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樂把小樂小程也帶來了,另從沈家花園裏摘了些許初初綻放的鮮花,紮成一束,花瓣上滾動著露水和清香,帶來給方木。 方木找來一隻花瓶,當即插好,放在工作桌上。 “你們好好聊聊,”秦越笑容滿麵的說:“知樂,想吃什麽都別客氣,在這裏多玩會兒。” 沈程還有其他應酬,稍坐片刻便與秦越離開。 知樂跟方木各抱一隻小狗,盤腿坐在廳裏地毯上,邊吃東西邊聊天。 “你好像,瘦了。”知樂打量方木。 方木本來就瘦,現在則更瘦,鎖骨高高隆起,快接近形銷骨立了,頭發也長了些,用一隻便簽夾胡亂夾起遮眼的劉海,露出蒼白的額頭。 “我發誓,以後再懶,就變狗。”方木顯然已經也有點受不了趕稿了,當真是拖延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你幫我看看,”方木取來幾張成畫,攤在知樂麵前:“哪幾張不錯——憑你的直覺選。” 這些是個人展的候選畫作,知樂便認真的看,選出幾張他喜歡的。 “很好!”方木伸出手,與知樂擊掌,顯然知樂選到方木心上。 方木呼出一口氣,麵容疲倦,精神卻頗為不錯,雙眼明亮。知樂看看房中亂七八糟的畫具,畫稿,眼中流露出些許羨慕。 “來,說說你,你最近怎麽樣?”方木問知樂。 正說著話,房門被敲響,繼而打開,秦越走進來。 隻見他手托兩隻托盤,親自來做服務生,左手紅酒與果酒,右手新鮮出爐的烘焙點心,殷勤送到知樂與方木麵前。 “這是我親手調製的絕世果酒,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杯,知樂,慢慢品嚐。”秦越打了個響指,右眼朝知樂一眨,wink。 知樂忍不住笑。他還挺喜歡秦越的,秦越性格豁然,插科打諢,八麵玲瓏,待朋友卻很真誠,又頗為風趣。 “知樂,跟方木一起,多吃點東西,本市最出名的烘焙師,非我店內的師傅莫屬……” 秦越正說著話,方木卻皺眉暼了他一眼。 秦越住口。 方木冷道:“你出去。” 秦越:“我坐會兒。” 方木:“我們倆說話,你杵這幹什麽。” 秦越:“我就坐會兒,不打擾你們。” 方木:“不行。” 秦越:“你特麽這些天都懶得理我,我現在蹭個光,聽你說話都不行嗎?” 方木冷酷道:“出,去。” 秦越叉著腰,顯得很憤怒,貌似要發火,方木端起紅酒杯,喝了口,仍冷冷看著他。 ”好好好,我走!”秦越忍著氣,對知樂道:“你們好好玩。” 旋即大步走了,砰的摔上門。 知樂看看門口,又看看方木,不禁道:“你對他,好凶啊。” 這方木看不順眼不順心的,當真不留情麵,就連秦越也一視同仁。知樂覺得秦越看起來有點可憐。 “對他就得這樣,不然,他反而害怕。”方木不以為然道。 知樂懷疑的看方木,不太理解這種模式。 “不信?你看著。” 方木發了條短信,很快,秦越再度推門而入,臉上掛著笑容:“喲,想我了。” 方木抬眼看了秦越一眼,表情頗為柔和,說:“剛剛我態度不對,不該那麽對你。” 秦越笑容頓住。 “你想留就留下吧。說起來我們也的確好幾天沒說話了,坐吧,一起聊聊。” 秦越狐疑的看方木,眼中漸漸現出驚恐。 “你又怎麽了?心情更不好了嗎?你別這樣,我心慌。” 方木溫和道:“不是你嫌我沒搭理你嗎?”“……沒有!絕對沒有!”秦越連連道:“你沉浸創作,專注作品,理所應當。” “是嗎?確定不留下嗎?” “你們朋友說話,我杵這兒幹嘛。”秦越擼了把頭發,仔細觀察方木臉色,確定他是否心情起伏不定。 “那你還不走。”方木複又恢複冷淡神色。 秦越反而籲了一口氣,“馬上走,祖宗,你別鬧了。” 秦越恢複笑容,“知樂,陪方木多吃點東西,我先出去了。” 秦越再度離開,拉開門,門外下屬過來,恭敬的說著什麽,秦越咬著一根煙,漠然點頭,轉身走開。 知樂微微張嘴,方木聳聳肩,意思是你看對吧。 “我因為生病,從小脾氣不太好,情緒特別差的時候會走另一種極端,變得溫和好說話。秦越比誰都清楚這點,所以我越凶他反而越放心。” 知樂琢磨了一會兒,似懂非懂,隻覺得他們這樣很有趣。 “我還沒,凶過沈程呢。” “你可別,”方木說:“沈程不是秦越,你也不是我,這套你們不適用。