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方卡知道,方卡就是個小瘋子。 所以他被楊上臣嚇了一跳,“你吼什麽?” 楊上臣一口氣差點沒上得來,他把周時軻旁邊那個低眉順眼的小模特一把拎了起來丟到一邊,自己坐過去,“他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周時軻懶洋洋的,心情難免還是被影響到了,跟包廂裏熱鬧變得格格不入起來。 “我還有很多稿子在江城,之前說不要了,後麵想還是挺舍不得的,他姐姐答應幫我拿,打電話的時候被他聽見了,順便聊了兩句。”他回答得很輕鬆,楊上臣心都在流血。 “憑什麽不要了?”楊上臣氣得不行,可手邊隻有滿桌子的吃的喝的,他抓起一把瓜子狠狠丟在地上,方卡直接看呆了。 那麽多原創稿子,做出來得是多少錢啊,以後衍生出來的利益想都不敢想,就白白送給他傅斯冕?楊上臣心裏憋得慌。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方卡樂得不行,趴在權言的肩膀上笑得前俯後仰,變臉比翻書還快。 楊上臣沒理他。 “沒必要生氣,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麽?”周時軻輕描淡寫說道,都幾個月了,不提,他都快忘了,“過去的事兒,不值得一提再提。” 楊上臣完全沒聽進去,“要不咱也坑他一把?” 方卡聽到這裏覺得不對了,“也?傅斯冕坑軻軻了?” “說說唄,說說唄,楊上臣!”方卡笑著求了兩聲,發現楊上臣仍舊沒有要告訴自己的意思,他就真生氣了,他從沙發上跳下來,權言立刻幫他撫平褲腿,方卡一眼都沒看,他隻在乎周時軻的事情,“你們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這邊鬧起來了,包廂裏有眼尖的人立刻關了音樂,燈光都霎時間暗了下來。 都有些忐忑和懵逼地看著這三位,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方卡見楊上臣和周時軻一同沉默,他眉眼耷拉下來,轉身一腳踹在權言的小腿上,權言登時就疼得跪在了地上,方卡眼睛都沒眨一下,掄起一個酒瓶就要往權言腦袋上砸。 “方卡。”周時軻語氣冷淡地叫了他一聲。 方卡鬧了起來,“你們不告訴我,我今天就把他打死在這裏!” 楊上臣扶額,“祖宗喂!” 方卡因為成長環境的問題,性格敏感又有點偏激,周時軻當時去方家陪周吉慶參加宴會,在院子裏看見他被欺負,順手拉了一把,卻被方家那幾個小畜生記恨上了,周時軻索性好人做到底,那這幾個小畜生打得鼻青臉腫捆了丟在方家大門口,他們老媽直接嚇昏了過去。 周時軻後來說,方卡的名字裏加個字,加個周字,他差不多就是在告訴整個圈子裏的人,方卡從此以後被他周時軻護在了羽翼下。 方卡自己也爭氣,愣是不靠方家,高中連跳兩級直接出了國,金融本碩連讀,在國外就把他爸一個子公司搞垮了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他隻聽周時軻的話。 “楊上臣,你說給他吧,挑著說,我先走了。”周時軻從沙發上拾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方卡不敢追上去,滿臉不服氣的坐下來。 “你消停點吧,他聽見姓傅的就心情不好,你還提個沒完。”楊上臣滿臉無奈。 - 周時軻想抽煙,又考慮到之後還要唱歌,愣是忍下了。 從酒吧出來,他的車停在最顯眼和最方便的位置,路過的人都會看上兩眼,他將外套穿上,從口袋裏翻出車鑰匙,準備回家。 每次這個時候,就會特別想家。 傅斯冕也算有本事,把他不戀家的毛病都給糾正過來了。 他上了車,還沒打火,手機響了。 周時軻接了之後,電話那頭一直沒人說話。 “傅斯冕,”周時軻直接就猜出來了,他的手從方向盤上放下來,靠在座椅椅背上,眉眼有些倦意,“你還想說什麽?” 傅斯冕的音色一直偏冷調,他呼吸淺慢,”阿軻,你別不要我。“他語氣帶著懇求,那頭還混著不小的雨聲。 周時軻差點就笑出了聲來。 他語氣上揚,帶著點兒周三才有的桀驁和不馴,”你他媽別倒打一耙!誰不要誰?你以為我周時軻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我那是喜歡你,我喜歡你,所以我捧著你!” 周時軻不捧著他了,他就什麽也不是。 “傅斯冕,我是人不是機器,”周時軻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笑了笑,“你呢,就當我沒用,我沒本事讓您呐,喜歡上我這麽一個玩意兒。” 傅斯冕過了很久才說話。 “阿軻,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傅斯冕的聲音很輕,一如往常他哄周時軻的那樣,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向周時軻低頭道歉,“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 “不用。”周時軻回答得很堅決,他上夠當也摔得夠疼,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條溝裏翻車,就是他腦子有問題。 雖然他覺得疼,哪哪兒都疼,而這都拜傅斯冕所賜,可他並不打算和好,疼就疼它的,這不能影響周時軻下決定。 舍不舍得是一回事,喜不喜歡是一回事,而選擇怎麽做才是最重要的。 周時軻不舍得,他還喜歡,但他不會再和傅斯冕在一起。 “你們公司年後要來北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工作上的事情是我姐姐在管,隨便你們怎麽合作,”周時軻停了幾秒鍾,又冷冷道,“你以傅家傅總的身份,我是周家周三,我們從未認識,你敢多說一個字,你的公司就別開了。” 周時萱想要發展藥品,傅家正好來北城,這無疑是一個機會,周時軻不想讓周時萱為了自己勞心費神,她年紀輕輕接下周家,護著兩個小的,她不結婚到底是因為什麽,周時軻長大後才明白。 在這之前,周時軻做夢都沒想到,他和傅斯冕會走到現在這種針鋒相對的地步,他會對傅斯冕說這樣的狠話。 他說得出,就做得出。 傅斯冕是他人生出現的一輪清冷的月亮,他在北城鬧得天翻地覆,隨心所欲,不受任何約束反倒覺得沒什麽意思,他身邊的人沒一個是傅斯冕那樣的,是高不可攀,不是觸手可得,所以他一眼就瞧上了人家。 一個溫和疏離,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眾人眼裏的好學生好榜樣的傅斯冕。 卻讓周時軻栽了一個活到現在栽過的最大的跟頭。 美人如蛇蠍,說的就是傅斯冕。 艸。 “狠話說多了沒勁,”周時軻打燃了火,眸子在昏暗的車內淡漠又清醒,“傅斯冕,你要是來北城做生意,隨你,你要是來找我周家麻煩,不用我姐姐,我自己就能收拾你。”第29章 半個月過去,他們正式迎來新的一年。 周家熱鬧,過年都是幾家湊在一起,客廳裏有大人在下棋打麻將,小孩子樓上樓下四處亂竄,年齡大點則要麽紮堆八卦,要麽聚堆打遊戲。 見周時軻從樓上一臉迷迷糊糊下來,洛露登時從姑姑嬸嬸旁邊站起來,問他餓不餓?說吃飯還要等一個小時。 周時軻搖了搖頭,“我去洗把臉。” 他走後,周吉慶的妹妹周吉麗拽著洛露的手臂拖著她坐下來,“我怎麽覺得三兒瘦了好多?去年見他,還不是這樣呢。” 她說的很含蓄,周時軻看起來豈止是瘦了很多,他像變了一個人。 以往的張狂徹底不見了,他現在看起來內斂溫順極了,不張牙舞爪,反而更加讓人覺得不太好招惹。 