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吧虎木大人。把那個女人斬首之後用冷鏈把頭送到本國去,可以嗎?」


    「你說話怎麽像個中國古代的暴君一樣啊。」


    「虎木先生這話瞧您說的。古代的中國可沒有冷鏈哦?」


    「說到這個冷鏈啊由良,那東西也是用冷鏈送來的,保質期不會延長哦。還是早點回去享用吧。」


    「你能不能看看氣氛把嘴閉上啊喂?」


    「什麽叫看看氣氛?我沒學過那種詞哎。」


    「哎呀呀,看來您是來自一個連尊重他國文化都不會的國家呢?既然那根舌頭連話都不會說,請問需要我來代勞拔掉它嗎?」


    「我可沒想到,堂堂發達國家的土豪大小姐連日內瓦條約都不知道呢。


    是我穿越了嗎,這裏不會是戰國時期的日本吧。」


    「你們怎麽能做到像事先排練過似的關係這麽差啊!」


    「由良,這是因為。」


    「虎木先生,這是因為。」


    「「我和這個女的合不來啊。」」


    「你們這不是超好的嗎。」


    金發美女和大和撫子異口同聲地將這位男性拽回了不想麵對的現實當中。


    「虎木先生您也知道我的反感並非無中生有吧?我們日本有意拒絕接受聖十字教的力量,一直以來都自己統治著暗之種族。可他們還要過來,這種把他國,把他人的事業據為己有的人,我不可能合得來吧?」


    比企未晴沒有絲毫動容,隻是又歎了口氣,剛要說些什麽。


    「時代發展日新月異,在這普通人都能上天入地的時代,你們比企家族仍然墨守成規,靠著江戶時代遺留下的老規矩一直中飽私囊,在我看來你們和黑手黨做的事情也別無二致呢。還說著要守護人類的世界,明明都不敢將自己的存在廣而告之。」


    愛麗絲·葉蕾伊撐開雙手作演講狀。


    「曆史悠久的名門望族,有點積累下來的財富是當然的吧?」


    「說的是呢。站在陽光60上俯視東京的感覺,那可是相當不錯的哦。」


    愛麗絲伸手指向了虎木身後那高高的窗戶,透過窗戶照耀進來的是東京那仿佛永不熄滅的夜景。


    絨毛細長的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身邊是“高檔貨”都不足以形容的各類家具。


    最重要的是,在到達這個樓層的這個房間之前,比企未晴她『部下們』的人數之多。


    和愛麗絲同樣歲數,看起來甚至比她年輕的比企未晴所擁有的的財力,很明顯超出了愛麗絲的想象之外。


    「您所見到的這幅光景,是比企家耗費一生守護日本至今的結果。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守護著日本的和平,你們才能在這棟大樓暫借一席之地吧?」


    暗十字騎士團的東京駐地,正是租借於陽光60的地下部分。


    「我可不是打算過來談生意的,畢竟又不是什麽暗十字騎士團的代表。我來到這裏隻是想解開困惑而已。」


    和未晴有著明確衝突的愛麗絲,連和狼人戰鬥中造成的髒汙也沒清理,就一頭埋進了真皮沙發裏,和未晴似乎關係匪淺的虎木隻能手足無措地杵在房間中央。


    「身為吸血鬼,你為什麽會和一個比企家的人這麽熟啊。你倆啥關係。」


    愛麗絲麵朝熟練地坐在厚重辦公桌上的未晴,很不客氣地看著她。


    「是約定終身的夥伴。」


    「能不能用點靠譜的說法。」


    「嗬,反正他是你們那夥人裏的跑龍套吧。」


    「你幹嘛也自認為懂了啊。」


    「我不是。」


    愛麗絲的鼻子抽了抽。


    「不過是個熟人而已啦。初次見麵的時候,我也沒想到這個人類的身份會這麽不得了。」


    「……哼。」


    「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做什麽啊。」


    「沒什麽。」


    「我和虎木大人的初次相遇,是在距今七年又三個月又十五日之前。」


    「我之所以不想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為你這幅德性。」


    虎木皺眉的神情,似乎並未讓未晴有半點動搖。


    「虎木大人從街頭暴徒們的襲擊中救下了我,而那也成為了了我們二人相會的契機。」


    「……哼。」


    「所以你到底在哼什麽啦!」


    「什麽都沒有。不過我好像聽過一句話。由良這家夥,隻要看到女生就會上前搭救。」


    「啊所以這有什麽不對麽。」


    「這種颯爽的作風和實力,我自那時起就仰慕不已了。」


    「你的這種心情,有傳達給由良麽?」


    「虎木大人脖子上係著的那個吊墜,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我看來你這根本沒傳達到就是了。」


    「太可憐了,看來您在和狼男的戰鬥中不幸雙目失明了吧。我和虎木大人的關係,連和樂大人都承認了呢。」


    「求你們不要一有機會就吵架啊。」


    虎木揉著太陽穴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和未晴的關係還是下次再說吧。話說未晴。」


    「是,我在。」


    「你抓住的那隻吸血鬼,有沒有可能讓給我們呢?」


    「這件事請恕我拒絕。那隻吸血鬼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它指使了許多暗之種族擾亂社會治安,讓正經生活的暗之種族也受到了牽連。所以它必須接受製裁。」


    未晴很幹脆地回絕了虎木的要求。


    「在明天入夜,我們必須在警察的強製搜查開始前,確認並調查他們之間的暗之連接。本來那條地下通道的事情我們盡在掌握,這不過是一項簡單的任務。但多虧了那邊那位騎士大人,我們必須要小心行事了。」


    「那場火災,果然是你們幹的好事嗎。」


    「消防和警察的到達時間也在計劃之內。想要逃走的客人之所以會遲於避難,也是那邊的騎士大人所造成的結果吧?」


    「未晴。」


    「對於那群人而言這也是一劑良藥吧?這讓他們在有限的青春時光裏,沒有繼續碌碌無為下去。你知道那群不法分子把他們的財物都卷走了這件事嗎?」


    「那屬於灰色地帶。」


    「顯然人類社會並不這麽認為,所以明天警察就會趕來調查。虎木大人。看來和那位騎士間的戰鬥被打斷所產生的怒火,讓您沒有看清狀況呢。」


    未晴冷冷地說道。


    「要讓違反了規則,差點利用那種舞台裝置一樣的東西偏離正道的年輕人好好清醒一下。我也希望,他們也能借這個機會好好理解什麽叫做三思而後行。」


    「哪怕沒有我們,說不定還是會有人受傷啊。」


    「我的手下當時也潛藏其中。那種事情絕無可能。虎木大人,我所言非虛。被您擊倒的那群吸血鬼的眷屬,我們也已經收容起來了。」


    「……」


    虎木突然想起了那個藏在鋼筋水泥夾縫間的男人。


    「來自西洋的貴客,自古以來隻有疫病是不受歡迎的。殺死這種做法實在是太粗暴了。對於這種已經深深紮根於人類社會的分子,也有相應的手段來應對。」


    「我們也準備挖出網村背後的真相啊。」


    「關於這點,你們似乎對狼男的事一無所知,那麽對他所在的組織執行了斬首之後,對於殘存的勢力又有何打算呢?」


    「呃……」


    由於被說中了痛處,愛麗絲岔開了話題。


    「沒了這個首領的話,他手下那群暗之隨從們失去靠山,說不定就會醞釀出新的威脅。這樣完全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是治標不治本的事。必須要斬草除根。但一昧地殺戮,也稱不上是什麽好的藥方。」


    未晴說到此處,指向了放在在房間一角的那份被揭開的世界地圖。


    那份地圖的重點並沒有放在尋常日本人所在意的日本,而是以愛麗絲的故鄉意大利為中心來描繪的。


    日本則處在地圖的右側。


    旁邊寫著小小的『極東』二字,那是舊世界對日本的稱呼。


    「窮途末路之人最後會采取的手段,必定是將周圍連同自己一起毀滅殆盡。」


    年齡和愛麗絲相差無幾的少女,肩負著自己身後的地圖,如此說道。


    「日本自古以來,就是那些被你們歐羅巴人追殺的暗之種族最後的安身立命之所。追殺不息,來者不止。到了這種地步,如果再得寸進尺,奪走它們活下去的權力,您能夠想象到會發生什麽事情嗎?」


    暗之種族。如果幻影的數量累計到一定程度就會變得非常危險,甚至可能會出現能顛覆當今社會的暴動。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在日本自古以來就會對暗之民執行『退治』或者說『調伏』。為了讓它們也有退路。為了隻要互不侵犯各自的領地,就能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的權利。為了各族之間,不必以血流成河而告終。而這份地圖。」


    未晴重重地拍打自己的胸口。


    「吃下了不死的人魚肉,以人類之身負暗族之命,我們繼承比企家之祖八百比丘尼的意誌,守護世界的陰陽均衡不被打破,這份地圖就是其證明。」


    「……」


    「我應該叮囑過中浦修女不要對吸血鬼網村出手才對,看來她隻是左耳進右耳出啊,實在是太遺憾了。」


    「……那些沒有接受你們『統治』的幻影……暗之種族,怎麽樣了。」


    「當然是全都被我們消滅了。除掉擾亂社會治安的家夥,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難道說,自古以來一直對『幻影』進行單方麵製裁的聖十字教徒,對我們的做法有何異議嗎?」


    「……是啊,說得沒錯。我就是有異議。」


    「隨著歲月流逝,人類社會讓這個星球變得越來越狹窄,我們也為了走出國門去交流,而和暗十字騎士團有了聯絡。但這也讓我們早早在風土,國情上的紅線劃分得涇渭分明。你們也知道吧,前往關西方向的入關許可被嚴格限製了哦?因為比企的本家,就在京都那裏。」


    京都。


    自古以來被帝王守護的都城,它不僅是一座蓬勃發展的都市,也是和許多暗之民戰鬥過的東洋首屈一指的聖都。


    「因此,吸血鬼網村將由我們來管理。歡迎你們回到中浦修女那裏,將我插手進來這件事向她報告。她要是知道是我所為,想必是能夠理解的吧。」


    陷入沉默的愛麗絲。泄氣般地把身體埋進了沙發裏。


    未晴說的這些話虎木其實也早有耳聞,畢竟如今虎木還能像這樣和愛麗絲悠閑地出行,還能在便利店打打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未晴的功勞。


    「……未晴。」


    「怎麽了。就算是虎木大人的請求但唯有這件事我恕難……」


    「抓捕網村的任務要是能成功,愛麗絲就會從我那離開了。」


    「我現在就把那隻吸血鬼打包送來。」


    吃下不死人魚肉之女的後代,她的外號怕是翻臉如翻書。


    「虎木大人真是愛捉弄人呢。這句話早點說就可以了呀。」


    「還不是因為你們當我不存在似的演外交爭端。」


    「這還不是因為您棄我不顧帶女性回家,出於驚訝我才會……」


    看出了滿麵淒涼的未晴在吐露心聲,虎木也低下了頭。


    「抱歉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人情可是很昂貴的啊?畢竟是要處理好用冷鏈送貨上門的。」


    「算我求你饒他一命吧。然後……愛麗絲。」


    虎木拍了拍愛麗絲的肩膀,後者仍然保持沉默。


    「回去吧。已經聊完了。」


    愛麗絲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毫不顧忌地踩過地毯,看也不看虎木和未晴,就這麽走了出去。


