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食物很豐盛,也可以說雲錦山莊的每一頓飯,都很豐盛,有菜單,且出自大廚之手。


    但卻是林半夏,吃得最沒有食欲的一次。


    她表麵在伺候孩子,實則走了神。


    或許,相比起那個殘酷的真相,她更在意京霆在她麵前,是否會主動坦白。


    因為他們曾經說過——


    要以心交心,要生死與共,要相互扶持,任何事情都不能向對方隱瞞。


    她與他是一個整體,是夫妻,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或許……事情知道得太突然,京霆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跟她開口吧?


    半夏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以此來減輕心裏的失落。


    晚餐過後。


    京霆和雲霆上樓,一起去看望了術後的外婆。


    兄弟倆向老人家匯報了最近公司裏的情況,都把鳳娘當成自家長輩。


    外婆看到雲霆恢複得這麽好,她很是欣慰,“孩子們啊,雖然你們是天之驕子,但如今社會工作壓力也大,一定要注意身體,多多保重啊。”


    長輩對晚輩,最牽掛的永遠是他們的身體,隻有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如今這麽多猝死的人。


    兄弟倆問候了外婆,大家相互囑咐。


    半夏在給孩子們準備明天去學校穿的衣服,京霆很快出現在衣帽間門口,他幸福地望著裏麵的母子三人——


    “外婆的聲音也恢複得與常人無異了,等這次拆了紗布,是不是可以下山了?”京霆詢問著。


    林半夏回眸看了他一眼,“我都行,聽你的。”住山下的話,離學校也近。


    準備好衣服以後,孩子們拉著京霆去了兒童房,一個個嚷著要爸比講故事。


    半夏心情很一般,她則去陪了會兒外婆。


    寬敞明亮的房間裏,燈光下,她坐在床前給外婆削著蘋果,那果皮長長的一串垂下去,很是均勻。


    不愧是拿手術刀的手。


    鳳娘望著她,見她不說話,漂亮的臉蛋上似乎有些哀傷,外婆一眼看穿,“怎麽了?半夏,你有心事嗎?”


    林半夏那如海藻般的長發垂在臉頰,她一邊將蘋果切成薄片,裝入果盤裏,一邊回答,“沒有呀。”


    車禍的事,又怎麽好讓外婆擔心呢?


    可老人卻還是感覺到不尋常。


    或許是身體裏流著相同血液的緣故,鳳娘試著詢問道,“我聽她們說,你給我動完手術以後並沒有休息,而是出了趟門?你去哪了?”


    回來以後也沒有來看她,聽說一直在臥室,還反鎖了房門。


    這些事情外婆都是從傭人嘴裏得知的,不免有些擔心啊。


    林半夏抬眸,看向老人露在紗布外的眼睛,“外婆,我隻是去見了安瑜而已,她最近……遇到點麻煩,比較棘手。”


    提起安瑜,半夏又輕輕蹙眉,還輕歎了一口氣,企圖轉移話題。


    外婆跟安瑜並不熟,隻是隱約聽半夏提起過這個女孩子,後來在雲錦山莊也見過幾麵。


    外婆對安瑜最大的印象就是——


    她特別善良,在半夏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半夏,照顧了孩子。


    “安瑜她怎麽了?”外婆揪著一顆心,輕顫的聲音如同擔心自己的親骨肉。


    林半夏身子前傾,將蘋果薄片送到外婆嘴前,然後跟外婆說起了安瑜的事……


    安瑜那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那賭博欠債不斷找她要錢的母親,以及安瑜的工作能力與自身條件,還有她跟雲霆之間那份特殊的情感……


    外婆聽著聽著,一顆善良的心越揪越緊。


    最後,外婆心裏翻滾著苦澀,不由得感慨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新鮮事,都是曆史不斷在重演。”


    然後,外婆又看向半夏,拉住她的手說道——


    “安瑜運氣不好,拿了這個破劇本,好孩子,你可一定要幫幫她啊,她曾經是你跟孩子們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的,外婆。”半夏反握住外婆的手,承諾道,“請您放心,不管是擺脫原生家庭方麵,還是她跟雲霆哥的感情方麵,我都一定竭盡全力。”


    善良的外婆,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夜,漸漸深了。


    半夏回到主臥室裏,洗完澡出來時,京霆正好進門,“老婆。”他聲音溫柔,臉上還有抑製不住的幸福笑意——


    “這倆孩子啊,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半夏用毛巾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向他。


    他跟老婆分享,“安安覺得可以在核電站周圍種一些吸輻射的植物,他把安全放在了第一,雖然這也是我曾考慮到的。”


    半夏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他,聽著。


    他又驕傲地說,“孩子們對核能這塊也很了解,知道工作原理,也知道利與弊,還提了不少建議,我都覺得很不錯。”


    “嗯。”半夏應著聲,朝著吹風機走去。


    戰京霆快她一步將吹風機拿到手裏,“老婆,我來幫你吹,你坐沙發裏去。”聲音裏滿是寵溺。


    他心情始終很不錯的樣子,一臉幸福的笑容,在家裏跟在公司裏,完全是判若兩人的。


    所以,京霆這種狀態,應該是不打算跟她坦白的吧?


    坐在沙發裏,享受著他幫她吹頭發的過程,林半夏雙手輕輕捧在腹部,並沒有往常那麽高興。


    甚至,她心情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媽媽的死,跟京霆的父母有關……


    如果他們這邊,父輩之間沒有任何恩怨,戰天華跟公公之間的感情,倘若有雲霆和京霆這麽好……戰家的悲劇不會發生。


    媽媽也不會死……


    吹完頭發,她思緒收回,京霆放下吹風機,在妻子身邊蹲下來,握著她的手說,“老婆,最近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她深深地望著他,他隻是微笑著,似乎並不打算說什麽。


    “嗯。”林半夏起身朝寬大柔軟的雙人床走去。


    京霆也站了起來,望著老婆背影,“我去洗個澡,一會兒就來。”


    半夏沒有說話,她躺入了被窩。


    浴室裏,很快有嘩嘩水聲傳出。


    蒸汽彌漫在空氣中,戰京霆脫去了襯衣,他收起臉上的笑容,因為有心事,所以神色也略顯疲憊。


    在這裏,他可以做自己,並短暫地釋放。


    躺在床上的林半夏,微側著身子,透過磨砂玻璃,看著那朦朧光暈裏的高大身影。


    京霆站在花灑下,他身材如同雕刻般健碩完美。


    肩膀寬闊,腹肌分明,是他堅持鍛煉的結果。


    慕波的調查結論,他已經再三確認了,完全屬實。


    他此時辦公室的抽屜裏,還放著關於那起車禍的相關資料,有半夏母親,也就是他嶽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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