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冕被打得偏過頭去,他半張臉先是發麻,最後才是隱隱作痛,牙關磕到了舌頭,接著鹹腥味就在嘴裏彌漫開。 他回頭,望著周時軻,眼神幽暗,“你手打疼了嗎?” 阿周嘴裏含著零食,心滿意足地回到周時軻身邊,周時軻低頭看著它,麵無表情問它,“你是自己吐出來還是我幫你?” “嗚~”阿周趴在了地上,將嘴裏的零食吐了出來。 “狗你也算計,不愧是你。”周時軻冷冷道。 傅斯冕像是沒有聽見周時軻的咄咄逼人一樣,他問道:“你和薑野在一起了?” 周時軻:“你要是閑得慌,可以再去賣幾個人,給自己找點事做。” “回答我,你是不是和薑野在一起了?”傅斯冕往前走了一步,他氣息太冷,三隻狗立馬警覺起來,對傅斯冕露出攻擊狀態。 周時軻比傅斯冕要矮上大半個頭,身型上也有差距,對方帶來的壓迫感不容忽視,他往後退,似笑非笑,“你發什麽瘋?我跟誰在一起和你有什麽關係?” 和你有什麽關係? 傅斯冕微微垂眼,再抬起眼時,他眼底出現溫和卻又怪異的笑,“你盡管試試。” 周時軻蹙起眉頭,“你什麽意思?” “周三,我不動你,你想要什麽,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傅斯冕聲音像流動的冰渣子,語速緩慢,卻帶著隱隱的威脅,“但不管是薑野,還是宋歸延,你最好和他們保持距離。” 周時軻抬眼,他直視傅斯冕,“你威脅我?” 傅斯冕彎起嘴角,溫和又縱容,“我喜歡你。” “傅先生,”周時軻提高音量,拖長尾音,接著不可抑製地笑起來,他眉眼帶著明晃晃的譏諷,“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話在我這裏,沒有任何可信度。” “所以也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惡心人的話了。” 以前都是要周時軻先主動說,傅斯冕才會跟著說,現在周時軻也不稀罕了,他心裏沒有起一絲波瀾,平靜得讓周時軻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訝。 太陽完全落下去,四周景物變得模糊,在這一刻,這一秒,有些東西,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猝不及防又理所應當,而麵對傅斯冕遲來的挽回,周時軻聽了隻覺得可笑和悲哀。 傅斯冕不想再和周時軻起爭執,他問對方,“宋歸延今天去你家了?” 周時軻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有回答傅斯冕的問題,而是慢慢轉頭,看向了路邊的住宅樓。 如果說裏邊別墅區住的基本都是北城的企業家,或者一起行業的大拿,那麽這住宅樓就是他們的附屬,各行的精英都喜歡買這裏,價格居高不下。 他想到前段時間在那場大雨裏,在對麵看見的打著傘一動不動站在雨幕裏的人影。 周時軻眼皮猛地一跳。 “你他媽監視我?”周時軻回過頭,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 對此,傅斯冕顯得無比坦蕩。 “證據呢?” 周時軻定定地看著傅斯冕,他胃部一陣收縮,緊接著開始翻江倒海,他覺得惡心。 “行,我沒證據,”周時軻勾起一邊嘴角,他氣得心口疼,就絕對沒有傅斯冕好過的,“你不讓我和別人在一起,我他媽明天就能給你結個婚。” 傅斯冕眼裏像是壓抑著什麽,克製著什麽,實際上自從來到北城,他就一直在克製,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與冷靜,在碰見周時軻時,慢慢開始瓦解。 “你沒必要為了讓我生氣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周時軻眼睛瞪大,噗嗤一笑,“我姓周,我肯定是要和我姐姐滿意的人結婚的,傅斯冕,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傅斯冕垂著眼,如鴉羽般的眼睫遮蓋住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 他在周時軻沒怎麽防備的時候一把將人拽到眼前,手掌下是男生顯得略單薄的肩膀,他恨不得把周時軻捏碎,可他語氣卻異常平靜,“傅家現在是我的……” 周時軻甩不開傅斯冕,也不能在家門口和對方打起來,聽見對方說的話,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是你的是你的,全世界都他媽是你的。” 傅斯冕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所以,我有利用傅氏打壓任何人的資格。” 周時軻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傅斯冕了,又或者是,傅斯冕其實一直都是這樣,不擇手段,討厭背叛,討厭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觸碰。 “你別忘記你現在是在北城。”周時軻提醒對方。 “你會用整個周家和我作對嗎?”傅斯冕俯身,貼在周時軻的耳邊,“那我會很高興,周三,你越生氣,我越高興。” 至少那樣,周時軻對他還有情緒,還是在乎的,如果完全不為所動,傅斯冕甚至感到少有的束手無策。 他不想威脅周時軻的。 可好像,也隻能這樣了。 他做不到看著周時軻和別人曖昧而在旁無動於衷,不管他是周三,還是阿軻,他都隻想讓對方眼裏隻有自己。 傅斯冕沒有別的辦法了,看著周時軻逐漸變紅的眼圈,他的心髒緊縮得發疼,他知道這是心痛的感覺,他感到很抱歉,對周時軻,不對自己。 周家的確跟傅家的實力不相上下,這種時候,往往是比誰更加豁得出去,在無情冷血這一點上,周時軻就算是再投胎十次,也沒法贏過傅斯冕。 周時軻不可能拿整個周家去賭,傅斯冕他不配。 