    「……未晴。」


    「要是沒有如此直白,她是不會懂的吧。」


    「之後要安慰她的人可是我欸。」


    「虎木大人這麽溫柔想必是沒有問題的。她肯定是大人您變成灰塵的時候所結識的吧?就和那時的我一樣。」


    「……那就下次再見吧。結果還是受你照顧了。」


    正當虎木準備出門去追愛麗絲的時候,未晴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虎木大人。屆時送到您那的物品還將包括一份有關於『她』的情報,準確度很高。和樂大人也是,已經收到了另一個版本但內容相同的東西。」


    「什!」


    虎木一時氣短定在了原地。


    「畢竟,我認為獨木不成林。」


    「要是我什麽都不做的話,你們就會采取行動嗎?」


    「當然不。令人慚愧的是,以我們現在的狀態也沒法應對『她』,所以我們不會出手。正是因此才會拜托和樂大人進行追蹤。」


    「這樣啊。」


    「虎木大人。在那個『時刻』與您最貼近的,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請您盡量不要忘記這一點。」


    「每次見麵你都會說這個。想忘也忘不掉啦。那我走了。」


    虎木聳聳肩擺擺手,走出了房間。


    未晴站在打開的門前眺望著他,一臉沒趣似地耷拉著嘴角。


    「比平時,更加無情呢。」


    愛麗絲正等在電梯口前,看都沒看虎木所在的方向。


    虎木也趁她說話之前搶先一步開口。


    「也許你沒法理解我,但請你相信在那個時候這是最合適的做法了。未晴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主。」


    「……」


    愛麗絲滿臉不爽一聲不吭。


    在電梯下降的二人空間裏,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說,愛麗絲。」


    「看來我們兩個都有秘密瞞著對方呢。」


    「嗯?啊,說得沒錯。」


    「畢竟你和我的關係既不是同伴也不是朋友。」


    「嗯,是這麽回事。」


    「但是,起碼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白拿了功勞還歡天喜地的人吧。」


    「這種人確實蠻少見的。」


    「但是還我欠了你很多。至少這錢必須得還。」


    「你還記在心上就好。」


    「所以說啊……你給我記住,我現在的心情非常不爽!」


    就在此時電梯停在了一樓,


    「什麽嘛!怎麽這麽黑啊!」


    「這不都三更半夜了嗎。我們走的還是員工通道。」


    愛麗絲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出了電梯,又在橫貫自己麵前的寬敞通道前停下了腳步。


    「該從哪邊出去啊!」


    「這邊啦。」


    「什麽嘛!你到底在這個點來過這幾次啊!」


    「我就沒在別的點來過這。」


    虎木強拖著極其不爽的愛麗絲,走出了太陽城60。


    從太陽城60到東京都豐島區的距離,以成年人的腳力自然不在話下,但是虎木現在既疲憊不堪,還要強拉著極其不爽的愛麗絲慢吞吞走回去,這實在是過於麻煩。


    「所以說啊!?」


    愛麗絲怨氣十足地開口了


    「嗯?」


    「有什麽是我可以幫上忙的!」


    「啥?」


    愛麗絲的表情和台詞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你不是從那個討人厭的女人那得到了什麽情報嗎!而且我也知道那個女人不想出手吧!那說的就是和你在找的那隻吸血鬼有關的事吧!」


    「……哦,大概,也許吧……不過。」


    虎木含糊其辭地點了點頭,仿佛是想知道為何愛麗絲會察覺這件事。


    「你對自己的情況守口如瓶,唯一提到過的就隻有這件事啊!」


    虎木正在尋找一隻吸血鬼。


    這件事確實對愛麗絲說漏嘴過。


    「我知道那個女人手腕一流。難道你想一個人去解決那麽麻煩的案件嗎!?」


    「啊—嗯……那麽也就是說。」


    虎木滿臉苦笑地詢問。


    「莫非,你想來幫我嗎?」


    「如果我這個功勞都得靠別人施舍,自己的任務都沒法好好完成的修道騎士真的能起作用的話!」


    「啊—這件事你可以別插手嗎。」


    「為什麽啊!!」


    「人被殺,就會死吧。」


    「……」


    「我想找到的那隻吸血鬼,實力遠在我之上。更進一步說,根本不是小此木和網村之流能比的。哪怕隻是單就力氣而言,那個狼男大概連比都沒法比。」


    「哈?你說的那是吸血鬼?開玩笑的吧?不僅超能力很強大,連力氣都那麽強的吸血鬼,我聽都沒聽過。」


    「我也是在結識了未晴以後才知道,那家夥是個非常稀有的例外。按你們聖十字教徒間的說法,她似乎是和未晴的祖先八百比丘尼一樣,是一隻有著『古妖ancient phantom』稱號的吸血鬼。」


    「『古妖ancient phantom』吸血鬼!?那不是隻出現在神話傳說裏的嗎!那根本不是什麽能夠單挑的對手啊!這需要召集騎士團所有人前去討伐啊!」


    「說得對。所以沒有什麽你能幫上忙的地方。」


    「我本來還在氣頭上,你話說得這麽直白反而讓我覺得好受些了。」


    「不好意思啊。而且你不是有男性恐懼症麽。所以本來你也不能摻和到我的麻煩裏來。」


    「我都已經被你坑得這麽深了還好意思說?」


    「雖然很抱歉,但實力的差距已經大到沒有交涉的餘地了。不過你說的也是。」


    虎木稍稍思索了一會,


    「明天再請你做一次早飯吧。你有多不爽就扣多少,就算我們扯平了。」


    「你在說夢話吧。」


    「嗯—……確實離譜。那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虎木並沒有直說她的實力不足,而是委托了一件事。


    「是什麽?」


    看著表情有了些許期待的愛麗絲,虎木提出了一個某種意義上十分殘酷的代替方案。


    「到時候我有很大概率會死,至少也會失蹤好幾年。所以明天早上我要是沒有回家,你就替我把這件事告訴和樂和未晴。」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愛麗絲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但虎木並不打算告訴她實情。


    「很好理解啊,就那個。以防萬一我死掉了,知道我過去的人越多越好。正好,等回到家我就給你講講我的過去吧,雖然也沒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啦。畢竟也不適合在的士裏說這些。」


    「由良……你的意思是。」


    「愛麗絲,我這大半輩子想得最多就是。」


    恰好來了輛的士,虎木邊說著邊揮手。


    「好想變回人類。好想變回人類。這是我成吸血鬼以後一直在想的事情。身為吸血鬼而活的時間,比身為人類要長得多得多。」


    愛麗絲在已經快見慣了的微暗中,整理在初日開始就擅自帶進房間的箱子。


    但是、因為並不是很亂、愛麗絲收拾起來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她時不時停下來、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黑暗而封閉的浴室的門。


    如果仔細聽的話,隻能聽見和普通人一樣淺淺的呼嚕聲。


    這隻奇特的吸血鬼所說的他大半輩子做過的事,並沒有多少。


    倒不如說值得一提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的弟弟虎木和樂的事。


    虎木由良,今年77歲。


    太平洋戰爭後,他在依舊被戰爭的餘波困擾的東北村落出生,由於某隻女吸血鬼謊稱自己來自東京購買食材,而被父親請到了屋內(注:吸血鬼隻有得到邀請才能進屋),因此在12歲就成為了吸血鬼。


    自那以後,他就作為吸血鬼一心一意守護著家族。


    由良和和樂的母親,沒能等到被迫參軍的父親歸來就已經病故了。


    幸好他的父親由於遲到,沒有離開內地就這麽複員了,在戰後的混亂時期,一位單親爸爸供養著兩個男孩,其中的辛勞自然無以言表。


    轉化了由良的吸血鬼,殺掉了他的父親,隻留下了剛剛七歲的和樂活在太陽照耀的世界裏。


    虎木兩兄弟還算幸運,他們尚不能成為勞動力,還有親戚願意庇護這兩個成為了異形的小孩。


    把那隻吸血鬼從東京帶來的,是由良與和樂的伯父,他在兄弟倆的父親去參軍的時候,


    把他們當做親生的孩子來照顧。


    那隻女吸血鬼的相貌和人類並無差別,還生得十分美麗。


    弟弟複員回來卻成了鰥夫還要帶著兩個孩子,伯父心生憐憫,便把她帶去虎木家撮合。


    人美氣質佳的她很容易就融入了那裏。


    不論是由良還是和樂,他們都不想忘記自己的生母,但對於這個說不定能支持父親辛苦養家的女人,他們也下定決心當做新的母親去愛戴。


    但是這份心情,很快就就遭到了背叛,某天夜裏,那隻吸血鬼現出原形,把由良與和樂的父親虎木正造的喉嚨咬穿,連永良的脖子都已經被刺破了。


    在一切結束後和樂趕向了伯父的家裏,告訴了他發生了什麽事。


    知道一切後的伯父感覺自己有很大的責任,某種意義上這對虎木兄弟來說是很幸運的。


    自那以後,由良就一直被家族守護著長大了。


    由於伯父的善意,在夜校完成初中和高中的學業之後,由良一邊幫忙打理伯父家的農務活,一邊繼續照顧著弟弟和樂。


    對於賭上性命舍棄未來也要照顧自己的哥哥,和樂為了報恩,一直在尋找著讓哥哥變回人類的方法。


    雖然聽著很莫名其妙,但對於虎木兄弟而言,他們能做到的,就隻有尋找轉化了由良的那隻女吸血鬼的行蹤。


    「為什麽有必要做這件事?」


    麵對愛麗絲的疑問,虎木的回單非常簡潔。


    「把我變成這副模樣的那隻女吸血鬼,如此說道。要是你還想沐浴在陽光下,就來抓我吧。我認為這話可能有什麽玄機。不然的話,這就解釋不了為什麽她明明殺掉我的爸爸,吸我的血,卻還留了和樂一條命啊。」


    在虎木變成吸血鬼的那個雪夜。


    滅掉虎木家,把太陽從由良身邊奪走的那個女吸血鬼消失在黑夜裏,連足跡都不曾留在雪上。


    「請來尋找我。由良。和樂。」


    對時間和空間從此被一分為二的兄弟二人,她隻留下了這句詛咒。


    『把吸血鬼變回人類的方法隻有一種。喝下改變自己的那隻吸血鬼的血』


    然後,六十五年過去了。


    「和樂從大學畢業成為了警察,拚命收集那家夥的情報。在我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他仍然在繼續努力著。」


    和樂常常會說,讓自己能夠漫步在陽光下都是托了哥哥的福,自己會付出一生為哥哥奔波。


    「後來似乎把自己的長子,當作自己警察事業的繼承人在培養。」


    和樂在二十四歲結婚,有了一兒一女。由良則是多了侄兒和侄女。


    「良明和江律子,小時候明明都那麽可愛的……現在這兩個人,都變成了看起來比我還老的大叔大媽了。」


    和樂的妻子還有他的兒女都在其強烈的熏陶下,知道了由良成為吸血鬼的真相,並且很熱情地歡迎他。


    和樂的妻子君江,他的兒子良明和女兒江律子,都覺得如今的幸福生活是由於由良在守護著和樂,所以都不嫌害臊的常常把報恩掛在嘴邊。


    「 抱歉啊,讓你回想起這麽沉重的事。」


    到了和樂退休的年紀,由良離開了一直以來照顧著他的和樂家。


    和樂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虎木衷心希望他的餘生能和家人一起安度晚年。


    畢竟在和樂退休的那年,和樂的妻子君江被查出身患癌症,已經去世了。


    虎木沒法不注意到,弟弟的人生已經在複仇和守護間失衡了。


    和樂他,從沒說過自己才是被由良奪走正常生活的那個人,但在君江的葬禮之後,由良不顧和樂的反對,在君江的墓前謝過照顧之恩,並對沒有出席葬禮表達歉意之後離開了和樂家。


    為了證明自己一個人也能活下去。


    為了和樂家的血統不再存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是時候了,和樂也該別再想什麽是我救了他的命這種事了。我根本沒救過他。隻是那隻吸血鬼自己放了和樂一馬。」


