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會不清楚他嗎?京城對他猶如牢籠,除了逢年過節,他一刻也待不住,正巧這次他回來,適逢京華女子學院一年一度考核,她便安排他去當主考官,心想,全京城最貌美最有才情的姑娘都聚集在他麵前,他總能看上一個,從此收心,留在皇都安安穩穩過日子,結果,還是沒有一個入得了他的眼。


    「我比較喜歡北方。」換言之,若是他求到皇上麵前,也應該挑北方。


    「皇帝為何讓你去湖州?」


    李允晟沒有回答,捧起茶盞喝了一口。


    太後和皇上能夠維持母子情深,歸功於太後不曾對朝堂上的事指手劃腳,當皇上出言指責鎮國公府,太後總是沉默以對,皆因太後比誰都清楚皇上的驕傲,不出聲,更能維護鎮國公府,果然,皇上從一開始的打壓漸漸轉為重用,甚至連他這個喜歡四處飄泊的遊子都惦記上了。


    「你不說哀家也知道,必是為了南越。」說到湖州,就會想到隔了一座白崚山的南越,這不隻是太祖皇帝死不瞑目的恨,更是她與皇上一輩子不想回憶的痛。


    他還是不發一語。


    她歎了口氣,「南越已成為皇帝的心病了,不滅了南越,皇帝永遠不會心安。」


    在這方麵李允晟是認同雲錦山的想法的,皇上更應該擔憂的是北方和西方的兩隻猛虎,可是皇上的心思從來沒有離開過南越,很明顯的,南越有令皇上更擔心的力量,不過那股力量是什麽,他從來沒有問過,畢竟要是能夠明說,太後絕不會瞞著他,所以他隻淡淡的道:「大魏根本沒有力量滅了南越。」


    「大魏就算能夠繼續強大富足三十年,隻怕也滅不了南越,這一點哀家知道,皇帝又豈會不知?可是皇帝就像著了魔似的,隻要南越有個風吹草動,皇帝就不會放過機會攻打南越。」


    「太後最好勸勸皇上莫要執著南越,皇上想滅南越,南越何嚐不想入主中原?」


    太後舉起手終止這個話題,轉回她最關切的事,「明曦,哀家管不了皇帝,皇帝要你去湖州,哀家也不能阻止,但是何時成親,你總要給哀家一句話啊。」


    「臣弟想成親時自然就會成親。」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又想敷衍了事了嗎?」


    「臣弟還未遇到想成親的姑娘。」李允晟真是無奈極了,明明句句發自肺腑,為何總被視為隨口之言?


    「若是一輩子遇不到你想成親的姑娘呢?」


    「臣弟隻想娶個合眼緣的姑娘。」


    「什麽合眼緣的,這分明是在敷衍哀家,真當哀家老了,不懂你的把戲嗎?不如你直接開出條件,哀家按著你的條件給你挑出一籮筐,你再從其中選一個,如何?」


    這是挑蘿卜嗎?李允晟眼前突然出現一顆顆蘿卜,蘿卜還在田裏等著被拔起來,有的蘿卜太大了,太後拔不動還摔了一跤……這樣的情景一閃過,他差點笑出聲。


    「怎麽了?」


    清了清嗓子,他努力消除那個滑稽的畫麵,軟言軟語的道:「記得太後說過,最遺憾的莫過於嫁入皇家,一輩子被困在這兒。」


    「哀家不經意的一句話,你記得可真清楚。」


    「臣弟可以說是太後養大的。」


    母親年四十五方生下他,他出生後,母親的身子虧損得相當厲害,根本沒心力照顧他,而當時還是貴妃的太後正好失去一個女兒,先皇便讓父親將他送到太後身邊,正因為如此,當今皇上年長他十歲,他們甥舅的關係更像手足。


    「既然記得是哀家將你養大的,你就不能讓哀家少操一點心嗎?」


    「皇上的後宮就夠太後操心了,太後何必將心思花在臣弟身上?」皇上為了平衡朝中權力,後宮的女人各個不簡單,若非太後壓著,也不知道鬥成什麽德性。


    「皇帝是個有主意的,後宮的平衡還不需要哀家操心。」


    「這倒是,隻是太後還是要留意,皇上也有喜惡,難保不會亂了後宮的平衡。」


    因為養在太後身邊,他與皇上的感情特別好,對皇上的了解也比一般人深。當今皇上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帝王,看待權術在情誼之上,這也是當初太後不讓他接受爵位,而他選擇成為皇商,帶著商隊遠離京城四處做生意的原因,鎮國公府的權力已經頂天了,若再出一個義勇侯,朝廷權力就會嚴重失衡,皇上隻好狠心擊打鎮國公府,確保朝堂上另外兩股勢力能夠穩住。可是,再懂得算計也敵不過人的情感,先皇就是栽在這上頭,害得鎮國公府差一點傾覆。


