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將地契穩妥的放在自己的衣襟裏,一等馬車走遠,他與穀亦歡就無聲無息的躍過楊家院牆,在後院抓了個經過的奴才,問了楊涵日的房間位置,然後將人給打昏,在最偏僻的小院裏找到被人用繩子綁住、坐在地上、正拿著一個大碗吃東西的楊涵日。


    明明已經十二歲,卻長得很瘦小。


    穀亦歡見了,忍不住皺起眉頭,「這楊家人不厚道。」


    進寶徒手就將繩子扯斷,這力氣令穀亦歡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楊涵日平時很少見到陌生人,一看到兩個人,嚇得縮進了角落。


    穀亦歡連忙上前,蹲了下來,看著楊涵日的眼,安撫的說:「我是阿歡哥哥,是你涵月姊姊要我來帶你走。


    你知道涵月姊姊嗎?」


    提到楊涵月,楊涵日的雙眼一亮,手腳並用的爬向穀亦歡,一把撲向他,像八爪魚似的緊抱。


    穀亦歡被這麽一撲,差點跌倒,他將人給抱起來,看著進寶道:「走吧!」


    進寶卻輕搖了下頭,「你先走。」說完,他往另一個方向躍去。


    穀亦歡雖然好奇,但是看著抱在懷裏的人,他也不敢遲疑,他聽說這個小子是個傻的,若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大吵大鬧,這就麻煩了。


    穀亦歡才離開楊家,楊家的東院就突然起火燒了起來。


    那裏是楊藥師平時煉丹之所,裏頭置放了不少藥材、丹方,這把火來得凶猛,一下子就把東院給燒個精光。


    楊府亂成一團,偏偏楊涵星跟著二姨娘趕去一探究竟的途中,在花園裏被蛇給咬了。


    楊涵星隨即昏迷不醒,當晚就沒了氣息,跟在身後的奴才隻看到那條蛇不大、身上有著金銀色彩……


    等到楊涵月得知消息時,她早已經帶著楊涵日隨陸遠風遠遠的離開了益州城,要說有什麽遺憾,就是不能親眼見證到楊家這些人的下場。


    穀亦歡等到天一亮,立刻從青雲閣來到飛楓山的莊子,急急忙忙的告知楊家的那場火和楊涵星的死訊。


    康沐雨知曉之後,著實楞了好半晌,腦子一片空白。


    穀亦歡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野果子啃了起來,這都快冬天了,山上都沒什麽果子了,進寶也不知是走了多遠的路才采到這些新鮮的果子。


    雖說對楊家人,他是沒半點同情,隻是——看著正在園子裏劈柴的進寶,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個人很可怕……


    康沐雨冷不防從椅子站起來,跑了出去,「進寶、進寶,出大事了。」


    進寶停下了動件,拉住急匆匆的她,「今天有點涼了,多穿件衣服。」


    她搖了下頭,「楊家被火燒了,楊涵星死了。」


    進寶沒有半點反應,隻是拉著她進屋子裏去。


    楊涵月走時交代,在冬天來臨前,一定要備足足夠的柴火,不能讓畏寒的康沐雨受了寒氣,不然會病得厲害,所以他現在一心隻想多備些柴火,其他事都不想管。


    「進寶,楊家這樣是——垮台了嗎?」


    他捏了下她有些冰涼的手,幫她從爐上熱著的壺裏倒了杯熱茶。


    康沐雨拿起杯子,吹了口熱氣,慢慢地喝了一口,「進寶,你說……這算不算老天爺開了眼?」


    穀亦歡在一旁眨了下眼,老天爺開眼?!楊家發生的這些事跟老天爺實在沒什麽關係。


    「媳婦兒說是就是。」


    「阿歡,」康沐雨看著穀亦歡,「楊涵星是怎麽死的?」


    「就是……」穀亦歡的眼神一對上進寶,立刻心裏一寒,轉口說道:「說是急病去的。這煉丹世家,總喜歡拿自己試藥,八成是被自己的丹藥毒死的。」


    他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進寶,見他麵色稍緩,該是滿意自己的回答,他暗自鬆了口氣。


    進寶曉得若讓康沐雨知道楊涵星是被毒蛇咬傷,再追問下去就會知道是金銀蛇,而這蛇現在可是隻有他手上有,他並不想讓媳婦兒覺得他可怕。


    康沐雨側著頭想了一會兒,以前受楊涵星和楊家的欺負不少,如今他們受到了報應,她的心裏反而覺得有點不真實。


    楊涵月跟陸遠風走了,這個莊子現在屬於她跟進寶,常欺負她的楊涵星死了,來自楊家那邊的威脅可說解除,眼下隻等著拍賣會結束——她的眼底閃著光亮,有了銀子之後,就能跟進寶一起躲一陣子,隻要不讓她那個掛名老爹和護文鍛坊的人找到她,她的日子一定能夠過得越來越好。