    被視作生母的人奪去了自己的生活,愛麗絲在這兩兄弟的過去麵前,隻能默默傾聽。


    「那家夥在我麵前出現了三次。我每次都被她反殺了。最嚴重的一次是在五年前,我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從灰塵狀態變回來。」


    「灰,灰燼狀態持續了那麽久,你居然還能活過來啊。」


    這下愛麗絲也不得不吐槽了。


    「我自己也被驚到了。據和樂和未晴說,我當時都已經被當成肥料撒進田裏了。」


    「什麽!?」


    到底是誰心這麽大把吸血鬼的灰燼撒到田裏,愛麗絲真是想象不出來。


    「雖然不知道種的是什麽,不過肯定會變得很好吃吧。」


    誰問你那個了。


    「不過這也隻能當成玩笑來聽了,總之我每次都會被那家夥給幹掉。下次又輸給她化成灰燼的話,估計就變不回來了。不過這個就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我已經活得夠久了。」


    虎木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我自認為在吸血鬼裏自己也算是強的那一批了,即使如此,我的能力和小此木與網村的也差不多。而製造出我的那個家夥,能從全方位碾壓我。」


    虎木邊說著邊站起身,轉向了玄關的方向。


    打開門後,出現了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紙箱,裏麵似乎還有小動物之類的在到處亂動,而虎木隻是取下了上麵的大號信封就回去了。


    愛麗絲也沒有對箱子非常關注。


    「未晴那家夥,準備得還挺周到。」


    虎木檢查著這封信,把一張照片遞給了愛麗絲


    「後天,這家夥難得來一次日本。是坐著豪華客輪來橫濱港的哦。受不了,明明是個吸血鬼,居然還搞這麽奢侈的旅遊。」


    愛麗絲手上的照片,內容是一位年輕女性在日本國外的露天咖啡店,邊喝茶邊眺望遠方。


    「怎麽回事啊由良。這位女性真的是吸血鬼嗎?」


    看著這張照片,愛麗絲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虎木也知道愛麗絲察覺到了什麽。


    「是的。我與和樂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幅模樣。你想想看。伯父給我爸爸介紹的再婚對象,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名女性身為一個吸血鬼,卻在陽光下拍照。


    「室井愛花。她以在太陽下失去吸血鬼的力量為代價,得以和人類別無二致地活動。等到了夜晚,就會變成連統禦了日本暗之種族幾百年的比企家都會懼怕的吸血鬼。」


    這張照片裏那有錢有閑的貴婦人模樣,實在是沒法和他口中的吸血鬼聯係起來。


    「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與和樂隻知道這個名字,就算是比企家打探到的情報,得到的也隻有這個。」


    虎木從信封內又找到一張紙。


    而這張並不是那個女吸血鬼,而是兩個人幾小時前還在追蹤的網村照片的複印件。


    「原來如此。這家夥也是那女人多如繁星的金主中的一個麽。」


    虎木指了指網村的檔案裏,他樂隊的名字。


    「room and well。『室』和『井』就是室井。拿我們當笨蛋是吧。」


    然後收回了伸出的手指,慢慢攥成了拳頭。


    「由良,你隻要把這個叫做室井的吸血鬼給……」


    「是的。」


    虎木點了點頭。


    「隻要打倒這家夥,我就能找到變回人類的方法。」


    虎木由良作為吸血鬼的不純粹,除了表現在言行舉止之外,還由於他和人類間的血緣關係。


    除了這份血緣關係,他還結下了許多善緣,而正是這些放不下,造就了如今的虎木由良。


    自窗外照進來的光線漸漸變了顏色,這代表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到了。


    東京的緯度比倫敦低很多,所以太陽的照射方向,天空的顏色等等都不太一樣。


    可即便如此,愛麗絲也無法想象,六十多年沒有見到『朝陽』是什麽感覺。


    夜晚對於愛麗絲而言,是『恐怖』的集合體。


    在她成為了修道騎士,對自己的本質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後,這種感覺反而更加強烈了。


    不得不睜著眼睛過夜的時候,自東邊升起的陽光對她而言是一種救贖。


    「啊。」


    陽光照進屋內,在微暗的玄關走廊上,浴室的門外,堆著虎木攢下來要換洗的衣物。


    虎木的房間采光很差,沒有盥洗室或者換衣間。


    再加上隻能晚上出來的命導致虎木不得不去住公寓,這讓他連洗衣機都沒有,隻能教愛麗絲在清洗的時候去用附近的投幣式洗衣機。


    愛麗絲非常自然地拿上洗衣籃,走出玄關鎖好門,走向五分鍾就能到的投幣式洗衣機。


    手裏拿著剛剛認識,不是親人不是友人不是戀人更不是人的男性的髒衣服。


    明明買東西的時候連和男店員說話都辦不到,現在的自己卻都不用說就自己替虎木由良洗衣服。


    「雖然由良他看上去已經輸定了,但萬一贏了的話,說不定就會變回人類呢。」


    早上在投幣式洗衣機這一個人都沒有,愛麗絲把本就不多的衣物一口氣倒進了手邊的洗衣機裏。


    「如果由良變回了人類。」


    稍稍想象一下。


    小此木,網村,哪怕是虎木和未晴都懼怕的那隻『古妖ancient phantom』吸血鬼,要是沒有事先知道的話,從外表看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那麽也就是說。


    「葉蕾伊修女?吸血鬼網村的那個任務……」


    「中浦修女!我有點事想拜托你!」


    「什,什麽!?」


    「中浦修女,你認識比企家的那個未晴吧!」


    「比企家……未晴……葉蕾伊修女你!?該不會和那個比企未晴有了接觸吧!?」


    「我想去見她所以你有聯係方式嗎!」


    看到愛麗絲氣勢洶洶的樣子,中浦隻能唯唯諾諾地答應了,一小時後,愛麗絲時隔十二個小時又和中浦修女一起,來到了昨天未晴所在的經理辦公室。


    愛麗絲又一頭紮進了沙發裏,而另一邊,中浦修女則是手放膝上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喘。


    「葉、葉蕾伊修女。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你到底幹了什麽,得預約來見比企家的人類啊?」


    「沒什麽。隻是昨天稍稍吵了一架而已」


    「哈!?」


    「真正抓到網村的就是未晴」


    「哈啊!?」


    「然後呢,由於某個吸血鬼當和事佬就把功勞讓給我了。」


    「哈啊。啊。啊!?」


    「然後我啊,就找到了住的地方,正想和她商量租金之類的問題。」


    「這話你非要挑現在說嗎!?」


    「您怎麽這麽激動呀中浦小姐……哎,呀。」


    中浦大聲驚訝的聲音似乎傳到了門外,未晴皺著眉頭走了進來。


    在看到中浦身旁的愛麗絲後,她又眉毛一挑。


    「看這架勢,似乎並不是想來為昨天的事賠禮道歉呢。」


    「我要是一個人來你可能會拒絕我,所以就借了中浦修女的名頭一用。」


    「什!葉蕾伊修女你客氣點!人、人家可是比企家的大小姐啊!暗十字的樞機卿都會恭敬地低頭,你這是什麽態度啊!」


    「沒關係的啦中浦修女,她隻是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同一個行業的女孩子啦。你說對吧?」


    「沒錯呢。如果能把禦家人(注:鐮倉時代與將軍直接保持主從關係的武士)和將軍相提並論的話,那我們確實是一樣呢」


    「在這個國家有人能從走卒變將軍,所以當然沒問題。昨天晚上受您照顧了啊。哦對,送來的東西也都一並收到了。」


    「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點事嗎?」


    「當然不可能啊,隻是,有一件事想找你確認一下」


    愛麗絲挺直了身板。


    「你知不知道,由良為什麽要尋找室井愛菜呢?」


    「那是當然」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要幫他?你,不是喜歡由良嗎?」


    「……」


    未晴沒有回答,似乎並不是因為說不出口,而是在考量愛麗絲為什麽會這麽問。


    「那個……葉蕾伊修女。你到底在說……」


    「我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從吸血鬼變回人類。不過要是進展順利,由良就會失去不死之身,到了那時候,」


    愛麗絲抬頭看向未晴,對方的臉上一副無所畏懼的笑容。


    「你身為遠比人長壽的八百比丘尼的後代,他就無法再一直陪伴著你了。這樣真的好嗎?」


    「……愛麗絲小姐,你有沒有墜入愛河的經驗呢?」


    「怎麽可能會有。人類的男性,和我在生理學上就是敵對關係啊。」


    愛麗絲斬釘截鐵地說。


    對她而言,人類男性就是和幻影相匹敵的威脅。


    「那你肯定不懂吧。陷入熱戀的人,到底會做出多麽矛盾的事。」


    未晴把手放到胸前。


    「我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十八歲。而我的祖母,已經過了200歲的誕辰,仍然精神矍鑠。虎木大人的壽命,足夠和長生不死的比企家之女共度餘生了。憑借我們的財力,送給虎木大人他想要的生活也不費吹灰之力。但是」


    未晴的笑容裏包含著的到底是純粹的愛意,還是自相矛盾的熱情呢。


    「想幫助愛人做他想做的事,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我是不是,被卷進了年輕人的話題裏了呀」


    被愛麗絲和未晴的爭執夾在了中間,中浦隻好一個人笑著打圓場。


    「說這話的人如果不是未晴你的話,那真是值得感動的高尚愛情啊。但是,你其實另有目的吧。」


    「那是自然」


    矛盾的部分,似乎還不止這些。


    「室井愛花是理應恐懼的吸血鬼。用通用的語言來說的話,她也是世間罕見的『古妖ancient phantom』。除了她本人,她所製造出的眾多吸血鬼對於比企家而言也非常棘手。所以,我從未想過虎木大人能夠隻身打敗室井愛花變回人類」


    「由良性格那麽溫柔,所以你隻會說他愛聽的吧。」


    「我隻是在陪著虎木大人實現他的想法,他的願望。隻是虎木大人想要變回人類的這個願望,必然不會實現。所以我會以自己的一生去承受虎木大人的落敗,失敗和絕望。為此,就需要用到這個『血之刻印』」


    未晴把那個和虎木同款的項鏈特意展示了出來。


    「這個血之刻印,是比企家代代相傳的尋妖秘法。自從和我結識後,虎木大人已經灰燼化了好幾次。這個刻印是由我的鮮血製成,比企家的血在感知到生命的喪失後,就會告知與其相對的刻印喪失生命的地點。不會再發生……那裏的灰燼被撒到田裏這種事了。」


    這麽說來,未晴也知道了那件事。


    「那是一個蘿卜田。」


    「那種事情隨便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麽我想問一件事。」


    「我也不是一個遊手好閑的人,請長話短說。」


    「我去幫助由良變回人類,你不介意吧。」


    「……哈…………哈」


    未晴像是在嘲弄似地笑出了聲,但愛麗絲並沒有放過那其中的微微動搖。


    「還以為是要說什麽呢。那種雜魚一樣的狼男你都需要虎木大人出手相助,你怎麽會覺得自己能對付室井愛花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由良說過,誰都沒有幫助過他吧。你也隻是給他提供情報,好像從來沒有幫助過他吧。」


    「是、是這麽一回事,但……」


    未晴第一次露出了狼狽的表情。


    「沒事,我也不是想責怪你。你是想讓由良維持現狀對吧。但是,我不一樣。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道這件事 」


