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姌很困惑的蹙著眉,「我一直想不通,先皇與太後自幼玩在一起,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感情,為何先皇還會寵幸麗妃娘娘,冷落太後?」


    穆老夫人麵有難色,顯然有些遲疑,可是過了半晌,她還是說了,「傳言麗妃娘娘很像先皇的生母。」


    穆姌驚愕的瞪大眼睛,這是戀母情結嗎?


    「若論容貌,兩人隻有幾成相似,但是說到性情、喜好,卻像是同出一個娘胎,否則憑著太後一路陪著先皇從奪嫡之爭脫穎而出,先皇又如何會冷落太後?一開始,先皇對太後還是很好,後來麗妃娘娘生下六皇子,先皇的心意慢慢轉移到六皇子身上,與太後的關係自然變得疏遠,後來也不知道誰在先皇麵前搬弄是非,暗示太後有可能對麗妃娘娘和六皇子不利,老鎮國公又突然狀告麗妃娘娘,先皇與太後的關係才會變成敵對。」穆老夫人原本不想說太多了,可是三丫頭若要嫁給國舅爺,還是多清楚細節為好。


    穆姌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這會不會是麗妃娘娘的詭計?」


    「不是沒有這樣的傳言,但是麗妃娘娘看起來像朵嬌嫩柔弱的花兒,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太愛說話,更別說有哪個做母親的能狠心到讓自個兒的兒子中毒。」


    「容親王是在先皇與太後的關係轉為敵對之後才中毒的嗎?」穆姌覺得這事更有意思了,感覺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而遭到設計的是先皇。男人啊,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就沒了腦子。


    「是啊,雖然此事後來查證乃其他嬪妃所為,但當時貴為貴妃的太後掌管後宮,先皇認為太後失職,因此將太後禁足,改立太子之事鬧得更凶,當時連我都以為皇上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穆姌覺得頭好痛,隻得到一個結論,「當今皇上能上位還真不容易。」


    「若非先皇舊傷複發,當今皇上能不能上位還很難說。」


    「舊傷複發?」


    「先皇曾領兵對抗北齊,當時若非老鎮國公解圍,先皇根本沒有機會繼位。」


    腦子轉了一圈,穆姌突然覺得很好笑,「大夥兒吵得沒完沒了的時候,先皇舊傷複發,這豈不是提醒先皇不應該忘恩負義嗎?」


    穆老夫人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腦子轉得快,先皇確實生出這樣的心思,改立太子一事就漸漸止住了。」


    穆姌孩子氣的捂住耳朵,「祖母為何跟我說這些?」皇室的陰暗事知道得越多越不妙啊


    「你不是要嫁國舅爺嗎?」


    「我……這事還早得很,我還是先應付眼前的棋藝競賽再說。」是啊,李允晟又還沒上門提親,胡思亂想些有的沒有的,這不是庸人自擾嗎?


    棋藝競賽的日子終於到了,不分程度,抽簽決定對手,第一輪勝利者才可以進到第二輪,第二輪的對手依然由抽簽決定,贏的人再進到第三輪,如此進行到最後,最終的贏家就是真正的勝利者。


    競賽持續了整整一日,無論太後的目的為何,看在豐厚的賞賜上,梅字號的學生全部卯足了勁兒想爭得第一,可是當最後贏家揭曉,居然是倒數第一的穆姌,眾人驚得下巴差一點掉到地上,這是真的嗎?


    穆姌管不了別人如何看待此事,任務完成了,她就等著隔一日領賞賜,可是沒想到在這之前,她還得先跟太後下棋?!果然進宮從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直覺告訴她,若非她拿第一,太後不會坐在這兒下棋,換言之,太後是來向她宣戰的,可是她們又不是情敵,有必要搞成這個樣子嗎?


    無論太後有何意圖,穆姌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專心下棋,盡全力贏了太後,然後狂妄的將賞賜帶走。


    不過,太後顯然有不同的想法,她的目的是摸清楚穆姌有幾兩重。


    戰局剛剛展開,太後根本沒將穆姌放在眼裏,小丫頭再厲害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是漸漸的她收起輕慢之心,重新打量,慢慢品出味道。


    「過去你為何一直藏著?」太後覺得很好奇,明曦是不是一開始就察覺到這個小頭的真麵目?


