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尾音帶著一點被辣油刺激過的沙啞,還有幾分故作驚訝的笑意。 遲煬捏住手機的手指骨微微隆起幾分。 原來,去掉“煬”字,殺傷力會變得這麽大。 遲煬眯了眯眼,藏住眸中那點危險的目光。 酒足飯飽後,大家多少有點吃撐,劉茜妤望著偌大的別墅,突發奇想提議玩捉迷藏,其他人也紛紛附議。 對於桌遊、手遊泛濫的今天來說,這種返璞歸真的遊戲倒是有新意了起來,簡單、益智還能消食,每個人都有參與感。 大家按照別墅地形商量遊戲規則的時候,遲煬又往後翻了幾頁cp帖,眉頭越皺越緊,在看到最新的第202l時,驟然鬆了一下。 202l:本人美院的,聽說咱們係草和隔壁金融係草是十幾年的竹馬了,就算真的要無腦拉郎,江未也不夠格吧? 突然來了個拆cp的人,樓裏的其他人不幹了,紛紛出來理論,說“天降比竹馬帶感一萬倍”。202l又和其他人爭辯了好幾樓,最後樓主出麵維護才堪堪休戰。 這個回帖人的頭像是非常有藝術感的黑紅線,遲煬越看越覺得眼熟,突然想起什麽,打開微信通訊錄,找到了孟林西。 果然是一樣的頭像。 遲煬勾了下唇角,臨時注冊了個賬號,往帖子裏發了四個字:天降,假的。 接著又補了一句:竹馬不比天降好嗑? 然後,他關上手機,抬起頭,和同時抬頭的孟林西對視了一眼。 隊伍是抽簽決定的,雙方各六人,限時二十分鍾,躲避組全員落網才算輸。 遲煬抽到的是抓人組,淩琅抽到的是躲避組。 六隻“貓”被關在大門外五分鍾,剩下的“鼠”們四下分散,尋找藏身之處。 這棟別墅的布局和淩琅家那個老宅比較像,淩琅下意識地徑直上了二樓,找到一個倉庫一樣的小房子,裏麵有好幾個可以裝下人的矮櫃。 他拉開最裏麵的一扇櫃門,藏了進去。 幾分鍾後,黑暗的空氣中傳來一串悠閑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淩琅抱膝坐在地上,縮緊身體,屏住呼吸。 就在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時候,櫃門“吱呀”一聲從外麵被拉開,頭頂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 “找到你了。” 淩琅驀然仰頭,隻見一個高大的黑影,鑽進了櫃子,然後關上櫃門。 狹小的空間一下擠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有些不堪重負,連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被擠壓得稀薄了幾分。 黑暗中,遲煬緊緊貼著淩琅坐下,笑意盎然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躲在封閉小空間裏的習慣怎麽還沒改?” 淩琅還在想遲煬怎麽這麽快就找到他了,這會兒才猛然回過味來,心說大意了——他小時候跟遲煬捉迷藏的時候,也愛往櫃子和箱子裏躲。 他望著麵前看不清麵容的人,問:“你不抓我?” 遲煬動了動,突然麵對麵地雙臂箍住淩琅的上半身,雙腿圈在他腰上,四肢並用地把人牢牢鎖住。 “抓住了。”遲煬懶洋洋地說。 “……”淩琅等了幾秒,問,“不出去嗎?” “目前還不想出去。”遲煬彎著背,下巴擱在淩琅肩頭,“就想抱抱我的小竹馬。” 遲煬似乎情緒不高,淩琅心思電轉,突然意識到遲煬可能真的因為那個cp帖的事情不高興了,於是安慰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別當真。” 遲煬“嗯”了一聲:“是我該反思,肯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才讓別人覺得你和江未相配。” 遲煬話裏若有似無地落寞如同小鉤子,勾著淩琅的心弦,讓他心髒有點麻麻的。 淩琅偏過頭,吻了一下遲煬的發頂,柔聲道:“你已經很好了。” 在淩琅看不見的黑暗中,遲煬勾了下唇角:“那我這麽好,給親嗎?” 淩琅驚訝:“在這?” “嗯。”遲煬捧住淩琅的臉,“讓我找找嘴在哪。” 黑暗中,遲煬憑感覺湊了上去,灼熱的呼吸在淩琅唇瓣前徘徊幾秒,貼近的瞬間突然向旁邊一滑,落到了耳後根。 “找錯地方了。”遲煬嘴上這樣說,卻用牙輕輕碾著那塊軟肉,不挪窩了。 淩琅耳垂異常敏感,他喉結急促動了幾下,難耐道:“嘴在右邊,你能不能對準點?” “下次一定。” 遲煬說完,又在周圍親了半天,才終於來到了唇邊。 遲煬單手插進淩琅發間,火熱的身軀緊緊貼著他,輕柔的吻如同雨點般落下。 雖然並不是什麽翻天覆地的深吻,卻幾乎掠奪了他全部的呼吸。 兩人就在這隱蔽的一角無聲地吻著,也不管外麵還有五個正在努力尋找“老鼠”的“貓”。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氣息不勻地被遲煬鬆開。 遲煬雙唇從淩琅性感的頸線滑到脖頸處,正要張嘴的時候,唇邊的喉結顫了顫,發出聲音:“別啃脖子,等下還得見人。” “好。” 遲煬收回了唇舌和牙齒,改為用鼻尖這裏蹭蹭,那裏蹭蹭,直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櫃門很快被人從外麵打開,刺目的燈光頃刻灌入,正好朝著淩琅的方向。 淩琅雙眼一痛,下意識地埋在了遲煬肩頭。 遲煬的隊友看著遲煬八爪魚一樣的抱人姿勢,驚訝道:“遲煬,你在幹嘛?” 