    「你、你在說什麽啊!明明才剛認識虎木大人不久,而且還是個暗十字的修道騎士……!」


    「和這沒有關係。我和你一樣,想由良他變回人類都是出於一己之私。」


    「哈啊!?」


    愛麗絲的臉上並不是自覺勝利的驕傲,而是一臉為難。


    「由良·虎木雖然是吸血鬼……但在我成人之後,他是第一個和我交流起來暢通無阻的男性。他要是變回人類的話,就能鍛煉我和其他人類男性接觸的能力。所以,我才希望由良變回人類。僅此而已。」


    「就為了這種理由……!」


    「不論是出於什麽理由,幫助恩人解決煩惱都是正確的吧。」


    「那、那是……」


    「……未晴你,覺得我不是什麽了不起的騎士吧。這麽想是對的,都怪極度的男性恐懼症,我在自己的國家什麽都辦不好,結果就被發配到了日本。我這種人說要幫助由良,肯定隻能給他拖後腿,結果讓由良變不回人類。你想要的不就是這樣麽。有問題嗎?」


    愛麗絲雖然在堂堂正正地戳自己痛處,但她的表情依然自信滿滿。


    「我……還被由良小看而拒絕了我幫忙,但即使這樣我也很有自信,這不是沒有理由的。這樣看來,女性和幻影都是頑強的生物呢。」


    「但、但是對方可是古妖ancient phantom啊!半吊子隻會被反殺……!」


    「所以說我要是被反殺了,對你沒有半點壞處吧。那麽,這次打擾了。今天還有別的地方要去,請靜候佳音吧。」


    「請、請稍微等一下!你這次過來不就隻是在大放厥詞嗎!等等啊!!」


    未晴慌張地飛奔出來,直追愛麗絲颯爽離去的背影。


    至於剩下的中浦,


    「到底發生什麽了……」


    由於一直跟不上話題,結果被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裏。


    「小虎,能占用一點時間嗎」


    在進入深夜之前的晚上十一點的休息時間。


    村岡神神秘秘地來到員工室。


    「好,有什麽事?」


    正在看雜誌的虎木抬起頭,看見村岡滿臉不可思議地招呼著一個意外的人進來。


    「……燈裏妹妹。」


    「你好」


    燈裏頭上包著繃帶,一臉奇妙的表情。


    她的手裏,是連虎木也知道的附近蛋糕店的盒子。


    「我女兒啊,想對小虎你和你的女朋友說謝謝。」


    虎木放下雜誌,嚴肅地看著村岡和燈裏。


    「……那天之後,我和爸爸聊了很多。啊,喉嚨已經不要緊啦。」


    那麽說,燈裏已經說過那件事了。


    代表著,村岡已經了解了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這就說明那天救援隊平安無事,並利用留下的聯係方式和村岡取得了聯絡。


    「聽女兒說了那麽多事真是讓我吃驚啊,小虎好像連素不相識的人都盡全力去幫忙了呢。」


    「……沒有,沒這回事啦。都是巧合。」


    「聽說你的女朋友也幫了不少忙呢。」


    「聽說她隻是一起陪著看動畫就是了。」


    「我這幾年啊,連天氣預報都沒和女兒一起看過呢。」


    村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天父親來醫院的時候,我還以為虎木先生做了多餘的事情呢。連演奏室是什麽都沒搞清楚就怒氣衝衝地趕過來了。」(注:演奏室:可以簡單地按字麵理解為現場演唱的場地)


    「當家長的當然會這麽做吧。」


    「這種當然就是在給孩子添麻煩啊。但是……聽新聞說,網村的公司有著嚴重的逃稅問題,還做了很多別的壞事,被查封了。 」


    由於昨晚的火災,警察似乎比預定的時間更早地介入了roomwell事件,虎木也在網上看到了點相關報道。


    「沒錯。」


    燈裏的聲音細若蚊蠅。


    「媽媽也及時趕回來了。」


    「……這樣啊。」


    「嗯。時隔許久,家裏人一起說了很多話。從天南聊到地北,無話不聊。無足輕重,但又舉足輕重。」


    燈裏的表情的表情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爸爸和媽媽相識的演奏室,原來是那個樣子的呀。爸爸平時的工作是什麽,媽媽又為什麽會離家出走,愛麗絲姐姐都告訴我了想問什麽,想講什麽,都要大聲說出來才可以。畢竟人類,不是什麽會察言觀色的生物啊。」


    看到變得健談的燈裏,村岡聽得入神。


    「所以小虎的女朋友,是叫做愛麗絲對吧。」


    「……」


    「爸爸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雖然沒有專門打聽過,但虎木猜測燈裏的母親可能就是因為當爸爸的是這個樣子才會耗光了耐心;而燈裏毫不掩飾地把父親趕出房間的行為,似乎證明了這一點。


    「真是的……啊,對了,這個是,希望能兩個人一起吃的,禮物……雖然說起來很奇怪,但我們一家人能聚在一起說上話,都是多虧了虎木先生和愛麗絲小姐。這是我從附近那家,虎木先生您也大概認識的蛋糕店買的禮物。」


    「雖然我也沒做什麽啦。」


    「您不是陪我聊天。嗎。畢竟爸爸是那個樣子的人。在看到roomwell的新聞後,他居然擔心我是不是為了投票而找了什麽奇怪的工作!?」


    「哈哈……大概,這事的結果就是不讓你買posa card了吧。」(注:posa card類似點券卡)


    感覺現在做什麽反應都不太合適,虎木索性收下了裝蛋糕的盒子。


    「……話說,虎木先生。愛麗絲小姐,真的是虎木先生的女朋友嗎?」


    「雖然把她是我的女朋友當前提有點怪,但總之不是的。」


    「愛麗絲,不是來自意大利的家庭嗎?」


    「我哪知道啊,你沒聽我說話嗎?」


    「虎木先生,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燈裏妹妹?」


    「但是,你在聽吧。所以,趁現在有空,來聊聊愛麗絲小姐的事情吧。」


    麵對語氣認真的燈裏,虎木也變得嚴肅起來。


    「愛麗絲小姐沒法和男人對話對吧。但是隻有和虎木先生能順利交流來著?」


    「那家夥連這都說出來了嗎?」


    「因為我說了我媽媽的事做交換,雖然隻有一點點啦。」


    「……?」


    燈裏說出了自己對於母親的煩惱,愛麗絲說出了自己的男性恐懼症,這兩者感覺並沒什麽聯係,但在燈裏的口中似乎是有關聯的。


    「愛麗絲小姐會變得沒法和男性說話,好像就和她的母親有關。不過由於我自己也心事重重的,所以當時沒有仔細聽。」


    「就算如此,這也不是我可以參與的話題吧。」


    「虎木先生和愛麗絲小姐之間,不是有什麽特別的關係嗎?」


    「不是啦,都說了我和她真沒什麽……」


    「不,不是這個方麵。你們兩個都有著我這種普通人沒有的神奇力量,來自不同的世界,對吧。」


    果然,那時候在燈裏麵前化成黑霧不是明智的選擇啊。


    但那時候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使用了吸血鬼的能力還不讓燈裏看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雖然我當時看見了,但是估計連爸爸他都不會信,所以我也不打算告訴別人,但是相對的,虎木先生請你好好聽我說話。不要讓我一個人憋在心裏哦。」


    這是一位度過了坎坷而成長的少女,為了能更加成熟而提出的請求。


    而且虎木的真身有了些許泄露,他隻能點頭答應。


    「……當然,我會妥善處理的。」


    「哇,這答複,好有大人味兒哦。」


    燈裏如釋重負,但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心事,再次謝過虎木後就回去了。


    「我也想說聲謝謝呢,小虎。這真是隔了好久,才和女兒見上麵說上話了啊。」


    在收銀機前目送女兒的村岡,也又謝了。虎木一次。


    「請不要放在心上。謝意就在時薪上表達出來就好。」


    「少不了你好處的呀。」


    在成年男性間,言盡至此已經足矣。


    「話說回來小虎,你剛才在看的是旅遊雜誌吧?是要和女朋友出去玩嗎?那大概是豪華客輪之旅的專欄吧,你看得還真是入迷啊。」


    「啊,對不起,一不留神就丟那了。我馬上去收拾。還有,她不是我女友,我也沒打算和她一起走啦。」


    那本雜誌才剛看到一半,燈裏就來了。


    虎木回到了員工室,又沉迷豪華客輪之旅的專欄。


    那上麵登載了明天會停泊在橫濱港的豪華客輪,瑪麗一世的的專欄。


    「真要說起來的話,她大概算是『母親』吧。」


    聽著自己說的惡趣味玩笑,虎木也苦笑起來。但是,乘坐這艘船的女性,對於身為『吸血鬼』的自己,確實可以把她當做親人。


    虎木走了會兒神,接著又專注地看了起來。


    「……結果啊,還是參與進來了啊。」


    自己成為吸血鬼的理由和原委。至今為止的生存方式。麵對未來的不安。這些事,都讓她參與進來了。


    「……再爛也是修道士嗎?」


    看著一整麵的客輪照片,虎木皺起了眉頭。


    「欠下的人情沒法還了麽,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畢竟,虎木早就已經沒有機會再去了解更多愛麗絲『參與過的事』了。


    而這個結果,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


    待虎木回到家後,燈已經全都熄滅,愛麗絲似乎也已經睡下了。


    豎起耳朵聽的話,也能感受到被子裏細微的的呼吸聲。


    虎木抬頭看了看鍾,在太陽升起的半個小時內確認過要發給和樂,未晴還有愛麗絲的簡短信息後,走進浴室睡著了。


    不知下次何時才會回來,不知下次還能不能回來。想著這些,在黑暗中,虎木像往常一樣努力催眠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本該如此。


    在即將墜入夢鄉的時候,浴室空氣陡然一變,讓虎木睜開了雙眼。


    「嗯,啥,怎!!」


    有人打開了浴室門。


    敞開的大門讓陽光一擁而入,虎木也因此全身化為灰燼。


    「什麽是『我不在了以後房間隨你用』啊。漢字太多我讀不懂啦。」


    在意識即將消散之前,虎木隱約聽到了愛麗絲的聲音。


    「要是一直都這樣單幹,不管你試幾次都會化成灰被撒到田裏去不是嗎!?」


    雖然他想開口抱怨,但嘴巴和眼睛都已經變成灰了,所以什麽都說不了。


    最終五感全失,意識消散的虎木,


    「咕哇!?」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在浴室裏。


    「什,啥,啊!?」


    這是個沒見過的浴室。比自家的還要小,但是一看就知道設備更好。


    對於虎木而言,這種現象簡直就是瞬間移動,而在失去意識之前身體和精神受到的巨大打擊,讓他沒法冷靜地把握現狀。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虎木一邊看著自己一生都不會去買的高檔洗發水和沐浴液,一邊打開了浴室的門。


