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麵上的消息。


    而實際上,璟叡領著二十萬大軍狠狠地刮了層地皮,把四州的百姓與糧食平安送至汾河以東,那些早先時候從四州被調至汾河以東的「臥底官員」,早就備好屋宅迎接這群難民,因此百姓們並沒有吃太多苦頭。


    難民安置好後,官員們便開始造冊、分派工作,將皇帝計議多年的大型建設一一建起。


    這些建設讓汾河以東的州縣繁榮了數十年,而當難民回到涼州、袞州、湘州、冀州之後,有了充足經驗的官員們也領著旗下百姓,仿效河東建設,在皇帝晚年時大齊國勢達到鼎盛。


    此為後話。


    璟叡忙,呂襄譯也沒閑下來,他與漕幫幫主合力將金銀財寶以及皇上極想要到手的罪證,由汾河南下,一路護送進京。


    有了這些好東西在手,文王、禮王、尚王、勤王還能不下台?


    琳琅滿目的罪證貼在城門上,百姓進進出出,就算不認得字,光聽那些讀書人的議論,也明白那幾位高高在上的王爺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


    聽明皇上的暗示,呂襄譯開始在暗中鼓動。


    很快地,士林清流間開始出現一個新話題——先皇封那麽多親王公侯,這些人食君之祿,非但不為朝廷分憂,反倒官商勾結、魚肉百姓,仗勢欺人,把自己當成盤踞一方的土皇帝。


    文王、禮王、尚王、勤王如此,京城裏的王爺也多敗類,別忘記那個還蹲在獄中的靖國公,要不是因為他的愚蠢,害了不敗將軍,與金人對戰大齊會節節敗退?


    當話題形成風氣,「體恤」百姓的好皇帝豈能不理會民意。


    因此不管是京城中,還是各地州縣都熱鬧得很,所有的王侯公卿莫不夾著尾巴做人,幾個刺頭兒眨的貶、降的降。


    吏部也順著皇帝的心意,定下承爵新規:王公貴族的子孫不得參與朝政,但可參加科考,入朝為官。任內三年,經由考核,三年名列甲等者方可襲爵。


    此律法公布,清流百姓間一片讚揚聲。


    正式的戰爭,直至三月中才開打。


    霍秋幗又回到屠虎關鎮守,他的重點任務不是打仗,而是防著金人送糧進關,他們得確保進入中原的金兵餓著,不過,這事比起剛開始的五日死守要輕鬆得多。


    璟叡將大軍分派給霍秋嘉、霍秋岷、霍秋為、霍秋晉,自己身邊隻留下兩萬士兵,這時候的金人已經在四州分散開來。


    地大,物卻不博,沒見到敵人是好事,沒見到糧米就糟透了,再精銳的士兵也架不住三天餓。


    因此璟叡和舅父們不打光明正大的仗,成天隻忙著偷襲,再不,用糧草誘敵,敵人好不容易才搶到米糧,沒想到飽餐之後卻上吐下瀉,一夜之間數千人命喪中原,這種事時有所聞。


    照餘敏的說法,這叫作打遊擊戰,是璟叡、呂襄譯和餘敏關起門來,討論出來的戰術。


    四月,呂襄譯乖乖待在京裏參加會試,有人在暗中作保,拿個進士輕而易舉,緊接著就是殿試了,成績很快就公布下來。


    禦書房裏,皇帝盯著站沒站相的呂襄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可他還是那副嘻皮笑臉的德性,皇帝抓起桌上的卷子往他身上丟過去。


    「你好意思啊,考個三甲第八,你讓皇後的臉麵往哪裏放?」


    「皇姑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幾兩重,要不是您吩咐下去,我連進士都考不上。」呂襄譯笑嘻嘻地接過卷子,瞄上兩眼。


    他能考得太好嗎?要是考中一甲當了庶起士,日後封侯拜相的機會大增,麵子是有了,但……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外戚啊,官做得太大,皇帝的龍心就越不穩,他何必自討苦吃?


