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冕沒有開客廳主燈,就開了牆壁上的幾盞,鵝黃色的燈光籠罩著周時軻。  青年毛衣領口滑在一邊,露出瘦削薄白的鎖骨,他側臉精致,鼻梁至唇線都極為優越,懶洋洋地低頭摁著手機,時不時打一個哈欠。  奇怪,傅斯冕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從來沒注意到過這些細節。  “現在睡覺嗎?”傅斯冕脫了外頭的毛衣,隻剩下一件薄薄的襯衫,他邊挽衣袖,邊看似隨意地詢問周時軻。  “現在?那我去洗澡。”周時軻手撐著沙發就要站起來,還未成功起身,就被傅斯冕伸手推著肩膀按了回去。  傅斯冕站在他的身前,抬起他下巴的同時吻了下去。  周時軻嘴裏沒有小麥或者奶油的味道。  傅斯冕退出來,眉眼微冷,“真的吃了東西的?”  周時軻:“……”  傅斯冕的手順著周時軻的毛衣衣擺探了進去,手指有些涼,摸得周時軻有些癢,周時軻扭著身子想要躲開,一下子被按在了沙發上。  胃被不輕不重按了一下。  周時軻抬腿就去踹傅斯冕,傅斯冕被周時軻打出經驗來了,他沒躲開,挨了一下。  “飛機上的麵包太硬了,所以我沒吃,”周時軻氣喘籲籲地解釋,“不過我真的不餓,我在家裏吃了飯過來的。”  傅斯冕嗯了一聲,“現在想吃東西嗎?”  周時軻搖頭,“不想,但我想睡覺。”  空氣微微凝結,室內暖入春日,穿得極少也不會覺得冷,周時軻頭發淩亂,毛衣胡亂皺著,領口歪斜,很好欺負的模樣。  傅斯冕眼神微動,他聲音壓低,“睡覺之前,先睡我,如何?”第73章   傅斯冕第二天在家裏辦公,趙盱一大早過來送文件。  他敲了門,等待傅斯冕開門,等了好一會兒,睡眼朦朧的傅斯冕才出現在眼前。  趙盱眨眨眼睛,愣住了。  “進來吧,鞋櫃裏有新的拖鞋。”傅斯冕從櫃子上拿了眼鏡戴上,轉身回了屋裏。  “哦……哦哦。”趙盱乍然回神,把厚厚的一遝文件放到了一旁,換鞋的時候,他注意到旁邊一雙藍白色的運動鞋,運動鞋?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潮款設計,是傅斯冕這輩子都不會穿的風格。  這裏有……有別人?!  趙盱是還不知道傅斯冕和周時軻已經和好了的,他沒問,傅斯冕也不會主動和下屬談起自己的私生活。  直到抱著傅斯冕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都還在想屋子裏這個人是誰。  一時之間,他沒往周時軻身上想。  其實感情這回事,在大多數人眼裏,沒有什麽非某人不可,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藥,沒有什麽是時間治愈不了的,想必傅斯冕也想通了吧。  趙盱覺得很欣慰,在心裏忍不住淚流滿麵起來,他比唐冬冬更加清楚傅斯冕和周時軻兩人這麽多年的糾纏,其實早放下,對兩人都好,誰離了誰還……  就在趙盱差點被自己的文采和高漲的情緒感動到的時候,主臥裏傳來動靜,從裏頭走出來一個青年,趙盱在看清對方的臉之後,臉色白了紅了由變青,最後儼然成為了一樽石化了的人像。  還是周時軻先打的招呼,他揮了揮手,“趙特助,早上好。”  趙盱甩了甩頭,也沒管杯子裏的水因此濺到了褲腿上,他怕自己是因為早上太早了還沒睡醒,竟然在傅斯冕家裏看見了周時軻。  還不是那種動不動要打人的周時軻,是朝他小貓揮手,一臉友好的周時軻。  趙盱心裏一酸,他都忘記周時軻有多久沒這麽和和氣氣地和自己說話了。  “阿……阿軻你怎麽在這裏?”趙盱看看周時軻,又看看傅斯冕,“傅總,您和阿軻和好了?”  傅斯冕拿著那一遝文件,隨口應了,“嗯。”  周時軻身上穿的顯然是傅斯冕的衣服,些微有些大,寬鬆的乳白棉質睡衣,他抱了一個抱枕,坐到趙盱旁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趙盱看見周時軻的手伸到背後悄悄揉了幾下腰,頓時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起來,像是窺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一樣。  接著,他視線上移,又看見了周時軻耳後和脖子上淡淡的幾塊紅痕,因著周時軻皮膚白,隻要留下痕跡,不論深淺,都會很顯眼。  趙盱這下相信兩人是真的和好了。  和好了就好。  “那……那我先回公司了。”趙盱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  周時軻打開電視,靠在沙發上,“好,再見。”  隨著趙盱離開,周時軻肩膀鬆垮下來,毫無形象地躺在了沙發上,“太早了。”  他睡眠很淺,房間外隻要有人說話他就會立馬醒來,就算門是關著的,趙盱在敲門的時候,隨即傅斯冕從自己身邊起身,全過程他都是醒著的。  傅斯冕低頭瀏覽著文件,一邊聽著周時軻說話,“還要睡一會兒嗎?”  “嗯。”周時軻抱著抱枕,趴在沙發上,寬大的褲腿從小腿滑到膝蓋上,白皙的小腿肚上都有看起來像是蚊子咬的紅色斑塊。  露出來的腰際上也有。  他昨晚幾乎被親遍了全身。  