    太後顯然也想起那段令人傷痛的過往,神色暗淡了下來,「你別擔心,哀家還有力氣,哀家會留心,不過,若是你再不成親,哀家操心你就會操心到沒有力氣。」


    「臣弟又不是孩子,想成親就會成親。」


    「娘親臨終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再三囑咐哀家一定要看著你成家立業,你不成親,哀家死不瞑目。」


    「臣弟看太後身子硬朗,再活上二、三十年也成,不怕見不到臣弟成家。」


    「哀家可不想變成老妖婆。」


    「太後變成老妖婆,也是最美的老妖婆。」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還有分美醜嗎?」太後擺了擺手,態度轉為強硬。「你別想扯這些有的沒有的轉移哀家的注意力,今兒個哀家跟你說清楚了,從湖州回來,你若不給哀家一個交代,哀家就直接幫你拿主意。」


    李允晟很識相的不表示任何意見,誰知他何時能從湖州回來,屆時又是何種情況,太後可還有心思關注他的親事……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多想無益。


    初來這時空之時,因為難以接受,穆姌總是蔫蔫的提不起勁,眾人皆以為是落水嚇到了的關係,此時正逢穆老夫人要去湖州參加穆家二房的喜事,老夫人便提議帶她一起前去散心,沒想到到了湖州,她整個人都精神了。


    眾人以為湖州水土適合她,唯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因為原主不曾到過湖州,換言之,她擺脫原主的路,有了這一世是屬於自己的感覺。


    見她在湖州朝氣蓬勃,從此每年學院考核過後,學期結束,祖母都會帶著她一起前往湖州,感覺很像過暑假,教她開心得從出門坐上馬車就笑得闔不攏嘴。


    雖然大魏女子出門相當自由,可是隻限於生活的四周,若想出城,必是和家人一起,要不就是學院活動,反正皆是有所目的的,至於出遠門遊山玩水隻存在於俠義小說之中,現實層麵難以實現。


    穆老夫人見到孫女一上船好似瞬間活了過來,不由得取笑道:「你這丫頭還真是貪玩,出了門就像隻猴兒似的。」


    盡管穆姌在學院表現不佳,可是穆老夫人偏疼最出色的長子,自然愛屋及烏疼愛大房唯一的女兒,再說了,她也懂得討好賣乖,老人家當然不會不喜。


    「祖母,待在京城,成日和別人比這個、比那個的,真的很累人。」這次出門真的不太容易,因為要升上梅字號了,明年學院的考核很可能影響她的一輩子,姨娘當然希望她留在京城好好加強,還好祖母站在她這一邊,言明以後再也沒機會出門了,而且也不差這兩個月。


    穆老夫人傷腦筋的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你若是個有出息的,還怕人家比嗎?」


    穆姌望著祖母,試探的道:「祖母,我就算爭得第一、嫁入皇家,但這樣真的比較好嗎?」她多少盼著祖母能夠站在她這一邊,要不,不管父親或嫡母,更別說是姨娘,即使她沒有在學院爭得第一,也盼著她能夠高嫁,好為家族帶來利益,祖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私心,不過祖母是個有智慧的女人,看得比較深遠。


    穆老夫人微微挑起眉,「你不想高嫁嗎?」


    穆姌嘿嘿一笑,「祖母知道我是個懶人,我幹不來勞心勞力的活兒。」


    穆老夫人嗤笑的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說自個兒是個懶人。」


    「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我又何必裝模作樣遮遮掩掩?」穆姌從來不介意貶低自己,比起處處爭強好勝,她這種有一身缺點的人反而更容易被人接納,說白了,人都有嫉妒之心,也因此太過優秀的人往往孤獨,原主的前一世就是如此,人人看她光鮮亮麗,卻沒瞧見她的背影如此孤單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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