    「你拿這個成績,難道想到窮鄉僻壤當個七品縣官?」


    「皇姑丈,千萬別啊,您就在京城裏賞我個小官做做,最好是屍位素餐的那種,您知道,我忙著呐。」


    「你忙啥?」


    他沒回答,卻朝皇上點點頭,一臉的「你知、我知」。可不是嗎?明明就知道他忙著做生意、忙著賺錢,忙著讓荷包鼓起來。


    想了想,他涎著臉,對皇上說:「要不,您留我在身邊當個弄臣?」


    弄臣,他還真能想!皇帝莞爾。


    唉,明明就是個有能耐的,偏偏心不在朝堂,能聯絡上漕幫,容易嗎?他不過跟襄譯透了句話,士林清流就對自己一麵倒……真可惜,如果襄譯不是外戚就好了。


    皇帝對外戚有心結,前朝的覆滅,外戚占了很大的原因,他絕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平王身體好些了嗎?」皇帝問。


    「好多了。」呂襄譯回答,卻笑得滿臉賊。


    這計策是餘敏給的,有點不著調,可她說:「我們那裏的電視都是這麽演的,試一試,無妨吧。」


    璟叡心裏有多不舒服,旁人不知,身為好友豈能看不出?


    韓薔再差勁,璟叡再怨恨,他是親爹這件事誰都無法否認,讓韓薔待在牢裏,並不會讓璟叡解氣。


    所以當他在餘敏麵前抱怨自己那個寵妾滅妻的老爹時,她說:「你爹隻是受人蒙騙,從小一起長大,他當然更相信青梅竹馬的小戀人。對他來說,恐怕你娘才是硬插進來的第三者,更別說苗姨娘生的兒子比你這個嫡子要長進得多。」


    接著她就提供了那個從所謂電視上看來的法子。


    誰曉得電視是什麽鬼?不過那個鬼東西演的法子,還真有效。


    於是呂襄譯當了一回「導演」。


    先是「安排」他父親墜馬,太醫進府診治,他花一萬兩買通太醫——唉,導一出叫好又叫座的戲還真貴。一碗藥下去,寵妾滅妻的爛老爹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這詞兒真好,這下子呂鐸看得見、聽得到,能呼吸能吃飯,就是不能說、不能動作,成天躺在床上像棵草似的,沒人幫他就挪動不了。


    太醫跟苗氏和呂襄緣兄弟說:「王爺這輩子都不會好了,這樣已是最好的狀況。」


    可久病床前無孝子,植物爹每天都要花大把銀子買藥,這……著實太坑人。


    另一方麵,平王府的鋪子在呂襄譯的推波助瀾下,一間間倒了,苗氏氣急敗壞,可惜不管是兒子或自己都沒本事經營,隻好把所有的鋪子全賣掉。


    她認為把銀子攬在身邊,至少不必再往外賠。


    但非常不幸地,銀子剛收庫,連同過去幾年呂襄譯幫著府裏掙來的銀錢,竟然在一夜之間被「盜賊」給偷了?


    頓時,他們的生活陷入困境。


    滿府上下光靠兩兄弟的月俸生活可是很艱難,吃飽沒問題,但應酬不成,而過去那種奢華日子更甭提了。


    這時呂襄宜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戶部有個肥缺,要是能拿到那個職位,全家人就不必苦巴巴地過日子。


    因此他想辦法運用人脈,買通關係,問題是想買關係需要錢,平王府已經變成空殼子,拿什麽買?


    這時候,苗氏突然想起自家的「招財貓」。


    一部馬車快快跑,跑到莊子裏,把平王妃楊氏迎回府中,她企圖利用楊氏讓呂襄譯就範,可是,怪了,呂襄譯像從空氣中蒸發似的,不見了。


    楊氏憂心忡忡,成日吃齋念佛,擔心兒子遭遇黑手,非要苗氏派人去找,惹得苗氏對她頻頻翻白眼。他們都沒銀子吃飯了,還有錢雇刺客?呂襄譯能遭什麽黑手。


    如果苗氏曉得,這時候呂襄譯正躲在離平王府不遠的叡園準備會試,大概會氣到吐血。


    沒有招財貓,生怕機會稍縱即逝,苗氏一咬牙,把下人和平王府邸給賣了,湊足一筆銀子,準備給兒子換機會。


    沒錢,人的心裏容易窩火,對待植物人的態度自然不會太好,更甭說服侍「情深義重」的老公了,隻要別成天罵罵咧咧、克扣用度就阿彌陀佛。


    套句餘敏的話——小茉莉變成食人花,不知道呂鐸如今心裏作何感想?


    反倒是不曾被看在眼裏的嫡妻,日日服侍床前,對著他說「窩心話」,也不曉得能不能把那顆石頭給焐熱。


    眼看父親已經躺了兩個多月,苗氏的本性如何,早該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參加會試、殿試,早已露了臉,呂襄宜兄弟很快就會找上門,因此這些日子裏,呂襄譯讓餘敏送到平王府的藥材裏,多添上幾味藥,再過不久,父親應該就會清醒了。


    如果這次,還沒辦法扳回老爹的心,他就不再指望了。


    「皇姑丈,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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