他氣得渾身發抖,那種無能為力的茫然,麵對始終強過自己的對手的驚懼,這與賽車不一樣,賽車最壞不過死他一個,他要是和傅斯冕硬來,眼前這個神經病會把整個周家拖下水。 “傅斯冕,你輸不起,我瞧不起你。”周時軻咬牙切齒說道,“要早他媽知道你這麽玩不起,我把我眼睛摳了也不看你一眼!” “嗯,這是緣分。”看著周時軻怒不可遏的樣子,他心裏卻並沒有贏了的感覺,相反,他覺得自己才是輸的那一個。 “緣尼瑪,滾!”周時軻奮力掙脫傅斯冕,他連連退後幾步,怒目切齒地笑了,“你等著,我明天會給你的公司送上一份厚禮,到時候還希望傅先生也能說這是緣分。” 傅斯冕顯得無比縱容,“隻要你不跟宋歸延和薑野在一起鬼混,隨你。” 他的溫和是虛假的,他的獨占欲是真的。 “傅斯冕,”周時軻突然叫他的名字,他定定地望向傅斯冕的眸子,傅斯冕的眼底深不可測,周時軻麵無表情地緩緩道,“我真後悔認識了你。” 分手後,傅斯冕聽過周時軻對他說過太多的難聽的話了,全部加在一起,都來得沒有“我後悔認識過你”要誅心。 青年淡定的表情少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片刻,他呐呐道:“我不後悔認識過你呢。”他說完,便紅了眼眶。第39章 方卡從家裏出來,權言送他到門口,細心溫柔地將外套給方卡穿上,方卡顯得順從,他瘦削的臉看起來帶著狐狸般的媚意。 “在家等我,回來我們繼續。” 權言“嗯”了一聲。 方卡沒再回頭,上了車,一腳油門踩到底,車頭擦到花壇上,登時花壇的瓷磚就掉了兩塊,方卡不耐煩地皺起眉,倒車,重新踩油門,飛馳出去。 權言見人已經離開,回客廳給物業打電話。 “是的,又撞壞了,嗯,照價賠償。” - 周時軻用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棒球棍,他靠在沙發上,眉眼倦意顯然,“確定了?是今天例會?” 唐旗點頭,他戴上口罩和墨鏡,“今天不僅是周一,還是一號,傅氏每個月的初一要在三樓開全員例會,傅斯冕會提前到公司,大概八點,他必須得到。” “他不會報警抓咱們吧?”唐皓有些緊張,自傅氏到了北城,他爹媽就耳提麵命,天天嘮叨,傅斯冕簡直就是男版的周時萱,又一個別人家的孩子,“我們為什麽要和他對著幹啊?” “你問那麽多做什麽?”楊上臣從桌子底下拖出他自己的棍子,在空中揮了兩下,發出沉悶的破空聲,“不敢去就在家呆著。” 唐皓眼神往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周時軻看過去,“我沒說不敢。” 客廳正安靜著,安靜得令人心裏悶得慌。 院子裏一聲“砰”打破了寂靜,緊接著阿周它們幾個就衝了出去,瘋狂衝來人叫了起來。 方卡下了車,也不管幾隻往他身上撲的狗,“有本事你們今天咬死我。” “……” 他推門進去,對上周時軻不悅的視線,立馬慫了,湊過去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軻軻”。 時間跳到七點。 從他們這裏到傅氏一般都是四十分鍾的車程,中間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遠離市區,茂密蒼綠的林蔭道,因為是新修的大道,剛剛通車不久,監控還沒安排上。 周時軻將棍子掛在機車的側麵,神情淡定平和,他跨步上去,戴上頭盔,引擎聲響起的時候,幾乎將車庫的天花板衝破。 他許久沒有用這麽快的速度開車了。 耳畔的轟鳴擠進頭盔裏,呼吸聲無法及時排出去,慢慢變得粗重起來,鏡片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周時軻抬手掀起鏡片,他睫毛都濕了。 兩旁的景物像是加了倍速的電影畫麵,車輪底下的柏油路飛速往後退,灰塵在空中瘋狂舞動。 傅斯冕的車牌號出現在眼前。 先是比較模糊,最後在視野內逐漸變得清晰。 江城的風好像在這一刻,吹到了北城,吹到了周時軻的耳邊。 “哥,我愛你,我希望你也愛我。” “阿軻,我愛你。” “你威脅我?” “我喜歡你。” 太諷刺了。 周時軻降低車速,從車的一側摘下棒球棍,黑色奔馳完全出現在眼前,周時軻沒有任何猶豫地一棒子揮了下去,車尾立馬被砸出了一個凹陷,輪胎受到了驚嚇,驚慌失措地在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司機沒有料到車後那宛如驚雷一般襲來的摩托車是衝著他和傅總來的,他從後視鏡裏看,摩托車車主已然又舉起了棍子,張狂無比地又揮了過來。 他心驚膽戰打朝右猛打方向盤企圖躲過去,右方又突然竄出來一輛深藍色的機車,出現得像一道忽然劈過來的閃電。 對方拿的是鋼棍,頭部削尖,直接捅進了副駕駛的窗戶裏,玻璃劈了啪啦地全部碎裂,掉在車裏和外邊的路上。 外麵的風刮進來,載著幾輛摩托車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司機快要被嚇瘋了。 這幫子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司機趁亂還看了一眼後座的傅總,對方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看的卻是左邊的那輛摩托車。 既然傅總都這麽淡定,司機放下駕駛座的車窗,探出頭大罵,“瞎了眼你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欺負良民啊!” 方卡後來,他連頭盔都沒戴,儼然是根本沒把傅斯冕放在眼裏。 他從唐旗旁邊突然鑽出來,唐旗被嚇了一跳,在路上開出了個十八彎才穩住,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就見方卡騎著車強勢衝到了奔馳側麵,直接別停了奔馳。 他自己也被沒有反應過來的司機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滾了好幾拳,唐旗見他飛快爬起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