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東邊房價最高,她買不起,北邊不靠集市,不方便,西邊那裏太靠近老家,她不願意,得往南邊找找了……


    用晚飯的時候,她把想買宅子的想法提了出來。


    伏觀放下筷子,問:「我們現下有能力買大一點的宅子嗎?」


    朱佾開繼續扒飯不語。


    要說以朱佾開這典人尷尬的身分,其實是不好和主人家同桌吃飯的,該去和下人們湊一桌,隻是他在別桌,其他的人說他氣勢太強,比主子還像主子,處著不自在,吃不下飯,也沒道理讓他自己蹲到邊角去吃,便把他招來跟主人家同桌用飯。


    他倒是叫來就來,沒什麽不自在。


    伏幼把攢下來的銀子報了個數出來。


    伏家人知道她會存銀子,卻不知道確切的數目,伏幼這一說她手中有將近一百兩的銀子,一家之主的伏臨門飯都吃不下了,他保持沉默,夾了醬花生吃著,配了一大口糙米飯。


    雖然說一百兩銀子對朱佾開來說隻是個屁,不過想想這丫頭能在不到一年時間憑自己能力賺這麽些錢,算能幹的了。


    他在一旁看著她賺錢的認真模樣,挑人的細心,看著她想置屋給家人過更好生活的霸氣,她和他認識的女子都不一樣,看著她的目光越發柔和了。


    好半晌,嘴裏的飯咽了下去,伏臨門將手中飯筷放下,道:「去找中人問問吧,如果銀子不夠,爹那裏可以添上一點。」


    見丈夫支持了,李氏連忙道:「娘那邊也攢了一點。」


    「我每個月的月銀都留著,妹妹,都給你。」


    這是一家人才會說的話。


    伏幼笑了開來,瞬間對自家人將來的生活充滿信心。「等我把手上這幾爐的餅幹賣出去,就去問。」


    糖霜加翻糖的餅幹不像炸包子或醬菜能每天不斷地賣,人手不夠,烤爐也不夠,想擴大營業,她需要大一點的宅子,蓋更多烤爐,找來人手——總結一句話,如果能開鋪子就好了。


    這些,都要銀子。


    唉,人雙腳錢四腳,真是花錢速度趕不上賺錢啊!


    不,她不能頹喪,剛才想到可以買宅子心裏不是還挺高興的,會花錢也算是好事,這是激發她努力奮發向上的動力啊。


    她得賺更多的銀子才行!


    【第八章 爺不隻值五兩】


    女兒提出要換大房子,還不就是為著家中宅子不夠住的問題,這下,讓伏臨門想起家中唯一的「外人」。


    飯後,他把朱佾開留了下來,客氣的給他倒了杯茶。「朱公子。」


    「伏老板,你有話就請直說。」


    「我隻是想提醒你,你的典當期快到了,公子現在行動無礙,是不是該寫封信知會家人,讓人來接你回去?」


    把他質當在當鋪裏的人,當初再三重申他們家公子身分矜貴,不能有一絲失誤,這位朱公子在他家裏雖然稱不上好飯好菜供著,女兒還把他指使得團團轉,但總歸是過得不差,隻是無論多好,也比不上回自己的家吧。


    「伏老板這是在攆我了?」


    朱佾開冷冷看著人,眼珠子裏冰冷得一點溫度也沒有。


    伏臨門本來沉著身子坐下的臀部,突然輕了輕。


    他不是很愛跟朱佾開打交道就是這個原因,和他對話莫名就覺得自己像是塊砧板上的肉,好像被他的眼神淩遲來、淩遲去,一下子就麵目全非了。


    「哪裏、哪裏,隻是善盡提醒之責。」明明是被人當了的典人,可瞧瞧他那氣勢、那態度,活像他這掌櫃的才是那個該卑躬屈膝的人。


    明明他瞧著這位公子和女兒說話的時候也還好哇,怎麽人到他麵前卻像是換了個人?


    「家人嗎?似乎也是應該到了。」小龍都到舄水鎮多少天了,那些人再如何拖遝行程,也不可能還沒到。再說了,無論如何那些女人還是需要他為家族撐場麵,不敢真的對他置之不理。


    「那就好、那就好。」伏臨門越和他相處,越是坐立難安,很想趕快離開。


    「伏老板還有話說?」


    「沒有、沒有,咳,我先回屋子去了。」他這是落荒而逃嗎?好歹他是主人家,怎麽會這樣?


