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旬有些心疼。 “你不會是為了……”周時旬欲言又止。 “不是,”周時軻放下衣袖,垂著眼瞼淡漠道,“那天咬得太狠了,留了疤,就用紋身遮一下。” 周時旬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他繼續在周時軻口袋裏摸鑰匙。 楊蕭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己男人壓在周時軻身上上下其手,他頭皮一麻,奔過去把人拎走,“你幹嘛呢?” 周時軻順利脫身。 周時旬見周時軻跑了,立馬急眼了,在楊蕭手裏扭得像條蟲子,“我的布加迪!我的布加迪!” 約摸著過了幾個月之後,周時軻家裏家外都被哄著,多的是人陪著他玩兒幫他解悶哄他開心,傅斯冕這三個字在腦海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他做噩夢的次數也慢慢變少了。 他在院子裏曬太陽,丟了球讓阿周他們撿著玩兒,傅斯冕好像真的已經成為了可以過去的過去,他心底有些不甘,又有些慶幸,更多的是感歎。 原來沒有傅斯冕,他竟然可以活得更好。 事實告訴周時軻,愛上傅斯冕,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吳全華。 他在一個星期之前聯係上了吳全華,因為他有稿子落在之前和傅斯冕的家裏了,他什麽都可以不要,稿子不能丟,作品就跟他的孩子一樣。 電話一接通,吳全華就說:“阿軻,公司已經決定在今天晚上宣布解散moon了,粉絲都在問你去哪兒了,之前還能用亂七八糟的理由應付,昨天,有人拍到了你在北城一家餐廳吃飯的照片,粉絲已經鬧翻了天。” 吳全華語氣沉痛不舍,“你真的,不回來了?” 實際上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吳全華自己心裏就有了答案。 誰會放著好好的周家三少爺不做,來這裏當個小組合的成員呢? 周時軻沒有回答,就是回答。 過了半晌,周時軻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微博了。” “那你以後還唱歌嗎?” 周時軻想了想,“為什麽不唱?” 吳全華鬆了一口氣,還唱就行,說不定在北城,阿軻可以發展得更好。 “還有……”吳全華欲言又止。 “你的稿子,我估計是拿不回來了,”吳全華小聲說,“傅總說,你想要,就自己回去拿。” 周時軻笑了一聲。 “老子不要了。”他的語氣,無情的人聽著有情,多情的人聽著薄情。第26章 江城入了冬,冷空氣從北南移,帶來一片蕭瑟冷寂,風中都像夾雜著冰粒子,打在臉上,恨不得嵌進骨頭裏。 地上落葉由枯黃變得濕潤,沾了雨水之後便像爛泥一樣糊在路麵,掃不掉,也吹不走。 元旦過後半個月,是傅家每年舉行家宴的日子,也就是自己一家人,傅家幾個旁支也會來。 院子裏本來的綠植在入冬後全部都敗下陣來,選擇給凜冬讓路。 簷角上掛著白色的霜花,是清晨凝結的,到午後還沒融化。 屋子裏燒著壁爐,整個客廳都被熏得暖烘烘的。 傅斯雅圍著披肩在煮奶茶,一邊聽著長輩們說笑,時不時會心不在焉附和兩句,不過沒人看得出來她心不在焉就是了。 黎默言手裏拿著一本書從樓上下來,放在了傅斯雅手邊,“你看會書吧,我來煮。” 眾人笑著說黎默言心疼媳婦兒了。 又問傅斯冕人去哪兒呢?吃午飯時也沒見下來。 雖然說家宴在晚上,但不至於為了晚上這一頓白天一整天都餓著吧,傅家還缺這兩口吃的? “和男朋友分手啦,療傷呢。” “哪個男朋友?” “傅斯冕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男朋友,你以為是你兒子,一個月換好幾個。” “分了再找嘛。”說話的美婦人還很年輕,她是傅賢最小的妹妹,傅斯冕和傅斯雅的姑姑,嫁了個俄羅斯人,結果婚後沒幾天兩人就上演你一拳我一刀的戲碼,離婚後,她便過上了與賢惠背道而馳的生活,所以她對什麽深情什麽專一是不屑一顧的。 傅清欣賞著她昨天剛做的指甲,“傅斯冕要找男朋友還不容易,至於麽?” 傅斯雅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笑了笑,柔聲說道:“小姑姑,傅斯冕和阿軻,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傅清神情輕蔑,“都什麽年代了,誰還相信愛情?當你愛上一個人呐,你就會開始變得不幸,所以,讓傅斯冕趕緊收拾好自己,小姑姑這裏什麽樣的都有,我給他介紹幾個?” 傅斯雅和黎默言對視一眼,相對無言。 樓下的話題由傅斯冕分手慢慢轉換到了誰家老公出軌被抓,傅斯雅往樓上傅斯冕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擔心。 已經快三個月了。 傅斯冕要是消沉難過,甚至買醉消愁,她都能理解,可是傅斯冕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反而令傅斯雅更加揪心。 他看起來是正常,可是他有一次回家裏來,外套都穿反了,放在別人身上,這可能隻是馬虎粗心造成的意外,可如果是傅斯冕,他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黎默言見傅斯雅擔心,“要不我上去看看?” 