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死,穿越回二十一世紀呢?爺就不會遷怒、不會失去控製,對不?


    告訴爺,她的哥也穿越,她和哥要一起幸福生活著,爺就會放手,對不?


    她還在絞盡腦汁,尋求解決之道時,呂襄譯又大步走回來了。


    他筆直走到她麵前,用力勾起她的下巴,怒道:「我不管你高不高興,我就是要請旨賜婚,你準備嫁給我吧。」話丟下,施展輕功,飛身而去。


    餘敏很想追,但她跳不上屋頂,隻能站在原地,傻傻地淚流不停。


    餘敏不知道心可以痛到這種程度,不知道淚水可以這樣的流法,她不知道未來會變成怎樣,甚至害怕起明天。


    要出嫁了,大紅嫁衣掛在衣架上,這麽大的喜事她卻無法笑,她有很多話想說,但呂襄譯知道她心裏憋屈著,連出麵都不敢。


    她還住在叡園,但身分改變,她現在不是奴婢而是郡主。


    一箱箱的嫁妝放在隔壁房間,全是呂襄譯置辦的,他很慷慨,有這樣的嫁妝,就算婚變,餘敏也不至於走投無路。


    事實上,呂襄譯為她鋪了條錦繡前程,她應該應該感激的,隻是心太痛,無力承擔更多情緒。


    平王身子痊愈,和王妃搬回平王府,苗氏不貞,捉奸在床,已遭平王休離。


    平王府分家了,呂襄緣、呂襄宜被迫搬出去住,家產已經被他們娘仨敗光,所謂分家,他們得到的,就是那間破宅子。


    而呂襄宜之前的積極謀劃,美夢成空,連原來的六品官位也被收走。


    至於平王府這邊,自然是風光氣派的,家裏有隻大招財貓,要錢有錢、要地有地,樣樣不缺。為著世子爺娶親,也為著恭迎王爺回府,府裏上下大加修繕,仆婢如雲,一派的富貴榮華。


    或許,皇帝心裏有幾分明白,賜婚聖旨一下,短短三十天內就讓他們成親。


    不知道是皇帝擔心不順利,還是齊鈺清擔心,宮裏派來六個嬤嬤、十個宮廷侍衛到敷園,陪著餘敏出嫁。


    陪?是監視吧,怕她自盡、怕她逃跑、怕她不在掌控中。


    皇帝特命呂襄譯一切從簡,說穿了,就是要在璟叡回京之前,把她這個麻煩解決掉。


    她被綁住了,無法動彈、無法呼吸,這場解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的婚姻,卻讓她害怕恐懼。


    她深深懷疑,是不是無論經曆幾輩子,她和「韓璟叡」都有緣無分?是不是愛情始終都會與她失之交臂?是不是老天爺想讓她學會知足,明白愛情很奢侈,千萬別輕易嚐試?


    所以讓她一次一次地感動,一次一次地愛上,再一次一次地失去?


    怎麽辦啊?不甘心呢,她總是從惡夢中驚醒,她總是有一大堆很壞的想象力,她無力阻止眼淚奔騰,無法阻止自己傾泄傷心。


    怎麽辦啊?就這樣嫁給世子爺,對他不公平,對爺更不公平,她心力交瘁了,無力再愛上另一個男人。


    無時無刻,她的眼睛都是腫的,每分每秒,她腦子裏全是紛亂愁緒,她隻能不斷做衣服,從接下聖旨那天過後。


    她日夜不停地裁衣製鞋,想把璟叡一輩子要穿的衣服都備下,她的手指上有無數個針孔,有不少裁痕。


    古代沒有ok繃,小芽隻能把她的手指纏成十根肥芭蕉,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停止。


    她必須不斷動手,不斷做衣服,不斷地控製自己的想象力。


    她隻允許自己想象璟叡的快樂,想象他封王封侯時的風光成就,想象他在朝廷上呼風喚雨,在史書記下無數筆光榮。


    她努力工作的同時,努力用這樣的畫麵讓自己開心。


    可是,開心?多高難度的事,她想,這輩子再與快樂無緣……


    「姑娘,淩侍衛回來了!」小芽進屋稟報。


    淩大哥?「快請他進來。」


    她這邊才發聲,淩建方立馬出現,他皺著眉頭,仔細審視餘敏。


    覺得奇怪,從踏進叡園就感到不對勁,多了些陌生人,來來回回的,好像在警惕著什麽,府裏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可是相熟的奴仆們臉上卻沒有半分欣喜痕跡。


    氣氛太詭異,他急著找到餘敏問清楚原因,可是見到她眼睛紅腫、鼻子泛紅,明明就瘦了,臉上卻有著不正常的浮腫。


    生病了嗎?生病為什麽不到床上躺著,為什麽夜了還在縫製衣服?