    接著,


    「我說,鞋子不是還有髒汙麽,請認真一點啊。」


    「欸—是不小心蹭到什麽地方了吧。」


    虎木打開房門,蹲在地上的愛麗絲和站在她身後的未晴讓他愣在原地。


    「「啊。」」


    「虎木大人——————————!?」


    虎木化成了灰。然後在沒見過的浴室複原了。


    也就是說,虎木現在是全裸。然後不知為何正蜷在地上的愛麗絲,和他再次麵對麵了。


    「……由良……一次都不夠,還要第二次嗎……!!」


    「等、等下啊。愛麗絲!給我說明一下現狀啊!你到底為什麽會……」


    「哈呀!呀!愛麗絲·葉蕾伊!為什麽要仔細地盯著看啊!虎木大人!請快退回去吧!把自己遮掩一下!」


    「浴室裏總會有毛巾什麽的吧!」


    「抱、抱歉」


    雖然這次不是虎木的錯,但在強勢的愛麗絲和慌張的未晴二者的雙重攻勢下,虎木也不由得慌忙地回到浴室中。


    「所以到底咋了!這是哪啊!為什麽你們倆在一起啊!還有……」


    在剛才出門的一瞬間,虎木看清了那的情況。


    在身陷危機的時候,不論人還是吸血鬼都會讓大腦高速運轉,仿佛時間都靜止下來,讓洞察力提升。


    愛麗絲穿著黑色晚禮服。未晴身著高檔的小振袖。


    「為什麽你們會穿著這種出入宴會的服裝啊!」


    「這還用問!你也快點換上這個吧!」


    「哈!?」


    浴室門微微開了條縫,遞進來了一件虎木衣櫃裏不可能存在的高檔西服套裝。


    「領帶和鞋子在外麵!快拾掇拾掇出來吧!」


    「不是,你們倒是整點內衣給我啊……」


    說時遲那時快,內褲,襯衫和襪子像被當作垃圾一樣從剛剛那條縫裏丟了過來。


    連這些也都是全新的。


    帶著滿腹疑惑,虎木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從浴室出來,未晴仍然捂著臉不敢抬頭,而愛麗絲正滿臉怒氣,又帶著一絲小得意地將一條酒紅色的領帶遞給虎木。


    看起來虎木像是來到了什麽旅館裏。


    柔和的燈光灑滿了整個房間,還有兩個整潔寬闊的床鋪,留出間隔並列在一起。


    「由良你果然不適合紅色啊,明明你還是個吸血鬼。領帶的顏色是不是換成更明亮的粉紅比較好呢」


    「虎木大人非常抱歉……明明您還沒出嫁就被我……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現在該說明一下了吧。這裏到底是哪,你們到底在做……」


    話說到這,虎木感覺自己在微微搖晃,於是回頭看了看四周。


    「咋了?地震嗎?」


    「這可不是地震。你要想知道就先打好領帶」


    「啊,好吧……那啥,領帶該怎麽打來著?」


    村岡那的frontmart製服並不需要領帶。


    虎木對著硬塞來的領帶百般抱怨後,很可能用領帶隨便在脖子上打個蝴蝶結了事,由於這場麵過於辣眼睛,所以愛麗絲就把領帶搶了回來。


    「領帶拿來。真是服了,打個領帶都不會,這種事完全可以一個人做到的吧?」


    愛麗絲把虎木拉過來,兩人的臉也在慢慢靠近。


    「喂!等等,你們在幹嘛啊,我酸了!」


    愛麗絲的手繞過虎木的脖子,無視未晴的抗議幫虎木打好了領帶,「有什麽好酸的,大男人連打個領帶都要女孩子幫忙,也太不講究了。」


    虎木此時十分想說「愛麗絲懂個錘子的男人」,然而還是拚命忍住了。


    「好,係好了。現在請看看外邊,這樣就能明白我們現在在哪了」


    「~~~唔!!」


    愛麗絲為了弄出整潔漂亮的倒三角領帶結而輕敲著虎木的胸口,旁觀的未晴隻能一邊無能狂怒一邊碎碎念,都快把和服袖子咬爛了。


    因為以前從沒見過未晴這副樣子而側目的虎木,轉過頭去看向窗外。


    「海…不對,是港口…難道說!」


    遠處那橫濱港的風光,虎木還是第一次領略。


    「不愧是比企家的門路,隻是說了說想坐郵輪,這麽快就安排好了。」


    「瑪麗一世號…」


    這就是未晴為虎木安排的遊輪的名字,據說室井愛花也在船上。


    「是未晴安排的嗎?」


    仍紅著臉的未晴正一臉不甘地瞪著愛麗絲,突然扭過頭來說道:


    「都,都是上了那個女人的花言巧語的當,比企家不會再讓這些麻煩的吸血鬼出來興風作浪了!」


    「真是幫了大忙了,雖然還想準備暗十字的,不過更緊要的問題是如果現在隻能進到經濟艙,就有些不方便。頭等艙的客人就可以隨便進到vip區域,找人就簡單了。」


    虎木呆呆地看著兩人。


    「差不多得了啊,這可是豪華客輪瑪麗一號的總統套房,豪華客輪這種地方可不是給孤身一人的男性度假用的。」


    愛麗絲挽過虎木的手臂如是說道。


    「男性在豪華客輪裏閑逛時想要顯得自然的話,就得有家人或同伴同行。」


    「絕絕絕絕不原諒!!」


    為了從愛麗絲那找回場子,未晴拉過虎木的左手,好像要把虎木的整條手臂都拉過來似的。


    「什麽同伴啊,真是厚臉皮!你在這裏花的可是比企家的錢!當然應該是我來當虎木的同伴!!」


    「怎麽都好啦,不過說回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虎木找到室井愛花並變回人類的成功幾率還是蠻大的,未晴不會是想從中作梗吧。」


    「你,你!這是你打算幹的事吧!」


    「我說完了,由良什麽想法?」


    「什,什麽啊」


    像這樣在生死關頭左擁右抱對虎木來說還是頭一遭,沒想到是這麽可怕的事情。


    真是活久見。


    「我和未晴,你要挑誰做同伴?」


    「虎木大人!」


    「你們就…不要逼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做這種選擇了…我的血壓…快不行了…」


    平時廢柴過頭今天卻強勢而伶牙俐齒的愛麗絲,還有一直冷靜機智但現在卻被愛麗絲耍得團團轉的未晴。


    虎木還沒完全搞清楚情況就趕緊做出了決定。


    「那啥…我覺得裝成一家人也不錯…你們說是吧?」


    血壓總算下來了。


    「那,那個,這時候應該用外側的叉子的。」


    「由良…你緊張過頭了吧?餐具不會用的話就放那等著收走就好,沒關係的。」


    「雖然用餐禮儀很重要,不過作為成年人在公眾場合用餐隻要有最一般的常識就行了,不用一本正經到這個地步,是吧哥哥。」


    三人所在的地方是套房及以上等級的艙室住宿的客人才能進入的餐廳。


    「…完全吃不出什麽味道。」


    「狼狽成這樣還想著孤身一人上船呢?什麽心態啊。」


    「本來啊,想著神不知鬼不覺上了船,然後混進去就行了。」


    「這艘船兩小時後,也就是七點啟航。下次靠港是在三天後的那霸了,準備怎麽打發時間?」


    「如果隻能在船上的話,那也隻能去船底這種曬不到太陽的地方了吧。」


    「所以啊至今為止的一切不順利,多少都跟由良缺乏計劃都關係吧。」


    「我也這麽覺得。」


    「別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達成一致啊…本來沒打算花那麽久的,我用吸血鬼的能力潛入的話,肯定會被那家夥察覺,就跟以前一樣。」


    「所以說莫非你打算起航前就解決問題然後下船?」


    「如果下不了船就曬成灰撒海裏?」


    看著樂觀麵對一切的虎木,愛麗絲的神情卻漸漸嚴肅了起來。


    「未晴,這個男人你最好還是放棄吧,這也太欠考慮了。這樣下去再過幾百年也接近不了吧。」


    「這種直來直去的場合,還是直接一些比較好吧?」


    「古妖ancient phantom的後代相愛這種事,真是前無古人。」


    「喂,你們倆聽著。」


    虎木一邊仔細端詳著作為主菜端上來的從未聽說過的魚料理一邊說。


    「現在先下船吧,跟那家夥對峙的話免不了要打一場,不光是可能產生傷亡的問題。你倆是拿著船票上船的。亂打一通的話被當成罪犯抓起來了怎麽辦。」


    「倒是沒什麽問題,暫時躲起來等風頭過了再準備別的身份吧。」


    「跟未晴一樣,如果對手是古妖ancient phantom的話,即使打輸了,騎士團也會想著從中撈好處。」


    虎木忍不住對著悠閑聊天的兩人翻起了白眼。


    「……我說啊,由良,差不多也該放棄了。我們一直以來可能都有什麽搞錯了。不過,這次你的戰鬥,已經與你的意誌無關了,同時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和未晴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其他的理由和目的來追討你的仇敵,所以說我或者未晴在麵對對手的時候心中並不會有什麽仇恨,因為我們是各有打算的。」


    「是,是啊,雖然之前我說話可能有些難聽,不過從相遇至今,我一直都打定主意要跟虎木大人齊心協力,當,當然啊,如果虎木大人願意跟我白頭偕老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未晴,你這個當妹妹的對哥哥還真是著迷呢。」


    「哼……!」


    未晴仿佛要把送到嘴邊的叉子都咬碎似的,咬牙切齒地斜視著愛麗絲。


    「你們倆的感情我已經…明白了。不過從現在起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古妖ancient phantom可沒有掉以輕心,他們已經知道我是吸血鬼並做過針對性的動員了。」


    「到該出手的時候,就在兄長大人休息的時候一決勝負吧。」


    通過這句話,愛麗絲表達了自己想在夜間幫助虎木擊敗對方來讓他變回人類的心情,而未晴則表示在白天解決對方從側麵告訴虎木不希望他變回人類。


    虎木對未晴的真心雖然仍不得而知,然而在愛麗絲和未晴勾心鬥角的當口,虎目還是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吃著東西。


    看著關係陰晴不定卻仍能順利交談的未晴和愛麗絲,虎目想起了自己和燈裏的談話。


    雖然自己隻是在旁聽,但是已經很有趣了。


    虎木的本意就是讓愛麗絲遠離室井愛花。


    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不過她現在在此處肯定多多少少有為虎木著想的成分在裏邊,這點肯定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現在的自己正是在為這一點而開心。


    「活了七十年,還是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啊。」


    虎木對於自己這麽高漲的情緒,還是稍微有些厭煩的。


    「由良,剛剛你說話了嗎?」


    「…沒有啊,怎麽啦?」


    在目前情況下,讓愛麗絲和未晴遠離這一場合的計劃中最麻煩的的問題就是時間的不斷消耗。


    兩人的存在形影不離,必須在這一前提下考慮接下來的計劃。


    飯前,虎木對愛麗絲和未晴之前周密的安排已經有所耳聞。然而也就是說,接下來無法再依靠這些事前準備了,所以必須要考慮各種可能性再行動。


    在不管是氣氛還是桌麵空間都很緊張的餐桌旁,虎木拚命吃完了最後一道菜,並且以餐後紅茶宣告了晚餐的結束。


    「我說你們倆。」


    未晴一臉滿足,鄭重其事地叫著兩人。


    「我想去趟賭場,你們不一起來玩玩嗎?」


    「…我無所謂啊,船上確實有賭場來著,但是船還沒出日本領海,沒問題嗎?」


    「又不是賭錢,隻是玩玩那種能贏小禮品的遊戲罷了,就當是練習了,你們不來試試嗎?」


    麵對這種毫無未晴風格的遊戲邀請,虎木和愛麗絲很自然地答應了。


    「怎麽樣哥哥?當一回護花使者吧?」


    未晴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用眼神催促著虎木,虎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拉過了未晴的手。