傅斯雅搖頭,“不用,他不需要。” 她話音剛落,屬於傅斯冕原本房間的那扇門被從裏邊拉開了,幾乎是瞬間,樓底下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看向樓上。 傅斯冕穿著黑色的毛衣,領口有些歪了,露出一邊瘦削的半截鎖骨。 他頭發也有些長了,顯得沉默陰冷。 黑色的針織長褲顯得他的腿很長,隨著他下樓梯的步伐褲腿擺動。 “下午好,小姑姑。”傅斯冕路過這堆人的時候,腳步稍作停頓,勾起嘴角,對傅清打了個招呼。 傅清立馬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蛇類盯了一眼,渾身登時便涼透了。 以往疏離卻溫和有禮的青年,現在卻給人非常強烈的陰鬱的感覺,他看起來死氣沉沉的,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就是不對。 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傅斯冕接了一杯水,又回了房間,隨著房間門被重新關上,客廳裏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肩膀也跟著塌了下來,剛剛個個緊繃得仿佛死到臨頭了似的。 “傅斯冕他這,他這是怎麽回事啊?” “讓人怪害怕的。” “那個,還能複合嗎?” 傅斯雅垂下頭,輕聲道:“幾率很小。” “啊?” - 傅斯冕的房間裏沒有開燈,即使是午後,天光也黯淡非常,所以無法照亮他的房間。 傅家的老宅,跟他有關的東西已經少之又少,因為如此,房間顯得有些空曠。 傅斯冕坐在陽台上,微風常把他單薄的褲腳刮起來,他也像沒有感覺似的,手指搭在扶手上,耷著眉眼,將睡未睡,將醒未醒。 他左手的小拇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雕刻得精致的葉片纏繞著戒麵,精致又給人以生機鮮活。 周時軻喜歡吉他,又會彈鋼琴,喜歡寫字,掌心不大,手指纖細修長,骨節並不突出,像幾截光滑白皙的玉。 本應該戴在周時軻無名指上的戒指,此時此刻出現在傅斯冕的小拇指上,也剛剛好。 他的一杯水飲了一半的時候,唐冬冬的電話過來了。 “傅哥,林治曄已經處理好了,他說他明天就出國,”唐冬冬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還有,吳全華不肯把阿軻的電話給我,他說如果把他開了他就去投奔周家。“ 傅斯冕聽到後笑了一聲,這聲笑裏的情緒太複雜了。 他覺得吳全華沒勁,又覺得欣慰。 吳全華才帶了周時軻半年,便這麽護著,傅斯冕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冬冬,是吳全華不肯給,還是你沒好好做事?” 電話那邊陷入沉默,隻能聽見唐冬冬逐漸變得慌亂起來的呼吸聲。 “傅哥……”他語氣驚慌,簡直快失措了。 二代們的圈子就這麽大,你認識我,我認識他,連成一串兒,唐冬冬要想找到周時軻的聯係方式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即使江城和北城相隔千裏。 傅斯冕臉上是笑著的,語氣是愜意的,眼底卻是黯然又陰沉的。 那樣矛盾,又毫無違和感。 “唐冬冬,你也不要我了。”傅斯冕用肯定的語氣低聲緩緩說道。 唐冬冬聽著傅斯冕失望至極的語氣,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傅哥,我沒有。” 他一被激,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我在兩個月之前,瞞著你去了一次北城,我見到了阿軻,他說……”唐冬冬覺得這些話很殘忍,所以他一直沒有對傅斯冕說,“阿軻說不想再看見任何跟傅有關的人,聯係方式我不是找不到,是我沒有去找,我覺得,阿軻不會回來了。” 在moon組合宣布解散之後,月之聲阿軻消失在公眾視線,粉絲差點把工作室炸了,吳全華問阿軻什麽時候以原本的身份複出,也好給粉絲一個盼頭,結果人說“我還沒玩夠呢”。 他是周時軻,是周三,不是隻能唱歌的阿軻了,他有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的資本。 比如,他不想再見到傅斯冕。 唐冬冬先一步感到窒息般的難受。 他甚至都不敢認,那是阿軻。 “傅哥,要不就算了吧,”唐冬冬聽電話那頭的傅斯冕一言不發,他哭得眼睛鼻子糊一塊,六年哥們兒,說沒就沒了,他也傷心得不得了,“阿軻現在好像也過得挺好的,我聽朋友說,他養的狗可彪悍了,那幾隻杜賓,他走哪兒都帶著,周時旬還準備用阿軻的名字命名明年春季他名下品牌的新款……” 這些都是圈子裏的小道消息,自周時軻回北城後,關注他的人就多了起來,當然不會有蠢人把他的消息曝光到晚上,說他就是那個moon的阿軻,就是自己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會八卦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