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叡和呂襄譯互視一眼,他們都在彼此眼底看見不可思議。


    餘敏放聲大哭,「哥……救我!」


    璟叡沒有把小丫頭推開,任由她緊緊地抱住自己,因為她的哭聲居然……居然讓他的心重重猛抽幾下。


    呂襄譯也久久無法言語。


    是啊……能說什麽呢?太太太……太奇怪了,那紙片上出現璟叡已經夠奇怪,沒想到另一個長像普通的女人,居然出現在他家後院?


    這一切要怎麽解釋?


    在短暫的恍神後,璟叡說:「襄譯,我先帶她回叡園,她在平王府不安全。」


    「好,我馬上過去。」


    整件事情實在太詭異,讓人無法解釋,他很好奇。


    璟叡打橫把人抱起,出門前他想到什麽似的,補上話,「把她的賣身契一起帶過來。」


    「知道。」兩兄弟有默契慣了,一前一後走出下人房,各自理事。


    餘敏躺在璟叡的臂彎裏,雲裏霧裏的搞不清楚什麽狀況,隻是……從下仰視他的下巴,看著熟悉的哥哥,惶惶不安的心,安了。


    【第二章 又是個穿越的?!】


    靖國公府裏。


    國公夫人霍秋樺收拾好包袱,往裏麵塞進五百兩銀票,交給蘇嬤嬤。


    蘇嬤嬤是國公夫人院子裏的管事嬤嬤,從小就跟在夫人身邊,主仆數十年的感情,情分深厚。


    「千萬別回來,倘若找不到姚蘇,又發現府裏狀況不對,就去找璟叡,把我懷疑之事告訴他,讓他出麵處理。」霍秋樺再三叮囑,此事太嚴重,若是待在府裏查探,恐怕動靜太大,早晚會被發現。


    蘇嬤嬤麵露猶豫道:「我還是留在主子身邊,讓素月或素心出府去查。」


    「素月行事不穩重,素心膽小,就怕韓薔知道我心生懷疑,往後我在府裏行事更加艱難,要是能夠找到姚蘇,你別露麵,讓周管事上門傳訊,我會告訴他該怎麽做。」


    「奴婢知道了。」蘇嬤嬤心頭發澀,怎麽會走到這一步的?


    全怨老太爺,當年看著韓家顯耀,又有同儕之誼,明知姑爺性子輕浮,還是把主子嫁進韓家。


    老國公爺品性雖好,老國公夫人卻是個刻薄寡恩的,她對媳婦百般挑剔,若非主子性情堅忍、有大智慧,怕是一屋子烏煙瘴氣。


    而姑爺空有一副好樣貌,卻是滿腦子豆腐渣,他不熱衷仕途,隻熱衷女人,宿在暖香樓裏的次數比宿在主子屋裏多。


    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還好,如今不在了,姑爺更變本加厲。


    上有那樣的婆婆、下有這樣的丈夫,主子含辛茹苦二十年,若不是大少爺能耐,心頭尚且存有這麽一點點的盼望,日子教人怎麽熬?


    還以為忍著忍著,忍到大少爺再立功勳,能夠作主靖國公府,主子的苦日子就到頭了,沒想竟會發生這種事,教人多冤、多恨呐!


    前些日子主子身子微恙,日夜咳上幾聲,便請大夫進府,沒想到不醫還沒事,越醫病越重,主子察覺大夫態度不對,悄悄請濟世堂的江大夫來看,沒想到竟是……


    光是回想,她就覺得心驚膽顫,原來主子喝的不是藥,而是毒,難怪病情越來越重,整個人迅速消瘦,到最後連床都下不了。


    蘇嬤嬤明查暗訪,派人將大夫抓來嚴刑逼供,這才問出他收受國公爺不少好處。


    靖國公府並不寬裕,主持中饋的老國公夫人幾番酸言酸語,逼著主子把嫁妝拿出來支撐家用,沒想到姑爺竟拿著大把銀子往大夫身上砸,企圖收了主子的命?


    這是怎樣的丈夫?


    過去蘇嬤嬤總是勸和不勸離,說出嫁的女子潑出門的水,可現在……這樣的靖國公府還能留?


    蘇嬤嬤心憐主子,主子聰慧,姑爺愚鈍,每每惹出事端,都得靠主子替他解決,為此姑爺屢次受老國公爺責罰。


    可姑爺不思己過,反倒怨恨起主子,往往告到老國公夫人麵前,讓她替自己作主,都活到幾歲了,還躲在母親背後,慫恿母親來整治媳婦。


    這種事不斷發生,主子越來越看不起姑爺,姑爺也越來越怕主子,一對夫妻處成這樣子,教人不勝欷籲。


    「主子,如果查出來的真相是……怎麽辦?」


    「不知道。」


    霍秋樺確實不知道,這二十年來她不時自問,女人錯嫁便是一生世、便是回不了頭的謬誤?


