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呢,叫齊哥的男人哪不知道這幾個兄弟的德性,看著他們手上的吃食,他也懶得說他們了,轉頭對伏幼說:「也給我來一個。」


    伏幼不動聲色的炸了一個包子給他,心裏卻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這些吸血水蛭!


    齊哥拿到後也不怕燙,放到嘴邊咬了一大口,道:「以後這攤子的規費就免了。」


    咦,不收她錢?


    見這漢子這般爽快,伏幼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心。「謝謝這位大哥,往後您和幾位要是從我的攤子經過,不嫌棄東西難吃盡管過來。」投桃報李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齊哥這回多瞧了她兩眼,又瞧了眼朝他撇嘴的胖姑,沒再說什麽,領著那幾個漢子往別的攤子去了。


    「姑娘,這是欺負人,要是他們每回都這麽多人來拿吃的,不如照規矩把規費繳了就是。」王嫂子很不以為然。


    一個包子六文錢,這些人一來就拿四個,那就是二十四文錢,再加上蔥油餅、糖水,她們真是虧大了!她怎麽想都心氣難平。


    「表麵上看我們好像吃了大虧,不過一來我並沒有要把攤子往長遠做的打算,再說,吃虧就是占便宜,那些人看著也不像是要惹是生非的人,要是拿了這點好處能多照顧咱們一點,我們也不算虧。」


    集市裏不隻有買跟賣雙方,還有許多灰色地帶的人混雜在其中討生活,誰敢保證日日是好日,哪天不會有麻煩找上門?


    所以與人為善總是好的。


    她們待人和氣,東西特別又好吃,客人絡繹不絕,就算備了兩倍的貨量,今兒個不到辰時初就賣個精光。


    隔壁賣竹掃帚的婦人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伏幼總算知道剛才這婦人怎麽會那麽好心知會她收規費的人來了,原來是想看她們的笑話,這會兒見她們在收攤子,不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把器具收拾好搬上車子,回家去了。


    這天淨利竟然高達一兩銀子又三百文錢。


    至於當鋪這邊,既然已經修繕完畢,也掛起蝠鼠吊金錢的招牌—— 蝠同福字諧音,金錢象徵利潤。伏臨門想趕緊開業,便挑了個最近的吉日,放了串鞭炮,帶著兒子和兆陌父子就開始了他熟悉的營生了。


    當鋪雖然位在胡同裏,生意自是比不上臨街的鋪子,但是那些以前得到他援手幫襯的人家零星的來了,籃子裏多是一隻雞,少是兩顆雞蛋、一把青菜,伏臨門都收下,也讓李氏回人家幾個女兒炸的大包子。見有的人帶著幹瘦的小子、女兒來,李氏便把對方送來的雞蛋留下一顆,退回一顆,一起包在三個大包子裏,那些貧苦人家沒想到會得到這麽豐富的回禮,感激得話都說不出來。


    當鋪有了進帳,雖然杯水車薪,但是伏臨門這一家之主的底氣,總算沒有那麽虛了。


    照伏幼所想的,她在集市上賣了一個月的大包子,因為有齊哥一幫人的照拂,無風無波,生意蒸蒸日上,所以隻要他們人晃到附近,她也不忘送上一個大包子和糖水,但是那些人說了——