他可能更吃你這種小甜豆。” 知樂摸了摸鼻子。 “接著說,你們現在情況如何了?”方木重新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看看知樂。 與方木的瘦削相反,這些日子知樂顯然過的十分滋潤,臉頰長了些許肉,一身白t工裝褲,周身洋溢著健康明朗的氣息。 知樂便將這些天的情況慢慢述說,方木邊聽邊不時發問,很快便了然於胸。 “居然沒叫停,沒覺得無趣,還會笑,”方木撐著下巴,總結道:“形勢一片大好,勝利指日可待。” 知樂笑起來。 方木想了想,說:““個進度不錯,繼續保持。等過段時間,再循序漸進,可以進入下個階段了。” “下個階段?” “基礎互動後,自然是深入互動,比如肢體接觸,以及更深一點的……接觸。”方木很老師派頭的說,理論知識一套一套,聽起來有模有樣。說道這裏,忽然想起什麽,停下來,眯眼打量知樂。 知樂: 方木開口道:“你應該不會……吧。” 知樂:?? 知樂的情況有點特殊,方木想了想,點點頭:“估計你也沒怎麽上過生理課,沒關係,到時我教你——並非教唆你那個啥,但這是愛情裏必學的功課。哪怕你們現在不那個,以後也總要那個的。現在你至少要懂點基本的,先從簡單的開始,不失為一種試探手段——對方若是對你有感覺,嘿嘿,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方木霹靂吧啦說了許多,知樂聽的雲裏霧裏,什麽這個那個的……但知道方木是幫自己的,便順從的點頭。 “好朋友,不必謝。”方木說。 兩人坐著又閑聊了片刻,吃了點東西,方木站起來,終於決定走出房門,外出透透氣。 “我帶你去樓頂看風景。” 知樂便跟方木走出去,邊走邊給沈程發信息,預備告知他一聲,卻不料,轉過走廊拐角,就看見沈程。 沈程站在另一條包廂通道上,麵前站著幾人。 知樂一喜,就要邁步過去。 卻被方木拉住。 方木及時拉住知樂,往後,退到拐角處,豎起食指,朝知樂噓道:“別過去。” 知樂略感茫然。 “那是沈明。”方木探頭,再度看一眼,確認過,說:“他們應該有事,等他們說完我們再過去。” 沈明?知樂記起,這是沈程的雙胞胎哥哥。 知樂也稍稍探頭,隔著走廊上的壁燈,看清,果然是沈明,跟沈程一模一樣的麵孔上戴著副金絲眼鏡,與沈程麵對麵而立,沈明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年輕女孩兒。第48章 四十八 沈明怎麽會在這裏? 距離上次知樂見到沈明,已經過去一段時間。這期間知樂沒有見沈程與沈明聯係過,也沒有聽沈程提起過沈明,知樂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不過一見到沈明,知樂馬上就想起來了。 沈程與沈明麵孔極為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不過倘若沈明沒戴眼鏡,兩人都不說話時,卻也叫常人難以分辨。 要去頂樓,必須得經過這道走廊。 方木稍稍沉吟,對知樂指指後麵,意思是先回房,等會兒再出來。知樂看懂,正要轉身跟方木離開,卻聽見沈明的聲音陡然響起。 “這不僅是老爺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沈明拔高音量,看來兩人之前已談過幾句,過程並不愉快,沈明終於忍不住大聲,語氣很硬。 沈程側著身,麵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沒有說話。 沈明扶了下眼鏡:“既然已經回來,以後一家人就該有一家人的樣子。這次忌日,你必須一和我一起,讓……” “不去。”沈程的聲音不大,卻很冷淡。 沈明再度大拇指和食指頂了頂眼鏡,深吸一口氣,“耿耿於懷了這麽多年,也該釋懷了。難不成,要我跪下來求你寬恕原諒?!當年……” “沈明。” 那年輕女孩忽然出聲,截住沈明話語。 沈明生生止住。 沈程冷冷直視沈明。 兩兄弟相對而立,俱冷著臉,周遭氣壓如烏雲罩頂,令人窒息。 “兩位沈總今天都還有客人,不如改天再談?”仍是那年輕女孩開口,打破這沉重的無聲對峙。