太早了,外麵的天還是深深的鉛灰色,地麵和建築物上鋪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周時軻很快睡著了。  傅斯冕處理完文件還有一個視頻會議,他將音量調小,又從客房裏去了一條毯子給周時軻搭上。  周時軻的衣袖滑了上去,露出手腕的那一圈紋身。  黑色的幾支彎曲荊棘繞著皓白的腕部,汲取著主人的養分,張狂又邪惡似乎都變成了實質。  傅斯冕心髒像是被人用手重重地掐了一下。  他是世界上最對不起阿軻的人。  即使現在怎樣補償,可造成的傷害無法回過頭令他消退。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周時軻是被手機來電吵醒了,傅斯冕本來準備進臥室幫他拿手機,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周時軻就摔下沙發,飛速爬起來衝向臥室拿了手機出來,又以原來的姿勢窩在沙發裏。  “……”  “見我?誰要見我?”  “老爺子。”  在發生不太好或者很不好的事情之前,大多人都是會有預感的,同樣,在去做一件預後不太好的事情之前,往往會出現很多阻止你去做的征兆。  比如臨到他說好來江城找傅斯冕前幾天,忽然有了新的工作,明明要一周才能做完的,他不眠不休趕了兩天結束掉進程。  比如在出門前,他的身份證怎麽也找不到了,最後是在狗窩裏發現的。  再比如明明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去機場的路上竟然開始了堵車。  周時軻深呼吸一口,壓住跳動的右眼皮,“好,我馬上回來。”  他掛斷電話,對上傅斯冕疑惑的眼神。  “現在就走嗎?”傅斯冕輕聲問。  周時軻看著對方坐在燈下孤寂的一個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傅斯冕看出他的為難,他對電腦裏的眾人解釋了原因,“我送你去機場。”  周時軻聲音悶悶地應了聲“好”。  滿打滿算,周時軻在江城呆的時間其實連一天都不到,他隻帶了身份證走,行李就丟這裏了,估計之後來來回回跑的日子還多著呢。  機場的停車坪,傅斯冕要下車送,周時軻說不用了,他把口罩往鼻梁上捏了捏,另外一隻手推開車門,“有時間我再過來。”  傅斯冕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周時軻,“處理完工作我去找你。”  周時軻看著傅斯冕,慢慢笑了,“好。”  -  周吉慶和洛露都在家裏,本來年後他們打算出國旅遊去的,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兩人又掉頭回來了。  周時軻把外套脫下,推開幾隻湊上來的狗,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周吉慶,以及在一旁比對珠寶款式色澤的洛露。  氣氛不對。  周時軻腳步放緩,坐在兩人對麵的周時旬給他使了個眼色。  少見的,周時旬今天和周時萱竟然是一個陣營,一般周時萱都是和周吉慶在一塊兒的。  “我讓你去見見你李叔叔的兒子,為什麽沒去?”周吉慶頭也沒抬,依舊瀏覽著他手裏的報紙。  周時軻站在一旁,“不想去。”  周吉慶的神色看不出來喜怒,聽見周時軻的回答之後,他緩緩抬起頭,將報紙放到了桌子上,“你在和傅家那小子談戀愛?”  在周吉慶的口中聽見傅斯冕的名字,周時軻腦子裏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茫然地看向周時旬,周時旬一副“你別看我不是我說的”的表情望著天花板。  看周時軻的表情,周吉慶就知道這事兒沒跑了。  要如果是假的,按著小兒子的性子,早就一句“狗屁”懟回來了。  “以前一個學校的。”周時軻似是而非地回答。  周吉慶靠在沙發裏,打量著周時軻,“什麽時候的事情?”  洛露將他拉著坐下,推了一杯熱茶到他麵前,“慢慢說。”  周時軻聽完洛露的話,就頓悟了,看來兩老是全部都知道了,現在等著他自己交代清楚。  周時軻隻撿了幾件事情說了,完了自己還不忘打個補丁,“談戀愛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的,感情嘛,不都需要磨合嘛。”  周時旬and周時萱:“……”  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見長。  周吉慶聽完後的反應沒有洛露大,洛露通體冰涼,不可置信,貴婦人的形象搖搖欲墜,“那年你從江城回來,那個樣子,為什麽還要和好呢?”  要不是周時軻不和他李叔叔家的兒子見麵,這幾年又一直沒與人戀愛過,緊接著沒過多久又獨自跑去了江城,都不會引起周吉慶的疑心。  結果這一查,直接帶了一連串出來。  周吉慶還好,隻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好幾個小時,洛露反應要大一些,特別是在知曉周時萱和周時旬都是知情的之後,哭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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