    「等等,雖說第一次進賭場確實不用上課。不過突然進來幾個新手還不賭錢的話,說不定會把賭場的氛圍都破壞了,賭場初體驗還是放到明天吧,今天先在場外練習一下比較好。」


    「從現在起三十分鍾後有一場關於賭場的小講座,您有需要的話可以用您房間的電話來預約,當然您願意的話現在當場申請也可以,您意下如何?」


    「…這樣啊,我們還是回了房間再做決定吧,多謝。」


    「悉聽尊便,感謝您使用我們的服務。」


    正在整理愛麗絲的座位的男服務生耳朵似乎很尖,從三人的談話出發,給出了很自然的建議。


    然後三人就這樣離開了餐廳。


    就在快要出門的時候,虎木突然回頭向餐廳裏看去。


    三人之前的坐席附近靠近賭場方向的餐桌旁坐著一位貴婦。


    看起來輕車熟路地跟服務生交代了什麽的那位貴婦的臉,虎木一日也未曾忘記。


    室井愛花。


    在那個雪夜使得虎木變成吸血鬼的女人,正與他們三人一同隨波濤顛簸共乘於此船上。


    目光所達的一瞬。


    虎木馬上回頭看向前方,任餐廳大門在背後關上。


    「怎麽了」


    「沒什麽」


    虎木稍微整了下領帶,又把腰帶鬆了鬆。


    「幹嘛呢?」


    「吃撐了,平常沒這麽暴飲暴食過,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不禁說出了各種意義上都在給自己下套的發言


    「好不容易奢侈一把,我還去嚐嚐平常沒喝過的酒呢。既然如此也別勉強自己了,等你們休息好了再來吧。」


    「…哥哥,你忘了我的年齡了嗎?」


    「啊對,說的是啊,多虧愛麗絲提醒。未晴,愛麗絲就先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


    虎目轉身走向餐廳並設的吧台。


    「…那麽,接下來怎麽辦…嗯?」


    未晴抱著雙手目送著虎木,緊挨著的是臉色鐵青蹲在一旁的愛麗絲。


    「搞什麽,怎麽了?」


    「為什麽餐廳服務員明明都是女孩子,最後卻突然冒出來個男服務生?」


    最後賭場講座的話題被男侍者打斷的時候,愛麗絲很自然地應對過去了。


    那一瞬間愛麗絲如果就這樣犯病的話,肯定會招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愛麗絲為了撐過這一關真是演了一出難得的好戲啊。


    「…啊啊,真是的。」


    未晴歎著氣牽起愛麗絲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還沒開船就暈船,真是不像話啊。」


    「…多謝,麻煩把我送回房間吧。」


    愛麗絲一邊靠著未晴的肩膀一邊還緊咬著牙關。


    「行動開始了。」


    ※


    虎木穿過餐廳入口對麵的大門,有些忐忑地步入了酒吧。


    「嗯」


    的確是高檔酒吧,從來沒見過的酒一瓶挨一瓶擺得滿滿的。吧台上陳列的酒瓶中,還有眼熟的藍色瓶子。


    同時還讓他想起來了狼男相良的事。


    「要杯金湯力,金酒要孟買藍寶石的。」


    酒保利落地遞出雞尾酒杯,杯子比livehouse的要薄,杯中飲料鮮明的寒意毫無保留地灌進了嘴裏。


    冰塊時不時帶來的細微的衝擊感使得金湯力的味道顯得更溫和圓潤了,跟別的地方的金湯力喝起來簡直不像一種東西。


    「不過還是喜歡那邊的味道啊。」


    加入淨水器出來的冰適當搖勻,在杯沿再插上一片廉價檸檬,這就是相良平時調金湯力的方法,跟平日的自己倒是很相稱。


    正出神的時候,鄰座傳來了一股輕飄飄的甜香氣味。


    「請問坐您旁邊可以嗎?」


    根據研究,比起高音域的嗓音,低音域更能博得異性的好感,


    也就是說這位女性的聲音用來虜獲男性簡直是手到擒來,那聲音仿佛帶著黑巧克力的口感一樣。


    「第一次上這艘船嗎?」


    「嗯。」


    「這樣啊,感覺還不錯吧。之前去過不少酒吧,還是這裏的餐廳附設的這家手藝最好。」


    「你經常坐遊輪嗎?」


    「經常吧,不過沒幾次真正是為了出來玩的,基本都是公幹,沒辦法。」


    「真是羨慕啊,不管是為了工作還是什麽,有機會能經常乘這艘船的工作還真是想象不出來。」


    「習慣了之後就隻是普通的日常了,隻有最開始會興奮一陣。」


    「這樣啊。不過在我看來你還挺享受生活的嘛。」


    兩人完全沒對視過,而是一直把目光放在櫃台上。


    就在女人差不多已經無話可說的時候,一隻裝滿紅色液體的的平底玻璃杯放在了她麵前。


    「再來一杯吧?血腥瑪麗。這是我們的招牌飲品。」


    以伏特加作基酒,再加入檸檬汁和番茄汁,甚至還加了椒鹽和塔巴斯科辣醬,是味道濃鬱又重口的雞尾酒。


    「剛聽到這艘船名字的時候我就這麽想了,這名字起得不太吉利啊。」


    「我挺喜歡啊,作為地球上最大的郵輪,要出海旅行,船名多少要帶點血腥氣才好吧。」


    一邊說著,女人的酒杯一邊稍稍向虎木那邊歪了一下。


    「那幾個可愛的女孩子是女朋友吧。幾天不見,真是變成花花公子了。」


    「跟不請自來吃閑飯的假裝訂婚。可不是什麽好事。」


    虎木也把喝了半杯的金湯力歪了一下。


    「金湯力也好血腥瑪麗也好,都不是難調的雞尾酒,然而都是考驗酒保手藝的飲料。不管多麽普通的東西,隻要用心製作用心打磨,都會變得了不起。」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麽了不起,怎麽對待我的身體這麽欠考慮。」


    「虎木和女人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虎木幹掉金湯力的時候,女人也把酒杯慢慢舉到嘴邊喝了一半。


    「把他的賬單送到我房間來。」


    她嫣然一笑,站了起來。


    虎木也默默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第一次清楚看到了她的樣子。


    獨特的紅色禮服、黑色披肩、奢侈品漆皮手包,白高跟鞋。


    二人身後是酒保在致禮。


    「遵命,室井大人。」


    ※


    「我還在想不會不來了吧。」


    「收到了那麽正式的請柬,怎麽可能不來呢。」


    虎木在甲板上的夜風中慢悠悠地跟在室井愛花身後。


    「你真不該這麽好懂,結果被未晴抓到把柄了吧。是怎麽出的問題呢?」


    「比企家的情報網非常龐大。跟警察和公安部門都有聯係,在領海外來的所有船舶飛機上都有監視網,把我給盯上了。」


    「你會隱身的吧。」


    「來日本好不容易混了五年了,才不想來一趟這麽憋屈的旅行。說起來你在橫濱才呆了一天,能來倒是挺奇怪的。」


    乘客定員3000人的瑪麗一世號,本身就是一條不眠不休的繁華街。


    跑國際航線的客船就跟之前未晴說的一樣,開設有賭場、酒吧、餐廳,夜間泳池、夜間演出和俱樂部之類的也有營業。


    所以船上除了住宿區,各部分應該都有很多公共空間。


    然而,此時在可以一覽橫濱港風光的最上層觀景甲板上,隻有虎木和室井愛花兩人。


    柔和的海風從肩頭撫過黑色的長發。


    「所以說,小此木和網村遇見你完全是偶然。你打敗小此木的時候,我正在香港,不過還是知道了小次木和網村被暗十字抓住了,也就是昨天的事。他倆並不是我直係的『孩子』。不過是貌似能在日本紮根生活的人來到了日本罷了,不過啊…看起來並沒有來日本的興趣啊。」


    愛花從包裏掏出了卡包一樣的東西放在了虎木的腳邊,


    「…這是什麽?」


    「真是長變了啊。」


    卡包裏放著的,是愛麗絲的照片。


    「聽說她來日本赴任,還想著親眼見一見,所以剛才看見你們仨在餐廳其樂融融一起吃飯的時候真的驚到我了。」


    愛花一邊說著,一邊血一樣赤紅的嘴唇已經咧得跟月牙一樣了。


    「由良,我啊可是一直很擔心你的。愛麗絲·葉蕾伊可是天生的修道騎士。像你這樣的我的優秀的『孩子』如果被她追殺的話不就難辦了嗎?」


    連愛麗絲的名字和身份也一清二楚。


    但是愛麗絲的話,說到虎木的身世時,似乎並不知道有室井愛花這回事。


    這一切到底有什麽聯係呢?


    「你搞錯人了吧?我認識的愛麗絲·葉蕾伊是個無可救藥的廢柴,至於她追殺我這種事,那必不可能啊。」


    「作為『父母』來說,可是想著要為『孩子』掃除所有不安定因素的。在這裏見麵怎麽說也是緣分,就讓她也變成夥伴吧。」


    「不行。」


    「哎呀哎呀」


    緊接著虎木的身影突然化作一團黑霧一瞬消失。


    愛花臉上的微笑卻絲毫沒有動搖,同時向散開在夜空中的黑霧的某一點直追過去。


    「客場作戰可不是什麽好主意,之前我也說過的吧。」


    愛花從手包中掏出一把亮閃閃的銀色小刀向夜空中的那一點擲去。


    「啊!!」


    虎木好像是從飛刀擊中的虛空中跌落出來了一樣,狼狽地摔在甲板上。


    「你不是吸血鬼嗎?怎麽還能拿銀質的刀?」


    擊中虎木的是一把祝聖過的銀質飛刀。


    虎木的腳碎成了齏粉,銀刀則是直直釘在了甲板上。


    「一切都取決於使用方法。我這邊還有人類助手,隻需要斟酌一下在哪裏帶著就好了。」


    愛花一邊說著,一邊向虎木攤開投擲飛刀的右手手掌。


    「當然一些犧牲也是是難免的。」


    柔軟又漂亮的手掌上赫然一塊焦黑的燒傷傷疤。


    「這把刀的刀柄的材料是百年前的戰場上的十字架上切下來的,其中飽含的仇恨與鮮血甚至淩駕於其象征的神性之上。許多戰士們因為自己被神拋棄而絕望赴死,這便是這種恨意中孕育的邪惡之木。」


    愛花一邊微笑,一邊向虎木在燈光下的陰影中又投出了一把飛刀。


    「嗚!」


    虎木的左肩動彈不得了。


    這一手跟愛麗絲製服網村一樣,是神聖技能。


    「真是一點也沒進步啊,這跟五年前有什麽區別嗎?因為一張女孩子的照片就血氣上湧。真是嫩得很啊。」


    「可,可惡……嗚哇!」


    又一把刀釘在了無傷的那隻腳的影子上,虎木完全動不了了。


    「把女孩子們應都支回房間是為了避免與我接戰嗎?沒用啊由良,想耍帥的話就得更強才行。」


    愛花格格地笑著,笑聲仿佛清脆的鈴聲似的。


    「說起來愛麗絲·葉蕾伊很厲害吧?她的家族可是讓我吃盡了苦頭。說起葉雷伊家的騎士,那可是暗十字裏大名鼎鼎的名家啊。」


    「葉雷伊家的騎士?」


    「是啊,她也繼承了那了不起的才能,愛麗絲·葉雷伊第一次手刃吸血鬼的時候才十歲。」


    「…你是從哪打聽的愛麗絲的事…」


    不管怎麽說,也太不對勁了。


    愛麗絲對室井愛花一無所知,但室井愛花卻對愛麗絲知根知底,這也太怪了。


    「為什麽用那種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我啊」


    拋開她是這一切異常的根源不談,她的慢慢浮現出的惡作劇一般的表情還是很漂亮的。愛花來到動彈不得的虎木身邊,湊近耳語道;


