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想想,有道理,她跑去拿來兩塊椅墊,一人墊一塊。


    剛開始,她還認真跪,但沒多久就開始說話,開始唱歌。


    娛媽把地板擦得很幹淨還打上蠟,三兩下功夫內emily就拿著椅墊當小船,一麵唱歌,一麵滑著小船在哥身邊繞來繞去。


    璟叡失笑,爸拿誰都有辦法,獨獨是emily的手下敗將。


    「別鬧。」璟叡說。


    「又不是我先鬧的,是爸先鬧,我要鬧得比他厲害才會贏啊。」


    接著,她一下子用屁股頂他、一下子用頭頂他,玩玩鬧鬧、吵吵笑笑,罰跪瞬間失去它的實質意義。


    房門悄悄打開一道縫,爸媽在門後看見了,苦笑,這對兄妹感情怎麽這麽融洽?


    一陣輕微的聲響,璟叡驚醒。


    看看左右,大概是風大吹動了窗戶,小魚躺在他床上,一臉難受。


    他又作夢了,夢見一個念國中的男孩,這個男孩非常疼愛妹妹。


    想不通,自己怎麽老是作類似的夢?


    從男孩出生、男孩長大,男孩的父親帶著女孩和她母親進入他的家庭,男孩對女孩的矛盾,從討厭到喜歡到疼愛,女孩一點一點進入他的生命,成為他的世界中心。


    這個夢境……困擾了他……


    低頭望著小魚紅通通的臉,還在發燒嗎?眉心緊蹙,他輕觸她的額頭,身子真弱,得想個法子好好調理。


    她的手臂纏了布,很長很深的一道傷口,皮肉翻卷,幸而沒傷到骨頭,大夫說一定會留下疤。


    事事講究的丫頭,連洗澡的胰子都要想盡辦法弄得香噴噴的才肯往身上抹,多著這樣一道醜陋大疤,心底能過得去嗎?


    舍不得,心疼了,再次撫了撫她的額頭。


    昨晚,襄譯朝他丟了句話後就衝出叡園,他非常生氣,麵目猙獰。


    他說:「好好整治你的後院,要是把我的財神爺給弄沒了,我和你沒完!」


    這是第一次襄譯對自己發脾氣,他也看重小魚,是嗎?


    從喜歡她的菜開始,喜歡她擺弄出來的小東西,那些東西看起來沒什麽,卻讓他們又開上好幾家新鋪子。


    財神爺?她是襄譯的財神爺,更是他的幸運星,因為她,他被皇帝更加看重,因為她,他成了八皇子和十皇子的……用她的話來講,應該叫作……對,心靈導師。


    事情是這樣的。


    皇帝勤於朝事,身子常有些小病痛,太醫讓皇上好好休息養病,皇上卻不甚在意,太後和皇後娘娘無力勸解,隻好讓他向皇帝進言。


    他對皇上說:「有個朋友曾經告訴我,騰不出時間陪伴家人,遲早要騰出時間流淚;騰不出時間學習,遲早要騰出時間後悔;騰不出時間養好身體,遲早要騰出時間臥床休息。不把時間拿來愛護自己的人,時間早晚會拋棄他,人生就是一盤棋,對手是時間。」


    皇上將他的話品味過數次後,開始配合太醫,把小病給治好。


    至於十皇子,有回他被太傅訓斥後,一氣之下跑出宮,揚言再也不要隱書。


    璟叡發現,急追出去,他對十皇子說:「有個朋友告訴我,如果你喜歡感恩,順利就越來越多;如果你喜歡抱怨,煩惱就會越來越多;如果你喜歡拚搏,成功就會越來越多;如果你喜歡逃避,那麽失敗就會越來越多。


    「你可以選擇逃避太傅,選擇一輩子不要讀書,但作出這個選擇,你就必須學會如何麵對一個充滿失敗的人生。」


    十皇子聽了他的話,乖乖回去上課,乖乖向太傅道歉。


    還有一次,八皇子和十皇子吵鬧起來。


    八皇子非要同十皇子講道理,十皇子非要同哥哥耍賴,埋怨他不友愛自己,小小的事兩兄弟越吵越凶,幾乎要打起來,跟在身邊的太監們急得團團轉,卻是怎麽勸都勸轉不開。


    最後是璟叡一手提了一個,三個人一起蹲在花圃邊,他折下一截樹枝,在地上寫下「兄弟」兩個字。


    「有個朋友告訴我,什麽是兄弟?是相愛相敬一輩子的關係,爭爭鬧鬧一輩子的關係,容忍退讓一輩子的關係,兄弟之間要講友愛,不可以講道理,兄弟做錯了,你可以在暗地規勸,明裏卻要幫他遮掩,因為世界上除了父母子女,沒有人的血緣比你們更親密。」


