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過後,顏可說自己還有事,拿過包包便離開了。


    嚴魏然沒有去送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女兒遠去的背影,想想這些年來,女兒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跟她的媽媽複婚。


    他一直做不到,女兒也積攢了失望。


    他覺得挺愧對她……


    因為畫在顏可那裏,所以季如風就將目標鎖定了這個女孩子,從博然查到的資料來看,整個銀城叫顏可的女孩子有十三個,居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怎麽了,季少?”博然從他的神色觀察,覺得有些不對勁,“沒有您要找的人?”


    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堆資料,季如風都看過了,抬眸道,“全在這兒?”


    “是的,姓顏的人本就不多。”博然問道,“會不會是對方提供了假名字?”


    假名字?


    季如風回想起跟這女孩的前兩次見麵,是挺古靈精怪,不太按常理出牌。


    所以提供假名字這種行為,也不是不可能。


    博然不敢說話了,收了收目光,也不敢再觀察他的神色,畢竟自己猜出來提供了假名字,顯得季少有點蠢,被人家小丫頭給耍了。


    季如風心情煩躁,將這些資料扔到垃圾桶,然後打開了電腦。


    博然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投身工作之中。


    嚴顏可剛離開別墅不久,手機響起,她拿出一看,居然是父親?不是剛還在一起麽?打電話有什麽事?


    她帶著疑惑接通了,將手機貼在耳邊不吭聲。


    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顏可,爸爸要去趟美國,你去嗎?”


    她不假思索地說,“我不去啊,我最近有個攝影大賽。”


    沉默……


    見他沒有掛電話,她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你不問我什麽時候回來嗎?”男人語氣低沉,心裏或許有些失落。


    嚴顏可微怔兩秒,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男人沒有回答,隻是說道,“陸景不會走,你有事就找他幫忙,自己在國內注意安全。”


    聽這感覺是……要走很久?


    但如果不是很久的話,陸景哥為什麽不走?


    “好的,我知道了,你一路順風。”


    過了一會兒,嚴魏然掛斷了電話,女孩這邊聽到了嘟嘟忙音,緩緩放下了手機。


    禦竹別墅,鳳娘喝了黎叔挖的中藥以後,身體有了明顯的好轉,半夏也覺得這些藥的品種比較特別。


    “小姐,這是最後一天的藥了,沒有了。”負責熬藥的傭人將熬好的中藥端過來,提醒地說。


    “好的。”半夏輕聲開口,“你先送上去吧。”


    無意間轉眸,看到黎叔出現在樓梯上,他也聽到了剛才的話,藥沒了。


    “黎叔。”半夏禮貌問候。


    老人朝樓下邁開步伐,“半夏,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請講。”


    老人說,“我想帶你外婆去友舍小院住段時間,山裏空氣好,總比天天躺在床上好,山裏草藥都是我親手種的,要多少有多少,你放心把她交給我嗎?”


    林半夏麵色柔和,眼裏染著一絲笑意,“會不會太麻煩您?”


    “我既然主動提出來了,就不會。”


    “那好,我這邊沒有問題,京霆也會同意。”半夏很細心,“您問過外婆的想法嗎?她自己願意嗎?”


    “所以請你去說,我還沒有開口。”黎叔有點不太自信,他將希望寄托在林半夏身上,“你先勸一勸,我再去開口。”


    “所以您覺得……外婆不會同意嗎?”


    “我不知道……”


    半夏目光柔和,“好,我現在上去。”然後抬步上樓。


    黎叔望著女孩上樓的背影,他多麽希望這件事情能成,好懷念那晚在山裏,與她共度的情景。


    如果人生中還有那麽幾天,可以跟她獨處,黎叔也會覺得此生無憾。


    大約過了十分鍾,林半夏下樓了,她來到黎叔麵前匯報情況,“黎叔,您可以上去跟外婆說了,我聽她那意思……是不排斥,隻是有些不好意思,想得可能有點多。”


    “她有意向?”黎叔目光中露出一絲笑意。


    半夏眼睛如沐春風,“我感覺是。”


    “好,謝謝你,我上去。”黎叔朝樓上邁開步伐。


    半夏轉眸望著老人的背影,臉上笑容一點點僵住,取而代之的一絲傷感。


    愛情到底是什麽呢?


    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多少人愛而不得?


    在林半夏和戰京霆看來,他們是支持黎叔和外婆在一起的,也從一些細節中,看出了黎叔對外婆的感情。


    外婆曾在婚姻裏受過的苦,京霆通過調查知道了,半夏被蒙在鼓裏。


    她隻是單純地覺得,外公已經不在世了,而黎叔對外婆的感情又這麽真摯,如果外婆動容,這也是一段佳話。


    樓上房間內,黎叔靜靜地坐在鳳娘床邊,看著她臉色比前幾天好了許多,內心暗鬆了一口氣,“這藥還是有效的啊?”


