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總這是……?”吳青山顯然是介意的。  “不介意就好。”顧長浥長腿一跨就上了台。  吳青山剛發表完一通講說,臉上的洋洋得意卻快要維持不住了,“顧總的墨寶我們求之不得,但這次由顧總來題字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嗎?”顧長浥看向薑頌,認真詢問。  薑頌知道有人在下麵錄像,笑眯眯地回應他:“沒什麽不妥。”  “那吳總覺得哪裏不妥了?”顧長浥問吳青山時也是謙和有禮的。  “我和薑頌是主捐,當然還是薑頌來寫合適。”顧長浥一回國就處處要壓吳家一頭,吳青山看見他就心裏冒火,卻也不能當麵表露。  “吳先生要捐多少呢?”顧長浥望著吳青山,略略偏著頭。  “和每年一樣,”吳青山臉上帶著淡淡的不耐煩,“跟薑頌一起三千萬。”  他朝著禮儀揮手,像是要趕快了結這一幕。  禮儀抬上來一張大支票樣的泡沫板,正中寫著吳家要捐的三千萬,下麵用小了很多的字號寫著薑頌的名字。  薑頌看著那個小名字,有點哭笑不得。  吳青山的做派,實在不能和前首富之子的身份對標。  “哦,原來是這樣。”顧長浥恍然大悟,“不過三千萬……聽著不是個整數。”  吳青山的不耐之色愈發明顯,“三千萬怎麽不是整數,還有比這更整的整數嗎?”  顧長浥笑了,“我出七千萬,湊個整吧。”  吳青山的臉一下就灰了,“什麽?”  台下的賓客竊竊私語起來。  這宴會是吳家主辦的,也就是吳家最起碼也得是大主捐之一。  要是讓顧長浥出了大頭,那這項目就要改姓了。  “顧總想要做慈善,可以自己立項吧?”吳青山像是不想為了顧長浥三言兩語要損失幾千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本來我也是沒這種覺悟的,但剛才吳總一番高論,讓我覺得做慈善這種事,就得今日事今日畢,保不齊你今天不做,明天出了什麽意外,那需要幫助的人不就沒了著落?”顧長浥認認真真地說。  就像邢策說的,外界一直流傳吳家的募捐很少能落到實處,總是不了了之。  隻不過吳家財大勢大,在圈子裏說一不二。  人人明哲保身,不會特地去找吳家的不痛快。  但不敢說不代表沒意見,顧長浥一番話說完,台下就有人掩著嘴輕笑。  薑頌在一邊也很想笑。  論起話裏藏刀,吳青山怕是棋逢對手了。  吳青山朝著台下薑正忠的方向看過去,薑正忠做了個息事寧人的手勢。  “顧總高義,願意為窮苦山區貢獻自己的一份力我當然是沒什麽意見。”吳青山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還自以為很幽默,“一個億,可能夠他們摩天教學樓了。”  顧長浥並不就此放過他,“首先一個億並不是全都捐給白雲山建小學,其次稅在支出前就會扣除,山區不比平地,一磚一瓦地運進去,根本禁不住用。吳家年年都捐,明細流程應該走過不止一遍,吳總不應該很清楚嗎?”  “……”吳青山臉上掛著假笑,把顧長浥引到文房四寶旁邊,“顧總,您不是要題字?請吧。”  顧長浥像是被他提醒似的,“我現在可以寫了?”  “……”吳青山臉黑得就像是鍋底,“當然可以。”  顧長浥提起那支巨大的京抓蘸飽墨,卻沒落在展平的宣紙上,反而走向禮儀拿著的泡沫板旁邊。  “顧總?”吳青山局促地追上來,“您這是……?”  顧長浥也不回答他,抬起筆來就把支票上吳青山的名字塗掉了。  很粗很黑的一橫,把“吳青山”三個字遮得嚴嚴實實。  吳青山:“……”  顧長浥把筆尖拉起來,龍飛鳳舞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薑頌的名字旁邊,又把“三千萬圓”改成了“壹億圓正”。  “‘山’字我一直練不好,就不把吳總的名字放上去獻醜了。”顧長浥說完薑頌就沒繃住樂了出來。  “你笑什麽?”顧長浥突然轉過頭來看他。  薑頌沒防備他問自己,隻是笑著擺手,“沒什麽,我隻是不知道你現在字練得這麽好了,為你高興。”  吳青山頭頂仿佛就要冒煙了,先看看顧長浥又看看顧長浥,咬牙切齒地說:“顧總的確好字。”  “過獎,冒犯。”顧長浥的確沒錯過任何一個冒犯吳青山的機會,也算實話實說。  