    「回太後,臣女不想拿第一。」


    太後冷冷一笑,「你對自個兒倒是很有信心。」


    「臣女確實有這樣的本事。」原主前世可是拿第一,還是最風光的第一。


    「為何不想拿第一?」


    「臣女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安順心。」


    太後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如今你正在求大富大貴。」


    穆姌很想直接回一句「民女也很無奈」,可人家好歹是太後,她還是婉轉一點,免得人家說她家教不好,豈不是太委屈他們姓穆的?「國舅爺是很堅持、很有毅力的人,尋常人很難向他說不。」


    太後怔愣了下,笑了。


    這不好笑,這是事實,好嗎?穆姌也不敢如此放肆的說出心聲,隻是靜靜等著太後繼續出招,無論是下棋,還是口頭上的攻勢。


    「哀家可以幫你說不,如何?」


    穆姌唇角微微一抽,若是太後可以幫她說不,何必搞出一個棋藝競賽?她當然不能如此不給麵子的質疑,隻道:「多謝太後好意,可是臣女決定當個聰明人,別跟國舅爺過不去。」


    這可有趣了,太後故意刁難的問:「為了當聰明人,你不跟國舅爺過不去,那你為何敢跟哀家過不去?」


    「太後可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是臣女選了國舅爺,就隻能舍棄太後。」穆姌真是委屈極了,簡直成了夾心餅,為何他們姊弟倆不關起門來鬥一鬥呢?


    「為何寧可選國舅爺,不選哀家?」


    穆姌的口氣轉為小心翼翼,「臣女可以實話實說嗎?」


    「說吧。」


    「臣女覺得太後絕對不是國舅爺的對手。」


    「這是為何?」


    「太後想必也很了解國舅爺執拗的程度無人能比。」回想認識李允晟至今的過程,穆姌真的隻有「甘拜下風」四個字。


    太後連忙拿起帕子捂住嘴巴,免得失態的大笑出聲,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定下心神,拿下帕子,故意冷著聲音道:「你對他倒是很了解嘛。」


    「太後誤解臣女了,臣女不是了解,而是親眼見識。」穆姌不是在玩文字遊戲,兩者的差距真的很大,前者聽起來好像他們經過長年深交,而後者隻是將她所見陳述出來。


    「你是如何與國舅爺相識的?」太後這話很明顯認為穆姌是有所預謀。


    「一個八歲的野丫頭看見兩位貴公子笨得要死,連一條魚都釣不上來,索性霸氣十足的當場展露一手釣魚絕活,而後將一簍子活蹦亂跳的魚兒送給他們,嚇得他們說不出話……就是這樣認識的。」這是他們的初相遇,但並非真正的接觸,不過太後應該不在意吧。


    太後瞠目結舌,一旁伺候的王超和碧嬤嬤也驚得闔不攏嘴,還以為是英雄救美之類的情景,雖然他們很難想象國舅爺願意出手救人。


    穆姌隻是想蒙混過關,可沒有嚇唬他們的意思,她覺得還是趕緊脫身比較好,「太後,臣女認輸了。」


    太後怔了半晌才回過神,垂下頭看了一下棋局,再抬頭看著她,「明曦手上有皇上允他自由婚配的聖旨,哀家不能阻止他娶你,但是若想要哀家接納你,你必須在明年三月的考核拿第一。」


    這教她如何回應?說她會全力以赴拿第一嗎?她又不是腦子進水了。雖然這次的棋藝競賽教李允晟順心,可是她不想拿第一的心情並未改變,她無法很有魄力的給予任何保證,最後隻能保守的回道:「臣女記住了。」


    穆姌行禮出宮,太後看著棋局,久久無法回過神。


    「太後,是不是哪兒不對?」碧嬤嬤輕聲問道。


    半晌,太後搖了搖頭,讓碧嬤嬤收拾棋盤,起身去了貴妃榻。


    見到太後懶洋洋的斜倚在貴妃榻上,也不知在想什麽,碧嬤嬤覺很困惑,「老奴還以為太後今日很開心。」雖然太後沒有顯露出來,但是她跟著太後大半輩子,又豈會看不出來?


    「你認為哀家有何值得開心?」


    「國舅爺很有眼光。」


    「哀家可不承認她值得明曦傾心。」在她心中,沒有一個姑娘配得上她風華絕代的寶貝弟弟。


    碧嬤嬤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太後忍不住道出真心話,「目光清澈卻又透著一絲狡猾,膽大狂妄卻又安於本分,那丫頭肯定沒將明曦放在眼裏,難怪會迷得明曦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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