    “嗯,謝謝你。”她確實感覺好了許多。


    鳳娘靠在床頭,手裏捧著一碗溫熱的藥,病情漸漸穩定,她抬眼看向黎叔,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感激,“你忙嗎?在這兒守了我這麽久。”


    “你願意跟我上山療養嗎?”黎叔聲音柔和,他直入主題,完全沒有任何鋪墊。


    像沒什麽戀愛經驗的少年,向心愛女孩的告白。


    鳳娘明顯愣了一下。


    像是怕驚擾到她,他又趕緊解釋,“你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太好,藥也用完了,我那山上的草藥是最適合你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想邀請你去山上住一段時間,那裏空氣清新,也安靜,非常適合休養,你也去過的。”


    雖然半夏已經提前打過預防針了,但聽他說出來,鳳娘還是沒有做好準備,她內心矛盾極了,想得更多的是——是否符合禮數?


    黎叔的提議合情合理,在等著她的答案。


    鳳娘心裏清楚,這並不僅僅是為了她的健康。


    她再次感受到了黎叔深沉的感情,那種長久壓抑的、無聲的關心和守護,如今正一點一點地浮現在她麵前。


    “去山上……這件事情代表著什麽嗎?”她輕聲詢問,眼神有些遊離,她有心理負擔。


    黎叔搖頭,語氣輕鬆:“不代表什麽,你去,或者不去,我們都是好朋友,隻是上去了,你可以靜心休養,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其實半夏也支持你去,你知道的。”


    鳳娘迎著他視線,心中有點五味雜陳。


    願意跟他上山,就是願意跟他在一起嗎?就是心在朝他靠近嗎?這樣的感情,讓世俗怎麽評判?


    “能不能不考慮太多?人生短暫,不用凡事都想得那麽透徹!”他突然握起她的手,“問問你的內心,你願意上去嗎?”


    她本能地要將手指抽出,卻被他握著更緊了,眼睛緊緊望著她,在等待答案。


    鳳娘知道黎叔這些年為她做了多少,也知道他心中那份深藏不露的感情。


    隻是,她心中始終存有一份矛盾和猶豫,不願輕易邁出這一步。


    所以,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依然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收了收目光,點頭,輕聲說:“好吧,我們上山吧。”


    這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黎叔眼中閃過一抹喜悅,臉上染著笑容,他鬆開她的手,站起身來,溫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跟半夏說,讓她派人給你收拾行李。”


    說完,便轉身走出房間,開始安排搬家的事。


    很快,家裏的傭人開始收拾箱子,整理好她的衣物和必需品,院子裏,一片忙碌的景象。


    鳳娘起床了,半夏扶著她下樓。


    黎叔親自把箱子搬到後備箱裏,動作熟練又小心。


    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他對鳳娘的關心和細致。


    鳳娘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黎叔放好行李,朝這邊走來,對她微微一笑,“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林半夏鬆開了手,“外婆,您保重,有事沒事可以打電話,我們也會上山去看您,在黎叔的風水寶地好好養病。”


    “嗯。”老人依依不舍,“依諾睡了嗎?我還想看看她。”


    半夏趕緊對周嫂做了個手勢,手勢點頭,趕緊轉身去抱熟睡中的孩子。


    外婆站在門口囑咐,“好好照顧孩子們,你也別太累著了,不用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


    “您放心吧,京霆也分擔著呢,周嫂和奶媽全程照顧著,累不著我。”半夏笑意溫柔。


    鳳娘最後抱了抱小公主,才依依不舍地對半夏揮手,跟著黎叔朝院子裏邁開步伐。


    林半夏也送了出來。


    院子裏,半夏揮著手,笑著對她說道:“外婆,安心休養,我們會常去看你!”


    鳳娘坐在副駕駛,她衝著車窗外點點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勿念。”


    黎叔坐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隨著車子緩緩駛離別墅,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深秋的空氣也是挺清新的。


    黎叔年輕時的身影,在她的回憶裏越來越清晰,那種多年來,未曾表達出來的情感,仿佛正在慢慢靠近。


    或許,經過這些年孤寂的歲月,她也該給自己和黎叔一個機會,讓他的人生不再留下遺憾。


    外婆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嫁給了黎叔,會不會擁有不一樣的人生?


    或許男人都差不多,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得到了就不會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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