台下雖說表麵上都是吳家的圈內好友,但也有太多人被吳家欺壓敢怒不敢言。  看著顧長浥喂吳青山吃癟,賓客們紛紛拿出手機來低著頭擺弄,嘴角上卻帶著克製的笑意。  捐贈數額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吳家的存在感卻在捐贈儀式之後大大地削弱了。  吳青山拉著一張臉,和薑正忠比比劃劃地出去了。  反倒是顧長浥,被一層層前來套近乎的人圍住。  看完吳青山不夠成熟的表演,薑頌有點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點酒,手又開始疼。  他找回自己坐過的那個沙發角落,窩著去了。  事實證明人對方位的偏好是持續的。  因為剛才在他不遠處聊天的兩個姑娘也還在那聊天。  “……我放棄顧長浥了。”  “啊?為什麽?”  “過於牛逼,我鎮不住。”  “但是我覺得好帥啊。”光是聽聲音,薑頌都能想象姑娘亮晶晶的眼睛。  “帥是帥,但是你看他下手有多黑?他和薑頌有糾葛,就連和薑頌關係好的人都不放過。  你看這吳青山,臉上挨揍啪啪的。”  “吳青山和薑頌關係好嗎?我怎麽感覺吳青山嘴巴那麽欠……”  “可能關係好說話就不注意吧?而且要是關係不咋地,顧長浥還那麽損他,不是更可怕嗎?說明和薑頌沾點邊兒的人,他都不肯放過啊!”  “你這麽說也有點道理,但是我總覺得……”  “什麽?”  “嗐,說不好。我和你相反,你覺得顧長浥可怕,我反倒覺得薑頌碰不得。”  “這有什麽區別?誰敢碰薑頌,那顧長浥立刻就得動手了。”  “不是,我說的不是你那個意思。”  “那你是說什麽?”  “我是說薑頌漂亮得讓人覺得不忍心觸碰。”  “你可拉倒吧!薑家又不是全垮了,你也用不著同情人家吧。”  “當然不是同情。我就是單純覺得他漂亮,漂亮得就不像是世間的凡人。不是女明星那種漂亮,就跟幾年前見到的那種感覺一樣。讓人覺得……一眼萬年。”  “我去,你別玩火啊女人!要是讓顧長浥知道了你對薑頌動心思,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爸的公司。”  “……”薑頌隻能說現在的小姑娘想的真多。  薑頌坐久了腰有點累了,剛用手扶了一下,顧長浥又不知道從哪走過來,“走吧。”  “沒事兒還早呢。”薑頌剛才看著那些所謂的“顯貴”像小學生圍著老師一樣圍著顧長浥,早就打算好多等一會兒了。  “我說,走。”顧長浥擰著眉低頭看他,甚至還沒和吳青山說話的時候有耐心。  四周有遮遮掩掩的目光環過來。  薑頌累了,有點懶得動,“你再跟他們多聊會兒,這不挺多人想和你合作?給他們一個機會。”  顧長浥抓住他的左臂,稍一用力把他從椅子裏提出來,拉著就往外走。  薑頌沒骨頭似的被他拖著,倒也省勁兒。  去宴會酒店的停車區要出大門。  這兩天雖然沒下雪了,但是化雪的時候反倒更冷了。  薑頌的大衣是服務生給披的。  因為他手還打著石膏,隻能把領口虛掩著。  現在冷風往他領口一灌,完全就是透心涼心飛揚。  但是薑頌也沒太當個事兒,隻是用左手隨便拉了拉領口。  “站住。”顧長浥拽住他的袖口,先站定了。  “嗯?”薑頌不明所以的停住。  顧長浥把他的領口拉攏了,卻怎麽也固定不好,索性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他披上了。  顧長浥人高馬大,他的外套套在薑頌身上綽綽有餘。  體溫混著木質香,緩緩地傳遞到薑頌身上。  “哎你不用,現在這麽冷,你隻穿個西服不得凍傻了。”薑頌笨手笨腳地抖落著袖子,要把衣服還給他。  顧長浥的目光和北風一樣冷,“薑先生不用替我操心,我和你不一樣,對自己的身體,還是負責的。”  “……”薑頌用左手撓撓下巴,隻能朝著停車的方向加快腳步。  上了車顧長浥也對他沒個好臉色,開著車眼睛還時不時地看向薑頌的胸口。  薑頌的體力很不怎麽樣,車上的溫度一上來,他眼皮就有點打架。  但是副駕駛的椅子直著,左手不好摸到調座椅靠背的旋鈕。  他腰累得睡不著,隻能手抵在窗戶上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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