至少他以前有什麽都寫在臉上,還能讓人心理上有個準備,可現在,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洛露歎了口氣,“早知道,當時他要去江城就不讓他去的,人生地不熟的……” 幾個長輩對視一眼,都以為周時軻是在外麵受欺負了,所以大變樣了,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畢竟周三是寧死都不會低頭的性子,可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這麽一個理由了。 “過完年三兒還去江城嗎?”她們又問。 洛露臉一板,“不去了,他要去我也不會讓他去!” 周時軻洗完臉出來,她們正好聊自己聊完,話題跳躍到了誰家姑娘瞧上了一個窮小子跟著人跑了,結果人就是圖她錢,見她什麽也不要第二天就分手了,她們說得仿佛親眼看見了一般,不知道是太閑還是共情能力太強。 周時旬招手讓他過去。 周時軻把一小孩兒屁股下邊的娃娃小沙發抽走自己坐著,小孩兒往後一個仰倒,正準備放聲大哭,眨眼看見是軻軻小堂哥,登時閉了嘴。 “一邊玩去,等會給你紅包。”周時軻拍了拍小孩兒的頭。 周時旬給了周時軻一下,“你還小呢?小孩子的東西你也搶?” 周時軻弄好被拍亂的頭發,“等會我吃完飯要出去玩兒的,別把我發型弄亂了。” “……” “大過年的,誰跟你玩兒?” “楊上臣他們。” 周時旬一噎,他一跺腳,扭頭給了正在看書的楊蕭一拳頭,“你不去管管你弟?”楊上臣是楊蕭的弟弟。 楊蕭淡定如常,“我從到你家上門那天起,楊家就沒有楊蕭這個人了,我怎麽管?” “……”周時旬低頭去看周時軻,周時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 “你剛剛叫我過來做什麽?”周時軻覺得大過年的,讓周時旬四處吃癟也不太好,主動找台階給對方下。 周時旬立馬就把剛剛的尷尬拋到腦後了,“哦,我問你過完年後準備做什麽。” 周時軻想了一下,“唱歌吧。” 除了唱歌,他就會飆車,總不能去當賽車手,那都不用周時萱出手,他媽都能抱著他哭死。 “也行,你想做什麽都行,隻要別跟江城那狗逼……”周時旬說到一半意識到楊蕭在旁邊,趕緊打住了,“隻要別去江城那狗逼地方就行。” 因為傅斯冕,周時旬現在聽見江城兩個字都惱火。 楊蕭察覺出一點不對勁出來,他抬眼,“江城那狗逼?” 周時旬立馬撲過去,捧住楊蕭的臉使勁揉了揉,“寶貝親親。” 楊蕭向來不吝嗇表達和回應,低頭咬了周時旬一下,兩個人頓時就膩歪在了一起。 離他們最近的周時軻看了兩秒鍾,默默地站了起來。 “我出去逛逛,吃飯的時候叫我。” 周時軻從車庫裏隨便開了一輛車出去,他車速不快,比平時差遠了,因為過年,馬路上的人不多,可市裏的裝扮卻四處都洋溢著新年新氣象的熱鬧氛圍。 路燈上掛著大紅燈籠,行道樹上纏繞著漂亮的裝飾燈,還在營業的商店門口也擺上了金桔,招財樹,超市門口則要更加熱鬧。 他回北城也快四個月了,起初隻能用睡覺麻痹自己,最後是吃喝玩樂,周時軻無比慶幸,他生在周家,扛得起傅斯冕不願意分手的反撲,也能讓他肆意妄為地度過分手後的痛苦時期。 至於到底有沒有度過去,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以前,他的大部分生活重心都是圍繞著傅斯冕,以至於猛然間停下之後,他無事可做,他有一種骨頭都被抽走了的空落落的感覺。 即使是過年,像今天的日子,周時軻也會在吃完年夜飯後的第二天趕回江城,想要和傅斯冕一起迎接新年。 可能人就是賤,你越沒有的,你就想要擁有,別人越不搭理你,你還就越喜歡。 傅斯冕的身上每一個特質,都是以前的周時軻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