    「齊哥說想吃炸包子的話,一定要付錢。」


    伏幼隻好說,那些大包子都是賣剩下的,他們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吃。


    其實人都有眼睛,他們又是在市井上混的,哪會看不出哪個攤子生意火紅、哪個攤子生意蕭條,推卻不掉還是樂嗬嗬的把包子拿了,但是自此,對伏幼的攤子就更加用心了。


    一個月過去,伏幼挑了一天當休息日,畢竟每天天沒亮就要起來,備貨出攤應付客人,工作繁瑣,是鋼鐵人也得有上齒輪油休息喘口氣的時候吧。


    她把這個月的結餘重新用算盤算了一遍,結果頗為滿意。


    這個月下來,她已經存下十二兩多的銀子。她讓在李氏那邊領過月錢的王嫂子過來,道:「這是你應得的這個月的紅利錢,下個月咱們再用心幹活,你肯定可以領得更多。」


    「謝謝姑娘。」王嫂子回自己的屋子一看,手抖了。


    足足有二兩銀子,她的月錢也不過一吊銅錢,姑娘還說隻要她賣力,下個月能有更多的紅利,她不禁激動澎湃起來,鬥誌洶湧了。


    胖姑是伏幼的丫鬟,所以她的月錢自然是從伏幼這裏拿,當她發現姑娘多給她二兩銀子的時候,她還天真的想把銀子退回去。


    「胖姑不能拿那麽多銀子,姑娘對胖姑好,胖姑貪心會被雷打的。」


    「這你應得的,下個月咱們要是賺更多錢,胖姑也能分更多銀子,到時候不隻能買你自己喜歡的新衣,還能買香粉口脂打扮打扮。」


    胖姑摸著那二兩銀愛不釋手,「胖姑不要新衣和香粉,胖姑想把銀子存起來,替俺爹娘修座漂亮的大墳墓,讓他們住得舒舒服服。」


    伏幼對胖姑的爹娘實在沒什麽印象,但是她一片孝心可嘉。「咱們的生意好,我還估摸著可以做點別的東西賣,這些銀子你就留下來,別苛刻自己,想買什麽就買,你相信姑娘我,咱們隻要努力,以後還能賺更多銀子,到時候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給你爹娘看,他們不也會更加高興?」


    別人都以為胖姑愚鈍,隻執著在吃食一件事上麵,伏幼卻不覺得,胖姑做事雖然一開始不得法,但勤能補拙,尤其她對父母這分孝心更讓伏幼覺得難能可貴,所謂百善孝為先,這姑娘絕對是個好的。


    「隻要姑娘賺錢,也會讓胖姑賺更多銀子?」她憨厚的臉漾起了笑容。


    「是。」伏幼承諾。


    在現代,她父親那一輩的家族兄弟多是經商好手,五房兄弟不管在建築、百貨、企業、演藝圈、政界都有涉獵,她家以連鎖超商起家,還把製造工廠開到對岸。


    當時被當成繼承人栽培的是姊姊,她是老三,每天混、吃喝玩樂睡大覺的過日子,快樂得不得了,然而因為一場初戀談得太認真了,她不隻沒有結成婚,最後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寂寞的一輩子。


    穿越這種事不就是那種有能力點石成金的女強人才會發生的事?她這個樣樣不精的人也跟人家穿越來湊什麽熱鬧?


    時代考驗青年嗎?別逗了!


    她上輩子都老太婆一個了。


    隻是穿都穿過來了,回也回不去,這撿到的一輩子不為誰活,當作老天爺給她再次為人的機會,她會虔誠感恩的活下去。


    當然,日子有很多過法,在這個以孝道為天,以女子貞節為大,受禮教製約的世道,女子寸步難行,她是回不去現代那種逍遙自由的神仙生活了。既然回不去,那就得設法把眼前的日子過好,起碼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仍然可以從容自悅。


    一個月以來,也的確出現不少和她同性質的競爭對手,但她仍屹立不搖,她的贏麵說起來也很簡單——舍得二字而已。


    她舍得放油,舍得餡料,這年頭油品是十分珍貴的東西,尋常人家吃油了不起是拿一小豬油塊在鍋底抹一抹了事,那些賣炸包子的人也是,因為舍不得,炸出來的東西就有些四不像,餡料也是東省西省的,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因此,在那些模仿者狠不下心用油前,她們還不至於被搶生意到沒有賺頭的地步。


    她打算攤子的事交給王嫂子和胖姑去做,所有的流程她們都嫻熟於胸,不太需要她全程看著,另外再請個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至於她自己,她還有別的想法。


    她說做就做,晚飯時把這事對父母提了。


    「支攤子賣炸包子本來就是你的主意,你想交給王嫂子她們,隻要你覺得好,娘沒有意見。」


    伏臨門更是幹脆,問:「那你接下來準備要做什麽?」從嫁妝一事到全家離開老家,再到建議他繼續做他的本業,還有賣炸包子,他不再懷疑女兒的能力,他的腦子還沒有女兒靈活呢,有些事也幫不上,唯一能給的隻有信任支持和放手。


    「秘密。」在成品還沒有完成之前,她不想公開。她把話題岔開,「娘,你這醃辣椒越做越好吃。」


    「這有什麽了不起的,隻要是農家婦女都會,不過說到這些吃食,你外祖母做的醬菜那才叫好吃。」她是農家出身,農村的活兒她沒有不會的,嫁到伏家時,娘偷偷塞了一小甕的豆瓣醬給她,說是讓她想家時可以解饞,她寶貝得很,一小甕豆瓣醬吃了好幾年。


    「倘若蔥油餅裏夾上娘醃的醬菜,那該有多好吃?」伏幼托著腮想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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