遲煬把懷中的人又摟緊了幾分,懶洋洋道:“當然是抓人啊。”第82章 淩琅最終去了一樓客廳,和其他被抓到的“鼠”站在一起。 遲煬那個隊友一路上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然後轉頭就把自己在櫃子裏看到的那一幕分享給了另一個隊友。 於是,這件事就在這棟別墅裏傳開了,從每個人的嘴上溜了一遍,不知道怎麽就傳成了遲煬抓住他之後他想逃跑,於是兩人在櫃子裏打了一架,最後他被遲煬用身體牢牢製服,動彈不得,隻能眼角通紅地求饒。 對於這種涉及到人品的謠言,淩琅非常無語,正當他要解釋的時候,社長大人劉茜妤擋著所有人的麵嚴肅批評道:“咱們美術社的宗旨是love&peace,尤其是作為咱們美術社的頭號cp,怎麽能打架呢?要打就給我去床上打。” 淩琅:“……” -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放寒假那天,更是下了一場小雪。 淩琅蹲在地上收拾好行李,剛起身想找外套,就被遲煬拿著大棉襖罩住。 “外麵冷,衣服穿好。”遲煬說著,把他的胳膊塞進了袖子裏。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三歲小朋友。”淩琅非常無語,但還是任由遲煬擺弄。 拉鏈被一口氣拉到最頂上,不由分說兜住了淩琅半個下巴,使得整個人高冷中透著可愛。 “穿好了。”遲煬捧住淩琅白皙的麵頰,用鼻尖和他碰了碰,呼吸纏繞之後,就有點難舍難分了。 就在快要吻下去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兩人迅速分開,回過頭。 原本隻開了條縫的宿舍門被拉開半個口子,露出一張別有深意的笑臉。 “打擾到二位了。”堂哥摸了摸鼻子,“不過友情提示啊,遲先生和餘女士還有三秒鍾到達現場。” 遲煬並不知道淩琅早就和堂哥通過氣,還以為淩琅會害羞,沒想到淩琅神色如常,在他伯父伯母進門之前轉身拉起行李箱。 他覺得非常不對勁,當天晚上在被窩裏逮住小狼崽問了才知道,原來那天淩琅突然對他投懷送抱,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還問他是不是早就喜歡自己,全都是堂哥的功勞。 他沒想到,他那個從小到大招人嫌的堂哥,居然也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一天。 第二天大早,遲煬特意叫住了準備上班的堂哥,靠在在玄關處對他道:“謝了哥,認真的。” 堂哥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有驚訝,有疑惑,幾秒鍾後,似乎是猜到了遲煬的意思,最終,他輕聲笑罵了句:“臭小子。” 遲家今年的春節是在遙遠的a國度過的。 在遲煬的勸說下,淩琅也一並跟著去了。 淩琅在機艙裹著毯子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飛機落地,來接他們的人正等在機場門口。 這是淩琅第一次來a國,但車窗外飛馳的異國街道並沒有讓他有太多的陌生感,可能是因為遲煬就在身邊,還在大腿下麵悄悄拉著他的手,又或許是因為,這是遲煬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車開得又快又穩,一小時後,眼前出現了一座氣派的莊園別墅,兩扇巨大的雕花大門敞開著,等待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 遲煬的爺爺穿著唐裝,正站在一束梅花邊望著他們。 淩琅很小的時候,跟著淩榮江見過遲煬爺爺一麵。印象中,他是個嚴肅得讓人發怵的集團裁決者,沒想到如今須發花白,慈眉善目,若不是上位者的威嚴尚存,看著就如同一位尋常老人家一樣。 晚輩們問過好之後,老爺子把兒子遲建峰叫去書房談生意上的事。 遲煬接了個電話,要淩琅先去他房間等他。 按照遲煬說的方向,淩琅走到那扇虛掩的門前,推開,然後傻眼了。 遲煬打完電話上樓,發現房門大敞,淩琅還站在門口,便走過去問:“小琅,你怎麽不進——”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他站在淩琅身後,也跟著傻眼了。 幹淨整潔的房間內,掛著好幾個相框,無一例外都是淩琅少年時期的照片,床頭櫃和書桌上也擺著淩琅和遲煬的合影,仿佛連周遭空氣分子都載滿了輾轉反側的想念。 淩琅率先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走了進去,仰頭望著牆上的照片道:“嘖,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我的房間。” 遲煬跟在淩琅身後,悶悶道:“小琅,你要笑就笑吧。” 淩琅回過頭:“沒事,我不笑你。” 說完便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發誓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因為遲煬臉紅的樣子太好玩了。 午飯後,遲煬專程去了一趟書房,一推門就問:“爺爺,我前兩天不是在電話裏說了要您幫我把房間收拾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