    「今日青雲閣又從通天閣收了幾個夥計和藥師。」


    一大清早,白洛卿坐在湖心的涼亭中,魏青成認真的在一旁稟告。


    這陣子益州城裏除了青雲閣的拍賣會外,最多人談論的便是那把燒了楊家通天閣的火和暴斃的楊家二小姐。


    大夥兒都當是場意外,但白洛卿很清楚這是誰的傑作——果然什麽人都能得罪,就是別得罪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恭親王!


    楊家遭祝融之災的隔日,白洛卿便交代魏青成,說是青雲閣缺人手,願出高價請人來青雲閣幹活。


    魏青成很清楚青雲閣並不缺人,白洛卿不過是想趁著一把大火燒得楊家元氣大傷時從通天閣搶人。


    想這楊家不過風光了短短十幾個年頭,一場火再加上青雲閣出手扯後腿,看來是沒有再翻身的可能。


    白洛卿並沒有心思去與楊家鬥,說實在的,楊家是有點成績,但也算不得太大的威脅,不需太在意,不過有機會的話,他倒不介意踩上一腳。


    魏青成退下後,白洛卿坐在涼亭裏喝著茶,想著拍賣會——那不停湧進的人潮,代表滾滾而來的財富,越想他整個人都舒爽了起來,眼睛也閉起,口中哼著小曲兒——每日隻要想著有白花花的銀子即將入袋,他的心情就沒來由的好啊!


    突然,他的心思微動,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不知何時坐在他對麵的錦衣男子。


    白衣如雪,翻飛的白袖繡著華麗的人頭鳥身圖騰,傳聞是上古神獸,守護著天地萬物。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男人俊秀的容貌,沉靜時看來溫和大度,童叟無欺,隻是他們認識得太久,白洛卿可不會被他那身皮囊給蒙騙住。


    「難得——什麽風把你這個高人給吹到了青雲閣這個小地方?」


    齊天烈冷冷地看他一眼。


    白洛卿被看得心底微微發毛,暗自腹誹著,這家夥就一張臉長得好看,實際上是個脾氣很差的暴君,嘴一張,立刻就能毀了他俊美相貌。


    「你廣發英雄帖,不就是想生事。」


    白洛卿一臉的無辜,「我不過是想熱鬧、熱鬧罷了。怎麽,今日隻有你一人來?」


    「隻有我一人便夠了。你姊姊說你盡做些無聊事,與其來看你唱大戲,不如待在幽蘭山莊裏蒔花弄草,她沒興趣摻合。」


    「我好歹是她弟弟,她竟如此不給麵子。」


    齊天烈不屑的瞧他一眼,「老子我本也懶得來,但是嵐兒成天擔心你出事,為了你姊姊,我才勉為其難跑一趟。」


    「我能出什麽事?」白洛卿一臉的不以為然。


    齊天烈懶得回答他,隻說:「阿歡呢?」他這個徒兒,不過要他來益州給白洛卿送銀子,誰知道一去不回。


    果然年紀輕輕,還是孩子心性。


    「該是去了飛楓山。」


    飛楓山?齊天烈挑了下眉,知道那山裏有不少藥草,但毒蛇也不少,難得一見的金銀蛇更是偶有出沒,這次來若有機會,倒是可以去捉些回去泡酒,冬天喝喝,暖暖身子很不錯。


    「你使喚他上山做什麽?」


    「他是你徒兒,我何德何能能使喚得了。」白洛卿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他是去找他剛認的義姊。」


    「義姊?」


    「是!現在你那徒兒可出息了,認個義姊還不夠,還外帶了個義姊夫,這義姊夫的名字還取得好,叫進寶。」


    「進寶?!」齊天烈嗤了一聲,「聽起來像狗的名字。」


    白洛卿大笑,「你這話最好別在進寶的媳婦兒麵前說,她可喜歡他夫君這個吉祥的好名字。不過我看那進寶確實也像隻巨大忠犬,他長得人高馬大,對他媳婦兒可是言聽計從。」


    「聽媳婦兒的話?」齊天烈認同的點了下頭,「是個好漢子。」


    白洛卿嗤之以鼻,「你不要自己懼內,就認為全天下懼內的都是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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