    難道她聰明了一輩子,隻能得到這樣的下場?求不得幸福、求不得快樂,現在連平安都變成奢望。


    她深深感到悲涼,彷佛自己是落在蛛網上的蝴蝶,不斷搧著翅、不斷掙紮,直到魂斷那刻。


    望著蘇嬤嬤憂鬱的神色,她隻好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會和韓薔撕破臉,他再下作,也得顧忌著我爹娘和哥哥弟弟們,霍家不是好欺負的。」


    「就是這話,國公爺身分雖高,可咱們霍家老太爺、舅爺都是實打實地握著兵權,如今金人即將對大齊用兵,皇帝還得指望咱們霍家呢,國公爺豈敢造次?」


    豈敢造次?倘若他不敢,怎會給自己下藥?


    韓薔啊,扶不上牆的爛泥巴,隻會使後院女子的陰私手段,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喊打喊殺,他要是真有能耐,敞開天窗說亮話,她還佩服他幾分。


    往後……她真的不敢多想……


    巧兒叉腰,斜站在浴桶旁邊,一雙美目細細盯著餘敏的身子。


    哪來的傷?什麽受到杖刑,身子支持不住,讓爺一路將她抱回府?假的!


    他家世子爺是什麽身分、什麽人物,竟抱著這個賤婢招搖過街,怕是隔個幾日,京城上下就要傳遍。


    越想心底越是不平,巧兒恨不得上前將餘敏給撕了。


    瞄一眼餘敏脫下的衣裳,遠遠不如自己身上穿的,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二、三等丫頭。


    若說模樣嬌美,讓爺看上眼,她也認了,可那張臉分明普通得很。


    巧兒服侍少爺十年,別說讓爺抱過,就是……就是多看一眼,也是難得。


    少爺不喜歡女人近身,府裏上下都曉得,可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的餘敏,竟讓少爺青睞了?她想破腦子都想不透怎麽回事。


    越想越氣,她顧不得娘的交代,甩掉布巾,走出屋子。


    巧兒的動作很大,餘敏被聲音驚嚇,轉頭,隻望見巧兒的背影。


    呼……長歎,她把臉埋進溫水裏,自己又做錯事了嗎?別怪她,她的腦子實在太紊亂,她必須把前因後果好好厘清,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厘清……對的、厘清,首先,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


    她記得自己沒有按求救鈴,所以應該是死了?靈魂早從二十一世紀那副軀體裏抽離?


    可她沒見到奈何橋,沒喝下孟婆湯,更沒看見閻羅王,隻是一縷魂魄飄飄蕩蕩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附身在剛被打死的丫鬟身上。


    這是俗稱的穿越或者……空間跳躍?


    為什麽會這樣?是哪裏出了差錯?


    因為她的壽命未盡,心髒卻透支過度,需要一副新軀體?因為她不信上帝,背棄阿彌陀佛,上天要矯正她的信仰觀?還是因為……她滿心、滿肚子的遺憾,上蒼深感同情,給她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她不知道理由是什麽,但確定自己穿越了。


    她穿越,那……長得和哥一模一樣的男人是怎麽回事?他是哥嗎?哥也穿越了?他還記得自己嗎?


    不對,他不是哥,他身上沒有哥的味道,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裏,有好奇、有陌生,卻沒有心疼。


    他隻是一個和哥哥長得很像的古代人。


    他比哥年輕得多,也壯實得多,雖然他抱她的動作和哥一模一樣,但哥的身體那麽好,怎會像她,心髒透支、陽壽未盡然後穿越了?


    所以,是她的錯,是她腦袋太混亂,行為太失控。


    她不該抱著人家放聲痛哭,不應該遭遇委屈就習慣性地往哥哥身上躲,更不應該看著他就覺得心安……


    這裏是階級意識很強的古代,她是穿越女,不該保存自己的公主病,她隻是剛被杖斃的粗使婢女,她應該……


    隻是,他為什麽沒用鄙夷的目光瞪她,沒有嫌惡地指著她,大喊一聲「放肆」?因為他被她一聲「哥」喊暈了頭?被她哭得亂七八糟的眼淚亂了心?


    搖頭,更亂了。


    就是因為混亂,她很白癡地問巧兒,「你們這裏的香皂,都是這個味兒嗎?」


    廢話,這裏是古代,難不成她還指望有阿原手工皂?就算有香皂,估計隻有公主或皇後娘娘用得上,她一個賤民恐怕隻有重新投胎,才能再度遇見那等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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