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周時軻是想放棄的,畢竟他隻是覺得傅斯冕的臉挺符合自己的口味,對他的人,周時軻不太了解。  為一個不清楚底細的人,做出那麽大的犧牲,不值得。  但沒人能違逆命運,周時軻也不能。  江城的大雨說來就來,周時軻蹬著自行車,看見自己的球鞋慢慢濕掉,心痛不已,接著就在馬路上翻了車,連人帶車摔進了車裏。  他頭發身上全打濕了,頭發一縷一縷貼在臉上,跟平時張牙舞爪的模樣大相徑庭。  正巧傅斯冕家裏的車路過,看見可憐兮兮的周時軻,不過周時軻是不覺得自己可憐的,他玩車翻過很多次,不差這一回。  男生的側臉柔弱漂亮,身形單薄清瘦,穿著同校的校服,傅斯冕視線停留在男生纖薄的腰上,讓司機停了車。  司機要下車幫忙,傅斯冕製止了對方,自己撐著傘,走到了周時軻身邊,將傘舉到了周時軻的頭頂。  頭頂的雨突然沒了,周時軻茫然抬眼,對上傅斯冕的視線。  傅斯冕沒有認出來這人就是之前在操場那個男生,他微笑著問道:“同學,需要幫助嗎?”  周時軻看著傅斯冕,腦子轉得飛快,他點頭,可憐極了,“需要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周時軻格外嫌棄自己那些花裏胡哨的名牌,去表哥的衣櫃裏翻。  表哥看著周時軻穿這麽素淨,“阿軻,你換風格啦?”  周時軻把耳釘摘了,丟進抽屜裏,眉眼裏仍舊是藏不住的少年意氣,“怎麽樣?行嗎?”  “你戀愛了?”表哥一針見血,“但我覺得不太適合你。”  他當時一門心思都在傅斯冕身上,沒把表哥的話放在心上。  周時軻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沒哪裏是跟乖和清純沾邊的,左邊肩後有一個巴掌大的鳳凰紋身,黑色的,揚起的翅膀用金色描了邊,張狂地快要蔓延到肩頭。  他當即決定洗掉紋身,在紋身店裏,老板看著他的紋身,滿臉的可惜,連著問了好幾遍:確定要洗?洗一次可洗不掉哦,而且超級痛的哦,況且,你這個紋身不是一般人能紋得出來的,真決定要洗?  “洗吧。”周時軻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  再回學校,班裏的同學差點沒認出來他,男生好好穿著校服,不像以前那樣把校服係在腰間,搭在肩膀上,或者直接穿件t恤。  耳釘也摘了,加上他本就長得好,簡直活脫脫一個乖寶寶模樣。  他靠著這幅樣子,總算是和傅斯冕的關係親近了點兒,但還沒來及實施下一步,高三就高考了,傅斯冕考去了更加南方的城市的大學。  那是周時軻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學校,但他咬著牙,挑燈夜戰一整年,在第二年,收到了那所大學的通知書。  後來的事情,水到渠成。  周時軻被傅斯冕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恍然又想起了表哥當年說的。  “我覺得不太適合你。”  或許對方的意思不僅是這種風格不適合你,更加深一層,他是想告訴周時軻,要你去改變自己了才會愛你的人,不適合你。  -  周時軻從傅斯冕懷裏掙脫,抓起口罩穿著拖鞋就跑下了樓,扭頭一看,發現傅斯冕在樓上落地窗前,眼神沉沉地看著自己。  他呼吸一頓,踩著拖鞋跑了。  他想靜靜。  他怕再和傅斯冕呆在同一個空間裏,他的偽裝可能要維持不住了。  他在小區裏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了小區外麵,現在是晚上,又是深秋,天氣不算友好,加上這一塊對外來車輛管控很嚴,路上的車輛寥寥無幾,看著頗為寂寥淒涼。  十分附和周時軻現在的心情。  周時軻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偶爾路過的人牽著狗走過去發呆。  傅斯冕沒有追出來,他才不會追出來。  他低著頭,有些委屈。  他這輩子受的委屈,都是傅斯冕給的,可他還是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甚至對方說出“各取所需”這種喪盡天良的話出來,他憤怒生氣過後,也全都自我消化了。  隻要還在一起,就什麽都好說。  不管是什麽關係,在吵架的時候都會惡言相向,之後又會和好如初,周時軻這樣安慰自己。  他坐了很久,臉都被風吹僵了。  正猶豫著什麽時候回去的時候,眼前出現一雙鞋子,球鞋,限量版的,周時軻有點眼饞,順著小腿看上去……  “薑野,你怎麽在這裏?”周時軻眼露驚訝。  薑野動作利落地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周時軻身上,慢吞吞說道:“我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傅斯冕那個樣子,我就猜到你們肯定吵架了,很大幾率可能是因為我,我就想著過來看看,和兩把稀泥啥的,沒想到還沒進你們小區呢,就看見了你。”  薑野看了周時軻一會兒,突然暴跳如雷,“傅斯冕就讓你這麽出來了?今天江城隻有12度!”  薑野說完,周時軻就打了一個噴嚏。  “我自己跑出來的,出來吹吹風冷靜冷靜。”  “你人冷靜了你腦子也不會冷靜。”薑野冷哼了一聲,“當時在大學的時候,我就說你倆不合適,你跟他在一起就是遭罪,不對,是誰跟他在一起都是遭罪,傅斯冕這樣的人,就該孤獨終老。”  周時軻看著馬路不作聲,薑野在旁邊繼續說道:“你跟他在一起,開心的時候多還是傷心的時候多,你看他對你的態度,我跟我對象談戀愛,我要是敢這樣她早就一巴掌把我拍飛了!”  “傅斯冕他的家庭教育有問題,姐姐不管事,老媽不管事,隻有他爹,跟個鬼一樣手掌大權說一不二,結果養出來個兒子也跟鬼一樣,不過傅斯冕是惡鬼。”  “他的人格簡直可以單獨拿出來研究並命名,就叫傅斯冕型人格怎麽樣?”薑野摩拳擦掌,罵得很爽。  周時軻歎了口氣,“我喜歡他,這不是我自己可以做主的。”  薑野眉頭皺成了一團,“你咬咬牙,不就‘分手’兩個字的事兒?”  “薑野,我認了,”周時軻眼神有些灰暗,聽了令人覺得心酸,“我真的認了,隻要哥還要我,我就不會提分手。”  “阿軻!”薑野大驚,他不知道為什麽周時軻陷得這麽深,“你何必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大一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你眼裏都沒有了光!”  周時軻瞥了他一眼,“別非了,我自願的,跟他沒有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薑野對周時軻的執迷不悟感到抓狂,“你這就是慢性自殺我覺得。”  周時軻裹緊了外套,但是在聞到外套上的味道的時候,他皺了皺眉,“玫瑰味道的香水?”  “無人區啊,怎麽樣?好聞吧?”  “還行。”周時軻扭頭看著薑野,“現在看見我和傅斯冕沒事兒,我把衣服給你,你可以回去了。”  薑野心裏一緊。  “要不你今天去我那裏住唄,你跟傅斯冕吵架了還能待一塊兒你不難受?”  周時軻淡淡的說道:“我不跟我哥待在一塊兒我更難受。”  薑野:“……”  “得,那您回家吧,外套不用給我,”薑野站起來,拍拍屁股,“穿回去吧,氣死傅斯冕。”  周時軻正想說話,從身後就傳來了傅斯冕似笑非笑的聲音。  “讓你失望了,我可能不會氣死。”  傅斯冕一身黑色,大衣讓他顯得氣質沉著又輕傲,他眉眼淡漠地朝周時軻看過來,勾起嘴角,“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周時軻看見傅斯冕的手裏拿了一件外套,是他的。  而自己現在身上穿著薑野的外套……  周時軻把外套飛快脫了下來丟給了薑野,“哥,都是誤會。”  薑野:“……”  “別來無恙啊傅斯冕。”薑野站到了周時軻旁邊,他雖然強壯,可對上風輕雲淡的傅斯冕的時候,始終感覺差了那麽一籌。  傅斯冕視線停留在周時軻身上,他朝周時軻走過來,在薑野想要伸手攔下之前,將周時軻拽到了自己身邊。  薑野看見周時軻被拽得一個趔趄,一下子就繃不住了,“你發什麽瘋你弄疼他了?”  傅斯冕將外套給周時軻搭上,輕笑了一聲,意有所指,“我弄疼他的時候多了去了,你都要管嗎?”  周時軻低著頭,難堪地低下頭,他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模樣看起來極其乖順。  傅斯冕現在對待他,像是對待有人想要搶走的獵物。  他之所以對薑野這麽大的敵意,也隻是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想也不行。  薑野瞪大眼睛,張著嘴,欲言又止,有些不敢相信傅斯冕竟然以這種傲慢地語氣說起他和周時軻兩人的私事。  “傅斯冕,你是真喜歡阿軻嗎?你要是不喜歡,你就別耽誤他!”薑野氣極,大聲吼的樣子像一頭野獸,他臉因為生氣漲得通紅,但周時軻不願意,他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的。  聽見對方的質問,傅斯冕眼神冷了下來。  “我跟阿軻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傅斯冕冷冷道,“你再出現在阿軻麵前,我會讓你大哥親自到江城帶你回去。”  聽見大哥,薑野瞬間就蔫了下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周時軻跟著傅斯冕離開,心如刀絞。  回家的路上,周時軻為傅斯冕會出來找自己感到開心,可另一邊……  “我跟薑野是大學時候很好的朋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時軻跟在傅斯冕身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傅斯冕淡淡道,“我還知道他喜歡了你四年。”  周時軻臉色一變,“傅斯冕,你是不是……”  傅斯冕身形頓住,他側頭看著周時軻,眼裏的戾氣逐漸浮現,纏著冷意,令人後頸發涼。  “阿軻,你為了他,叫我大名?”傅斯冕似乎是不可置信,他很少有這麽濃烈而又明顯的情緒,但周時軻不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預兆。  周時軻知道自己剛剛沒太忍住,他差點就把“你是不是有病”說出口了。  他抓住傅斯冕的衣袖,眨了兩下眼睛,“哥,我覺得你是聽錯了。”  傅斯冕壓下想要掐死周時軻的衝動,笑了一聲,“是,我聽錯了。”  周時軻還沒來得及繼續哄,眼前就一黑,他被傅斯冕攬住脖子直接往前拖行,他穿著拖鞋,走路快不了,身高也比不過傅斯冕,看著幾乎是被傅斯冕連拖帶拽地弄走的。  身後薑野趴在欄杆那裏看見了,憤怒大喊,“傅斯冕你他媽的,你做什麽?你要打阿軻是不是?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兩個巡邏的保安舉著電棍朝他跑了過來。  周時軻被拖進了浴室,客廳的門都沒關,他伸手扒住門框,垂死掙紮。  “哥,有話好好說。”這時候他的眼神,跟平時不太像了,有點像,很早以前的阿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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