    「去找找她第一次打倒的那個吸血鬼試試吧,肯定能聽到有趣的故事的。」


    虎木即使動彈不得,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聽到這種誘導性發言的時候,當然要往話沒說到的地方去想。


    而且,不管室井愛花在打算些什麽,隻要在這裏把她打倒,那麽就一切都結束了。


    「不好意思,我對你以外的吸血鬼沒興趣。」


    「哎呀,由良啊。」


    愛花露出使得虎木從心底到背後都泛起惡寒的笑容,說到:


    「不管多大也還都是個孩子啊,就那麽想媽媽嗎?」


    「……!!,未晴!!」


    「啊啦」


    隨著虎木的疾呼,夜空中閃過一道巨大的光芒。


    「咻」


    寒光一閃,愛花的臉頰被切開了一道口子,傷口中噴出一股黑霧來。


    「這不是比企家的大小姐嘛。怎麽把這種危險品也帶上船了?」


    未晴仍是一身和服,手中卻舉著一把日本刀。


    「我猜就是由良被捉住了。」


    「如果我就是個普通吸血鬼,恐怕早就被由良取了首級吧。不過啊,不愧是年輕人的生命力,真不錯啊。什麽都不做就能聞到撲麵而來的香氣。你身體裏流淌著的,可是滿溢著如同八百比丘尼一般有著強大生命力的血脈啊。」


    「多謝誇獎,虎木先生,能站起來嗎。」


    未晴仍然保持著戒備,揮刀將拘束虎木影子的小刀擊飛了。


    「不好意思,這事還沒完。」


    「哎呀?」


    從未晴身邊起身的虎木,看見愛花的眉頭稍微皺了一皺。


    虎木變成灰渣的腳掌也恢複了原形。


    「真是有趣啊,這種傷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複原的,是從哪裏吸到了那麽多的血呢?」


    肉體複原也要遵循質能守恒的法則。以吸血鬼的能力來說,要消耗相當可觀的能量。


    把最後一把小刀也拔出來後,虎木的身體徹底複原了。


    「比企家的大小姐身上也沒有傷痕或血跡,把那麽多的血帶上船來也不太可能…真是不可思議啊。」


    「與其說是你這種最強吸血鬼富婆沒想到的辦法,倒不如說連我都沒想到。」


    「哎?」


    「所以說,也該走了吧。你帶的那些小刀,也不是無限多的吧?」


    「來了!」


    虎木又一次化作了黑霧,但還是向未晴不顧一切地飛奔過去。


    「被看穿了『核』的吸血鬼,可不適合用這招哦。」


    愛花沒有看向虎木,而是用本應很軟的銀質小刀穩穩擋住了未晴劈來的鋼刀。


    「哎呀,這把刀…」


    「室井大人在這艘船上呆了這麽久,不會沒見過這東西吧。」


    「對對,想起來了,這東西還挺受愛好日本文化的小白收藏家歡迎的,這劣質的刀柄和刀鞘的顏色…這是船上購物中心的日本工藝品店買的吧。」


    「戰鬥能力也好作為刀的價值也好,雖然它的價值跟收藏品不沾邊,不過戰鬥能力還是要靠用刀的人來體現。」


    身著小振袖和草履鞋的未晴雙手握刀,踩著高跟鞋穿著晚禮裙的愛花拿著銀製匕首。


    難以想象打扮成這副模樣的兩人竟會發生戰鬥,二人間的刀光劍影刺破了黑霧。


    「女人打架男人插手,可是會吃虧的哦?」


    愛花的周身黑霧纏繞警戒著周圍,她本人則一邊對抗著未晴的刀一邊用高跟鞋尖踢向虎木的霧氣。


    僅僅是鞋尖就讓黑霧就變成灰粒,如竹筒倒豆子般無力地掉在地板上。


    「高跟鞋的踵上有銀板……準備得真周到呢。」


    「比你們可差遠了呀。不隻是人類,還有很多幻影在盯著我的項上人頭呢,這種程度不是當然的麽。」


    未晴漸漸滲出一層細汗,虎木的霧也化成灰燼簌簌而下,隻有愛花不顯頹勢。


    她甚至反過來開始慢慢向甲板邊逼過來。


    「接著,趁著我假裝被她追趕的時候……」


    那個瞬間,虎木的霧就像烏賊噴墨一樣擋住了愛花的視線,遮蔽住附近的空間。


    「這招是為了讓對麵隱藏著的騎士能靠近麽……」


    轉瞬之間,劃開空氣,刺破黑霧。


    那是兩枚銀彈的殘影。


    「什!!」


    愛花第一次失去了從容,一個躍起拉開了和未晴間的距離。


    「失手了!?」


    「不,打中了!」


    愛麗絲求證,未晴即答。


    飛身躍入虎木霧中的愛麗絲·葉蕾伊赤手空拳。


    看不到槍械之類的蹤影。


    那是當然的。


    不論使用什麽手段,用未晴給的船票正麵登上客輪的話,自然沒法攜帶槍械。


    「看來你大意了啊。不知上次被白銀貫穿身體是何年何月呢?」


    晚禮裙的肋骨腹部位置開了一個洞。


    但那個孔洞內既不見鮮血也不見肌肉,隻有些許灰燼在落下。


    「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法擊中了我,不過葉蕾伊家的騎士真厲害呢。但你要是小看她我話,小心會玩火自焚哦。」


    『……暫且後退吧。她認真起來了。』


    霧態的虎木包裹住了未晴和愛麗絲,將她們隱藏起來了。


    但是。


    「嘎啊啊啊!!」


    愛花尖嘯一聲,一股宛如音障一樣的威壓從她口中爆開擴散,震得愛麗絲和未晴一個踉蹌,虎木的霧也四散開來。


    愛花的裙擺和披肩也違反常理地擺動起來。


    「強者沒有理由會在乎弱者的感受。」


    愛花仿佛被整個夜空的黑暗包裹起來。此刻衣著單薄的愛麗絲感受到了不似冬日港口的寒意。


    宴會服的美女,已然消失不見。


    被喚作死之魔女,利齒叢生,宛如醜惡這個概念本身所凝結的魔物已將她取而代之。


    「該不會是……死催戈!!」


    愛麗絲高聲呼喊,未晴臉色鐵青。


    「原初的,吸血鬼……!」


    德古拉伯爵的傳說早就已經流傳於世,而愛花正是用死之魔法創造出的古妖,古吸血鬼中的一種。


    『這可是久違的姿態啊,葉蕾伊家的騎士。希望你能讓我好好享受一番哦。』


    「危險!!」


    霎時,夜色占據了空間。


    未晴揮出的刀刃真切地斬中了死催戈,但卻仿佛擊中了鋼鐵似的不能寸進分毫。


    但即便如此,這斬擊也讓殺向愛麗絲咽喉的死亡之爪有了毫厘之差。


    「得救了!」


    「閑話少說快撤!」


    『抓到你們了!』


    虎木用霧氣攔腰抱起了愛麗絲和未晴扔到甲板上層的船頂部,而他身後是緊隨而來的黑霧。


    『哼,別想走!!』


    虎木想要留住那團霧,但由於拚不過力氣竟反而被帶了上去。


    那團霧氣化作了實體,抓住了在頂部待命的愛麗絲和未晴的腳跟並狠狠摔了出去。


    「你這!!」


    在對方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時候,虎木的雙爪噴出了血纏絲。


    「這是被你瞧不起的吸血鬼所用的招式!!」


    「由良!!釘子!!」


    吸血鬼小此木所施展過的血纏絲之技,卷起了愛麗絲剛剛瞬間灑出的白木釘子。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木的聖性透過血液對吸血鬼起了作用,死催戈忍不住發出悲鳴,而虎木也趁機將血纏絲甩進它的霧氣中,


    「給我炸!」


    白釘在霧氣中爆破開來。


    銀色金屬的破裂聲在死催戈的霧中炸開,阻止了它的追擊。


    『……真有一套啊。』


    「由良!快斷開你的血纏絲!!」


    愛麗絲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聖錘·解放,掄圓的錘子仿佛在打棒球一般,將銀色的彈丸直直射進了死催戈的霧中。


    『真奇怪呢……』


    死催戈的霧仿佛在警惕著那彈丸一樣,降落在距離不大的屋頂上,它渾濁的瞳孔仿佛在警戒著愛麗絲一樣望向三人。


    在死催戈眼中,虎木和未晴自交手以來施展的能力一直沒有變化,而愛麗絲的武裝應該是從赤手空拳慢慢強化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聖錘·解放可以稱作是普通的木匠工具帶上船…但是,白銀子彈在通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允許被帶上來的吧。』


    「不必在意,反正都是我們這些弱者的花招罷了。」


    『最初穿過虎木的霧擊中我的銀色物體不過是盤子,但這次卻是聖槍·狄烏斯克利斯的子彈。像子彈這麽危險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帶到客輪上的呢。這艘船是沿著國際航路航行的。對行李的檢查應該很嚴苛才對。是不是還有別的協助者坐別的船來了呢?』


    「就算真是這麽一回事,也和強大的古妖您沒有關係哦。請繼續小看我們露出破綻吧。」


    『嘻嘻嘻,真是得意忘形呢,在敵人發怒的邊緣試探可是要償命的哦。』


    死催戈深紅色的眸子,在幹燥冬日的空氣中明滅可見。


    「真是可怕的家夥啊,不過我們也沒打算做持久戰就是了。」


    『……?』


    虎木抬起了右手,而他一身租來的名牌西服已經破破爛爛。


    但這既不是為了變成黑霧,也不是為了攻擊而做的準備動作。


    虎木張開了手,掌心有個小小的黑影蹲在那裏。


    「你來得好啊。我就喜歡你這種會審時度勢的家夥。」


    在虎木手掌裏的,是在人類世界的中心,繁華街道裏紮根的一種小小的生物。


    那是下水道老鼠。


    『……你這家夥!!』


    「你還是快點向自己的神祈禱吧!!」


    下個瞬間,愛麗絲的手中憑空出現了聖槍·狄烏斯克利斯,射出的兩發子彈也確實命中了古吸血鬼死催戈的額頭和心髒。


    『嘎……!!』


    在冬日裏的兩聲槍響中,死催戈的身姿開始慢慢化作灰燼,漸漸矮了下去,變回了渾身是血的室井愛花的樣子。


    「咕啊……!」


    她大概想利用比起死催戈更加嬌小的人類姿態來讓傷勢緩解,但由於傷害過於嚴重、反而雙膝跪地胸口和額頭周圍開始慢慢灰燼化了。


    「啊,網村……你……居然……背叛了我……」


    「他已經向暗十字騎士團日本分部和比企家申請了保護。如此一來,他馬上就簽下契約服從於我們了。」


    「我本來就不是喜歡才變成吸血鬼的啊。身為老鼠被人類社會追殺至今,我才會去違法犯罪的。既然國家機關願意罩著我,那幹嘛不去抱大腿啊?」


    在虎木的掌心裏,下水道老鼠網村吱吱吱地說著話。


    「聖錘·解放也好,聖槍·狄烏斯克利也罷,都是它帶進來的哦。在橫濱的華人街以及港口都少不了老鼠呢。憑借下水道老鼠的體格和力量,循環往複的話這種大小的行李可是不在話下的。」