    那個「朋友」叫作小魚,現在正躺在床上的這個,她昏睡不醒,她臉色難看,她不言不語,她……讓他的心疼痛無比。


    那天告訴她,他喜歡她。


    從那之後,她一路裝傻。


    他以為自己不夠好,讓比不上她的哥,所以她用最教人莫可奈何的方法,拒絕了他。


    璟叡可其驕傲、自負,怎麽會勉強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


    很多時候「不勉強」,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是短短兩天他發覺自己錯了,這件事比想像中更困難,所以他必須勉強她也喜歡自己。


    因為,他已經無法想象,倘若她不在自己身旁,日子要怎麽過下去。


    輕輕摸著她的額頭,他用溫柔的聲音說,「快點好起來,皇上想見你呢,你不是喜歡細致講究嗎?爺帶你進宮開眼界,看看人能夠把日子過得多講究。」


    他吵醒她了?


    餘敏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看見他,立刻撅起嘴巴告狀,「我痛。」


    很痛嗎?「乖,吃過藥就不痛了。」


    他是冷麵將軍,從不用這種語氣對人說話。


    至於哄女人?對不起,沒有過這種經驗,但他對她做了,做得理所當然。


    撅起來的小嘴彎成漂亮的弧線,他的話是她的止痛藥嗎?厚,她好需要……笑了,她說:「哥,我要抱抱。」。


    被人擰了一把似的,他被錯認成那個「韓璟叡」了,難怪這樣撒橋。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肯定是不夠的,否則她會說:「爺,我要抱抱。」


    胸口酸酸的,不是滋味兒,好像哪個誰誰誰往他喉嚨灌進一碗醋。


    他不愉快,但還是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膝上,讓她靠在自己胸膛,讓她聽著自己穩穩的心跳,要她知道他的心有多在乎她。


    他輕拍著她的背,她滿意地眯上眼,像小貓似的。「哥,小魚好想、好愛、好喜歡你。」


    她說了,說著清醒時、說著前世打死都不肯講的真心話。


    璟叡皺眉,數息後,低聲問:「既然喜歡,為什麽要把我推給莫醫生?」


    「我都快死了,你怎麽能愛我?把愛投資在能夠回饋給你的女人身上,哥才會快樂啊。」


    原來如此。


    不是不愛,不是不承認愛,而是不敢愛。因為無法回饋等值的感情,因為怕對方過於深陷,因為怕他不快樂。


    她是個很會為別人設想的女人啊,隻是,這樣的設想是另一個韓璟叡想要的嗎?


    璟叡又問:「那爺呢?你喜歡他嗎?」


    「喜歡。」似夢似醒地,她說出真心話。


    隻有兩個字,瞬間,璟叡眉頭飛揚,嘴角飛揚,像是有人突然操縱起他的五官似的。


    「為什麽喜歡,爺很好嗎?」很幼稚的問法,但他不介意,就是想套出她的讚美。


    難道他還缺人讚美?無聊!


    他暗罵自己,但抱住一個半昏迷的女人,他笑得越加歡暢。


    「爺很好,很溫柔,很帥,很可愛,很聰明……和哥一樣,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和哥一樣?飛揚的眉頭瞬間下墜。


    璟叡板起臉,很想問:「所以咧,誰是排行榜的冠軍?」隻是……幼稚不夠,還要發瘋?和一個病人較真?


    等等,排行榜冠軍?這是什麽鬼東西?他的腦袋裏怎麽會浮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字句?不對,這個字匯很熟悉,在哪裏聽過?在……夢裏?


    這時餘敏又開口,「爺好,不能愛爺。」


    「為什麽不能?」他不服氣了,好男人不能愛,難道壞男人才能愛嗎?


    「太自私,爺不行當替身,亂亂的、分不清楚……爺還是哥……爺好……」


    璟叡被點穴了,往她背後輕拍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她說得語無倫次,但他努力把她的話組裝起來。、


    意思是,她喜歡爺,卻分不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爺」還是「和哥一樣的臉」?意思是,爺是好人,她不能太自私,不能拿他當替身?


    唉……他嫉妒了,嫉妒那個幾百年後才會出現的男人。


    如果他在麵前,兩人可以打一架決定勝負,可以比賽誰對餘敏更好,可以用盡各種手段把她從他的身邊搶過來。


    但是幾百年後的男人不在,他什麽事都不能做,而她無從分辨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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