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陪你玩兒了,”周時旬從床上彈起來,“我出去和人喝酒了,你晚上也少喝點兒,別玩太晚,昨晚周時萱真的差點就生氣了。”  “知道。”周時軻答應了。  外頭淩冽的寒意令人難以忍受,從屋內到院子裏,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國度。  周時軻不止一次覺得自己是個閑人,有錢花,喜歡的事情想做了就去做,他裹緊外套在外頭的石凳子上坐下,眯著眼睛看外頭那幾棵樹上的枯樹葉悄然晃動。  他不用早起,也不用早睡,沒人管他,不想去的活動一句話就可以推掉,就算他的咖位還沒多大,可看在周家的麵子上,不管去什麽場合,他可以坐在最好的位置,看那些圈內大佬在他麵前微微躬身彎腰。  閑的時候,就喜歡想東想西,他這個年紀的小夥伴,大部分都已經在談婚論嫁,不是富家子弟就有婚姻自由的資格,他們往往更加沒有資格做主自己的婚姻。  因著上頭有周時萱扛著,所以周時旬和周時軻才能擁有現在這般的自由。  很多人都羨慕他和周時旬。  不是所有老大都像周時萱這麽無私,也不是所有家庭都會讓女生握著家裏的產業。  地上的雪鋪了厚厚的一層,周時軻彎腰抓了一把,回身砸在守在後邊的阿周臉上。  阿周被嚇得立馬趴在地上做攻擊姿態。  周時軻眯著眼睛笑,“你咬我試試。”  玩鬧間,雪又簌簌下了起來,落在周時軻的肩上,睫毛上,偌大的院子甚至能聽見雪落在地上的輕微響動,阿周它們三個抱成團在雪裏邊打滾。  青年的身影在冷白凜冽的冬日下午,顯得有些孤寂單薄,很快,雪就在他黑色的外套鋪了薄薄的一層白,他起身抖落掉,回身走向房間,很快就拎著一件羽絨服下來,邊穿邊和廚房的阿姨說:“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阿姨聽見,舉著水果刀出來,“哦喲,怎麽又不在家吃飯?天天在外麵喝,這怎麽了得?等夫人回來要罵你的……”  周時軻等著電梯,幫阿姨說完了後邊半句話:“周總也要罵你的,哦喲,年輕就是本錢哦,你老了你要後悔的哦……”  阿姨:“……”  -  酒吧的後門也有不少人,快過年了了,聚會尤其的多。  一輛布卡迪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大的響動駛過來,立馬就有侍應生過去開門,動作之迅速態度之殷勤令人瞠目。  “艸,這又是誰家的敗家子!”聽著是罵人的話,說的人其實滿眼豔羨。  從車上下來的人把鑰匙往侍應生手裏一塞,壓低帽簷,露出白又精致的下巴,從耳朵往下的那條線流暢又鋒利,比他們想象中要年輕。  穿得卻非常隨意,裏頭一件黑色的帶絨黑西裝,外麵卻套著白色的長款羽絨服,他雙手揣在兜裏,低著頭大步跨進了後門。  擦肩而過時目不斜視的傲慢氣息讓他們想起了一個人。  周三。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是吧?”  “挺像。”  “跟上去拍一個?”  “要去你去,誰不知道這是大姐姐的心肝,你拍一個試試。”  包廂裏人不少,有幾個周時軻甚至都不認識,暖氣打得足,五顏六色的光打著轉落下來,周時軻看見有的人襯衣半褪,小腿繃緊,搭在沙發背上。  “……”  他脫了外套隨手丟開,楊上臣立馬過去拽他,周時軻垂眼,“這種局你也敢叫我?”  周三從不亂搞,眾所周知,但正因為這樣,還更多人想往他身上撲,要是能把周三拿下來,那得到的東西能花到下輩子。  楊上臣笑了兩聲,伸長脖子拔高了嗓門,“哎旗子,帶著你媳婦兒一邊去,長針眼了我要。”  唐旗直起腰,舔幹淨嘴唇,將沙發上的男生扶起來,“那,回見。”  “唐皓這不是回來了嗎?帶他來見見你。”楊上臣從旁邊陰影裏拖過來一個男生,男生穿著白色的毛衣,被楊上臣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周時軻還記得唐皓,唐旗的堂弟,當年招呼都沒打一聲出了國,其實周時軻還鬆了一口氣,唐皓和宋歸延不一樣,宋歸延老狐狸,心是鐵打的,就算被他拒絕,宋歸延依舊能活得好好的。  可唐皓不一樣,唐皓太脆弱了,有心髒病,受不得刺激,又單純得要命,像個瓷娃娃,這種心理素質,連周時軻三句話都扛不過去。  唐皓看著周時軻,眼圈慢慢紅了,他緊張得手都在抖。  兩年前,他自知配不上周時軻,也看見了他身邊的王小迅和宋歸延,他誰都沒說,跑出了國去,直到取得了d大的碩士學位,他才覺得有了那麽點底氣。  可一看見周時軻,他又變回了以前那個緊張得連話都不敢說的唐皓。  周時軻視線在桌子上掃了一圈,最後拎了瓶牛奶推到了唐皓麵前,“別著急。”  唐皓看著周時軻纖長白皙的食指和中指,隻聽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楊上臣看了唐皓一會兒,歎了口氣,揪著他的衣領推到一邊,“沒出息。”  唐皓委屈得一下子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楊上臣現在給周時軻跟傅斯冕和好投讚成票,但前提是傅斯冕拿出個行動這都多久了,人毛都沒見著一根,周時軻也不是非他不可。  