    有錢好辦事,臘月前,伏家大房搬到了新宅子。


    宅子簇新簇新的,賣家剛蓋好半年,原先想留給兒子娶親用的,不料兒子犯了官司,還是那種會砍頭的官司,別說娶親不成,想把人全須全尾的救出來,要填進去的銀子就算跟流水一樣花也不見得能成,但這可是唯一的獨子,老兩口就算賣光家產也要把兒子給撈回來,新宅子自然用來籌救命錢。


    因為急著脫手,價錢低得有點難看,老夫婦實在不太想賣,但有什麽辦法,能多一兩銀子也是銀子。


    伏幼見不得人為難,添上三十兩銀子,讓那對夫婦感恩戴德了一番。


    「囡囡啊,這宅子娘看著兆頭不好。」布置、房間、堂屋、假山流水幾乎都可媲美伏氏老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李氏就是覺得別扭。


    「哪裏不好?我瞧到處都合意得很。」她還帶朱佾開先來看過,他是京城人,眼界能差到哪裏去,他一點頭,她就拿錢準備買了。


    不過他雖說這房子能買,但瞧他那撇嘴嫌棄的樣子,這屋子他還真看不上。


    其實,能買下這宅子,是多虧了朱份開的那筆贖金。


    入冬之前,他的家人來了,是一個和他有兩分相似的公子哥帶著管家來的,伏幼看得出來,那做派舉止都和某人的做作有著相似度,可被學的人氣度天成,硬是學他的人就變成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四不像。


    這位排場很大的公子是朱佾開的八弟。


    「你們家是大家族,兄弟這麽多,真幸福。」兄弟多,助力大,當然啦,前提是要一條心,否則多頭馬車也是無用。


    如今和朱佾開已十分熟稔,她講話也很自然。


    偶爾朱佾開會覺得她太隨便,但是卻不會對她這種隨便法生氣,反而覺得有股迷人之處。


    算了,就當是她個人的特色,要是和其他女子都一副嘴臉,那他還花時間逗留在這裏做什麽?


    「是嗎?我倒不覺得。」


    伏幼偏著頭看他,「對了,那你行幾?」


    「我娘就我一個孩子。」他那口吻就像說的是別人家的事,冷淡得能凍人入骨。


    伏幼推敲一下,便猜到大概是嫡子和庶子的家事。「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辛苦了。」


    「我爹待我好。」言下之意是他過得並不憋屈,順口又道:「我爹的姨娘們一共替我增添了十一個弟弟。」


    他眼裏沒什麽情緒,反而帶著一股迷離,但是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其中的嘲諷。


    「敢情你和你那些弟弟們,感情都不怎麽樣?」


    朱佾開隻是瞥她一眼。換成是她,這兄弟感情好得起來才有鬼!


    「致哀。」


    再瞪她一眼。


    「幹麽生氣?你家後院起火,火勢撲滅不及,要不然哪來這麽多弟弟?又不是我的錯……」


    朱佾開屈指彈了一下她潔白的額頭,那骨子裏長年為他娘不值,為她抱屈,又恨他那博愛的爹替娘親置了一堆「妹妹」的怨氣,突然間就這樣消弭了大半。


    對啊,就算他再怎麽生氣與不滿,事實照舊存在,他把那些人放在心上隻是浪費精神,折磨自己,他這是看不開,何苦來哉?


    「沒想到你還有點用處。」


    用處?話題怎麽會跳到這裏來?不過她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拜托,我用處大著好不好,我的優點可多了,你少瞧不起人了。」


    「你的優點就是替家人買了宅子?」


    她語塞,再開口時聲音帶著不情願,「哼,你想要我的感謝就直說,要不是有你那一百五十兩的贖身銀子,我還真的買不起那間三進大宅子。」說到後來,不禁有些喪氣了。


    自己這麽努力,還是比不上人家家大業大。


    至於原先五兩的贖身銀子可不是他們家獅子大開口,不要臉的討了一百五十兩,而是某人說,他在伏家又吃又喝,讓他那個弟弟把銀子掏出來,便有了那個數,而掏銀子的朱八爺眉頭也沒多皺一下,好像花的不是他的銀錢。


    按照伏幼對朱佾開的理解,他哪裏是想付住宿錢,壓根是覺得自己若真的隻值五兩銀,就太小看他了!


    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


    「不說這個了,你準備什麽時候起程回家?」她拍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


    「趕我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朱佾開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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