每次他走到書房門口都會聽見清脆的關門聲,送的瑞士糖也沒收。 上午方助理來房間逗貓,宋天天坐在貓爬架上站台,他下意識問了句:“賀先生長什麽樣?” 他來賀家這麽久還沒見過賀山亭的模樣,離得最近的距離僅僅望見背影,他禁不住好奇。 “不苟言笑容色冷漠。”方助理聲音壓低得幾乎聽不見,“當他瞥眼看你時你渾身發冷。” 方助理正說著話,心驚膽戰地看著宋天天從貓爬架跳了下去,少年仿佛習以為常般輕鬆接住日益沉重的宋天天。 抱著貓的少年在腦子裏腦補出一個有尖牙的冷漠吸血鬼,他把甜品遞給方助理猶豫問:“賀先生這兩天不太開心,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方助理本來還招手說不用,但在少年的注視下他嚐了一口,不知不覺把整份甜品都吃完了。 他吃過的甜品不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雪媚娘,吃人嘴短的他立馬開口:“我去公司問問。” 下午方助理走進公司,他坐在椅子上整理計劃,當看清鄭秘書遞來的資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願意踏入辦公室。 正在身陷囹圄時他想起答應少年的話,在鄭秘書欽佩的目光下推開辦公室的門,抱著文件戰戰兢兢開口:“陳明想就泰國的開發案召開董事會。” 泰國作為新興國家在地產開發上還處於藍海狀態,本次開發不止賀氏參與還有在泰國深耕多年的tc及移民海外的白家,資金上不可謂不雄厚。 並且tc承諾會拿到足夠便宜的土地,無論從合作夥伴還是經濟前景看都是好買賣,但賀山亭否決了泰國的項目。 賀山亭掀起藍灰色的眼,盡管一字沒說方助理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唯恐會遷怒到自己。 沒有大公司沒派係的,老實說在賀山亭的把控下,賀氏的環境說得上是風朗氣清了,資曆最老的董事陳明平時不吭聲,對重大決議提出異議再正常不過。 但對於致力於一言堂的賀山亭來說顯然不夠,他來賀氏的時間並不長,隻是依稀聽聞正是在陳明的推動下賀氏上市。 賀氏的上市無疑是當時資本市場的重磅炸彈,誰也沒想到賀氏這麽大的體量會上市,畢竟賀氏對於融資的需求不大,光是世代累積下的財富便不是一個小數目。 方助理不知道賀山亭有沒有想過私有化賀氏,但賀氏的溢價率太高了,即便是賀山亭也難以收回散落在資本市場上的股權。 “讓他開。” 男人嗓音尤為平靜,方助理忙給賀山亭念報紙上的吹捧:“您的品行高山仰止,令我見識了人類靈魂的崇高,沒有語言可以形容我對您的崇敬。” 要說誇還是文化人會誇,方助理自認寫不出這樣的句子,明明這家報紙在沒被收購前還在斥責賀山亭為野蠻人,如今恨不得在版麵上極盡溢美之詞。 隻不過賀山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漠吐出詞:“陳腔濫調。” 他有眼力勁地止住話,記起宋醉的詢問開口:“宋醉那孩子因為擔心您心情不好有點不安。” 他天天在賀山亭身邊,男人除了工作就是拍藝術品,隻有賀山亭令別人不開心的份兒,沒有人讓賀山亭不開心,他還記得昨天白問秋怎麽離開的。 “有隻小狐狸明明是你撿回來的,平時會在你腿邊示好撒嬌。”男人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別人朝它招招手就回去了,甚至都不用招手。” 母胎單身的方助理疑惑地想莊園什麽時候跑去了隻狐狸,賀山亭的視線不經意落在手機屏幕上。 * 放在臥室邊的瑞士糖沒人收,宋醉自己剝開瑞士糖吃了,嚐到舌尖裹著的甜他眯了眯眼,吃多少次總不會膩。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靜下心看書,思考不出賀山亭冷淡的原因,直到下午方助理急匆匆敲開房間的門:“我問到了。” 少年喪氣的卷毛重新立了起來,從喪裏喪氣變得精神奕奕,他給明顯累壞的方助理搬了張椅子。 “不是你的原因。”方助理因為從公司走得急坐在椅子上用報紙扇風,“莊園裏好像進狐狸崽崽了。” “被賀先生撿到了可惜沒喂熟跑了。”他忍不住感歎,“房子太大還是不好這一天天跑進來野生動物,上次那隻卷毛我還心有餘悸。” 大型凶猛動物·宋醉自動忽略了最後一句話,一本正經分析:“野生狐狸的話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個人不能私自飼養。” “可不是嗎?” 方助理沒想到賀山亭會喜歡小狐狸,不知道哪來的野生小狐狸精,不對聽起來還不是野生的。 而宋醉陷入了沉思,要是水蛇或者竹葉青還好,掐住七寸就能套住了,沒辦法捉隻國家保護動物回來,少年收起心裏的遺憾翻開人際書拓展思路。 書上說對方不開心是相處間很正常的事,但如何安撫好情緒是需要學習的話題,建議他們發條誇獎對方的信息。 隻有討好賀山亭才有可能留下,少年從善如流拿起手機,語文長期不及格的他不知道發什麽,絞盡腦汁回憶上學時自我評價表上的內容。 “現在的報紙誇人也不會誇。”用報紙扇風的方助理瞥見版麵上的字說,“一看便是陳腔濫調。” 宋醉低頭看著敲下的工作認真性格開朗八個字,理科出身的他默默把文字刪掉了,開始在網上搜索誇人的語句。 他在上千條句子裏看中了段文風優美的文字,還是大報出的有質量保證,這次總不會出錯了,沒瀏覽出處直接自信按下發送。 方助理在邊上繼續說:“你聽聽看怎麽形容賀先生的,您的品行高山仰止,令我見識了人類靈魂的崇高,沒有語言可以形容我對您的崇敬。” 話音落下原本自信的少年緩緩扭過頭望著方助理,同他發過去的話不能說是毫無關係隻能說是一模一樣。第二十章 (捉蟲) 宋醉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蘊含濃鬱的期待問:“賀先生平時這麽忙不會有空看報紙吧?” “是沒空看。”方助理貼心回答,“不過我上午給他讀過這篇文章,陳腔濫調就是賀先生評的。” 少年的頭哢嚓一聲又扭過去了,他低下頭不敢睜眼開屏幕隻是悄悄掀起一點眼皮瞄,同他想象中的冷言冷語不同。 手機上什麽動靜也沒有。 他想半天也沒想出賀山亭的想法,方助理離開後他走出臥室倒貓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