    「爺要回府了,對嗎?」餘敏問。


    「對,爺讓我先行一步報訊,最慢,五日後爺就會班師回朝。」淩建方說道。


    真好,終於要回來了,隻是盼這麽久,卻盼不到再見一麵,她想笑的,然而臉頰繃得厲害,硬扯出來的笑容帶著苦澀,像加了黃連似的。


    「一切都順利嗎?」


    「很順利。」提及戰事,淩建方嚴肅的臉龐透出笑意,不敗將軍再度締造佳績,任何一個跟隨爺麾下的人都深感驕傲。


    「淩大哥回來得正好,我正愁著要把東西交代誰呢。」王叔雖忠誠可信,但沒有武功,東西交給他,餘敏有些不放心。


    「什麽東西?」


    她從櫃子裏把鑰匙和枕頭拿出來,解釋道:「枕頭裏麵有銀票,很多、很多,淩大哥一定要收妥,金銀珠寶和各項古董我已經一箱箱分裝好、造了冊,鎖在地窖裏,這是鑰匙。」


    她是天才,府裏挖了兩層地窖,一層藏食物,一層藏寶物,誰都沒想到她會把金銀財寶和泡菜醬料藏在一塊兒。


    「為什麽把這個交給我?你不能自己交給爺嗎?」


    她苦笑,搖頭,「我要出嫁了,明天。」


    淩建方詫異,他聽錯了嗎?


    爺身邊的人都曉得爺有多重視餘姑娘,連上戰場,懷裏都還收著姑娘小像,如果爺知道這件事……不行,千萬不能讓姑娘出嫁。


    猛地轉身,他急急丟下話,「我去告訴爺。」


    「不行。」餘敏一把抓住他。「這是聖旨,難道你想讓爺抗旨?」


    淩建方頓住身子,轉身,「聖旨?」


    「對,聖旨。」


    「所以要造成事實,讓爺無力改變?」


    「就算不造成事實,爺也無力改變,爺早點知道,不過是徒增難受罷了。


    「淩大哥,爺回來之後會封王拜相,有光明的前程等著他,皇上還要為爺賜婚,爺的未來是一片錦繡輝煌啊。」


    「所以呢?高不高興不重要?快不快樂不重要?」


    「會的,爺會快樂,我也會快樂,平王世子會待我很好,我們大家都會幸福。」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哭腫眼睛,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他看一眼她的十根大芭蕉。


    她是氣球、他是針,一針刺下去,戳破她的謊言。


    真直接啊……


    垂頭喪氣,她用頭頂對著他的眼,吞下哽咽,片刻後再抬頭,臉上已經掛著笑意。她說:「我現在相信了,相信人無法戰勝命運。」


    命運?或者該說是上位者的權威,君要臣死,臣不能苟活,淩建方深歎,眼底掛著淡淡的悲憫。


    她知道,自己成功說服他了。「如果爺心裏難受的話,淩大哥陪爺爛醉一場好嗎?醉過、痛過,也就好了。」人類的複原力是很強的。


    他望著她,半晌,問:「你也想大醉一場嗎?」


    大醉一場?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她點頭,他出門,帶來一壇美酒,他們在院子裏席地而坐。


    前一世餘敏心髒不好,沒喝過酒,這輩子身分卑微,也沒喝過酒,沒想到第一次喝酒,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笑個不停,隻是她搞不清楚,是為開心而大笑,還是為無從改變而苦笑,就像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喝的是喜酒還是苦酒。


    仰頭,凝視天邊明月,心下陡然一酸。


    那時,屋頂上,皎潔月色、煙火燦爛,他與她四目相對,兩人交心,都盼著下一輪明月,下一次聚首,誰知,竟是再也沒有了……


    明月不諳離恨苦,如今方知,茫茫天涯路已經被命運戳穿,容不得反抗。


    再不甘心,還是要分道揚鑣,還是要孤身一人,還是要寂寞長伴,還是要……她醉了,狠狠地大醉一場。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曦,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第三年了,emily已經死去整整三年。


    璟叡試著做到父親的願望,試著和莫霏求婚,但莫霏是個好人卻不是傻瓜,她知道,他不愛她。


    她說:「如果你心裏始終無法裝下我,那麽我們當朋友就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驕管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尋並收藏驕管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