他看唐皓就行。  就是,得逼著他家三兒當上邊那個了。  “你對象呢?沒帶來?”周時軻開始八卦別人,他對自己的事情現在是真不怎麽上心,在可控範圍以內,隨緣。  楊上臣表情一僵,癱在了沙發上,“因為我昨天沒給他發紅包,生氣了。”  “多少?”  “八塊八。”  周時軻嗑著瓜子,“無聊?”  楊上臣煩躁地摸了摸耳朵上的紋身,“我他媽就是不甘心,他說分就分,說和好就和好,沒事兒就找我要錢,玩不死他。”  “宋安年缺錢?”周時軻對宋家沒什麽印象,因為宋家是清流,書香門第,全家都恨不得是開口就“之乎者也”的文化分子,長輩們倒還好,他家的小輩對富二代敗家子之流很是瞧不起。  楊上臣說完,門口就衝進來兩個男生,有一個還穿著高中生製服,眼睛少有的漂亮靈動,他躲在宋安年身後,拽了拽宋安年的衣袖。  宋安年麵容清冷,神情清冽,他麵無表情地從錢夾裏抽出一張卡,丟在楊上臣的臉上,“楊上臣,你真以為我圖你的錢。”  從來不說髒話的宋家大少爺低罵了一句“傻逼”之後掉頭就走。  留在包廂裏的小男生前看看後看看,躊躇了一會兒,為宋安年小聲打抱不平,“宋哥哥想和你和好,找不到理由,才找你要錢的,因為你之前把他拉黑了,他好不容易才聯係上你,怕說別的你不回複,宋哥哥談戀愛沒經驗,你不能這麽對他。”  楊上臣憋著氣,“滾!”  盛燦委屈死了,癟了癟嘴,轉身跑了。  周時軻沒忍住笑,“這個小的對你翻白眼,他也是宋家的?”  “屁,”楊上臣抱著手臂氣死了,“是那個死了老婆的宋旗升從外頭撿的,跟宋家沒關係。”  “長得挺好看。”周時軻真心實意的誇獎。  少見有男生能將嫵媚和清純糅雜在一起,卻沒有絲毫違和感。  “宋家對他寶貝著呢,宋安年他弟就差給他親手喂飯了。”楊上臣發覺自己越扯越遠,冷哼了一聲,一腳將茶幾踹老遠,滿臉的不快都寫在臉上了,四周的人玩的動靜變得小了一些。  周時軻接過來不知道誰遞過來的一杯酒,沒喝,放到了一邊,那人又非常主動地坐在地上,將下巴抵在了周時軻的腿上,媚眼如絲。  楊上臣瞥了一眼,嘀咕道:“我是不會去追的。”  周時軻揉了一把那小男生的頭發,低聲道:“我沒讓你去追。”  楊上臣:“……”  過了會兒,音樂聲又大了起來,楊上臣端著杯酒隻在手裏轉,也沒見少一截下去,周時軻是知道宋安年的,宋家小輩與北城富二代圈子涇渭分明,他們的日常娛樂就是讀書寫字畫畫,宋安年和楊上臣當時談戀愛得到了他們老爺子的極力反對,宋安年隨便找了個理由,被這個圈子嘲了那麽多年,這回又低頭,理由又那麽牽強,宋家的孩子個個骨頭硬得不行,把尊嚴和骨氣看得比命重,宋安年能主動低頭,想必也是豁出去了。  結果楊上臣……  “我讓你去的,”周時軻推了楊上臣一下,“不是你自己要去的,行了吧,趕緊去。”  楊上臣立馬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反正不是我要去的。”  結果楊上臣才走到門口,就被人一拳打了回來。  楊上臣頭磕在地上,發出重重地一聲悶響,離得近的人被嚇了一跳,紛紛忙不迭地後退,音樂沒人去管,周時軻迅速站起來過去把楊上臣扶了起來。  站在門口的人麵容很是陌生,眉眼與宋安年有幾分像,但宋安年要溫潤許多,眼前這位還穿著高中生的校服,五官有著亞洲人少有的深邃立體,神情倨傲冷漠。  還是少年,身量竟然不低於楊上臣,氣勢也沒輸半分。  “楊二,”男生語氣淡漠,“別纏著我哥了。”他全程沒有氣急敗壞,冷靜得仿佛是在例行公事。  接著,他拽走了之前那個漂亮的小男生。  小男生不停往回看,“哥哥,你不是說不能隨便打人嗎?”  宋胥年彎了彎嘴角,變臉比翻書還快,“打不過就不能隨便打。”  楊上臣擦幹淨嘴角,抬腳就要追上去,被周時軻拉住,楊上臣氣得破口大罵,“是他媽宋安年甩的我,現在倒成我的錯了?”  “誰他媽說宋家人都是讀書人的?讀書人有這鐵拳?”  “媽的宋安年的好弟弟,給我等著!”這麽一鬧,楊上臣是不會去追了,他把自己摔在沙發裏,猛灌了兩杯酒,不再說話了。  周時軻拍了拍楊上臣的頭,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有什麽就要說清楚,你和宋安年之間隻是誤會。”  楊上臣翻身過來抱著周時軻的腰嗷了一聲,“他竟然讓他弟打我,打得好疼,三兒,我好疼!”  周時軻被這搞得手足無措,“你不是上邊的嗎?”  “上邊的怎麽了?”  “你哭什麽?”  “上邊的就不能哭了?”  “倒也不是。”  隻是楊上臣向來又橫又混,周時軻不出頭,他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這麽嗷嗷叫還是頭一回。  “你別動。”周時軻掏出手機,打開視頻錄製,對著楊上臣的臉按了開始,“繼續。”  楊上臣:“……”  “我去外頭聽他們唱歌,”周時軻關了手機,這裏頭烏煙瘴氣得很,呆著悶,“你自己緩會兒了趕緊走吧,我記得宋家有晚上九點的門禁。”  楊上臣:“……”  -  唐皓也跟著周時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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