    「比企家大小姐那氣派的刀和衣物也是,平平無奇的由良能夠變身也是,全都是利用暗處奔走的下水道老鼠來躲避視線的嗎……嗬嗬。」


    愛花精疲力盡地跌坐在地,仰麵癱倒在甲板上,血流如注。


    「由良,趁現在!她的額頭和心髒都被白銀子彈打中,哪怕是古妖也是動彈不得了。你獲勝了的話就有能變回人類的辦法對吧!」


    「……」


    「由良!你在等什麽啊!」


    「……愛麗絲,未晴。」


    看著慢慢灰燼化的愛花,由良不知為何沒有動。


    不對,是沒法動。


    「不能大意。她可不是這種程度就會死掉的家夥。」


    「哈啊!?你在說什麽啊?」


    「虎木大人……?」


    「我五年之前,就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


    「欸?」


    愛麗絲的眉頭皺成一團。


    「……沒有變回人類……」


    本應該倒下的愛花,仿佛牽線木偶般無視重力地站起身來。


    「咿!」


    『真的假的!』


    「……怎麽會,有這種事……!」


    頭部上半截已經灰燼化,胸口開了個大洞的愛花輕啟朱唇微微一笑。


    「沒覺得用了白銀子彈就萬事大吉了呢。長大了啊。」


    「在你麵前我可沒那麽輕敵。你灰燼化的速度是有變化的。怎麽可能會有吸血鬼在灰燼化途中還能突然減緩勢頭的呢?」


    「假死,對吧。」


    用光彈藥手握聖錘·解放的愛麗絲,看著眼前的愛花已經灰燼化的頭部又緩緩再生的樣子,忍不住牙齒打顫。


    「幹得不錯啊,葉蕾伊家的騎士。能給造成如此巨大傷害的,上一次還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終於,連她左胸的大洞也都完全恢複了。


    「但是真可惜,你對於死催戈這種吸血鬼,學習得還不夠深喲。」


    愛花手撫左胸,輕輕微笑著。


    「我就再教你一次為什麽死催戈會被稱作古妖吧。生於死亡,由死而生的死催戈,在身為吸血鬼的同時,其肉體和人類以及普通吸血鬼有著本質的差別。」


    說到這裏,愛花又手撫右胸。


    「我的心髒,可不止一個喲。」


    除了衣著多了損傷,愛花幾乎又回到了開戰前的狀態。


    與之相對的是滿身瘡痍的虎木,劍術無效的未晴,半數以上的裝備沒了效果的愛麗絲。


    「……這種程度,嗎。」


    緊接著,愛麗絲仿佛放棄了般垂下肩頭。


    「哎呀?想要放棄了嗎?止步於此的話,你覺得自己還有命回去嗎?」


    麵對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愛花,愛麗絲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


    「對啊。我們會回去的。所以這次,你要是能自己離開可就幫大忙了呢。」


    「真是滑稽的發言呢。為什麽我得聽從你的話呢?」


    「吸血鬼的身體素質明明哪個方麵都比人類強來著,想不到古妖的耳朵居然會不好使啊。」


    「……?」


    「哎呀?你沒聽見嗎?在船裏引起這麽大的騷動,人類社會維持治安的組織已經來了哦。」


    「……喂,愛麗絲。」


    「怎麽?」


    「我可沒聽說過這種事啊,這次來的不隻有網村嗎?」


    『好、好、好難受……』


    被虎木捏在手裏的老鼠網村發出了悲鳴。


    愛花猛然回頭,發現遠處有無數車輛發出警笛聲正在靠近。


    「那是當然。沒告訴由良你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唉……果然變成這樣了嗎。」


    愛麗絲和未晴間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未晴將刀橫架在身前歎了口氣。


    「登上了幻影專用客輪的乘客們真是不走運呢。幻影果然是對人類社會有害的啊。」


    「喂,愛麗絲!?」


    「現在的購物中心,正被一個該死的暴徒大肆破壞著呢。」


    「該死的……?」


    愛花滿臉驚訝似乎想到了什麽,仿佛魔法一般掏出了智能機,開始擺弄著什麽。


    「啊!那個是我的……!!」


    「剛才化作黑霧的時候順手拿的啦。要是引來警察倒確實有點棘手呢……雖然已經引過來了……煩死了,本來吸血鬼的手指頭就不好劃,屏幕還是個碎的……啊。」


    直到剛剛還是打得你死我活的古妖,現在拿著破爛的手機查東西的樣子,真是有夠好笑。


    暫時的喘息時間慢慢流逝,愛花突然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是這麽一回事啊!我確實聽說過網村那有這種東西來著!葉蕾伊家的騎士,這是你幹的嗎?」


    「算是吧。這是我和未晴聊過之後想到的,暗十字這幾十年間,也是有些許思想改革的。」


    「明天的新聞可有的看了。現在網上似乎已經傳開了呢。啊哈哈哈!」


    愛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將智能機還給了虎木。


    虎木看向了屏幕上的畫麵,


    「……這,騙人的吧?」


    手機上的畫麵是連虎木認識的主攻短文投稿類的sns應用上的投稿。


    在那上麵,是將豪華遊輪的內部被破壞殆盡的,巨型狼男的視頻。


    為了方便搜索,視頻甚至還貼心地附上了標簽,主頁是冠以『橫濱港的豪華遊輪突然出現暴徒。挾持乘客』名字的現場報道。


    「這不是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了嗎!事後該怎麽收場啊!?」


    『小、小的們也是聽命行事的啊,說是隻要乖乖照辦的話以後的生活安全就有保障了……要捏爆了,救命,饒了我吧……!』


    和虎木同樣被這次大事件所震驚的老鼠網村又一次被死死攥在手裏,而謀劃了這起事件的愛麗絲和未晴都是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


    「我說服了相良,讓他適度地鬧一鬧之後要麽馬上跳進海裏要麽變回人類,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和其他乘客一起下船。」


    「由於未晴的運作讓他也拿到了船票,所以即使變回人類也不會被當成犯罪分子而被逮捕。」


    「noutube上已經上傳了加長版本,真不知道播放量會漲多少呢。當然也有可能會被當成是被廢棄的恐怖片片段吧。」


    古妖的嘴裏居然會說出noutube這種詞。


    「真是準備周到啊。人類,還有雜魚幻影,組合起來居然能辦到這麽滑稽的事情啊。哈啊—」


    看著呆住的虎木沒了進攻的氣勢,愛花不禁微微一笑。


    「可以啊,今天就算打了平手吧。少了顆心髒的我也沒那麽多精力,更不想和日本政府或者警察打交道。這次我就乖乖退下了。可是……」


    名叫室井愛花的古妖死催戈僅僅將自己的雙足黑霧化緩緩飛上天空。


    「不知道我下次來日本,會是什麽時候了呢。」


    「站住!你這家夥!」


    「哎呀呀由良啊,很棒哦?就像那時候一樣……喊我叫媽媽也可以……」


    「你!!」


    「要是你能趁著和樂還活在世上的時候抓住我就好了呢。」


    黑霧吞噬了愛花的全身,她仿佛融入了夜色一般,嘴角還掛著妖豔的笑容,如同被火焰燃盡的煤渣,化成肉眼難辨的微粒消失在了橫濱燈火通明的夜裏。


    「葉蕾伊家的騎士……有緣再見吧。下次,可要讓我盡情玩樂一番哦。」


    直到這最後的話音消失以後,虎木愛麗絲和未晴也因擔心愛花會再次化為黑霧襲來而戒備著。


    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對方沒有任何回來的跡象,而在這本該空無一人的甲板上來了幾名全副武裝的神奈川警機動隊員。


    「主甲板發現三名乘客。我們是神奈川警察!雖然很抱歉,但請乘客們暫時先下船吧!……呃,啊!」


    警察們趕來的時刻正好是三人在對著毫無歸來跡象的愛花警戒著的時候,此時虎木渾身破破爛爛,愛麗絲正一手持槍一手拿錘,未晴則把刀架在身前。


    雖然豪華客輪的旅行對於平頭百姓而言就是另一個世界,但凡事都是有個限度的。


    「欸,啊,那個,放、放下武器!?」


    麵對穿著小振袖的持刀少女,拿著槍和錘子的晚禮服外國女性,手持鎮壓暴徒用槍械的機動隊員說出口的話成了疑問句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相比起吸血鬼和幻影的存在公之於眾那件事,虎木覺得眼前的局麵更加棘手。


    「他們沒有問題。這裏歸我負責了。請你們離開吧。」


    「哈!?可是這……!」


    「已經沒事了。我知道看起來很可疑,但他們沒有惡意。亂出手可是會變成外交問題的。這裏就交給我吧。」


    這聲音屬於一個愛麗絲不曾認識的中年男性。


    機動隊員們紛紛放下了槍,分成兩列,從他們的身後出現了兩名男性。


    「受不了,你們幾個真是給我鬧出好大個動靜啊。」


    其中一人,是頂著苦瓜臉拄著拐杖噔噔噔走過來的虎木和樂。


    而他的身旁的男性,仿佛是和樂重返30歲之後的模樣。


    「喲,良明。好像給你添麻煩了啊。」


    由良老老實實認錯,向著和樂的兒子,自己的外甥虎木良明道歉。


    「就是說啊,由良伯伯。我爸也上了年紀,別做些對他心髒不好的事了。拜托你至少在行動前和我通通氣吧。」


    「拜托你幫忙退治吸血鬼,這話怎麽著都沒法對現役的警察廳人員說吧。」


    「……比企家也是,暗十字騎士團也是,比起讓他們突然得知這消息後就慌忙地四處打點,打從一開始就讓大家對這事知根知底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啊。」


    警察廳現役官員,虎木良明說著這話,一臉吃驚地看到躲開自己視線,為了藏起錘子和槍支而躲在由良身後的愛麗絲,不禁無力地垂下了肩膀。


    「這邊的就是父親他所提到的金草鞋案件嗎。我確實很感激您身為外部人士卻願意成為伯伯的夥伴,但希望以後盡量不要再製造這麽大的騷動了。身為政府官員,我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的。」


    「父親說的那個絕配就是你吧。」(注:原文金の草鞋是日本死語,就是說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姻緣)


    「哈……哈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


    無法理解已經成為死語的日本流行語的愛麗絲,和聽明白這句話意思的未晴,二者的反應截然相反。


    「虎木大人!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您的家族裏已經認同了那個女人是這種關係嗎!?」


    「欸?不是,別激動啊未晴!那是和樂自己擅自認定的……!」


    「和樂長官!這件事可是會影響到比企家和日本警察間關係是否要重新考慮的大事件哦!?」


    「我老早就已經退休了啊和樂小姐。那種事你去和良明還有我哥哥說吧。我隻是很擔心自己死後哥哥他該怎麽辦而已。」


    「既然如此那麽本人比企未晴將會擔起責任,直到世界的盡頭!」


    「等會啊未晴!由良會變回人類的。這次雖然失敗了,別說得好像他再也變不回來了一樣啊。」


    「請你閉上嘴吧!這次的作戰要是沒有我的安排絕對不可能順利實施的哦!這種結果,我會好好地向中浦修女和本國的暗十字騎士團提出抗議的!」


    「那請自便吧。雖然讓那隻死催戈給跑了,但光是在赴任日本後早早就和比企家取得聯係,還擊退了古妖,本國那邊一定會好好評價的。」


    「這是多麽……多麽天真的組織啊!虎木大人!還是快點將這個女人逐出家門比較好哦!」


    「……我說網村,你真的想讓這種家夥,來保障你今後的生活嗎?」


    『……咱也沒得選啊。』


    「由良!」


    「虎木大人!」


    「伯伯!」


    「哥哥。」


    網村以外的所有人,都開始責難虎木他自己根本不曉得發生的事。


    對此虎木充耳不聞,隻是抬頭看向了愛花消失的夜空,


    「……我真的,是被周圍的人照顧著的嗎……還是快點回家睡覺吧。」


    虎木欲哭無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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