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裏,檔案室的門剛關上,老伯在外頭上鎖,年紀大了,動作不是很利索,門鎖咣當響。


    年長一些的院長,站在一旁看著他,囑咐道,“以後不要再隨便帶陌生人來這裏了。”


    “院長,您剛才為什麽……不跟他說實話?”老伯十分不解,鎖好門以後,轉身說道,“您的一句話,或許就能湊成一個家庭的團圓呐,您一向以慈悲為懷的。”


    “也可能是災難。”院長麵無表情地回答,是個沉穩的人。


    老伯不解地皺眉,但沒有多問。


    院長輕歎一口氣,想起了好朋友劉英當年的交待——


    “阿嬌姐,我把這個孩子托付給你,請你一定一定要護她周全!有人要致她於死地!這是一條人命呐!我先走了,拜托你了!叩謝!”


    那個雨夜,好朋友如此神色匆匆,就仿佛背後有人在追殺她。


    院長永遠也忘不了,那晚抱著年僅一歲左右的孩子,望著好朋友撐傘消失在雨夜裏的背影……


    她便知道自己責任重大,要護好這個孩子。


    而孩子留在福利院,也是極不安全的,萬一被人找到。


    沒多久,她就把這孩子交給了第一對過來領養的夫婦,並沒有登記在冊。


    也就是說,孩子在她這裏轉了次手,平安送走了。


    剛才之所以不告訴戰雲霆真相,是因為她不相信戰雲霆的身份,如果他是那批殺手呢?


    孩子是劉英送來的,真相也隻有劉英來找。


    很快,有門鈴聲傳來。


    院長和老伯轉眸,朝著福利院大院門口看去——


    隱約看見外頭停著兩輛車,並且下來了幾個人。


    兩人胸口微微一縮,轉眸互看一眼,短時間裏來了兩波人,都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是為了同一個人?


    門鈴聲還在繼續……很明顯,又被按響了。


    院長和老伯心裏都有些打起了鼓,但是,該來的躲不過。


    大院生鏽的鐵門外。


    大家遲遲等不到過來開門的人,季建國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這福利院還開嗎?”


    看上去實在太老舊了,但院子裏又很幹淨,幾乎沒什麽雜草,一看就是有人打理過。


    “我也不知道……”劉嫂心裏特別沒底,眺望著往裏頭瞅了瞅,都二十多年沒來了。


    季如風眼尖,目光落到生鏽的門牌上,他疑惑,“慈愛福利院?你不是說……你把我姐送到了希望之家福利院嗎?”


    這時,所有人看向這門牌,難道是走錯地方了?


    但是劉嫂很肯定,“不管它叫什麽,我很確定,那晚我是抱著大小姐來的這兒……”


    再次站定在這扇鐵門外,劉嫂的記憶拉回到從前。


    這時,大家也看到院子裏由遠而近地走過來兩個年邁的身影……


    此時的李清雅,因為悲痛而精神不振,由丈夫攙扶著,臉上滿是淚痕。


    劉英定睛一看,看到了院長的身影,雖然二十多年沒見了,但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對方。


    院長和老伯站定在鐵門裏,隔著鏤空的生鏽的鐵門,目光從外頭那些人身上一一看過。


    劉英來了,一對中年夫妻來了,有幾名警察,還有一個年輕人……


    劉英目光與院長匯聚,她淚水迅速匯聚,有激動,有惶恐,有感恩,有悔恨……雙唇顫抖著,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院長對老伯做了個手勢,老伯拿出鑰匙上前打開了門。


    “阿嬌姐……”劉嫂淚水決堤,聲音顫抖,“那個孩子在哪裏?這是她的親生父母,壞人已經繩之以法了,我今天是來找大小姐的。”


    壞人繩之以法,是剛才那個男人被抓了嗎?


    院長上了年紀,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但是麵前這陣容,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這幾名警察站在劉英的身後,是……來抓她的?


    “阿嬌姐……”劉嫂表情複雜,聲音顫抖,“大小姐呢?”


    院長並沒有接待他們,沒有請大家進去,隻是告訴他們,“本鎮上有對叫安副民張玉梅的夫婦,在你走後沒多久,就把她領養走了。”


    “……”


    大家記住了這對夫妻的名字。


    院長看了看他們,然後轉身往裏邁開步伐,老伯鎖上了門,也轉身離開。


    兩名警察將目光落到劉嫂身上,季建國朝他們擺擺手。


    警車車門打開,劉嫂很識趣地轉身,在上車之前停步轉眸,感慨萬千地看向季家夫妻倆,眼神中是滿滿的歉意與內疚。


    季家人並沒有再看她,盡管她不是主謀,那也是不可原諒的。


    “上車。”有警察催促著。


    劉嫂收回目光,抬步坐入了警車,開啟了命運安排的另一條線。


    季家人久久站在福利院外,生鏽的大鐵門已經上了鎖,大家心情久久沒法平靜。


    甚至能幻想到,二三十年前那個夜晚,小沐苒被她抱著顛顛撞撞送到這裏……


    而整個季家,就像瘋了一般找孩子。


    “爸爸,媽媽。”季如風回過神來,他強忍心中的痛意,提醒地說,“現在知道養父母名字了,去小鎮上打聽打聽吧,隻要姐姐還活著,我們就把她帶回去!”


    “談何容易啊……”母親的淚水再次決堤,想到寶貝女兒被別人養育了二三十年,肯定不記得親爸親媽了。


    她這胸口,就被強烈地刺痛。


    季建國也知道,有些遺憾,是彌補不了的。


    小鎮上能有幾戶富貴人家?


    可想而知,女兒這些年過得並不好……


    “清雅,你先別難過,找著女兒再說。”季建國一刻也不想等,他摟著妻子轉身。


    季如風剛拉開車門,大家還沒有上車呢,兩輛大卡車朝這邊開來,停在了他們的車子後麵。


    駕駛室車門打開,司機下了車,一眼就認出了季如風,“季總?”


    如風並沒有反應過來,沒想起他是誰。


    司機看看他父母,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季總好,我是雲總的人,君盛集團的,受雲總所托,過來給福利院送些物資。”


    什麽?


    君盛集團與福利院有關係?


    季如風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車,“我們馬上走。”然後朝著駕駛室走去。


    季建國扶著妻子上了車,沒一會兒,車子開走了。


    來到小鎮中心地帶,把車停在路邊空曠處,一家三口下了車,逢人便打聽——


    “請問,您認識安副民和張玉梅夫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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