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一脈,平心靜氣地等著葉青狀告侯兆武,他們好落井下石,趁機把杭州、明州、福州市舶司收到自己人的手底。


    冷靜坐鎮內侍省,天然就占了便宜,這廝每天都能見到皇帝,而且圍著皇帝打轉。


    他想要個東西,葉青斷難與之爭搶,除非是揮刀自宮進去和他搶飯碗。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吳翰林等人都來到了內侍省裏冷靜的住所。


    這三個地方非同小可,誰得了就是無盡的財富,哪怕是安插幾個親信進去,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貴霜立國經濟冠絕前朝,靠的就是市舶司。


    冷靜是個閹人,醉心於權勢,和葉青這些人不同,他對於女色、享樂不是很在乎。


    在老冷的外宅,放置各種字畫、卷軸,邀請賓客觀賞、評論,題識。冷靜雖多少懂些詩書,但根本談不上是什麽大手筆,他卻喜歡附庸風雅,自我標榜吹噓,四處宣稱以翰墨為己任,常常對門下的四方俊秀名士指點批評。


    隻要誰吹得合他的心意,他就能讓你升官發財,貴霜隱相的名號就是這麽賺來的。


    什麽寒窗苦讀,什麽三舍選優,在這些權臣眼裏都是狗屁,製定規則的人從來不曾想過,讓這些規則限製到自己。


    吳翰林裝作認真鑒賞的模樣,其實內心早就激動不已。


    日上三竿,冷靜在慢慢起床,一群小內侍宮女進去伺候。


    不一會,眾人簇擁著冷靜出來,一出來就看到手下的幾個心腹,冷靜沒好氣地說道:“平日裏一個個見不著人影,今日卻像是聞到肉味的狼一般,來的這麽早,這麽齊!咱家還以為,今兒個是上朝的日子呢。”


    三個人馬上圍了上來,極盡阿諛之能事,尤其是吳翰林,簡直比對待蔡茂的時候還要諂媚。


    冷靜心裏早有打算,也知道他們為什麽而來。


    冷靜斜倚在塌上,揉了揉肉眼睛,說道:“你們也別在這唧唧喳喳的,至於這市舶司嘛,咱家心裏早就有了決斷。”


    眾人一聽,頓時豎起耳朵,緊張兮兮地看著這個老太監。


    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內侍匆匆走了進來,彎腰道:“公公,駙馬侯兆武進宮了。”


    “什麽?不應該是葉青進宮麽,是官家派人羈押他來的麽?”


    “不是,公主殿下帶著駙馬侯兆武進宮,上奏官家,說是他不善商道,要把三個市舶司讓與萬歲營打理,好讓萬歲營可以早日完成艮嶽壽山的修建。官家一聽龍顏大悅,當即賞賜了公主和駙馬一對玉如意。並且下旨,將杭州、明州、福州三出市舶司,重新劃歸萬歲營下轄。”


    砰地一聲,冷靜一拳捶在桌案上,幾個心腹也是麵如死灰。


    誰能想到,葉青這個小子平日裏狷狂無比,沒事都要主動撩閑惹是生非的主,現在被刺殺了竟然都能忍得住...


    “這必定是侯兆武那廝和葉青和解了,恩父呐,我們都小看葉青了。”


    冷靜恨恨地道:“這一次,是他贏了。”


    ----


    此時的葉青,已經帶著北涼使團,來到皇城之中,準備舉辦國宴歡迎這些使者。


    樂佩義一臉的鬱悶,這貴霜的少宰的底細他們已經摸透了,樂佩義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奸佞。


    靠著媚上連升六級,官至宋廷少宰,已經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樣人的態度,將會直接影響到貴霜的對外政策,從眼下來看,他的崛起對北涼不是好事。


    看著葉青吊兒郎當的背影,樂佩義主動問道:“葉少宰,不知道你對貴東之戰,是如何看待的?”


    在貴霜一直有這樣的論調,守舊文官就覺得鎮西軍戰事純屬浪費國家財政,還滋生了一批不受他們控製的武將。


    他們甚至極力主張把鎮西軍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拱手讓給東夷人。


    葉青笑吟吟地說道:“哪來的什麽貴東之戰,西北諸州本來就是貴霜土地,一些逆賊趁亂自立,屬於謀逆。我貴霜平叛的決心,就如同巍峨的山嶽一般,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動搖。”


    樂佩義冷聲道:“西北諸州,有很多都是東夷人的土地,在大乾的時候就被冊封的,那時候還沒有貴霜朝,何來謀逆之說。”


    葉青不怒反喜,停住了腳步,回頭道:“貴使所言,大有道理,我想我涼地十六州也可以這麽論斷吧?”


    樂佩義臉色一變,冷笑道:“葉少宰,望你謹言慎行,難道你想挑起涼貴之爭麽?”


    “哈哈哈,怎麽可能,北涼與貴霜向來是兄弟之國,睦鄰友好,我葉青開心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破壞咱們的傳統友誼。你放心,誰敢和貴使過不去,就是我葉青的敵人。”


    國宴設在文華殿,貴霜天子蔡茂高踞上位,其下是左仆射兼平章政事太師馮泉、右仆射兼門下侍郎封儀國公張世琪、樞密使金鑫波、少宰葉青,文武大員悉數到場。


    涼使敬獻雪玉貂皮一領、火紅狐狸皮一領、北珠一盆,駿馬十匹。


    蔡茂大手一揮,回贈金斛玉珠,錦緞十匹,瓷器十箱。


    葉青是這次國宴的主角,官家早就下令,這次接待北涼使者由他全權負責。


    葉青今天一襲緋色官衣,頭戴進賢冠,方心曲領,飾玉佩綬,腰間掛著銀魚袋,白綾襪烏官靴,端的是衣冠楚楚,一表人才。


    樂佩義帶著任務前來,主要是為了調停貴東之戰,但是席間馮泉、張世琪等大臣不停地勸酒,讓他根本沒有機會說話。


    酒酣耳熱之後,終於被樂佩義抓到一個機會,他舉著酒杯向那位儀表俊逸似仙的貴霜皇帝祝酒:“前些日子外臣已經將國書送上,還望貴霜天子早做決斷,隻要貴國能夠饒那東夷一遭,早罷幹戈,相信貴我兩國鄰邦交誼會益臻親密。貴我兩國定能永享升平之福。”


    蔡茂笑吟吟地觀看著席間的歌舞,這番話根本沒聽進去,隻是推辭道:“此事朕已經全權托付給少宰葉青處理,你盡可和他商議,朕的心思他最明白。”


    葉青輕輕一笑,站起身來,舉杯道:“貴使遠來,到了我們這建康,可曾想過世間竟有如此繁碩之地?何必斤斤計較些邊境小事,不如在建康多玩幾天,各處風物,任爾等觀賞。”


    樂佩義冷哼一聲:“葉少宰,本官所說的話,不知道少宰作何決斷?”


    葉青指著馮泉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們商議一番,再給你們答複。”


    馮泉微笑點頭,道:“不錯,此等國家軍機大事,需要仔細斟酌,大意不得。”


    樂佩義心裏燃起希望,隻要有答複就行,哪怕晚一點呢,於是追問道:“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商議出結果。”


    葉青和馮泉對視一眼,蹙眉道:“哎呀,這可就說不準了,這種事又不是家長裏短,也不是州府斷案,是拿不出個準確時間的,還請貴使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樂佩義心裏咬牙切齒,這群人要是拖上個一年半載,東夷還有沒有都難說了,現在形勢對東夷軍隊十分不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現舉國崩潰不可挽回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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